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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

 高山流水叹知音 2006-06-25
“您来了大姐。” 
这个小姐的眼可真管用,任娟刚站到月饼柜台前里,这个漂亮的售货员小姐就认出了她。 
“你的眼力可真好,还记得我。” 
“谢谢大姐夸奖。前天你在这里看了那么长时间,几乎把这里的月饼价钱都问了一遍,我能不记得吗。再说大姐的气质这么好,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 
“你这小嘴可真会说,我一个下岗女工能有什么气质。” 
“大姐的气质真的不错,我没有说谎,我。。。。。。” 
“好了好了,我前天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真对不起大姐,我问过经理了,他说不能再便宜了。这种高裆的月饼其实挣不了多少钱,它本身造价就很高,进货很贵。再说我们这里是大超市,如果定的价位太高利润率太多的话,物价部门会干预的,你放心吧,和这种月饼一样的,别的商店肯定比我们这里卖的贵。我相信昨天你也一定去别的商店看过了,我敢保证别的商店肯定比我们超市要贵。” 
这个售货员小姐的嘴可真会说,油嘴滑舌的,不过也让她说到了点子上,昨天任娟几乎逛遍了本市所有的大商店,差不多样子的月饼都比这里卖的贵。 
任娟从心里讨厌这个油嘴滑舌的售货员小姐,我还得再刹刹价,任娟想,不能这么便宜了她。这么贵的东西总不能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啊。 
“还有这几天就中秋了,过了节可就没有人要了,到时候你想少卖点也没有人要了。我说小姐你要是一点也不便宜我可真的不要了。” 
任娟做了个要走的动做,这可是光顾任娟小滩的顾客常给她做的动做。 
“你别生气大姐,我们经理还是很通达的,他说可以再给你优惠百分之五,加上这价目上标的,一共是百分之十,而且我还能给你开个高出原价的单子,这样就能充分保全你有面子。” 
“呵呵,你赚了钱还保了我的面子,你可真有一套呀小姐。” 
“百分之十可就是一百多块呀。顶我好几天的工资哪。” 
可我四个月还挣不到这个月饼钱哪,任娟的心像被人拧了一下似的。她真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月饼啊。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比送月饼更合适的礼物。 
“行啦,我要了。” 
任娟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那些马上就要不再属于自己的钱,她的手不停地哆嗦起来。一千多块钱一盒的月饼,过去她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的,可现在却不得不狠着心买下来,此时任娟感到一把刀子正在刮她心上的肉。 

一千八百一十八,优惠百分之十是一千六百三十六块二。 
走出超市时任娟心里算着这盒月饼的优惠价,眼里那止不住的眼泪流到了脸上。为了这盒月饼她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觉了。上次丈夫爱国的车给查住以后,她给人家买了五六百块钱的烟酒,人家还说她小气。那辆破旧的机动三轮车过了半个月才给要回来。 
甄爱国,就是任娟那老实巴脚的丈夫,每次让人家扣了三轮车后就只会在家里唉声叹息的抽烟喝酒,找人要车花钱送礼都是任娟的事。 
有时任娟从心里讨厌这个老实无能的丈夫。 
当初介绍人一说甄爱国的情况,任娟妈就满心的愿意,她最看重的就是爱国这个人的老实实在,任娟妈说稼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也不会受气,再说人家爱国工作的单位可是全市数得着的大国营,虽然人长的黑了点,可人家身体好啊,五大三粗的有的是力气。只要好好的工作,还愁以后的日子过不好吗。当时任娟已经和前院里的三军谈着哪,三军那小子的嘴可会说了,哄的任娟整天像喝了蜜似的合不笼嘴。可最后让任娟妈硬是把人家三军打了出去。她嫌人家三军没有正式工作,整天胡捣腾,不务正业,早晚得出事进劳改队。 
任娟想起这些就对已经死去了多年的娘家妈一肚子的怨气。 
现在怎么样,甄爱国那么大的国营单位说完蛋就完蛋了,一万多块钱就买断了工龄,给踢回了家,现在成了一个真正的混子。骑着个破摩托三轮车,天天在汽车站附近转游,挣不了几个钱还整天提心吊胆的。不定那一天就让人家警察逮住,不是罚款就是扣车。 
不充许三轮车上路,可又给三轮车办证,又让他们交税、交管理费、占道费、营运费等等,任娟想,要是政府不让干,不如别收这些钱也别给办这些证,她也好让爱国安心的和她一起做点小买卖。吃个安生饭。可不知道为什么收了钱办了证又不让上路。买了碗了却又不让用它吃饭,这是什么事呀。唉!都说夫妻要都是下岗人员,国家会给于一定的照顾和补助,可怎么这等好事就轮不到自己头上哪,她和爱国没少找有关的部门,可人家都说年纪青青的身体又没有毛病,怎么好意思张口要国家补助金,干点什么不一样啊,非要让国家救助。 
直说的任娟脸红心跳像是有种做贼一样的心理 
看人家三军,那个当年的小混混,现在成了一家星级酒店的大老板,经常开着车带着老婆孩子满世界去兜风,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想想自己的儿子家宝,从小娇生惯养的给愦坏了脾气,这才上小学六年级,就动不动就和爹妈犟嘴,学习上不努力,歪门邪道的鬼点子倒不少,不知怎么时候就会给惹出乱子来。任娟感到自己从那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失败者,有时她觉得活得没有一点意思,对以后和未来更是没有一点希望和信心。 
任娟托的这个局长还是三军的老婆张霞给找的人哪,张霞一直对任娟存有感激之情的,当年她俩是最贴心的一对姐妹,是任娟把三军让给张霞的。那几年张霞刚刚从农村顶替她父亲到城里来工作,任娟给了她不少的帮助。可现在俩人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说任娟你疯了,买这么贵的月饼?” 
爱国看着任娟放在桌子上的有饼,心里充满了怨恨。 
“你以为我愿买啊?现在几百块的东西能拿得出手吗,你打开看看这盒月饼里面还有一瓶百年前的法国红葡萄酒哪,还有两个纯银的小酒杯,两个纯银的叉子。那十二个月饼都是用上等的高丽青瓷装起来的。我转了好几家商店了,就这盒最好看。” 
“让这些王八蛋吃了噎死。” 
“你少叫花子咬牙穷发狠啊,有本势你也当个什么局长,让我也能吃一吃这么高级的月饼,看能把我噎死吗?” 
“这是什么世道呀,这些该死的当官的,我操。。。。。。” 
“得得得,你少说些没有用的反动话,有本势你就去宰人,没本势就伸出脖子让人家宰,说这些费话一点用也没有用。要是毛泽东当年和你现在这个熊样也绝不会当好几十年的国家主席了,没有本事就别在这里瞎叫唤。” 
“你也想让我学他老人家拿着枪去杀人?” 
“别胡说了,人家他老人家当年杀的可都是坏人,再说你有人家毛泽东那套吗?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奴隶吧,中国有十几亿老百姓哪,用得着你当什么出头鸟啊。” 
爱国气恨恨拍了一下摇摇欲坠的破卓子。 
“自从我下岗回家后,你老是说这些刺激我的话,我跟你说任娟,不定那天我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来。你别整天的刺我。我只是说买这么贵的月饼不值得,我的那辆破三轮车能值几个钱,大不了不要了,我不干这活就是了,你花这么多钱,我得干多少天才能挣回来啊,你这样给我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现在挣个钱容易吗?” 
“值不得几个钱?那可是三千多块钱买的车啊,人家要不是看你这是半新的车还不会一张口就要罚你一千呢。再说你敢保证这次要出来以后就不会再给逮住吗?再让人家逮住不还得托人要出来吗?花钱少了谁给你办事啊,连救死扶伤的医院不给红包都不救人的性命。我早就说让你别干这活了,跟我摆个小滩多好。” 
“让我整天蹲在那里一天到晚了卖不了几块钱,还不如死了呢。” 
“一个大老爷们就会说死啊死的,甄爱国呀,我跟你说,你连死的钱还没有挣出来呢,你能死的起吗?火葬场没有钱你能进的去吗。” 
“我跟你说吧任娟,我要是以后有了病你也别把我往医院里送,省下几个钱好让你们娘俩多活几天,我要是死了你也别往火葬场送我,把我扔到大马路上就行。死了还再让火葬场宰一刀。我死也不甘心,省下的钱就留着你再找个年青的小白脸吧。” 
“行了行了,别说费话了。还不知道谁死在谁前头哪。我说爱国,晚上你跟我一块去三军那里去找张霞,省得你那小心眼胡思乱想的。” 
“我不去,你我还不放心吗,再说到了他们家我别扭。” 
“什么别扭,你那是妒忌,看着一样的年龄自己混的这个熊样心里不平衡才是真的。” 
“反正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也要让你尝尝求人办事的这个难处。省得你以后老是给我找麻烦。” 
“麻烦?以后麻烦可少不了,你儿子家宝明年就上初中,要是考不好还不得托人花钱呀。” 
“那是九年义务教育之内的事,花不了几个钱。” 
“九年义务教育?你怎么还相信这样的狗屁话,你少交一分能让你上学?真是傻娘们。” 
“花多了就不上学了,让他跟我去摆滩,我没有那么多钱供他上学,谁让他没有一个有本势的爹哪。” 
“不让他上学?那可是犯法的事。” 
“我巴不能的到里面去吃那不花钱的饭哪,比在外面跟你过这穷日子要好的多。” 
“。。。。。。” 
“妈” 
儿子家宝回来了。 
“妈,给我买月饼了吗?” 
“这么大小伙子了,怎么爱吃这甜稀稀的东西,没钱,没买。” 
儿子一眼看见了那盒高级的月饼。 
“哎呀,我就知道妈妈故意骗我的,哈哈,还给我买了一盒这么高级的,这盒月饼还不得有好几十呀。妈妈怎么这次这么出血啊!给我买一块钱五个的都唠叨半天。” 
“你别动,这不是给你买的” 
爱国一下挡住了儿子的手。 
“这可是一千多一盒的月饼,你要是动坏了可麻烦了。”任娟也过来将儿子拉到一边。“这是给人家送礼的,光好看不好吃,儿子,明天妈再给你买实惠好吃的。” 
“给谁送礼啊,花一千多买一盒月饼。我长这么大把吃过的月饼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钱吧。” 
“你别管了,到那屋学习去吧。大人的事你少掺合。” 
“爸爸。”儿子不死心地又去问爱国。 
“这是给谁买的东西呀?” 
“给狗买的,人那有吃这么贵的月饼,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爸爸,打开看看吗,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贵的月饼哪,里面包的是什么馅啊?” 
“别看了儿子,好好学习吧,以后你要当了什么局长,别人说不定会送你比这更贵的月饼。” 
“你也不看看你这儿子这个样,还想指望他当什么局长,哼,说不定长大了比他老子更笨。” 
“儿子,就凭你妈这句话,你也要好好学,非得学出个模样来让你妈看看。” 
一听这话儿子就来气,他甩开任娟的手,拧着脖子往自己屋里走去。 
“不让看就拉到,扯这些干吗。当初你们怎么不好好学习,要不现在我也是局长的儿子了,说不定我早就吃上这么好吃的月饼了。” 
“我和你爸爸没赶上这么好的时代,没办法,那时是文革,没人重视学习。” 
“别给自己找理由,人家李伟他爸爸和我爸爸一样的年龄,人家怎么能混上个总经理哪。你们还说现在好哪,好什么?让学校和家长都快把我们逼疯了,你们那时哪有我这么倒霉。” 
“甄爱国呀,你这儿子可是越来越不好管了,这还小学没有毕业,以后可怎么得了。”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无能儿笨蛋。你看咱家宝长的这模样,慈眉善目的,那像个当官的样子,一点儿凶相也没有,跟他老子一个样,一辈子做劳动人民的料。” 
儿子气恨恨甩下身上沉重的书包。 
“行了,我就烦听你们俩吵吵,凭什么你们做不到的事,非得让我做到,我没有那个义务非要去完成你们俩的理想,我愿意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等到十八岁以后,我不会再要你们养活,等你们老了也别指望我养活你们。” 
“甄爱国你听见吗?你听见吗甄爱国?你说伤心不伤心,要这样的儿子干什么。要知道他这德性不如抱出医院来就扔了。我们可真倒霉呀,现在就让生一个孩子,可偏偏碰上个不孝之子,我们老了可怎么办呀?” 
爱国朝儿子挥着拳头。 
“你小子给我站住,这是怎么跟你父母说话,想挨揍是吧?” 
儿子虽然小学还没有毕业,可身体却发育的像个大人,个子和任娟一样高,块头也和他爸爸一样的魁梧,踢两脚打两拳根本觉不着什么。 
“你们揍吧,我不会还手的,我现在还需要你们供我吃饭上学,你们还是我的监护人,不过以后你们会为这事后悔的。” 
“呵,了不得了你小子,我就想以后后悔,看你能把我和你妈怎么样吧。” 
爱国抬脚就踢了过去,家宝连躲也不躲,昂着脑袋傲慢地斜视着爱国,那一脚好象根本没有踢到他身上,任娟过去照着儿子的肩膀上拍了几巴掌,儿子没觉得痛,她自己的手掌却火辣辣地发麻,她想把儿子推到他自己的里屋里去,可儿子犟起来像个小牛似的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嘴里依然不服气地嚷嚷着,“有本势的老子揍警察,没本势的老子才揍儿子哪。揍我算什么本势,你要不是我老爸我早就让你趴下了。” 
“好一个小混涨东西,今天老子先你让趴下再说。” 
爱国抄起门后面的扫帚,抡起来照着儿子家宝的屁股就抽了过去,抽了几下,儿子还是不服气的继续嚷嚷着,爱国又抡起来想打儿子的胳膊,没料到家宝一把抓住了扫帚,用力向外推去,爱国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床上的那盒月饼一下子给滑落到了地下,稀里哗啦盒子里传出一阵响声,爱国坐在那里瞪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任娟吓的差点没有晕过去,她尖叫着冲到月饼盒前,哭叫着打开盒子。 
谢天谢地,里面装月饼的韩国青瓷都是镶嵌在凹槽里的,一个也没有坏,只是那些盖子和银叉脱离了原来的位置。爱国慌忙检察了一遍月饼盒子的外表,发现有一个角上的颜色给摔去了一小块,有明显摔过的痕迹。 
“小子,这可是你妈几天睡不着觉才舍得买下的礼物,摔成这个样可怎么送人。” 
儿子家宝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听到爱国的呵斥,冷冷地还击道:“这不都是你没有本势的结果吗,这点事也解决不了,怪不得这么无能。” 
“你小子再说一句我拧烂你的嘴。” 
儿子哼了一声进到他屋里一会拿出来一盒彩笔,丢到爱国面前。 
“用这个图上不就行了。这点小事至于急成这样吗?” 
爱国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不过这也倒也是一个办法。爱国找出和月饼盒上的颜色一样的彩笔,小心谨慎一点一点地图在上面。 
任娟给张霞打了个电话,她想尽快把盒月饼送出去,可张霞说今晚没空得明天上午才行。 
“都怪你爷俩,动不动就瞎吵吵,什么好事都让你们都吵坏了。” 
她让爱国把月饼放好了,明天上午和她一起送到红霞那里,再让张霞给人家那位局长送去,听张霞说人家局长可从不接受外人送的东西,再说人家那门一般人也是进不去的。 
儿子突然拉开他的门,大声叫着:“妈,明天老师要交二十块钱。” 
一听学校要钱任娟心里就哆嗦。 
“干什么又要钱,不是上个星期三刚要了二十块钱吗?” 
“让每人都订一份报刊,老师说了这次谁不订也不行。” 
“什么报刊?还不订不行?这不是强迫吗。明天我找你老师去。” 
“行啦,你给他吧,明天还有事,他明年就在这所小学毕业了,你管这些干什么,别的家长都不找,你显摆什么,再说能找下来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找过,什么事也没有挡着,该怎么要还是怎么要。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九年义务教育。” 
“什么刀子都来割你身上的肉啊,唉,什么事呀。” 
“妈,这叫任人宰割。我长大了可不能像你俩这样。” 
“所以你要好好学习才行啊,刚才你爸爸不就是因为这个揍的你吗?” 
“你以为只要好好学习就行啊,哼!” 
儿子翻了一下白眼,怦的一声关上了他的房门。 

下午放学后,家宝到街边的小店里买了十二个最便宜的月饼放到书包里,半夜,他趁父母睡觉时偷偷地把那盒月饼调了包。 
 
 
爱国极不情愿地被任娟硬拉着一起来到四季春花园小区。这是一个极为高档的小区,从豪华的大门就能猜到它里面的奢侈程度。 
门口的保安,一个长的很帅气的小伙子,坐在那里屁股动也不动地用警惕怀疑的眼神看着任娟,那种狗一样的眼神气的爱国真想过去给他一巴掌。 
“请在这里登个记吧。” 
他把一个本子推到任娟面前。任娟认真地填写着。 
爱国不耐烦地在一边嘟囔着。 
“你写那么仔细干吗,这又不是进中南海,里面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那个帅保安轻蔑地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 
“张太太你好,门口有个叫任娟的女士和她的先生要进去找你。” 
“好的我知道,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话筒另一边传来一个女人清亮的声音。 
保安这才机械似地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动做。 
爱国随着任娟绕过门口那座高高的假山瀑布向小区深处走去。 
“瞧那保安的熊样,真他妈是个看门的狗。” 
“行啦,你少说一句吧。一会见到人家张霞你少开口。” 
“不让我说话你叫我来干吗?” 
“我让你看看求人办事的难处,每次出事都是我一个人来,你倒是清心,我。。。。。。” 
“好啦好啦,别说了。” 
爱国忙转了一个话题: 
“她们家住的这么靠里,进门到楼洞我看得走五分钟。” 
“你见这里那有一个走路的人,住在这里的都是有车的,没车的人能买的起这样的楼啊?” 
“这得多少钱一平方米?” 
“不知道,听张霞说她那套办完了手续,总共是花了八十几万。这里光一年的物业管理就要一两万。要不人家门口那保安那么负责啊。钱制的呗。” 
“乖乖,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知道,反正不是你我这样摆地滩,蹬三轮的穷人。” 
走到张霞的楼下时任娟又给丈夫整了整衣服。 
“虽说是多年的姐妹了,可现在咱和人家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你得好好的表现别给我丢人,少说些对社会不满的费话。” 
“你可真罗嗦,怪不得儿子烦你哪。” 
“嫌我罗嗦!你爷俩有个,有个给我争气吗,我愿意罗嗦吗,整天提心吊胆、累死累活的为你爷俩卖命,我得到什么好来吗,我不罗嗦,今天这事我不罗嗦能。。。。。。” 
“得得得得得,你再说一句我马上就回去。” 
爱国转身就往外走,气的任娟挥着拳头狠狠地打在丈夫那宽厚的肩膀上。 

张霞见到任娟倒是没有一点富太太的架子,一口一个娟子娟子地叫着,又是倒茶又是让坐,又是忙着给爱国拿烟,那种亲切的样子倒是让任娟有些感动不已。 
“霞姐。”任娟落坐后直接切入主题。 
“这是给人家局长家买的月饼,这些水果是给你买的。这事还得再麻烦你帮忙了。” 
“别这么客气,咱这么多年的老姐妹用不着弄这些虚的。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好就是了,再来我这里可别乱花钱了,你们俩口子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 
她说着打开那个大大的包装袋。 
“我的天哪,娟子,你不过了,买这么贵的月饼。” 
任娟苦笑了一下,心都在哆嗦。 
“档次小了怎么好让你拿出门啊,你这是为我办事,可不能让你没面子不是吗。” 
“你瞧瞧,我上次不就说了一句你送的那烟人家一直没有抽吗。你可真是实在死了,我无意间说出的话你也那么认真。以后再有这事你别花钱了,我直接跟她说就行。再说你花这么多钱买的东西,说真是人家不一定看的上的。” 
“我知道我们家的西瓜在人家眼里也不值一粒芝麻,可这年头托人办事那有不花钱的啊。” 
“你打电话时我忘了跟你说买什么合适,其实你花这些钱买这月饼真不如给她贝贝买套行头更让她欢心,她。。。。。。”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不起啊,你等一下” 
张霞拿着手机到阳台上去了。 
爱国一直在环视着屋子里这些豪华的摆设。任娟打了爱国的手一下。 
“哎,你别抽烟了,你这人真是,像个农村人似的,抽什么烟呀抽。” 
“人家给我的吗?” 
“给你你就抽啊。也不看看这样的环境你在这里抽烟合适吗。” 
她说着夺过丈夫的烟掐在了面前一个精美的烟灰盒里。 
张霞打完电话回到客厅。 
“她一会就来,路上堵车了。” 
任娟一听有些紧张起来: 
“哎呀,霞姐我还是别见人家了吗,你给她说说不就行了。” 
“嗨!娟子,你紧张什么呀,见她怕什么,局长太太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任娟还是紧张的手心里直冒汗,她最不喜欢也最不习惯和当官的打交道了,为了让自己镇静下来,她寻找着缓解的话题: 
“霞姐,你女儿考上那个高中了?” 
“一中,嗨!别提了,那孩子笨死了,差了二十多分哪,她爸爸花了两三万,才给她办好这事。你可要让你家家宝好好学习,要不等以后升学时可是要花大钱的。” 
“我那儿子?别指望了,提起来就让我生气,光知道跟大人犟嘴,学习上没有他了。” 
“我女儿不也是吗,现在这些孩子可真难管,整天要这钱那钱的,什么也要名牌,什么也要最好的,在学校里学生之间互相攀比,学习上一点也不行。” 
“女孩子怎么也好说,男孩子大了更难管,现在家宝就敢给他爸爸支架子,以后还了的。当初我一心想要个女儿,不知道怎么非让我生个这种玩意。” 
“一家就一个,都惯不出好惯来。” 
“你看咱俩年龄就差一岁,你女儿都上高中了,我那个小学还没有毕业,花钱还在后头哪。” 
张霞一听这话脸上有了一些不悦: 
“娟子,你干吗守着人家爱国说这个,让我多没有面子啊。” 
任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想了一下顿感自己说走了嘴。 
“哎呀,霞姐,真对不起我可真不是有意的。” 
她真后悔自己这张嘴,怎么一时把不好就胡说呢,这可是在求人家办事啊。 
她和张霞当初是差不多时间结的婚,可张霞结婚才三个月就有了孩子,而任娟为了当时能评上厂里的先进工作者,她一直没敢要孩子,这事让任娟现在后悔的不的了。那些荣誉如今都成了狗屁不值的废物,去年任娟找出自己那些各种各样的奖状统统地烧了个精光。她终于明白了那些红纸不过都是些骗人的儿戏,当时她还在那些光环下带头递交了自愿下岗回家的审请书,想想自己真是傻到家了。青春、善良、诚实和良心统统让人给骗走了,连孩子上学都给耽误了。 
“来了来了。” 
门铃一响张霞就向门口奔去。 
一个风姿绰约、气质不凡的高个子女人走进屋来。 
张霞向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的任娟两人介绍着。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张霞说的叫崔金萍的局长太太,上次爱国的三轮车就是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要出来的。那女人冲任娟两口子动了动嘴角,算是给任娟两口子打了招呼。随后她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巧玲珑、可爱至极的小白狗,那小狗一见爱国就旺旺地叫了几声。跳到地下就向他身上扑来。小白狗身上穿着一件襄着金边白银的小衣服,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金色的链子。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任娟两口子。 
爱国刚想伸手抱一抱小狗。局长太太大声将小狗叫了回去,用手轻轻地打了小狗一下呵诉着: 
“我跟你说的什么,贝贝,见谁也往人家怀里跑。脏不脏呀。” 
任娟两口子尴尬的不知是笑还是哭。张霞连忙过来打着园场。 
“贝贝的衣服真漂亮呀,这是在那里买的呀。” 
任娟这才想起刚才张霞说的给贝贝买什么行头的事,原来贝贝是这个小白狗的名子。 
“这是扬总的太太在巴黎给买回来的,怎么样,很不错吧,人家扬总的太太可会买东西了,她见过贝贝才几回呀,就给买的这么合适的衣服。” 
这时那个小白狗满屋里跑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霞姐呀,你们家兰兰哪?” 
“兰兰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一早就拉肚子,我让保姆弄着它去宠物医院了。瞧你家贝贝真有记性,来了就知道找兰兰玩。” 
“你们家兰兰真是娇气,上次给他吃的那种在日本买的犬食,我家贝贝吃了一点没事,你家兰兰就闹了好几天的肚子,真是穷气。” 
“兰兰怎么能跟你家贝贝比啊。” 
。。。。。。。。 
两位阔太太只顾自己嘻嘻哈哈忘了一边被冷落的任娟两口子。任娟哭笑着看着她们,也不知说什么才能接上话,她真后悔不知道局长太太这么喜欢小狗。 
“噢!对了。” 
张霞像是猛然才看到任娟两口子似的,连忙转过话题。 
“我说局长太太呀,明天还得麻烦你,娟子家的车又让他们扣了,你给打个电话要出来吧。” 
她指着茶卓边那盒高档的月饼: 
“你看人家娟子给你买的月饼,这可是咱这里最高级的了。” 
局长太太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那盒让任娟疼的心都哆嗦的月饼,理着怀里贝贝那洁白干净的毛哼哼叽叽地说: 
“现在谁还吃这种甜希希的东西呀,连贝贝都不吃。” 
她瞟了一眼爱国有些愠怒的脸。 
“你怎么搞的老让人家逮住呀,自己开车时不说看着点。这破三在轮车在街上跑影响市容不说,还容易遭成一些交通事故。要我说应该加大力度坚决杜绝这种车上路。查了放,放了查的真是一种浪费。再说这事也不是我家老王一人说了算的事,他又不是直接管这个,还得托别人才行。你干点别的不行吗?干吗非要蹬个破三轮车呀。我听霞姐说给你找个别的活你还不去干,真有你的。” 
爱国的鼻孔里喷着粗气他的屁股挪了挪,嘴巴张了张正想说什么,脚面上让任娟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看了一下身边任娟那皱着眉头的脸,吐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还是张霞赶紧将这事园了过去,并大大地奉承了一番局长太太。最后局长太太才勉强地答应明天她去跟局长打个电话说说试试,她说这样违犯制度和章程的事以后不要老是来找她,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这可是有犯纪律的。 
坐了一会,任娟两口子便告辞下了楼。 
在四季春的门口,那个帅气的保安,还是用警惕地眼神看了好几眼他们并记下了他们走的时间后,才让任娟两口子出去。 
“狗” 
出了门口,爱国狠狠狠骂着。 
“局长太太真漂亮呀。你看那脸皮细的跟电视上的明星差不多。”任娟一脸羡慕地回想着刚才崔金萍的样子,恨不能自己也马上有一张那样的脸。 
“瞧你那样,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个局长太太我一看就知道是个骚货。别看她外表装着人模狗样的,在局长的床上还不知道怎么骚呢。” 
“别不要脸了,我说人家脸皮长的细你就想到床上去了。” 
“哎,我说这个局长太太我看最多有三十岁吗,她男人那么年青就当上局长了。” 
“什么呀,我听张霞说她前年才和局长结的婚,人家局长的儿子都二十多了,听说在澳大亚上学呢,这个崔金萍可有一套呢,要不然局长能跟他的结发夫妻离婚吗,这种事对一个局长来说可不是不会轻意选择的。” 
“都是一些奸夫淫女,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是什么社会啊。” 
“你看你看又来了,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少说些对社会不满的话,小心让人把人抓进去,到时我可不给你送饭啊。” 
任娟说完甩开爱国大步向车站走去。 
“我。。。。。我。。。。。” 
爱国紧跟在妻子身后,还在不停地抱怨着。 
 
 
送走任娟张霞回到屋子,看到局长太太抱着贝贝在沉思。 
“什么事呀金萍,刚才在电话里急成那样。” 
“霞姐呀,我又要倒霉了,急死我了。” 
“什么事呀,慢慢说,有什么事咱慢慢来解决好了。” 
张霞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安慰着她。 
崔金萍和张霞认识已经好多年了,那时金萍还是她店里的一个小服务员。当时张霞并没有多么注意过她,店里比她漂亮的女孩子有的是。只是有一天,当时还是副局长的老王要找的丽丽不在,那时丽丽一直是局长最喜欢的女孩,只要局长来就一定会让丽丽陪的,丽丽那天回老家还没有回来。张霞当时急的满屋里转圈。金萍,这个小县城来的女孩子主动提出要去伺候王副局长,起初张霞还没敢应许,他怕局长那挑剔的眼光看不上金萍,可当时没有别的女孩敢接这个差,因为都知道局长的脾气不好,稍不如意就会让她们鼻子出血眼发青的。张霞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让金萍打扮一下给王副局长看看再说。 
一小时后当惊艳四座的金萍出现在张霞面前时,她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到了地下。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崔金萍是用的什么手段拢住了局长的心,从那以后局长天天被金萍勾的神魂颠倒,最后竟为了她和自己结发二十五年的妻子离了婚,这在当年可是这里最大的新闻了。而且结婚后局长事事都听她的,三年来金萍在局长面前就没有失过宠。 
“霞姐,你说怎么办吧,王局他那死不了的老爹非要到我这里住一个月。” 
“来就来呗,你这么紧张干吗?” 
“我能不紧张吗,你不是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是怎么整天骂我的,这还不要紧,他要是来了谁给他端屎端尿啊,这个老不死的,躺在床上还那么缺德,这老天爷也是,怎么让他的腿不能动了不让他的嘴也哑吧了,省得让他整天躺在床上骂人。” 
“他不是在干休所住着来吗?怎么突然想到你这里来。” 
“那老不死的在干休所受不了那个孤独,他嫌他那五个孩子都找借口不去那里看他,所以他要挨家轮流着住,听说王局他老妈死以前也这样轮过。这不,王局他大姐伺候了快一个月了,本来说好了的是先到王局他妹妹家里去住的,可这老不死的突然决定要先到我这里来住一个月,今天打来电话,三天后就要来了,你说让我怎么办呀,总不能让我去给公公爹擦屁股吧?” 
“那轮的着你呀,这还不好办,找个男保姆来伺候不就行了,找个农村的壮老力,一个月给他几百块钱就打发了,至于你这样着急呀。” 
金萍更加着急起来: 
“那有这么简单啊,那个老不死的不要农村的人来伺候,说农村的素质太低不会伺候他,也不会讨他高兴,他一定要找个城市里的人来伺候他。” 
“这老家伙不是故意找别扭吗?” 
“谁说不是,我知道这个老家伙故意找我的别扭,他一直反对我跟王局结婚,现在看已成事实了,他便想着法子来折腾我,这个老不死的还一直说他的病是我给气的。” 
“他现在见了你还当面骂你吗?” 
“不知道,这半年我一直没见过这老东西。” 
“这老东西可真讨厌,不管当着朋友还是你家的亲戚,张开嘴就骂,真让人下不来台。” 
“是呀,那次他骂的你那个难听,我真想回敬他几句。” 
“可别因为我坏了你在王局心里的形象,他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能忍辱负重的好儿媳妇呢。” 
“唉!我也是为了王局尽量忍着,反正这老东西也活不了几天了,还能骂我几回呀,我一年也见不了他一面。可现在他突然要到我这里来住一个月,我的天呀,这叫我怎么活呀。又不能说不让他来,也不敢让王局给找个人伺候,要是这种事我也解决不了,他怎么看我,霞姐,你给帮个忙吧,找个男保姆来伺候他一个月,好歹应付过去呀,就一个月,我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找,所以我想一个月给那保姆一千,这个价好找吗?” 
“不知道,我也不认识愿意干这种活的人呀。” 
张霞摇着脑袋想不起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那个滩在床上的老太爷是个身量很大的家伙,一般的男人也很难一个人能抱得动他。伺候一个拉尿在床上的人,这种又脏又累的的活还真不好找到能胜任这差使的。 
“哎呀,霞姐,快帮我想想办法吧,谁不知道你三教九流的认识的人多呀,帮我找一个吗,你让我帮忙的事我可都是赶紧去办的,像是刚才那个什么娟子破车的事,。。。。。。。” 
“哎。。。。。。” 
张霞突然有了主意。 
“金萍,你看刚才那个男的怎么样,娟子他老公,五大三粗的身体多棒啊。你看身上那肌肉,你不是最喜欢身上有肌肉的男人了吗?那男的身体这么好,做那事也一定很棒。” 
“霞姐,你。。。。。。 
金萍扔掉怀里的小狗要来抓打张霞。 
“人家都快急死了,你还开这样的玩笑,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你想到那里去了,我是说他伺候你家老东西那活一定能干的了。” 
“我以为你又在嘲弄我,你可别说走了嘴,亮子的事咱俩可是有盟约的。” 
“你放心吧,说出去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咱俩都招过他。” 
“唉,我家老王看来是老了,不吃药都干不成了。” 
“我那位还没有你家老王年纪大呢,功夫也不行了。” 
她凑到金萍耳边小声说: 
“过两天咱再招他来一回,嘻嘻。。。。。” 
“以后再说吧,我让老家伙这事烦死了。” 
她把话题扯回来: 
“他能愿意伺候滩在床上的病人吗?刚才那个男的。” 
张霞快速地转着眼睛: 
“你要是看着他行,我就能让他干成,他可不是农村的,看着脸黑一些,那是他整天在外面蹬三轮车晒的,一听口音就不是农村的,那老家伙不会不同意吧。” 
“你问问他,要是愿意,我一个月再给他加二百,他在外面蹬个破三轮车能挣几个臭钱,我这可是只一个月就给他这么多的。还管他吃住哪。” 
“你可别这么说,现在愿意挣你这样一千块钱的人可没有几个,你家那老家伙你还不知道吗,特难伺候,一般人是伺候不了他的。” 
“霞姐,你快打电话问问他吧,我得把这事快定下来,我楼下的那套的房子还没有收拾呢,王局说下午他让他单位的几个民工来给收拾一下。这个老不死的,让个民工伺候不一样吗,民工好找的很,王局那里可不缺。只要我一发话,他没个敢说不字的,这个老不死的是在故意的刁难我。” 
“他们现在还到不了家,等会再说。” 
“打他的手机呀!” 
“人家能像你一样呀,手机几天就换一个,他们连个小灵通也没有,电话还是他儿子哭闹着才在不要初装费以后装上的。就这我还听到娟子抱怨每个月打不打都得拿那二十几块钱的坐机费呢。你知道人家给你买这盒一千多块钱的月饼多不容易吗?刚才你说连贝贝都不吃这甜希希的东西了,这话真让人受不了,刚过了几年的富日子就摆起来了你。” 
“好了,你别骂我了,我可不是当年在你那里当服务的时候了,整天被你骂来骂去的。” 
“哎哟哟,你行啊,崔金萍。跟我弄这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好了好了霞姐,我是那种人吗,别忘了王局那里有什么宴请可都尽量劝他们去你们店的,这里面可是有我不小的功劳噢。黑三那边可也都是我给你应酬着呢,还有扫黄打非的可从来没有人去过你的店啊,霞姐。” 
“知道了,我知道了,局长太太,谁不知道你现在黑白两道都能畅通无阻呀,我尽快给你办行吧。可是,你让黑三他们几个兄弟伺候老爷子不一样吗,那帮人我看都是些大力士。” 
“这种事能用的着那帮人吗,那些人是干这个的吗?再说我不想给黑三那小子得到一个往我们家派间谍的机会。还是找个老实巴脚的不在道上的人最好。” 
“你可真有一套,好吧,我尽量说服娟子她男人。” 
金萍翻了翻眼皮: 
“不能先给他把三轮车要出来,这可是一召棋。还有啊,霞姐,你也不能指望他一个呀,再问问别人看还有没有能干的了的。” 
“哎哟,真有你的,你可真有一套。” 

下午,张霞给任娟说了这事。任娟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这事。 
娟子想,爱国提心吊胆的一个月也挣不了一千块钱呀,这伺候人的活不就是累点脏点吗,不必整天在外冒那个风险强啊,再说爱国他老爹当年在床上躺了一年,都是爱国一个人没黑没白地伺候着至到去逝。这方面他也有一定的经验。 
谁知晚上跟爱国一说他坚决不愿意。 
“我不去,你当那是什么好事啊,你没有伺候过这样的病人,不知道有多么麻烦,他们家有钱有势的花钱哪里找不到人呀,非要我去干吗?” 
“就去干一个月,爱国,你想多干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哪,人家可是五个孩子轮流,都是自己找人伺候。你以前不是伺候过家宝他爷爷吗,你有这方面的经验。人家局长太太还答应伺候这一个月给一千二百块钱呢,上那找这好差啊,一个月后你再出去蹬三轮车不一样吗,你要是在他家呆上一个月,跟他们熟悉了,说不定以后再有什么扣车这种事的时候,就好找人家说话了,要我说呀,就是不给钱也应该去,就算是朋友帮忙也该去,你那老同学的父亲住院时,你不还在医院里陪过一个星期的床来吗。” 
“那和这可不一样,伺候家宝他爷爷是我应该做的,那是行孝,伺候我同学他父亲那是情份,局长的老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给他帮这个忙。笑话。” 
两口子争吵了一晚最后爱国实在是让任娟说烦了,才答应试两天再说。 
 
 从爱国家到局长家骑自行车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这也是让任娟满口答应这事的原因之一,她想离家不远,可以抽空回家来照看一下孩子,她在外面一个人摆滩回家不方便,任娟以为伺候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管好他的吃喝起居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总比让爱国在外面蹬三轮车好,她实在是不想让丈夫干那种活。看到街上那么多的车辆横冲直撞,那么多的行人见缝插针般地来回穿梭,自己的丈夫每天都要在这种混乱的街上奔波穿行,挣那几个少的可怜的糊口钱,就这,还要时时躲避警察的围追堵截,一不小心给他们抓住,多少天的血汗就都会让他们罚个血本无归。想起这些她心里就像有几百只兔子在跳,实在是让她放人心不下。任娟想开了,什么挣多挣少的,钱什么时候都挣不够,可再怎么也没有安全和健康重要,所以每次出门任娟都是对丈夫叮嘱一番。她多么希望爱国能找到一个既安全又踏实的工作,可他这个年龄又没有任何技术的男人,找一份能安心的工作太不容易了,简直成了一种奢侈的忘想。 
“去了以后好好干,当成自己的老人来伺候,别嫌脏怕累的。现在老人活的都不容易,有几个能替老人着想的年青人。没事多陪老人说说话,别像在家里似的依着自己的性子,老人家说你两句不要顶嘴,记住,做长辈的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干吗呀这是,像叮嘱儿子似的,不就是去伺候个病人吗,你可真罗嗦。” 
任娟没理他还继续嘱咐着: 
“你怎么也得坚持几天,要不就先别回家,家宝你别管了我回来给他做饭,要不让他到摊上去找我就行。你给人家老人做饭的时候一定要先问好老人的口味,还有,要是有洗不过来的衣服拿回家来我晚上给你洗出来,要是老人身子很沉你可别硬搬,看你身高马大的可怎么说也是四十多的人了,小心自己的腰,你。。。。。。” 
爱国都骑上车了任娟好像还有没有说完的话。她知道让一个大老爷们去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实在是有伤男人的自尊,要不是她一再坚持爱国是绝对不会去的,唉!也真难为他了。 

来到局长家,爱国又打扫了一遍那套一楼的房子,局长太太抱着小狗在一边不时地看看时间,有些坐立不安,不知所措,爱国看到局长太太好象一直很紧张的样子。 
“一会老爷子来了我就到楼上去,你把他安置好了,等人走了我再下来。” 
“这。。。。。。” 
“你别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 
爱国不知道局长太太为什么这么怕她的公公爹。 
一会一辆小货车来到院子里,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下车来。局长太太小声跟爱国说这是局长的姐夫,也是老爷子的大女婿,她说完上去和他打着招乎。 
大女婿先把东西送过来,他说老爷子一会就到,大女婿对局长太太爱搭不理的。 
小货车上拉的都是老爷子一些生活必备的东西。有他的轮椅,有他专用的一个木制的坐便器,一个大靠椅,还有一些被褥枕头什么的。光床单尿垫就叠的有一米多高 
爱国将它们一一搬到屋里整理好,他把那几张尿垫晒到阳台上,拿出一个干净的放到床上。 
老爷子的大女婿一直不放心地注视着爱国,并打探着爱国的情况。当他听说爱国曾经伺候了一年多躺上床的父亲时,他好象心里踏实了许多。并主动跟爱国介绍说自己姓安,并把老爷子一些日常的生活习惯一一做了交待。 
爱国了解到老爷子喜欢看书,喜欢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每天都要看一遍所有的报纸。喜欢用那只没有病的手把削好皮的苹果一片一片的切着吃,每天至少要吃两个苹果。老爷子爱干净,床单和尿垫要时时更换新的,老爷子每晚要起来两次,每次解完手要吃点东西喝点水再睡,老爷子晚上九点准时上床休息,早上六点准起。 
大女婿把一个药单子交给爱国,说是每天要按这上面的药方和药量准时给老爷子吃药。他趁局长太太不注意时,偷偷的小声对爱国说: 
“老爷子脾气不好,你多担着点,他肯定不是冲你来的。” 
爱国点着头,好象有点明白局长太太为什么那么坐立不安了。 
这时一辆轿车驶进了院子,局长太太一见迅速上楼躲开了。 
老爷子的两个女儿都来了,老爷子那大个子很是费劲地才从轿车里钻出来,爱国将他背进屋里,放到他专用的那个大靠椅上。 
老爷子看上去是个很温和的老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有些破哑,但口齿十分清楚,思惟也很清晰,两眼有神,要不是左边的身子不能动,一定是个走路带风的老人。 
老爷子的两个女儿视察了一遍屋子里的设置。这是一套有一百多平米的装饰讲究的房子,比爱国住的那套顶层的简易楼房不知要强多少倍,可两个女儿还嫌房子不够宽大,活动的范围太小,采光也不好等等,真是有钱烧的,爱国心里暗暗骂着。 
大女儿和大女婿一会就走了,临走还跟爱国说了一些客套话。老爷子的小女儿非要见一见局长太太才肯走。正当她要上楼时,局长太太抱着贝贝进屋了。 
老爷子一见金萍就一脸的怒色,立刻拄着拐杖就想站起来。爱国赶紧过来扶住他。 
局长的妹妹见到到金萍就埋怨开了: 
“你俩口子这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来了连个面也不照。光让人家保姆在这里一个人忙,都干吗去了,不知今天老爷子来吗?” 
保姆,一听这话爱国心里就哆嗦了一下, 这个字眼他本来听起来就非常的恶心,特别是现在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太刺激他的神经了。 
局长太太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怎么不知道呢,可我怕老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一顿,我怎么能下得来台阶,我的脸面往那里放呀。” 
“你还有脸吗,你个小破鞋,表子养的,不要脸的骚货。我日你亲娘的崔金萍。” 
老爷子的这声骂让爱国吃惊不小,他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廷和善的老人,听说还曾经是一个大机关单位里的书记,怎么骂起人来这么的难听,他怎么能骂的出口。这种水平,还不如我一个平头百姓有含养。 
局长太太被骂的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你听听你听听,我都结婚三年多了,老爷子还这样的对待我,让我怎么敢见他。” 
老爷子的女儿过去劝了一番老爷子,让他重新坐下来,又走到局长太太的面前责怪地说着: 
“你不见他就是办法呀,你越不见他,老爷子看到你不更来气吗,你呀你,要是有我嫂子的一半娴慧老爷子也不会这么骂你了。你看看,你进屋来连个爸爸都不叫,他能不生气吗?” 
局长太太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沉思了一会,慢慢走到老爷子跟前,一只手不安地抚摸着怀里的贝贝, 一边十分困难地张开嘴巴,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轻轻地叫了爸爸,爱国看她难为的样子,真是好笑。儿媳妇叫爹本来就是用嘴不用心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叫出来就说明这个局长太太不是一般的女人。 
“你叫我啊,还是叫你怀里的小狗。我日你祖宗的崔金萍。” 
局长太太委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是叫你呀,爸,你看你对这屋里还有什么不满的,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给你置。” 
老爷子骂骂咧咧地环视了一下屋子,气鼓鼓地嚷嚷着: 
“我那里都不满意,叫我儿子来。我要骂这小子一顿。” 
“他昨天去开会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我半年没有见他了,他开了半年的会?这个不孝的孽种,只会找和你一样的骚货滚混,一点正事也不干,把他老爹气成这样,他高兴了是吗?” 
“你少骂他两句吧,他是个局长能没有正事吗,你要有什么给我说我来做就是了。” 
“我日你祖宗的崔金萍,早晚我要我儿子休了你这个骚货。”老爷子抬起他的拐杖指着局长太太的脸,吓的她往后退了几步。 
“不要脸的骚货,我日你亲娘的崔金萍。把这个床给我调过来,我不睡东西床,我睡南北方向,把这个电视给我换了,我一个人看这么大的电视不是浪费吗,还有这地面,你这个骚货想诚心害我是吧,弄的这个地面这么的滑,想摔死我就不会有人骂你了是吧。我知道你早就盼着我死了,我就不死,我就要来折腾你,我日你亲娘的崔金萍。” 
“好了好了,我马上照你说的办,甄师傅,麻烦你按老爷子说的置换一下好吗?这地面我下午叫人买张地毯来铺上。” 
还是局长太太有休养,对老爷子的无理要求和不堪入耳的谩骂,能这么泰然的接受,还叫他甄师傅,这个称呼爱国愿意听,比保姆听起来好多了。  
爱国将沙发和床换了个位置,又将电视推到了离床不远的地方,等下午换个小点的这个距离看的清楚些,正当爱国忙的满头大汗时,老爷子脸一红一憋气,朴吃一声拉了一裤子。局长太太转身离开了,爱国赶紧给老爷子脱下裤子,擦拭起来。病人的大便比正常人的排泄物更难闻,爱国没有半点的嫌弃和厌恶,弄的两手都是也毫不介意,这点让一旁老爷子的女儿感动的不的了,她也赶紧和爱国一起,给老爷子重新换上了新的衣服。 
“哎!保姆啊,我。。。。。。” 
“请以后不要叫我保姆好吧,叫我甄师傅,我实在不愿意听那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甄师傅,我以后改过来,让你受累了甄师傅。” 
“没什么谁都有个老的时候。” 
“我们家的事让甄师傅见笑了。” 
“我还以为这些事只有老百姓家时有哪。看来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种事可不分什么平民和官员,家里有老人,特别是有病在床上的老人,家务事都是少不了的。我母亲死前也是这样的病,先是在我们几个家轮流住,后来一年多都是我大嫂一个人伺候,我大嫂那个人可太好了,老爷子对大嫂的评价可高了,要不现在见了这个崔金萍就骂呢,我大哥也是,那么好的老婆上那找去,没想到他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局长,非要和大嫂离了婚娶了这么个狐狸精,把我们一家人气的都快疯了。老爷子的病就是让他给气的。” 
这个崔金萍可真有一套,爱国实在佩服这个局长的继任太太。 
老爷子的女儿见爱国要用刷子刷那些裤子上的大便。忙过来说: 
“不用了甄师傅,扔了吧,让她多买几条内裤来,一会我给她说还要买几个尿垫才行,也省得让老爷子得湿诊。你也省点力。反正他们家有钱。你一个人行吗甄师傅,让他再找一个人,上个月在我姐姐那里,两个帮工的还要加上我姐夫一个整人伺候哪。” 
“不用了,说实在我真是不愿意伺候病人,可我实在是不想让人分摊这份工钱。” 
老爷子的女儿小声说: 
“多给她要工钱,要不就再让她找个人,可别这么便宜了她,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好东西。” 
“噢!” 
爱国努了努嘴,没说什么。看来局长太太在这个家里的人员围的不怎么样呀。 

下午,局长太太就给老爷子换了台二十一英寸的电视又让人买来了一张大大的高级地毯。老爷子只要是看到局长太太张嘴就骂,有人的时候声音小点,没人的时候他是破口大骂。局长太太一句也不还,有时苦笑一下,有时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无动于衷。 
晚上按排好老爷子,爱国回家看了一趟,像给领导汇报一样的向任娟诉说了一遍。 
“人家家的事你别掺合,谁家都有家务事,你一个老爷们别管这些。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等过了一个月他给了咱工钱,就算两清。哎,我说爱国,局长太太没有提帮咱要车的事?” 
“今天那有功夫说这事,我看那个局长太太在他们家可落的不怎么样。” 
“活该,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都应该是这样的后果,我倒是很同情那个局长的前任太太。” 
“当了官了,有钱有权了,谁不想换个太太。我要是局长说不定也会这样。” 
“你敢,我可不会那么便宜了你,要离婚也得先把你阉了再说。” 
“呵呵,女人都是这么说的,到时候就舍不得喽,不过你放心好了,你老公这辈子也不会当什么局长了。我倒是想让老婆过几天阔太太的那种日子,可咱没有那种本势啊。” 
“咱也没有那个命啊,真要过上那样的日子,怕用不了几天就得烧死了。” 
任娟想了一下: 
“爱国呀,我看这么脏的活,她局长太太不会很容易找到人的,你不如跟她讲讲工钱的事,怎么也得给涨一些吗,她可是要你二十四小时全陪啊。她那么有钱,两口子又那么轻心,我看给两千都不多。” 
“什么话啊,你当初可是答应人家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跟人家讲这些。” 
“我去找张霞,让她和那个局长太太说说这工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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