网上婚恋市场调查：线上线下的商业情感合流

晚冬的阳光里带点春天的气味。走出上海地铁人民广场站的10号出口，承承的妈妈单肩背着赭色手提大包，来到了人民公园北角——相亲角，时间是2月11日上午10：50分，星期六。这里，“每周六比春运火车站还要挤”。 　　说相亲其实不精确，相亲热身还差不多：任何一个周六，现场都不曾有过主角的身影，摩肩接踵的，始终是五、六十岁甚至岁数更大的老头老太——主角的父母们。 　　承承妈妈往人堆里挪，发现连转身都有些困难。老人们大多拿着子女的简历印刷材料，包含身高、职业、工资、学历等信息，而信封里是各种照片，夸张点的还带了本儿子从小到大的相册。 　　子女的年龄有相当跨度：最大的一个儿子今年已经40岁，最小的女儿才20岁，刚上大学二年级。 　　承承妈妈叹了口气，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儿子已经第四次让她操心了”：青春期发育的时候折腾了一回，接下来是考大学填志愿、找工作，现在是第四次了。看样子，“事不过三”的古话实在没什么道理。 　　妈妈在公园人群里往来穿梭时，承承还没起床。直到七个小时后，他才在淮海中路一家避风塘里出现，跟记者一起吃蛋挞。“昨天晚上还给她打电话，根本没提什么相亲的事，我还以为今天上午她去家乐福买汤圆了呢，不是元宵节嘛。” 　　把第二块蛋挞放进嘴里，在管理咨询公司工作的承承回忆起了自己的感情经历。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女友是QQ上认识的，在大三下学期，2000年。具体操作过程如下，用地点、年龄等限制条件搜索，然后群聊，发现其中有一个居然是复旦低一届的师妹，接下来圈定了包括该师妹在内的五人做重点突破、见面，最终还是与师妹成了。 　　承承说他们在一起有非常美好的感觉，但小师妹一毕业就应家庭要求移民加拿大，让他既震惊又“孤独痛苦”。他坦率承认，这件事后的三年多以来自己一直没有从中恢复，一听到恋爱两个字就提不起精神。 　　直到去年，他受好朋友的蛊惑，在网上开始了“虚拟婚姻”的尝试。 　　下午三点，妈妈往他租的小房子里打电话、告诉他“相亲”之事时，他正想上网给“虚拟家庭”里的宠物狗买狗粮。他怀疑是因为春节时不经意说自己“网络婚姻”里的趣事让她担心了。 　　承承妈妈打电话时，离她不远的两对父母正在争吵，话题焦点是夫妻双方的身高对于婚姻美满程度是否有一定的关联。起因是男孩父母要求与女孩家长交换资料，但女方父母一看男孩的资料身高只有1.69米，便直接拒绝。 　　争吵中，一婚介公司业务员跑来打圆场状，并乘机劝说争吵者在她这里登记。没想到风口一下子切换，明显不是第一次来的父母们谴责起婚介的无良生意经了：“你们只晓得挣钱，还好意思说别人。” 　　上海人民公园的周六景象，在全国不少大中城市的周末公园里都可以看见，甚至是一城多点。以北京地区为例，北京中山公园、玉渊潭公园、紫竹园公园、龙潭公园，景山公园和北海公园等，每逢周末，相亲活动总是热闹非凡。 　　网上寻爱的一代 　　父母们去公园，孩子们却似乎更愿意在网络空间寻找另一半。就像承承和其妈妈一样，两代人的行为方式存在极大的差别。 　　上海艾瑞市场咨询公司在中国网上婚恋交友研究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中表示，截止2004年底，中国网上婚恋交友的活跃用户为650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35岁以下的青年人。 　　艾瑞的预测是，到2008年底，婚恋交友活跃用户将为2900万，年均复合增长率为35.9%。 　　《报告》指出，由于社会习俗、经济条件、技术形势和支付体系的制约，网上婚恋交友尽管潜力巨大但发展得还是一般。 　　最大因素的制约是社会习俗。这一点，网上婚恋交友服务提供商亿友的市场部经理祈昕深有体会。由于工作原因，他多次去公园相亲现场调研，发现传统婚介公司在这个人群中有着非常差的口碑，而对于网上寻爱，即便是知道SNS(Social Networking Service)家庭，也有抵触。“主要说法就是网上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不健康的内容也太多。” 　　而接触传统婚介机构的经历显然在影响着父母辈们的判断。他们觉得这个行业门槛低，工作人员素质差。甚至觉得，如果这些“阿猫阿狗”能给女儿找到般配郎君那才怪呢！ 　　但承承认为，SNS网站创业者的整体层次岂是那些下岗后再去做婚介的人所能比的。 　　采访中记者也发现，类似亿友这样的主流网上婚恋交友服务提供商的创业者，多是“北大”、“清华”等名校的毕业生，并不是“阿猫阿狗”。 　　虽然父辈们对年轻人网上寻爱的举动不理解，但承承以为，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的变化所带来的很多趋势是不可阻挡的。“我从19岁开始接触互联网，21岁通过QQ找到女友，而周围有不少朋友都有类似经历……现在的小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上网了，你说会怎么样。” 　　承承估计，20年后，网上找到婚恋伴侣很可能会与传统方式一样普通。 　　祁昕提供的资料佐证了承承的观点。祈昕透露，亿友现已有400万注册用户，日注册增量在4000个左右。 　　毕竟这是互联网的一代。现在45岁以下青年人的生活习惯正被网络彻底影响：买衣服可以去淘宝网，吃饭去大众点评网找参考意见，买房租房上soufun，出行预订用E龙，找工作是51job。 　　据中国互联网中心的数据，我国已经是世界上第二大上网人口国家。专业调查机构InsightCN面向1034名20-35岁的青年所作的调研显示，30.9%的受访者每天上网5-8小时，还有24.8%每天上网时间在8小时以上。76.3%的人承认对网络产生依赖。 　　与互联网密切关联的生活方式转向，加上大量适龄青年人口，正催生出“网上寻爱的一代”——“不少从QQ开始用起的年轻人，现在正进入二十五个六岁的谈婚论嫁年龄”。 　　承承的同事、同为咨询师的“大蘑头”(网名)分析，即便单理论而言，“亿友”的名字也是成立的。他算了一笔帐：“以平均生存年龄80岁计算，20岁到40岁年龄段人口，理论上应该占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而我国人口往少里算也有13亿， (40-20)/80×13亿＝3.25亿。即便再打三折也有1亿多网络婚恋需求释放。” 　　其实，1亿多是刚性需求，如果再算上近年来高离婚率带来的二婚、三婚需求，以及处于各种原因“骑驴找马”的，这个市场就更大。 　　“大蘑头”笑称，否则《相约星期六》这样的节目就不会那么火了，火总是有原因的。 　　承承MSN上的名字已经改成“欢迎XDJM推荐两个好些的交友网站。”MSN上很快跳出一个叫阿杜的人的对话框，他对承承说，“推荐你两个地方，小龙女的世纪佳缘与刘姥姥的恋爱小镇。很不错，可以去看一下”。 　　紧接着，对话框又跳了一下，是提醒千万别去的交友网站的列表。“这些地方只想着赚快钱。”阿杜说。 　　他认为，部分交友网站首页上的女子照片，身份非常可疑。“我要一个人的联系电话，她居然让我先给她买件首饰，然后就通过对话框发过来易趣网的一个小店链接。”        在线红娘：“是我们在挑创投” 　　中国的网上婚恋交友市场，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在诸多创业投资资本看来，这些都属可以在发展中解决的问题。撒金圈网于是开始。 　　先是去年8月，千橡获得Accel Partners的1000万美金后并入交友网站UUMe；去年11月，天仙配(现改名百合网)获得美国Mayfield和GSR公司200万美元的资金进入；去年12月，深圳浩天公司的碰碰网和嫁我网获得软银亚洲的1250万美元资金。而亿友以2000万美元被欧洲最大的交友网站之一Meetic并购的消息，也刚刚传出。 　　2月12日上午，记者电话采访百合网CEO田范江，田告诉记者，百合网与若干顶尖创投的第二轮融资谈判已经基本完成。“是我们在挑创投。”田颇为自豪地说。 　　据田说，百合网的日注册增量以2万-3万的趋势叠加，年底达到1000万注册用户看来已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艾瑞《报告》中的数据也许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创投蜂拥而至的原因：2004年，中国网上婚恋交友市场的收入规模仅有3700万元，但预计到2008年，市场规模将达到6.53亿元，平均复合增长率为106.2%。 　　从美国和欧洲网上交友市场的发展也能获得启发。根据美国有线新闻网(CNN)的报道，2004年美国在线婚恋交友网站的消费规模(即网站用户费)即达到4.47亿美元，比上一年度增长19%，而据初步统计，2005年已经远超过5亿美元，预计2008年消费规模将达到6.5亿美元。 　　举例而言，eHarmony可谓网上婚恋交友产业里的Google。2004年12 月，eHarmony从Sequoia Capital(Google的风险投资商)和Technology Crossover Ventures处融资1.1亿美元。这时，距网站获得300万美元的一期风险投资还不到一年，而注册用户增加了700多万。公开资料显示，目前其付费会员比例达到20%，每月会员费为49.95美元，2004年其收入规模已经接近1.5亿美元，毛利率高达90%。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是，中国的哪一家企业将变成网上婚介交友行业的百度？ 　　现在看来，百合、嫁我网、亿友等都有机会。 　　百合网CEO田范江告诉记者，eHarmony为之所以能如此成功，很大程度在于创始人沃伦博士(Neil Clark Warren)所主创的心理学测试软件。沃伦博士是一位70多岁的心理学家，曾出版过以生活、爱情、婚姻等方面为主题的畅销书，一直提倡自我意识与心灵建设。他决意让所有有意加入eHarmony的用户，必须首先回答精心设计的数百个问题，借此了解用户个性的数十个维度，并基于此给用户介绍合适的交往对象。 　　田范江认为，父母们公园相亲的愿望是美好的，但结果却可能不尽如人意。“传统的相亲方式，既没有匹配量的积累，又没有性格分析等专业帮助，看重的条件还是身高、收入、相貌等纯外在条件。这不是帮子女，很大概率上是在毁灭子女一生的幸福。 　　而现在，百合网和嫁我网也分别自主研究除了类似软件系统。如百合的排他性合作方是中国应用心理学的最强机构之一北京师范大学。 　　艾瑞研究总监侯涛表示，尽管网上婚恋与网上休闲交友都是基于Web2.0概念的，都不是一对一和一对多而是多对多，但婚介有其特殊性，像eHarmony为这样，借力科学研究补充Web2.0概念的，也许是更负责任、更科学的做法。“这也是eHarmony与MySpace以及Friendster为等休闲交友网站的区别。” 　　据介绍，在线婚介网站的盈利模式有VIP(以看其他用户联系资料和照片等)、竞价排名(在被根据条件搜索时靠前)、线下的事件营销、无线产品开发等几块。田表示，自己最看重的还是eHarmony的收费方式，即个人不能够随意翻阅其他用户的资料，只能在系统推荐的用户中挑选沟通对象，并通过系统精心设计的流程进行安全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