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拿到了一本非常怪异的书——《死前必读的1001部书》。书名听起来很有挑战性,而且还隐约透露着一点先入为主的挑衅。这个题目好像在说,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读者,你能读过当中一半的书就已经了不起了。就像那些嘉年华会上的力量测试游戏一样,这本书刺激着你对自己的阅读水平进行一番测试,看看你是个大力士还是个娘娘腔。
显然,这本书出自一名英国作者之手。因为英国人喜欢列这些文学单子,也喜欢挑起争斗,以至于他们会将布克小说奖(Man Booker Prize)的候选书目分为“最终入选书目”(shortlist books)和“入围书目”(longlist books)。在写《死前必读的1001部书》时,萨塞克斯大学(Sussex University)的英文教授皮特·博克斯奥尔(Peter Boxall )邀请了105个名不见经传的评论家、编辑和学者列出了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小说清单。接着,作者将这些清单整合成了我们看到的这本关于他看来是此生必读的1001本书的书目。 更经典的是,英国的出版商最后决定在书名中用“书”比用“小说”更好。
尽管他的书单里面即没有米尔顿也没有莎士比亚,博克斯奥尔教授还是列出了很多其他的书。假设,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已经读过了其中1/3的书。(以我为例,我已经读过书单中的303本书了。)那么,他/她还剩下668本。一个雄心勃勃的读者将会在不打乱现有读书计划的同时以每月一本的速度阅读书单上剩下的作品。这意味着,他/她将在2063年将这1001本书全读完。那个时候,当他/她合上第1001本书——石黑一雄的《千万别丢下我》——的最后一页时,死神也快来拯救他/她了。
负罪感和时间
有两个因素使《1001本书》(这本书于2006年在美国出版,售价34.95美元)让人难以拒绝:负罪感和时间。它利用了每一位严肃读者对自己阅读不足的认识。读者每翻一页就会发现一本自己没有读过的小说,而这每一本没读过的书就像是文化生活中的一个缺陷,让你文化生活的成绩单看起来很糟糕。接下来就是这个盛气凌人的标题。这个晦气的标题暗示着当你翻过最后一页的时候你的人生也到头了。
我欣赏这本书所透出来的紧迫感,因为我自己也生活在其中。但是当博克斯奥尔教授把死亡牵涉进来的时候,标准就被他给提高了。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一些必读小说吧。安妮?莱丝(Anne Rice)的《夜访吸血鬼》(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是没有必要在死前读完的,甚至就算你永远都不会死你也不用把它读完。《吸血鬼》(Lestat)这本书也是如此。如果在我病入膏肓的时候,一个“好心”的朋友将安娜伊斯·宁(Ana?s Nin)的《激情维纳斯》(Delta of Venus)放在我颤抖的手中,我也许会带着诅咒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这个“1001本书”计划看起来古怪,甚至变态,这其实并不是偶然。 “我想通过这本书来激怒大家,让他们为选中的书和没选中的书感到愤怒。人们会意识到,这是帮助大家激起新一轮关于经典的辩论的最佳途径。” 博克斯奥尔在一封发给我的电子邮件中解释道。
他人的审美趣味总是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但是“1001本书”体现的是一种结构化的不规则性。 整本书是按年代编排的,以每部小说的初始时代为依据,从1800年开始,一个世纪接着一个世纪地往后排列,直到现在。
饥饿的读者
超过一半以上的小说写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我已经被激怒了。难道巴尔扎克、狄更斯、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这些巨匠的光芒遮盖不了他们那些真诚、偶尔灵光一现的后辈们的稚嫩光芒吗?如果20世纪的文学世界里被激起了一场争斗的话,真正的火力点还是集中在1900年到1930年间的文学作品上。和很多人一样,尽管我很崇拜伊恩·麦克尤恩(Ian McEwan), 我还是不觉得他的那8部上榜小说都有入选的资格,而巴尔扎克的入围作品却只有区区的3部。
有些不对劲。保罗·奥斯特(Paul Auster)有6部小说打入了这个榜单,唐·德里罗(Don DeLillo)有7部。《名利场》是萨克雷唯一入选的作品。
因为几乎所有的入选者都是来自英国或是英国的前殖民地,这本书带有浓重的英语偏见,并且作者偏爱那些不出名的英国小说家远远超过那些不出名的西班牙或是意大利小说家。当然了,一部法语或是俄语版的“1001本书”也会体现出各自的偏见。事实上,偏见正是你期望从这样的一本书中看到的,这本书就像一份带注解的内情报告,帮助饥饿的读者们搜寻被忽视的作者和被冷落了的作品。
美国的作家算是得到了一次公平的待遇,甚至有可能是被补偿过度了。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的入选作品不少于7部,其中包括《乳房》(The Breast)。除了《欢乐屋》(The House of Mirth )和《纯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 )这两部大作之外,伊迪丝·华顿(Edith Wharton)还有四部作品光荣入选。
对后现代主义的偏爱
另外还有一些亲英国文学的表现。比如,安东尼·鲍威尔(Anthony Powell)的《与时代合拍的舞蹈》也位列其中。其实,这部作品应该算12部小说。所以,博克斯奥尔教授作弊了。但是我应该也能根据一些《舞蹈》之前的小说比如《维纳丝堡》或是《午后的男子》做出一部话剧来。
另一方面,对20世纪作家的偏见将斯蒂芬·克莱恩(Stephen Crane ),威廉·迪安·豪威尔斯(William Dean Howells)的作品完全排除在外,对于后现代主义的某种偏爱将西奥多·德莱塞(Theodore Dreiser )的《美国悲剧》(An American Tragedy)和弗兰克·诺里斯的《章鱼》(The Octopus)排除在外。只要拿掉几部奥斯特的作品,这些作品就有位置了。
我还做了一个实验。我随便选了3部小说,测试一下这3部作品将如何改变我的生活。我选的是玛利亚·埃奇沃斯(Maria Edgeworth)的《拉克伦特堡》(Castle Rackrent)、亨利·威廉姆森(Henry Williamson)的《水獭塔卡》(Tarka the Otter),乌韦·提姆(Uwe Timm)的《咖喱香肠的发明》(The Invention of Curried Sausage)。
提高了生活品质
其中的两部的确提高了我的生活品质。《拉克伦特堡》 (1800) 用戏虐的口吻描写了一个卑劣的英国贵族如何毁了一个爱尔兰家族的故事。 这本书值得一读的原因仅仅在于卡里克·欧风格斯(Carrick O’Fungus )这个名字,虽然文学历史家称赞这部小说为第一部地方小说。好吧。成为第一部地方小说也算是一个加分点,但真正使我拿起这本的是埃奇沃斯狡猾而阴险的笔触下的那些邋遢而纵情玩乐的贵族的生活。
乌韦·提姆这位德国的当代作家我并不熟悉,但是现在他在我心中的虚拟亚马逊排行榜上的排名扶摇直上。《咖喱香肠的发明》(1993)是一部反传统的探索小说。故事的叙述者为了找一种德国特有的食物咖喱香肠的起源,询问了一个老商贩,借此引出了一堂丰富的历史课。作品谈论的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文字精妙,技巧成熟。我深深地感谢《舞台》杂志(Stage)的戏剧评论员安德鲁·布雷德(Andrew Blades ),是他说服了博克斯奥尔教授将这作品收入榜中。
《水獭塔卡》里面关于水獭的描述过多,尽管这部作品背后的故事还是很吸引人的。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回来之后,威廉姆森过上了隐士的生活。在德文郡的北部,他整天与植物和动物作伴,躲避人群。 《塔卡》出版于1927年,讲的是一只年轻的雄性水獭每天如何在恶犬和恶人的世界里挣扎着寻找食物、伙伴和安全的故事。托马斯·劳伦斯(T. E. Lawrence)很喜欢这部作品,我却对它没有好感。
谦虚的读书态度
既然博克斯奥尔致力于发起这次辩论,那就让我来效劳吧。将自我膨胀自我陶醉的《爱达》(Ada)从博纳科夫的列表中拿掉(《洛丽塔》(Lolita)、《微暗的火》(Pale Fire),还有《普宁》(Pnin) 还是很好的),加入《黑暗中的笑声》(Laughter in the Dark )或是《天赐》(The Gift )。库切(J. M. Coetzee)有10部作品在这个榜单里面,拿掉1、2部也没关系。这样就可以把位子腾给托尔斯泰的《哥萨克》(The Cossacks)和莱蒙托夫(Mikhail Lermontov)的《当代英雄》(A Hero of Our Time)。 还应该有5部巴尔扎克的作品。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推出推荐读物清单的潜在问题就是推荐者急于炫耀的心理。没有人会因为推荐《卡拉马佐夫兄弟们》(The Brothers Karamazov)而受到褒扬。推崇像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的《劳尔·斯泰因的迷狂》(Ravishing of Lol V. Stein)这样的作品才能让推荐者获得可信度,又或是故意脱离时代主题大胆坚持《教父》 (The Godfather) 与《考验》(The Trail)一样经典。
读书还是需要有谦虚的态度。如果让我谈谈尤里·奥丽莎(Yuri Olyesha)的《妒忌》(Envy )还是很容易的,因为我碰巧看过这部作品。还有雅各布·阿约尼(Jakob Arjouni ),一位有土耳其血统的德国作家,他是我最新的发现之一,因为我被他最近一部故事选集的题目《白痴》(Idiots)所吸引。
数数没读过的书吧
作为对自己阅读水平的检验,我随手打开了《1001本书》,看到了巴里·海因斯(Barry Hines )的《小孩与鹰》(A Kestrel for a Knave),我还没开始看这本书,于是我又看到了理查德·布劳提根(Richard Brautigan)的《在西瓜糖里》(In Watermelon Sugar)(这本书我也没开始看),接下来是蓝茨(Siegfried Lenz)的《德语课》(The German Lesson)(我开始看这本书了,可是看了一半又放下了,我本来打算重新捡起来看的,但从来没这么做)。就算你读过的书再多,你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博览群书。如果你不信,就拿一本《1001本书》来数数自己没读过的书吧。
戴维·洛奇(David Lodge),是一位没有被博克斯奥尔教授选中的作家。在他的一部叫《换位》(Changing Places )的小说中有一个叫“丢脸”的游戏。玩家通过承认自己没有读过某一部著作来得分。这部作品的名气越大,得的分就越高。小说中有一位惹人讨厌的美国学者和一群同事在玩这个游戏。渐渐地,这个学者知道了游戏的诀窍,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哈姆雷特”。游戏是赢了,他的教职也丢了。
这就是《1001本书》这个读书清单要说明的问题。永远有很多书是你没有读过的。
仔细想想,我也有一部书要看——《白鲸》(Moby Dick )。我一定会在死前把这部书给读了。
NYT 柴量 译
《死前必读的1001部书》(1001 Books You Must Read Before You Die)
Universe 出版
《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单
商业市场畅销榜-小说类(平装本)
1. 《恶意的十三》珍妮特·伊万诺维奇 著
LEAN MEAN THIRTEEN, by Janet Evanovich
2. 《恍然大悟》凯瑟琳·康特勒 著
DOUBLE TAKE, by Catherine Coulter
3. 《不久的某一天》德比·麦可波特 著
SOMEDAY SOON, by Debbie Macomber
非小说类(精装本)
1. 《火焰之中》大卫·瑟达里斯 著
WHEN YOU ARE ENGULFED IN FLAMES, by David Sedaris
2. 《你在吗,沃达卡?是我,切西尔》切西尔·汉德勒 著
ARE YOU THERE, VODKA? IT’S ME, CHELSEA, by Chelsea Handler
3.《起绒的布面》迪克·默瑞斯、伊琳·迈克格恩
FLEECED, by Dick Morris and Eileen McGann
非小说类(平装本)
1. 《三杯茶》盖格·莫滕森、大卫·奥里弗·若琳 著
THREE CUPS OF TEA, by Greg Mortenson and David Oliver Relin
2. 《一辈子做女孩》伊丽莎白·格勒伯特 著
EAT, PRAY, LOVE, by Elizabeth Gilbert
3. 《我和大毛衣熊》提姆·鲁瑟特 著
BIG RUSS AND ME, by Tim Russert
小说类(精装本)
1.《贡品》诺拉·罗伯茨 著
TRIBUTE, by Nora Roberts
2.《无畏的十四岁》珍妮特·伊万诺维奇 著
FEARLESS FOURTEEN, by Janet Evanovich
3. 《最后的爱国者》布莱德·托尔 著
THE LAST PATRIOT, by Brad Thor
大众市场畅销榜-小说类(平装本)
1.《密室》威廉·扬 著
THE SHACK, by William P. Young
2. 《大象的眼泪》萨拉·沽恩 著
WATER FOR ELEPHANTS, by Sara Gruen
3. 《逐风筝的人》卡赫德·霍斯尼 著
THE KITE RUNNER, by Khaled Hosseini
编辑推荐
1. 《一辈子做女孩》伊丽莎白·格勒伯特 著
EAT, PRAY, LOVE, by Elizabeth Gilbert
2. 《我和大毛衣熊》提姆·鲁瑟特 著
BIG RUSS AND ME, by Tim Russert
3. 《火焰之中》大卫·瑟达里斯 著
WHEN YOU ARE ENGULFED IN FLAMES, by David Sedar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