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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氏庄园史实写真[上篇]

 秋语呢喃 2008-12-15



 
     

上篇

 

安家正

 

 

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封建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是有剥削农民的地主。可惜的是,我们对地主了解得不够。这除了如毛泽东同志所说的那样,旧时代未能给我们积存下完整、系统、详尽的资料之外,还有解放后的某种功利主义倾向所致。对四大地主刘文彩应当说研究得够充分了,全国都有人去参观"收租院"的群塑。然而到了拨乱反正的年代,当年到处控诉"水牢"之苦的典型人物却矢口否认"水牢"的存在,便是一个例证。"文革"中,将牟氏庄园西忠来宅院大楼底下的一个用于储存鱼肉蔬菜的地洞说成是关押佃户的地牢也是这种情况。因此,崔学明同志撰写的这本《牟氏庄园史实写真》就有了独特的历史价值。

这是一本全景式的反映地主庄园方方面面的力作。作者全面、系统而准确地阐述了山东大地主牟墨林(外号"牟二黑")家族庄园的内情,既纵向地揭示封建庄园经济由原始资本积累到盘剥敛财致富终成中国乡间巨富的内部机制、乃至因内蛀外吞等原因而必然走向崩溃的客观规律;又横向地展示了庄园主及其奴仆、佃户的日常生活、风俗人情、道德伦理等方方面面,堪称是一部了解封建社会大地主家族的"百科全书"。

因此,它的"存史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在社会学、伦理学、文化学诸方面,做了大量的前人未曾做过的非常有意义的工作,令本书的资料性不仅特色鲜明,而且很有独到之处。例如,本书特辟专章叙说庄园的"住宅建筑"。牟氏庄园是当今中国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容貌气派的地主庄园,所以在以往介绍牟氏庄园的小册子里,不乏住宅建筑的记述。然而却没有一人从建筑布局、工艺特点等宏观大旨介绍到图案装饰等细微末节,更不会把宅院建设中的轶闻逸事详尽叙述。而崔学明的这本书,不仅详尽全面,而且纵横交错,读来就不仅是建筑鸟瞰了,而是有极深的文化蕴含。又如,本书专辟的"经营运作"一章。这章的内容以往当然有所涉及,但是,谁也未曾提供从"大本营的佃户"到"乡间粮仓"的详细资料,至于"工商实体"、"账房先生"之类。更是"皆付厥如"。应当说,本书作者辟此专章是别具慧眼的。因为一般说来,"君子之世,三世而衰",世代地主往往经不起三代的折腾就成为"没落地主"了。而栖霞牟氏家族却是在第七代之后才出现衰落迹象。何也?封建经济的超稳定性在这里表现得十分典型,提供它的详尽资料对于研究中国的经济史,非常重要。本书在这方面开拓的工作,实在值得肯定!

真实可信是本书的一大特色。真正有价值的史料在于它的真实性,可以说,"真实"是史料的生命。然而,毋庸讳言的是,要直面历史敢于说真话却很难,不仅要有勇气而且要有胆识,还要有百折不挠的毅力和细致入微的作风。这种"史德"现在显得弥足珍贵了。

崔学明同志为了真实地展现牟氏庄园方方面面的情况,利用近十年的工作之余时间进行了广泛深入的采访,只要得知哪里有牟氏庄园的知情人,不管路途多远,他都要登门交谈,寻根问底。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因为时间如白驹过隙,当事人均已老态龙钟,他要抢救"口碑资料",不能不格外辛苦。他采访过的老人中最大的96岁,在接受采访后不到两个月就离开了人间。广泛深入扎实的调查研究工作,使他得到了极其丰富珍贵的第一手材料,这又为他进行去伪存真的史料鉴别提供了依据。所以,本书的真实性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

崔学明同志的文笔以朴实、优美见长。他本人十分熟悉栖霞的方言俗语,并有选择地运用于写作之中,这不仅为《牟氏庄园史实写真》一书的真实性创造了条件,同时,也增进了本书的可读性。本书的下篇文笔为之一变。更增加了可读性。虽然在体例上有扦格之嫌,但其文化学的意义却由此凸现。胶东的地域文化呈现特有的"杂交"特色,既有海洋文化的开放因子,又有农业文化的封闭色彩,还有天津"小楼文化"的巨大影响,而牟氏庄园的文化却是典型的"四合院文化",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胶东地域文化的核心。本书不仅在上篇里从日常饮食起居到收藏文物珍宝等方面提供了大量翔实的资料,使读者对庄园文化有概括的认识,而且用下篇偌大的篇幅详细地描述了牟氏庄园历史上发生的各类事件,这对于读者从深层次了解牟氏庄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这种探索也是很有意义的。

总之,崔学明写了一部富有史料性、真实性和可读性的著作,为研究封建时代的历史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鉴古知今",本书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也具有重要意义,堪称是基础性的基本建设。斯书付梓,值得庆贺,为此写了上面这些话,是为序。

2001年2月28日

注:安家正,烟台教育学院教授,作家、史学家。

上篇:概况纵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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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语

庄园,是由庄主、庄宅、管家、佣仆、长工、庄子、土地、山岚、庄头、佃户等要素构成的田产耕作、经营组织,是封建社会实行土地私有、允许土地买卖而导致土地大量向少数家庭集中的必然产物。

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形形色色的地主庄园此生彼亡,此盛彼衰,从一个侧面演绎出社会历史的变迁。

当历史进行到清康熙盛世中后期时,在山东半岛腹地栖霞。一颗富有生命力的庄园胚芽落地生根了。它以农耕为生财之本,以勤俭为聚财之道,以灾年为发财之机,励精图治,苦心经营,终于在道光十六、十七年灾荒肆虐期间发展为地多财广、名声远扬的地主庄园。

此后,又历经近百年的经营发展,到公元20世纪20年代时,达到了鼎盛时期,成为全国形形色色的地主庄园中的参天大树。它的六个大宅院衔接紧密,规模宏伟,姿态壮观,在中国农村无与伦比;它拥有6万亩土地,12万亩山岚,153个庄子,年收租粮650万斤,在中国农村独占鳌头;但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它却因内蛀外吞等原因而急剧衰落,直至土改复查时人去楼空......

这便是中国北方最大的地主庄园--牟氏庄园。

牟氏庄园的主人是以牟墨林为"己"的上下直系九代人。人们称之为牟墨林家族或牟氏家族。

该家族的远祖居湖北公安县。明洪武三年(1370年),牟敬祖从公安县来栖霞任主薄,卸任后,落户于栖霞蛇窝泊南榆疃,遂成为湖北籍栖霞牟氏第一世。牟敬祖之后,连续三代单传,经济也不富裕。从第五代始,人口始增,但仍为平民。到第八代时,不仅人口大增,而且始出财主、举人、知县。自第十代往后,进士、官员、学者、富户层出不穷,遂成为栖霞的望族。牟墨林直系家族便是牟氏望族中名声、业绩十分显赫的一支人。

这支人从牟墨林的高祖牟国珑(栖霞牟氏宗族第十世)算起,到牟墨林的玄孙们为止,共有九代人。他们都是牟氏庄园的主人或命运与庄园密切相关,因而人们也称之为牟氏庄园家族,以区别于牟氏宗族其他支份。

纵观牟氏庄园家族九代人,他们所处的年代和社会环境不同,经营才能和人生追求不同,因而在庄园的形成与发展、兴盛与衰亡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所起到的作用也不尽相同。从总体上来看,前六代庄主颇有作为,后三代庄主作为递减。当然,牟氏庄园的荣辱盛衰并非只取决于庄主的作为,社会环境尤其是社会制度的制约和变迁也是决定性因素之一。牟氏庄园于1947年7月土改复查时人走楼空,终结运作,就是因为社会制度发生了变迁。有人估计,如果没有土改运动,它仍可再维持、支撑若干年的大户门面。但其衰亡加速、每况愈下的大趋势已经不可能逆转了。

历经二百余年历史的牟氏庄园伴随着封建制度的灭亡而寿终正寝了。但是,渗透着劳动人民血汗、凝结着劳动人民智慧的庄园宅院和庄主们的一些生活用品、文物珍宝保存下来了。它们既教育价值,从而成为人们旅游观光、考察历史、教育后代的好去处。不过,牟氏庄园的价值并非只在于这些有形的实物。与这些实物相联系及当年特别是在牟氏庄园由鼎盛转向衰亡阶段发生的种种史实,对于人们正确地、透彻地认识中国的封建社会;对于教育青少年一代树立正确的唯物史观和人生理念,同时,对于人们更具体、更全面地了解牟氏庄园,更具有价值。

 

上篇

概况纵览

 

一、九代庄主

从购置庄园宅基地的牟国珑算起,到土改时人走楼空为止,牟氏庄园共历经九代庄主的建设、经营和享用。庄园的兴衰、荣辱与这九代庄主有着密切的关系。

 

牟国珑--倡导农耕引路人

 

1988年9月7日,原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到牟氏庄园参观考察时。曾当场题诗一首:

庄园修葺已一新,应记当年费经营,清官身与名俱灭,只留三载十万银。

诗中所提及的"清官"就是牟国珑。他是牟氏宗族栖霞第十世人,因他是牟氏庄园宅基地的购置者,故把他称为牟氏庄园的第一代主人。

牟国珑,645年生人,713年离世。字作霖,号,重季。康熙三十年(1691年)进士。52岁出任直隶(现河北省)南宫县知县。妻,孙氏。继室,林氏。子,牟恢、牟悌,皆孙出。女三,长女嫁荆紫埠廪生林调羹长男林峦,二女嫁泉水店庠生王弘经孙王出,三女嫁福山县王尚书曾孙。

牟国珑虽然出身于官宦人家,但自少命运不佳。他的祖父牟道行47岁任河南宜阳县知县,618年,51岁时病故于官。他的父亲牟镗自幼聪明过人顺治五年(1648年)选授沾化训导,未仕,生八子。牟国珑是兄弟8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7岁那年,他的母亲去世。转过年,他父亲也离开人间,他只得靠其大哥牟国玢夫妇抚养。17岁那年,因胶东农民起义首领于七一案的株连,他又与6个兄长共同蹲大狱三年。幸亏与其兄长们狱中苦读不止,感动了省提刑按察使于公,才被全部释放。出狱后,更加苦读,终于在44岁晋三甲第九名进士。在任南宫知县期间,注意体察民情,曾为潭河两岸八个村免三成田赋,垫赔皇银千两,还设馆讲学,亦政亦教。为官廉明仁厚,刚直不阿,秉公执法。某权贵之亲属污辱乳母,被他绳之以法。康熙38年(1699)任考官时,被某权贵报复诬陷"营私舞弊"而讼于吏部,于康熙39年解职归田。

后虽昭雪,且尚年壮,但不复出,他说:我感兴趣的不再是官位奉禄,我将到老斯守着山乡僻壤。他没因官场失意,才未尽施而郁郁不乐,更没因小人馋言、冷讽热嘲而萎靡不振。他作诗日:"清风两袖意萧萧,山径虽荒兴自饶,世上由他竞富贵,山中容我老渔樵"。1713年牟国珑去世后,南宫县绅民闻讯悲泣,有数百人赶来栖霞吊唁。后又在南宫县城立祠塑像长年祭祀。

牟国珑的祖辈和父辈的住宅均在栖霞城南门里。他归栖霞故里后,用他当官时积攒的俸禄和他人的资助,买下了栖霞郝氏家族位于栖霞城西门里的一座官宅,加以翻新扩建,作为他本人和后代的住宅。为了过一种无所累心的隐居式生活,为了自寻其乐、自得其乐,他在这座住宅东边的园里,设计构造了一座有明柱檐廊的三间包垅瓦房。此房与正南不远的翠屏山迎面相对,透过门窗,可饱览山上的草色岚光。房内摆置着大量的古代史书卷册,可给子侄们讲学论文,可与知己者评点千秋功罪。房前凿一池塘,池泉甘洌可烹茗,蓄养金鱼十余尾。池之周围砌砖为槛,槛上摆放两三盆梅花、兰花,槛下则栽植竹子、菊花......牟国珑置身其中,为各种景物所赏心悦目,从内心感受到被罢官后的一种自我解脱、自我升华的精神慰藉,感受到从虽有权有势却累心伤神的官吏心态转变为虽无权无势。却宽心怡神的隐士心态的怡然自悦,便欣然为此房命名一悦心亭,并请著名书法家、他的妻弟孙悦颁亲写"悦心亭"横匾悬挂于此房门顶上。他还亲自拟写了一幅对联,让孙悦颁书写于门前的两根廊柱上。右联为:"隐居不敢称高士",左联为:"乐道愿思学古人",以表其归故里作平民的心态。

但是。归故里后的牟国珑不可能将官场失意后的抑郁心情完全消磨掉,也不可能时时处处不再忧心伤神。从他留下的几篇诗文中,我们可以揣摸出他的心境。他在《遵牟国瑾(得先府君宜阳三诗泣然有感>原韵》一诗中写道:"数载东阳牧,深惭政未平。悠然念祖德,何独协舆情。虎落当年谓,鱼悬去后评,家声清白在,顾己叹浮生"。诗句里表露出他对自己的功德不如祖辈的自责心理。他在《遵牟镗<览宜阳残破志感>原韵》一诗中写道:"绳武思殷入梦稠,分符旋复卧沧州,紫山敢望屏山唬,漳水难同洛水流。落落行踪甘憩息,茫茫宦海徒沉浮。念情惟念天中远,何日担囊一往游。"表露了他对南宫县漳水两岸人民的怀思绪。

牟国珑亲手设计构造的悦心亭,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建筑物,但因有正式名称,且是牟国珑接待客人的地方,因此,渐渐地,人们便把牟国珑买下的郝家宅称为"悦心亭"。

对牟国珑。应当特别指出的是:他在任南宫县令时,就在古镇都村购买了一百余亩土地。庞大的庄园建筑群就是在这块土地上兴建起来的。换句话说,牟国珑为牟氏庄园的兴建和落成提供了土地资源。尽管他当时不一定意识到要在这片土地上兴建一座庞大的住宅群,但客观上是为牟氏庄园的兴建和落成创造了基本条件。同许多人一样,由于受封建科举制的影响,受封建官吏家庭的影响,牟国珑从懂事开始就朝着"读书一一做官"的路奔走,并且终于在52岁时做了县官。但是,在官场腐败、坏人当道的大气候下,腐败势力不可能让他这样一个清官施展才华。于是,他遭诬陷,被解职便不是偶然的。

难能可贵的是,牟国珑不像有的封建官员那样,在横遭打击面前,沉沦隐居,或仍惦念复出做官。而是在昭雪之后也不再外出做官,并对人生的追求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一一由追求受封做官转为崇尚田园农耕;由追求政绩功名,转变为甘心淡泊宁静。他亲自为悦心亭大门拟写的对联:"耕读世业,勤俭家风",是他人生理想追求发生变化的具体写照。同时,他还给儿孙们规定:只许读书,不准做官。

牟国珑的这种思想转变,是源远流长的牟氏家族有史以来发生的带有突变性、方向性的转变。同时,由于牟国珑在牟氏家族中的显要地位和家教的严格,导致了后来数代人一直不思做官思农耕,把人生的理想寄托在土地上。这说明,牟国珑还是牟氏庄园族人的精神奠基人。所以,我们把牟国珑作为牟氏庄园的第一代主人,是有道理的。

 

牟恢--躬身农耕尝试人

 

牟国珑被罢官后,清醒地认识到官场的险恶,并向子孙们倡导了"甘心淡泊不做官,从事农耕求发展"的思想。但是,他并没有亲身参加农业耕作。在牟墨林直系九族中,最早亲身参加农业耕作的是牟氏宗族第十一世人、牟氏庄园第二代主人一一牟恢。

牟恢,出生于680年,谢世于1723年。字仁庐,号宏斋,廪贡生。妻,郝氏,副配。×氏,郝氏生一子:牟之仪;副配出三女。长女嫁举人万安知县林诰,二女嫁牟平杨门,三女嫁莱阳孙门。

作为知县的儿子,牟恢一生中显然度过一段富贵荣华的时光。但因在少年期之前,他的父辈并没做官,而且家中不算富裕,加之家教严厉,他并没沾上纨绔子弟的恶习。

20岁那年,正当日子兴旺之时,牟恢的父亲被罢官归故里,牟恢的仕途也受到了影响。怜听父辈关于官场尔虞我诈的种种丑闻和难为清官的诉说,牟恢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做一个远离官场、躬身农耕的人。那时,他家已雇长工种地。牟国珑为了培养牟恢、牟悌兄弟俩从事农耕的能力和水平,有意让牟恢负责安排农耕诸事。刚开始,牟恢对农时、农事都不懂得,他就跟长工们一块到田间劳作。随时问询。用不了几年,他就成了从事农耕的行家里手。牟恢34岁时,68岁的牟国珑与世长辞。人们看到:牟恢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后。比过去更沉默寡言了,也很少走亲访友了。他在为执掌好家政想心事、动脑筋。他把精力全用在管家理财上。每天,他都起得很早,对家人、雇工一天当中要干什么事,亲自计划,亲自布置,亲自检查,所谓"朝,各领其事;夕,核其所成"。力求向土地索出日益增多的财富。

另一方面,牟恢从自身做起,厉行节俭。一日三餐,吃什么饭菜;一年四季,穿什么衣服,都有明确的规定和制度。即便来了亲属宾朋,也不设宴摆阔,只是筹办简单的酒饭而已;即便得闲,也很少站街头,很少游山玩水,很少探亲访友。只是在他兄弟二人亲属家有红白喜事时,才前去探亲。

牟恢的精打细算、精心管理,使父辈创下的家业得以继续扩展。据牟愿相《小湃草堂诗文集》记载:牟恢当家后,在城东南亭口镇南埠村购买了一处田庄,内有数量可观的土地、山岚和房舍,并安排庄头经营管理。从而开了牟氏庄园家族"佃户村土地经营模式"的先河。

史载:牟恢44岁病故时,在维持原有家业的基础上,已比其父辈新增土地00多亩。在短短的10年内,仅靠从事农耕而新增这么多的土地,是很不容易的。

牟之仪--立足庄园首代人

 

当牟国珑68岁病故离世时,庄园的第三代主人牟之仪才刚刚懂事;而当牟之仪刚踏进18岁门坎的时候,父亲牟恢又与他长辞永别。这种人生的境况,很容易使人在失去前辈的政治和经济的支持和依靠后,走向下坡路。可是,牟之仪却以不自馁、敢竞争的锐气,继承了前辈人的意志,把牟家的农耕事业又向前推进了一步。牟之仪,1706年出生,1750年离世。字周六,号度庵,增生。妻,林氏,栖霞城东务滋夼举人、铜陵知县林仲懿女。子五:牟绪、牟绥、牟组、牟绶、牟律。女二,一嫁莱阳张家,二嫁掖县林家。

牟之仪的父亲牟恢与叔父牟悌老弟兄俩自幼相处得来,互相之间很少计较。因而老弟兄俩都40多岁了,仍没分家。1723年。牟恢病故,牟之仪已18岁。遵照母亲的意见,他始终不提与叔叔分家,又与叔叔牟悌在一起度过了10多年的时光。这期间,牟之仪不仅待叔如父。而且常到田间劳作,渐渐地。同他的父辈一样,对农耕事业有了感情。一次,叔侄俩在一起谈论分家的事,牟悌问侄儿有何想法。牟之仪很诚恳地对牟悌说:"悦心亭是祖辈留下的宅院,叔父对我有功,我情愿叔叔继承悦心亭"。他还对牟悌说如果能在古镇都的农田间盖一处宅院,他很乐意搬到那里住,以便于发展农耕事业。

牟悌感到牟之仪的想法在理,便决定在古镇都自家的田地里盖一处宅院,并让牟之仪亲自选了地址。牟之仪为能有新的家园而兴奋不已,经常到施工现场查看。

1742年,古镇都新宅院建成,虽然没有悦心亭宅院气派,却也为众人瞩目。

当年秋后,叔侄俩和和气气分开了家。牟之仪携母亲、妻子及四个男孩来到古镇都新宅住下。一份家业,一分为二,本来对各家来说都意味着经济实力少了一半,加之建古镇都新宅院投资较多,使牟之仪和牟悌两家都感到了日子的拮据。有人见牟之仪住上新楼。家中摆设却寒酸不堪"萧然如寒士家,凡古鼎法书彝器、珍玩,一概无有,甚至几案床榻之属,人家日用者皆无之"(见牟愿相《小潺草堂古文集》),劝他置办些家具家器,他只"稍稍置焉,多粗蠢无文饰,君亦安之,不以为拙也"。

但是。对孩子们的读书学习,他却非常重视。去古镇都安家的当年,他就在住宅楼东北面建了四间草堂,请来了私塾先生孙思乐携家室居此草堂,给孩子们讲学。他对孩子们说:做官要有学问,农耕也要有学问。学问从哪里来,从书本中来。因此,不读书不行。不过。他没有让五个儿子都走农耕之路,而是让儿子们各显神通,各奔前程。因为他知道,他的家业将来一分为五后,每家分得的数额会是多么可怜。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起劲地聚敛土地。当时,古镇都村有林、王两个大姓,因是座地户及人多势众而排挤外来户牟之仪。哪知牟之仪巧妙地利用矛盾,各个击破,最终使两大姓均败于他的手下。10年后,牟之仪已把林、王两大姓人家的大部分土地买为己有,一举成为古镇都村拥有300多亩土地的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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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缚--扭转家势奠基人

 

"财主不过三代富"一...这是封建社会的普遍现象。这种社会现象的产生,有社会原因,自然原因,也有家庭内部原因。其中,家庭内部人口的急剧增多,是导致财主后代家境衰败的主要原因之一。从牟氏庄园家族来看,牟国珑起头,经牟恢、牟之仪到第四代牟耩时,就因这种因素而面临着衰败。然而,他却在兄弟五个分家后,以新的致富手段扼制了衰落,将家庭推上了暴富的坦途。

牟裤,1744年来到人间,814年离开人世。字,经猷,号,清江,太学生,妻,李氏,继室:姜氏,子,牟墨林。

牟裤弟兄五人。他是最小的一个。他们的父辈虽然留下了300多亩土地。但一经分家,他们便都成了只有60亩土地的小财主。这类人家遇上天灾人祸,就很容易衰落到自耕农的行列里。

从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分居后的现状来看,牟律是弟兄五家中经济状况最差的一家。老大牟绪分得西车夼的田庄后,举家搬到西车夼村居住;老二牟绥因分得古镇都老住宅,分得的土地很少但因分家后的第三年便出任莱芜县教谕,家境跟着好转;老三牟组在古镇都村分得土地,也住古镇都村,后因长子牟贞相以进士任肥乡县知县而家富名扬,再后来,从牟悌的子孙们的手中买回了悦心亭,举家搬悦心亭居住。老四牟绶早卒,过继金相为嗣子。金相先居东夼,后迁南埠。老五牟律因在古镇都分得60亩土地,因而虽迁出庄园故居,却没离开古镇都村。据牟愿相的《小游草堂古文集》记载:1796年时牟律还住在古镇都村偏西的一幢平房里。牟裤分家后的这种家境,给牟裤带来沉重的思想压力,却又使他感到振奋。因为,他的四个兄长都不如他喜欢种田。在一起过日子时,他不当家,有本事施展不出来;分家后独立过日子,就有了充分施展才华的条件。

与其祖辈们不同的是。牟缚发家致富的目光已不在是只盯着黄土地,而是还盯上了一个崭新的生财行当--粮食贩运。他把贩运来的粮食一囤子一囤子囤积起来,待青黄不接之时。或在发生粮荒的岁月里,出售给当地的饥民百姓。再以贩粮赚来的银钱,购置土地。清嘉庆十七年(1812年)关内因天灾发生粮荒,而东北三省却高粱连年丰收而自给有余。然而,清政府为了保证其老家不发生粮荒而不准从关外向关内运粮。此时,他的本族侄儿牟昌裕由监察御史署理漕运总督,主管全国粮运,向皇帝奏章,请求东北粮食开禁,接济关内饥民,获皇帝恩准。他得知后,抓住机遇,带领儿子牟墨林从东北向栖霞贩来一批粮食,既赚了大钱,又救活了一方百姓。

牟裤用贩粮赚来的钱大量购置土地,除了购本村的土地外,还拓展到外村购地。到他病故时,已成为拥有千亩土地的大财主,名声远扬四方。而牟绥的儿子牟愿相家的日子却在后来走了下坡路。于是,他又花钱从侄儿牟愿相手中买回了牟氏庄园老楼,即新堂现存的那座楼。而到牟愿相的三个儿子成家立业时,他们已沦为他的儿子牟墨林的佃户,其中牟愿相的次子牟在祝的后裔一直到解放前夕。始终是牟氏庄园的佃户。

牟缚在世71年,在牟氏庄园以牟墨林为"己"的前四代农耕发家史中,他起到了扭转家势、承前启后的关键作用。从而为牟墨林发展为全国农村土地最多的大地主奠定了物质基础和经营基础。

牟墨林--置地敛财拔尖人

 

提起牟墨林,大概有许多人不知此人是谁,但一说他就是"牟二黑",那就众人皆知了。

牟墨林,绰号"牟二黑",生于789年。卒于870年,字,松野,太学生。妻,李氏,李承景女,副配:刘氏、王氏、张氏、曲氏。子四:牟援,刘出;牟振,王出;牟擢,曲出;牟探,张出。女六:一嫁莱邑黄格庄进士周坊,一嫁莱阳东关于门孙子汉,一嫁莱阳刘家都刘门,刘出;一嫁海阳行村举人河南知县车翘,王出;一嫁蓬莱庠生孙恒谦,张出。

他是牟氏庄园家族九代人农耕发家史中业绩最辉煌、名声最显赫的一位。是牟氏庄园家族的主要代表人物。墨林性格简默,厌恶尘嚣,在务农经商方面很动心劲,他认为:"人不患无财,患不善用其财"。只要善用其财就可以"余三余九,日益充盈"。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牟墨林想方设法盘活自家的财产资源。使其不断滚动增值。

墨林年轻时就给父亲牟裤当帮手,帮助父亲发了大财。他25岁当家时,对如何发家致富,已胸有成竹。他一手抓以地生利,一手抓以粮生利,使家境日益充盈,持续暴富。为了玄耀门第,他对牟氏庄园故居进行了扩建,在老楼前后又新建了五排堂屋客厅和群房,形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住宅大院。他和家人居住在老楼后五间前有明柱走廊的堂屋里。感受着贩粮经营给自己带来的金钱和幸福。牟墨林对自己随父辈步入的贩米粮之路更为热衷。

道光十五、十六年,栖霞大雨淫雨伤稼,"岁大歉,人相食",加之县衙不免百姓的粮食税赋,给牟墨林贩粮暴发带来了又一次机会。牟墨林先是慷慨地打开自家的粮仓向外借粮,并拿出部分粮食赈济饥民,导致饥民接踵而来。当到期无粮还债时,他又宣布可以以地顶粮。于是,当地农家的土地便被大批抵顶到牟墨林手中。令人称"绝"的是:在饥荒进一步发展,以至一些富裕户也难以维持生计之际。牟墨林从东北贩来一船高粱,作起了以粮换地的交易。起初是一斗高粱换一亩地,后来改为几升甚至一升高粱换一亩地。同时,他把囤积在观里大刘家粮仓的粮食也抛出去,用来换地。为了使饥民甘心情愿以地换粮。牟墨林作出了一条富有吸引力的规定。这就是:饥民百姓谁家用自家的土地换了牟家的粮食,谁家就享有对原属自家土地的优先租种权。而且牟家每年少收一定量的地租。许多饥民百姓见以地换粮既可解燃眉之急,又可顾计后面的生路。便纷纷前往牟氏庄园签约取粮。而在签约取粮之后,他们便自然成了牟氏庄园的佃户。而一个村的佃户占了大多数。牟家的佃户村就形成了。当时,仅观里镇,就有8个村庄全都成为牟墨林的佃户村。据传,灾荒结束时,牟墨林已拥有土地3万亩。之后,他仍大量购进田地,包括购进他的:父牟绥的后裔的土地。这样,当他与世作古时他家的土地已达4万亩,约占栖霞当时土地总面积的1/12。成为有史以来,中国农村拥有土地最多的人。土地的大量剧增和随之出租,使牟墨林又成为当时中国农村拥有粮食最多的人。从此,他不必再去靠贩运粮食发家致富。他开始把粮食储存经销和加工作为牟氏庄园的经营管理重点。于是,一座座仓库在一些中心佃户村建造起来;于是,庄头、账先生等经营管理阶层在牟家应运而生;油坊、粉坊等粮油加工业和养猪、养鸡等家庭副业也蓬勃发展起来......

牟墨林是个晚生独子父亲牟裤71岁去世时,牟墨林只有25岁。当时,他早已娶本县财主李承景的女儿为妻。李氏生性贤淑,不仅与墨林相亲相爱而且十分孝敬公婆。但婚后多年却一直没生育。这给传宗接代意识很强的牟墨林心里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也使李氏从内心感到忧伤。于是,在暴富之前,牟墨林便征得李氏的同意娶来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儿刘氏作了小老婆。刘氏没失所望给他生下了一子牟援......

暴富之后,牟墨林喜不自禁,踌躇满志。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凭他现有的家产,就是以后坐吃成穿,最少也够他过几十辈子。他便决定再娶几房女人,再养几个儿子,以确保后继有人,家业不衰。同时。以此进一步玄耀门庭,扬名天下。这样,到60岁左右时,他已成为拥有一妻四妾、四子六女的大家口门户。

不过,牟墨林并没有沉沦于女色之中,也没有肆意挥霍。他依然精心管理,依然躬身节俭。平时,"布袜青履"。常用铁锨撅着粪篓到田间、村头转悠。以至绑票的土匪在他家大门口遇上他,也因看他的衣着不像大财主派头而让他轻易逃脱。出门在外,牟墨林也是一副土里土气的"庄户孙"打扮。有一次,他带着两个长工到烟台采购东西。走到一家店铺,他见货架上摆放的鞍子做工很精巧,有心想买便幽默地对店主说:"你店这些小凳多少钱一只?"店主先是一愣,见他手指着马鞍子。方明白了意思,心想:这人怎么傻里傻乎的?又见他脚穿黑布鞋。身着退了颜色的蓝大褂,肩上背着一个破钱搭子,一副庄户孙打扮,便轻蔑地戏落他说:"小凳儿不值钱,一文大钱一个,你买得起吗?"牟墨林一听,自知是店主小看他也有意戏落了店主一句:"当真一文大钱一个,你卖得起吗?"店主不屑一顾地说:"你买吧,买多少我卖多少!"牟墨林将钱搭子往柜台上一放:"多了不要,只买500个,点钱吧"。说着从钱搭子里掏出500文铜钱,一摞一摞摆在柜台上。然后对跟来的两个长工说:"还愣着干什么,搬货呀!"店主见这土老头并非穷汉,动了真的,便想赖账。牟墨林哪肯让步,不是为了沾这店主的便宜,而是为了给这店主个教训一 以后别再瞧不起"庄户孙"。他对店主说:"有这么多人在场证着,你若说话不算数,故意耍弄我,可别栽了大跟头!"店主怕事情闹大,只得忍痛让牟墨林将马鞍子搬走。

就在临终之时,他也没忘节俭之道。他把诸子叫到床前嘱咐道:"我一生从不浪费,从不懈怠。继承吾志者乃吾子,否则,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但是,处于标榜自己和维护封建秩序的需要,对一些社会共益事业,牟墨林却轻财好施、慷慨解囊,表现得尤为通情达理,落落大方。848年。栖霞县令方传植为创办书院,邀地方名流绅士募捐。牟墨林带头捐制钱五百千,并说:"这项捐是吾之夙志也,吾恨不能独立举,吾家科名累累。种豆得豆,过桥拆桥可乎?"咸丰十一年、同治六年,捻军两次袭扰栖霞,牟墨林独家出资动员栖霞西南乡20余村的农民搬动石头,在方山西的大刘家村建起了又高又厚的石圩,成为离城远者的避难场所。对本乡为抵抗捻军而阵亡者。还发给每户粮食五石。对蓬莱、福山等县被捻军掳去又逃回的人。凡经过古镇都村者,都热情留宿管饭,分文不收。在捻军到来之前,当地土匪活动猖獗,袭扰庄园、田庄,牟墨林联合各田庄、邻村组建民间武装,一切费用由庄园提供。同时,报请官府批准设立火炉,铸造兵器,从而使土匪不敢轻举妄动。

牟墨林一生活了82岁。这漫长的一生,为他置地建房、创业敛财提供了时间保证,使他成为牟氏家族中名声最显赫的人物。以至到他的孙子、曾孙子当家过日子时,人们仍称他们为"牟二黑子家"。

牟墨林四子--名门望族继承人

 

不含少年时遭雷击而亡的二小子,牟墨林有四个儿子,依次是牟援、牟振、牟擢、牟探。他们是牟氏庄园的第六代主人。在牟墨林勤俭治家思想的管教下和牟墨林的言传身教带动下,他们兄弟四人皆身居富门不懈怠,勤俭持家创新业,从而使庄园的土地、宅院和珍宝有了新的拓展和增多。他们是富有生气、积极进取的一代。但是,由于牟墨林在世时间长达82年。当家至年迈病重,他们兄弟四个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跟随着牟墨林创业治家的,因而他们兄弟四人的社会影响便被其父辈的社会影响淹没了许多。记录在册和流传下来的史实便如凤毛麟角,以至他们的生卒也因牟家的祖宗牌位被销毁等原因而无法考究了。

牟援,是牟墨林的长子,为刘氏所生,字,子良,号,屏南,太学生。妻,李氏,本县杨础人。一女,嫁莱阳赵格庄庠生宋维坤。嗣子,牟宗植。牟援生来身体病弱。因而英年早逝。

牟振,是牟墨林的三子,人称牟三,为王氏所生,字,作亭,太学生,候选直隶州知州,妻,陈氏,毕郭人。子二:牟宗植(出嗣)、牟宗朴。女四:长女嫁福山柿子夼拔贡生陕西通关道鹿泽长子廪生元俊,二女嫁莱阳良好泊进士于成麒仲子庠生芳龄,三女嫁黄县城内山承祉,四女嫁黄县丁门。牟振是牟氏庄园同代人的代表人物,约于19世纪头10年内离世,享年70多岁。

牟擢,牟墨林的四子,因心眼多,得外号"四鬼子"。为曲氏所生,字,英甫,太学生捐六品衔。妻,左氏,莱阳莪兰庄人。继室:汤氏,蓬莱城内汤金功姊。妾,王氏,福山古现王省三女,病故于940年。子二:宗夔、宗彝汤氏出。女三亦均为汤出。长女嫁莱阳进士李瀛瑞之子副贡生李方保,二女嫁招远进士王声溢之子举人王忠荃;三女嫁莱阳院里进士王树玉之予王家烈,牟擢1908年离世。牟探。牟墨林的第五子,为张氏所生。字,子斡,太学生,捐知府衔。867年农历6月捻军由莱阳第二次进入栖霞,占据古镇都村时,吓得精神失常,从此成半痴呆状。妻,李氏,高格庄副榜李方援妹。二子:宗榘、宗梅,四女:长女嫁蓬莱花翅楼张家张运璇,二女嫁招远邵家拔贡邵际泰,三女嫁黄县单家单承基,四女嫁蓬莱草泊赵门。

牟墨林的四个儿子自少受到父辈的言传身教,虽居富门,却富有吃苦耐劳精神。墨林在世时,因见村前的小河雨季常泛滥成灾,决定在河两岸垒石堰子防洪。施工中,墨林经常到现场督查,四个儿子与长工们一样在现场抬石头、垒堰子。堰子垒好后,牟墨林站在堰子上对他的四个儿子说:"这两道河堰砌得这样结实,再也不怕发大水了!"

四子牟擢,身体墩实,手脚灵活,对庄稼地的活儿样样通晓,样样拿得起来。麦收时,他与长工一起蹲在地里割小麦,落趟子,许多长工甘败下风,中午打麦场,日头晒死人;下午扬场,糠尘冲死人,牟擢都不在乎,一干就是几个小时。通晓农事农活使他取得了指挥生产的资格。割哪块地的麦子需要几个长工,干多长时间;扬多大一堆麦子需要几个人,扬多长时间,他都心里有数。在他的家里,长工短工都别想偷懒。因此。人们称他为"四鬼子"。

墨林的四个儿子在节约及抵制腐化方面也不含糊。他们不讲穿戴,不摆阔气,以至于出门在外,被别人视之为一般的平民百姓。光绪年间,牟振常跟随雇用的脚夫到烟台买卖货物。一天,牟振来到烟台某客栈住宿。脚夫卸下货下街了,牟振独自蹲在客栈檐下,右手用拿着长杆旱烟斗的架势拿着一支香烟,一口一口地抽着。吸完一支香烟后,他见天已黄昏,便回栈房放开被子,点数银钱,然后。又去厕所解手。就在这时,小偷盯上了他的行踪,将他卖货的银钱偷走了。凭着他的经验,他意识到,钱是被成邦的贼盗走了。他便立即坐着东洋车,找到贼头,言明情况。贼头早知牟振是个大财主,不敢怠慢,急忙查询众小偷,一小偷向贼头招了供,并对牟振道歉道:"看你的穿戴,你吸烟的姿势,真看不出你是远近闻名的牟墨林的后人,所以...我才...真对不起你了!"

牟墨林的四子分居过日子时,鸦片已经进入了栖霞。但他们不忘父亲牟墨林的教诲,一个也不吸食鸦片。牟擢的次子牟宗彝好奇心强,偷着吸大烟,被牟擢发现后,按照家法给予严厉处罚,并专门召集家属和账先生等训话,他说:"吃大烟等于自我药杀,如果我们牟家门有了抽大烟的,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好子快过到头了。佃户也不得抽大烟。谁抽大烟,就抽他的地,封他的门"。在墨林四子的严格管教下,牟家及其佃户,均没有吸大烟的。

在牟墨林病故前后,为了适应分居的需要,牟墨林的儿子们相继在牟氏庄园老宅院周围,又建了三个住宅院,即后来称为"宝善堂"、"西忠来"和"南忠来"的宅院,其中,老住宅院(老柜,又称"新堂")归长子牟援家居住,"宝善堂"为牟振所建所住,"西忠来"及"东忠来"的大部分房屋归牟擢所建所住。"南忠来"归牟探所建所住。牟擢在建西忠来宅院时为了与日新堂对称。将原属牟绥后裔所有的古老的大厅买归己有。此古厅已于20世纪80年代被拆除,并在原地又新建一客厅。牟墨林的儿子们没分家时能和睦相处,分居后,依然关系融洽。当然,兄弟间的正常竞争是不可避免的一你家新购置了土地,我家也要新购土地;你家建起了副业大院,漏粉、养猪、榨油,我家也要建副业大院...你捐官扬名,我也捐官扬名,四大家探着膀子发家致富,从而进一步扩大了牟氏庄园的土地和财富积累。当然,由于他们这一代当家后的土地积累比其父辈时要费劲得多,他们为达目的,就往往要采取一些狡诈的手段。如:牟振(牟墨林四子的代表人物)为了扩大土地和住宅面积,买通了赌博高手,诱当时悦心亭主人牟万澄的儿子赌钱,使自己在一个晚上把以艾山前为中心的18个佃户庄子全部赢到手,迫使大伤元气的牟万澄、牟锡浩兄弟不得不把悦心亭也卖给牟振。牟振买下悦心亭后,把路南部分让给出嗣长子牟宗植;把路北部分留给了次子牟宗朴。从此有了南、北悦心亭之别。

精于谋略加巧取豪夺,使牟振最终成为四兄弟中政治、经济实力最显赫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取得良好的社会声誉,他常慷慨义举,尤其是对有益于维护本家族的利益的事,他更是舍得捐助。据《邑乘人物志卓行》记载:院头窑与范家沟两村之间山脉过狭处,泥细腻宜制陶器,历经挖掘,山脉几断,牟振慷慨于此处买地三十余亩保护此处,以斯捐作牟氏祖茔祭田,茔中立有碑记。

又据史载:清朝咸年十一年(1861年),捻军进入山东境内。各州县为抵御捻军袭扰。鼓励民间办团练。栖霞蓬夼社宋格庄人于岸以办团练为名聚众金山。恰逢莱阳的陈县令兼理栖霞县事,于旧历7月5日来到栖霞。于岸便率众持刀枪进城禀见县令,声称本人为国办团练,却被有的人说成是邪教,要求正名昭雪,迫陈县令俯从并派于在城中大寺立局,以沟通城乡声息。于岸在大寺立局后。立即开始了挟制官府、勒索富户的行动。为了扼制于岸,新知县吴公于旧历7月7日来栖上任后,立即选择端正绅士为团总,于县城东关帝庙设立官局。时为庄园当家人的牟振得知后,立即捐粮五百石资助官局设立。

牟墨林六孙一一由盛转衰当事人

 

不知是何人的建议或主张,定下了从牟墨林的孙子辈往后八辈人姓名的依次"范"字一一"宗、泽、衍、世、祖、德、荣、昌"。于是,牟墨林的六个孙子便有了宗植、宗朴、宗夔、宗彝、宗榘、宗梅的名字。他们是牟氏庄园的第七代主人,是既靠增加置地敛财手段,在总体上把庄园推向鼎盛的一代,又是身染腐化恶习、导致庄园走向衰落的一代。

牟宗植,生卒不祥,英年而逝。字,培生,太学生。妻,鹿氏,福山柿子夼拔陕西通关道鹿泽长女。副配,刘氏,生于1865年。病亡于1946年,人称大寡妇或大寡板子。子,牟煲,刘氏出。

牟宗朴,869年降生,930年归天。因右眼斜并排行老二得外号"二瞎子"。字,子儒,号茂卿,禀贡生,905年捐三品兵部车驾司行走郎中加三级。辛亥革命后,任栖霞商会会长。两妻三妾。妻,鞠氏,海阳进士鞠捷昌女。继配:张氏,蓬莱花翅楼张家张运璇姊。副配,张氏(张记),王氏,古镇都村佃户王谟的第二女儿,新中国成立初年离世;闰氏,栖霞城东小雾滋夼村闫福顺之女。子五;长子,系张记1908年所生,早亡,次子系王氏912年生,15岁时病故。三子,牟琨,闰出。四子牟玫,王出,五子牟咣,闫出,长女,张记出,四十多岁嫁燕窝村在栖霞城里开杂货铺的衣强;二女嫁马家窑进士马桂芳孙马景尧,王出;三女因家事自杀。

牟宗夔生年不祥,卒于1909年,字耕齐,太学生。妻,张氏,蓬莱城内拔贡张世本女。继配,姜氏,黄县人。子,牟煜,姜氏生。牟宗彝,877年出生,944年于烟台离世。因为人刁钻刻薄而得外号"二生子"。字。风崖,庠生,妻,陈氏,芝罘人,942年5月病故。妾,刘氏,生于1883年,亡于932年,胶县人。妾,王彩玉,生于1916年,现在世,芝罘人,946年携女儿改嫁烟台幸福镇。长子牟炜(牟少崖)、二子牟炬(牟肃亭),均陈出;三子牟椿,刘氏出。长女牟崇瑛,嫁福山只楚村。二女牟崇会故于烟台恤养院,陈氏出;三女牟学兰,四女牟学云,均系王氏出,现一在烟台城里当工人,一在烟台幸福镇务农。

牟宗榘,878年出生,941年初秋离世于牟氏庄园。因腰部前弓而得外号"锅腰"。字。式方,太学生,候选盐课司提举。妻,王氏,黄县小榘王福源姊。继室,刘氏,烟台奇山所刘道忠姊,1932年病故于烟台;继室,于氏,福山栾家疃人,954年病故于栾家疃。

牟宗梅,879年生,1934年卒于烟台德寿里。因为人处事吝啬得外号"二蛆"。字,景福,号寿亭,附贡生,捐训导。妻,王氏,福山县东关人,继室,梁氏,福山县张格庄人,1881年出生,956年离世。子,牟炯、牟妍、牟艚、牟烽,均王氏出。长女,未婚,生于1896年,故于927年;二女生于903年,亡于928年,搿阴魂亲;三女嫁烟台,婚后不到一年上吊自杀。

牟墨林的六个孙子于光绪初分居后,仍然热衷于农耕事业,对治家敛财仍然梦寐以求。同时,他们之间的互相竞争,明比暗斗也比其父辈之间激烈得多。由于牟宗植、牟宗朴均独自继承了父辈的家业,而牟宗夔与牟宗彝、牟宗榘与牟宗梅却均是两人继承父辈的家业,因而,六家的富有程度便有了不少差距。不言而喻。牟宗植家和牟宗朴家要比其他几家富有许多。

在宅院建设方面牟墨林的六个孙子比其父辈、祖辈亦毫不逊色,而且更讲究宅院的豪华富丽。牟氏庄园在他们手中又扩大了许多。特别是牟宗彝和牟宗梅,一个续建了东忠来宅院的主体建筑,一个新建了一个完整的住宅大院,从而使牟氏庄园形成了六大住宅院既相互隔离自成一体,又相依相联,浑然一体的格局,充分体现了封建大家族聚族而居的特点。

在聚敛土地财产方面,他们也颇有"业绩"。鼎盛时期,六大家拥有土地6万亩,山岚12万亩,年收地租(粮食)650万斤。但是。由于他们的政治地位和政治实力的提高和扩大,由于购置土地的难度相对增加,他们的手段却不如其前辈"高明",有时甚至强行掠夺。

在创办和发展工商业方面,牟墨林六孙比起前辈更有作为。他们在前辈开办的粉坊、油坊等工商业生产项目的基础上,扩大经营规模,新上工商经营项目,兴旺时,拥有8座油坊、3处杂货店、4处药房、2处钱庄、处当铺、4处缫丝坊、3处粉坊、2处花边庄,总计27处工商企业。其中,牟宗朴、牟宗榘、牟宗梅和牟宗植家办的工商企业最多。牟宗榘还于民国初年在烟台大马路开设了"宏兴德"花边庄。

大约从20世纪20年代末开始,牟墨林的孙子们面对着国内政治形势的转变和封建社会制度的摇摇欲坠,心理状态发生了巨大转变。他们因感到世道混乱、前程莫测而忧虑;因革命矛头指向封建制度而恐惧。于是,他们开始丢掉勤俭家风,追求吃喝玩乐,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看重积累财富,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精打细算过日子。从此,吸大烟、发大殡、请戏班、玩妓女等肆意挥霍现象在牟氏庄园发生、蔓延起来。

牟墨林的六个孙子,除了长孙牟宗植和二孙牟宗夔于40岁左右早早离开人间外,其余四孙均染上了吸大烟的恶习。平均每人每天约需大烟土三两,每人每天仅用在抽大烟上面的花费就达10多块银元。这不仅使牟氏家族的财力耗费明显多起来,而且使他们成为身体消瘦、失去活力的儿。

"南忠来的牟宗榘。在到烟台躲乱躲难期间被花花世界迷住了心窍,由乐善好施发展为不惜金钱、肆意行乐。后来,他干脆把家政交给儿子牟泽家,自己与于氏在烟台买了一幢楼,长年居住。连年浸泡在吃喝玩乐中。他每天早晨起床很晚,常常不吃早饭或只吃点点心、喝碗稀饭。一般在上午10点多种便约他的弟弟牟宗梅和几个恭维他的人来到餐馆坐下。先是天南海北地扯一通,然后食不厌精地吃一顿。来了兴致,晚饭还要在餐馆吃。吃完了,在饭单上签上名字,等儿子牟泽家来结算。他弟兄俩一块下餐馆吃饭时,牟宗梅也签字,但却只签花钱少的酒席。牟宗榘也不计较。晚饭后,十有八九要进戏院看戏。时间长了,他与剧院的演员们也混得很熟。剧院曾为他安排了固定的座席,他到不到场,都给他留着座位。后来,牟宗榘还染上了嫖妓的恶习,经常进出妓院。有两个妓女知道他有钱,又舍得给,便争着侍候他。妓女们还给他淫药吃,使他超越身体条件发泄淫欲,使身体也超常规垮下来。

他的儿子、儿媳见他这般挥霍,不得不于1936年强迫牟宗榘将烟台的楼房卖掉。迫使牟宗榘回栖霞居住。后来,在刘黑七进攻栖霞、牟氏家族又逃往烟台避乱时,"南忠来"一家人也租房住了。1940年栖霞城成了日本人和伪政府的天下,社会不再动荡不安,牟宗榘及家人同其它几大家相继返回栖霞。这时的牟宗榘已身瘦如柴,重病在身。他在城里自家的"永来顺"杂货店后面的房子里住了一年,染上了痢疾。临死前,儿、孙们将他抬回南忠来大厅,由厨师和孙子牟衍桐负责向他口里吹鸦片,直到他咽气。

"东忠来"的主人牟宗彝也是纵情声色。他本有一妻一妾,但在1932年居烟台时看好了奇山所东门里一位叫王彩玉的绣花少女。便想方设法买通王彩玉的父母。将17岁的王彩玉娶之为妾,这年,他已58岁。他十分宠爱美妾,婚后不久,便撇开家业,携王彩玉乘船去大连定居。在大连,王彩玉连生了三个孩子,一家人坐享其成三四年,直到937年"九·--"事变后,才返回牟氏庄园。

在放纵淫欲、猎取女色方面。牟宗朴堪称同辈人中无与伦比。他一生活了61岁,明媒正取的女子就有五个。当然,这其中有为传宗接代的因素(他的头房妻子鞠氏和继配张氏均未生育)。但贪婪女色却是主要的。在栖霞民间,至今仍流传着一些牟宗朴荒淫无度的传说,但因时间久远已无法考证其真假。

牟墨林六个孙子的代表人物是牟宗朴。他不仅官位显赫,而且房产、田产在庄园六大家中位居前列。同时,他的学问、治家本领也高于其他兄弟。当然,他的德行也是他们六兄弟中最差的一位。这就造成了这样一种结果;在遭受土匪、军阀和官府的敲诈勒索方面他也必然是首当其冲。

牟墨林曾孙--平庸奢侈败家人

 

当历史的岁月行进到19世纪80年代初的时候,从"日新堂"大楼里传出一个新生男婴的第一声啼哭--牟墨林的第一个曾孙诞生了。自此,牟氏庄园的第八代人陆陆续续来到人间,到最末一位即牟墨林的第13个曾孙降世时,历史已行进到20世纪20年代。

从总体上说,这13人是牟氏庄园数代人中最平庸无为的一代人,也是肆意败家最厉害的一代人。到1997年,这些人已全部与世作古。

牟斐(约1881-1915年),字书轩,太学生,妻,姜振帼,系黄县城内庠生姜聘三之妹。子,牟绍垄,继子牟衍毅、牟衍祥。女儿,牟衍淑,1911年出生,929年嫁黄县城丁品南之子丁佑民,930病故。

牟琨(19146-199710),字逖生(迪生),又名牟启全,烟台益文中学毕业。妻,李梅芳,栖霞县马陵冢、山西沛县县知事李砚丰之女,生于1912年正月初九,968年冬月十二日病故于青岛。子四:健业、健仁、衍利、衍杰;女二:牟丽娟,生于1931年,由青岛市发电厂退休;牟衍芝,生于942年,自青岛市南纸制品厂退休。牟迪生建国后就业于青岛市汽车制造厂,1967年被遣返古镇都村务农。978年,落实政策后重回青岛,并办理了退休手续,晚年一直随三子牟衍利生活。

牟玫(1917...197011),字,瑜佩,936年春结婚,妻,于学英,系蓬莱国民党河北省主席于学忠之胞妹,新中国成立之后在青岛国棉五厂工作,1972年被判反革命罪毙命,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平反。子三:衍铭、衍钊、衍钵。女三,长女。牟秀敏,938年生人,自德州棉纺厂退休。二女,牟衍丽,947年生人,现居泰安市。三女,牟燕燕。1950生人,居德州市。土改复查后,牟玫一家逃烟台,在于学忠的安排下,由烟台经青岛来到南京,吃住在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后又赴于学忠到重庆、四川一带。全国解放后,始跟于学忠到北京居住,后到青岛安家落户。1964年,牟玫随子衍钊上山下乡到乳山,968年11月又迁到古镇都务农。

牟咣(1928一),字,振芝,947年由烟台参加国民党军队,后去台湾。有人曾见他去台湾后在军队小卖部工作,后失去音信,其妻王氏,蓬莱人,1945年夏结婚后生有一女,王氏解放后改嫁蓬莱大柳行镇宁家一村。

牟煜(1890--1939),字,旭东,妻,栾氏,系掖县十里堡大财主栾庆堂的后裔栾荣光之妹,893年生人,973年病故于烟台。生有三子四女。三子为:牟衍禄、牟衍毅、牟衍寿。四女中长女牟淑贞。1914年生人,40多岁时嫁本县观东村,2000年尚在世;二女牟淑琴,24岁时嫁蛇窝泊镇唐山村,不久即病故;三女牟衍玲,1923年生人,1947年秋随国民党军队到烟台,后在烟台结婚安家。1994年病故于烟台;四女牟衍珍,931年出生。土改复查后随牟衍毅到上海,并在上海结婚安家,1998年病故。牟煜三十多岁时因与其叔打官司,得了精神病,一直没完全治好,到后来生活不能自理,什么事不管,整天卧西忠来小楼,吸大烟成癖。939年春,日伪刘桂堂部队进驻牟氏庄园,翻箱倒柜,搜刮财物,唯牟煜不肯离家外逃,结果被烧焦在小楼内。

牟炜(1906-1951),字,少崖。妻,梁氏,福山县张格庄人,无子女。土改复查时被安排到栖霞镇栾家沟落户。951人,牟炜因犯"反攻倒算"罪被人民政府枪毙,其妻改嫁栖霞镇栾家沟一姓高的佃户。

牟炬(1908--1962),字,肃亭,外号"小穷星",妻,丁氏,黄县城里人,因牟恒有洁癖,且不愿不会干活,婚后三年,其妻与其分离回家。无子女,解放后,牟炬被烟台恤养院收留。

牟椿(1916-1986),栖霞中学毕业,妻,张允华,烟台奇山所张广禄之妹,1918年生人,987年病故于古镇都。二子,衍勋、衍庆。一女:牟衍敏,自烟台振华商店退休。牟椿13岁随全家在烟台避乱。其间,曾就读于烟台益文中学。土改复查逃烟台后被国民党军队抓去当兵。949年被解放过来仍当炮兵,1950年复员回烟台,被分配到烟台煤建工作。968年辞职回古镇都务农到病故。

牟泽家(19011969),字,辉庭。号谦光。妻,宋思珠,蓬莱宋爵帅庆曾孙女,900年出生,967年正月初三病故于上海。生三子四女,三子:衍桐、衍经、衍新;大女儿和四女均早亡。二女儿:牟贞如(牟静玉),1918年生人,嫁牟平大户张树谷为继室,现居上海市。三女儿:牟衍敏,919年生人,土改前嫁栖霞人跑在上海会宾楼任副经理的王运生。现居台湾。牟泽家是同代庄园人中最活跃向上,最有心计的一位。他创办过牟氏庄园保卫团,创办过振古小学;又率先甩卖掉城里的四、五十间房子和大量土地到青岛居住。新中国成立前夕,携二子、三子及第二个女儿,随国民党军跑到台湾。

牟炯(1899-1929),字,琅轩,妻,王氏(18951929),福山城北盐场村王尧庭妹,夫亡殉节。子:牟仁田、牟衍祥(继给新堂牟为子姜振帼),女三:长女牟衍苓(1920一1994),土改复查前嫁烟台奇山所大财主刘家。二女:牟衍莉,924年生人,在烟台与牟仁田的同学结婚,后随夫居北京,生有一儿一女,现在世。三女牟衍惠,929年生人,烟台第二次解放后,赴牟衍祥去青岛,并在青岛结婚安居,现在世。

牟折(1903-19503),字,炳轩,号少亭,妻,孙淑义(1905一1996夏天),系牟平崖子大财主孙锡五之女。孙锡五在烟台海岸庆安里有缫丝坊及四、五十间房屋。土改复查前,牟断曾在烟台开办花边庄,土改复查后,牟断夫妻携儿女到烟台住庆安里孙锡五家继续开花边庄。948年10月,牟断只身赴青岛其侄牟衍祥家,后到青岛城洁队任会计。青岛解放后的1950年春天,因病饿致死。子:牟衍威。女:牟衍玉,生于938年,从烟台绣花厂退休。牟还有两子两女,均少年早亡。

牟煊(1912-1981),字。静轩,北平国民大学法律系毕业。先在济南任律师,后供职于济南市邮电系统,后因病回庄园,抗日战争期间任国民党赵保原部科长,抗战胜利后,出任青岛直接税局股长,解放后被人民政府安置在鲁西任教,因提议"校长治校"而被打成右派,文革中被遣送到栖霞鞠家村劳动改造,"文革"后平反,被安置在青岛退休。妻,梁爱英,生于911年,现在世,系福山珠玑村梁靖臣之女。五子:衍道、衍达、衍述、衍奎、衍超。

牟烽(1914一970),字,明轩,外号"四磕巴",烟台省立八中毕业,解放后在胶县木器厂工作。妻宋寿娴,1911年生人,系蓬莱大赵家宋大绅女。现居青岛大女儿家。生有四女。长女,牟衍荑,935年生人,在青岛市辛县路小学教学,已退休;二女:牟衍芗,1937年生人,在贵州地质队任工程师;三女:牟衍菁,1939年生人,在湖南财贸部门工作;四女:牟衍芝1940年生人,现在西宁西药厂工作。牟墨林的3个曾孙是牟氏庄园的第八代主人。这一代人,尽管年龄最大者与年龄最小者的岁差达33岁,但由于他们的父辈的年龄、家庭情况相仿,因而导致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特点:

一是。由于他们的父亲或母亲到土改复查前夕大都依然是家庭的当家人,因而他们不管年龄大小,大都没独立地当家理财或只当家理财了很少几年。他们从幼年到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成年,一直无所事事地坐享前辈的经营成果,一直得到父母的溺爱,因而自少养成了游手好闲、玩乐成癖的习性。牟煲、牟煜、牟炯,这三位19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生者是这样,其余的十位20世纪一二世年代出生者也是如此。师古堂牟宗梅的大公子牟炯从小贪玩,结婚后依然游手好闲,玩耍成癖。他好吹笙、吹管子、吹喇叭,为了学会吹乐,便专门到县城大寺庙找和尚教他。他好拉胡琴,东忠来牟宗彝家请戏班子时,他靠上去跟戏班艺人学功练艺。他还好玩鸟、好养鱼、好玩鹰、好赌钱......凡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游乐方式,他都占尽风流。

二是除牟煲、牟炯两位青年早亡者,他们大都与其父辈一同经历了清王朝灭亡、辛亥革命、军阀混战、抗日战争等重大历史事件,经受了动荡岁月的煎熬,他们都对其父辈后半生的奢侈腐化耳濡目染,因而便顺乎自然地步入醉生梦死,碌碌无为的人生之路。他们11人中有7人会抽大烟。要吸大烟就要花高价购卖烟土。而他们是偷着抽,又不当家,钱从何处来?于是,这些小子辈的瘾君子便背着父母暗地卖粮、卖地、卖家产。东忠来牟宗彝的三个儿子个个抽大烟。他们便背着其父母将车夼田庄的不少土地卖掉,1944年,牟椿暗地把东忠来放在臧家庄村"日新堂"仓库的小麦卖了4石,用于购买烟土,当时,管粮仓的姜先生不同意,又不敢阻止他,只好哀求道:"三少爷,你把小麦偷着卖了,我怎么向老主人交代啊!"牟椿满不在乎地说:"你觉得不好办,就干脆回家!"

吸大烟,不仅耗掉了牟氏家族的大量资产,还使他们本人变得浑浑噩噩,失去生机和活力。同时。坐享其成惯了,使他们不懂经营,不会劳动,四体不勤,不学无术,一旦失去寄生的条件和土壤,干什么也不顶能。

土改复查后,牟折因病饿,死在青岛、牟炬走进烟台恤养院以及1939年刘黑七占据庄园时,牟煜不肯逃走而被活活烧死,都反映了牟氏庄园第八代人平庸、无为、缺乏活力的特性。

值得挑明的是,牟墨林的曾孙们,在牟氏庄园为少爷时,确实是腐化享乐了一番,但在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大都改过自新,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特别是牟迪生,在晚年根据栖霞政协的安排撰写了《牟墨林的家族繁衍》一文,为人们了解牟氏家族提供了依据。

牟墨林玄孙一一命运坎坷普通人

 

牟氏庄园的最后一代主人即第九代主人是牟墨林的玄孙们,他们共有24人,其中,日新堂3人,宝善堂7人,西忠来2人,东忠来2人,南忠来3人,师古堂(阜有)7人。他们是牟氏庄园九代人中,命运最坎坷的一代。现在,这一代人在世者20人,其中居古镇都和栖霞城5人,居青岛市8人,居烟台市2人,居台湾3人,居上海、徐州、莱阳各人,他们大都是普通工人和职员。

牟绍垄(1910一1927),父亲早亡,自小骄生惯养,18岁那年春天,在账先生的伴随下,从悦心亭回牟氏庄园故居,途经北宫村,见到了外号"大水子"的缫丝女工。俩人一见钟情,陷于爱河。其母姜振帼知道后,严加管教,不肯让他再与大水子见面,使牟绍垫得了相思病而不能自拔,致使精神恍忽,气血衰竭,于927年秋病故。1932年,牟绍垄与马陵冢李砚丰的孙女结了阴魂亲,1933年春,其母姜振帼为他俩及公婆、丈夫五人举行了轰动栖霞的殡葬仪式。牟衍毅,字涵刚,925年出生,烟台二中毕业,1932年被日新堂牟煲妻姜振帼过继为子,933年春姜振帼从烟台回古镇都发大殡时,当孝子,1948年10月烟台解放后,先赴牟衍祥去青岛落脚,后赴他连襟去上海。他在上海卖过蔬菜,在枣庄矿山干过矿工,以后又调湖北大冶等工厂当工人。其妻,孙氏,系烟台奇山所孙占九之女。生有四子二女。现全家人均居上海,分居过日子。

牟衍祥,字,承信,后改名麟吾,1926年正月生人,932年被日新堂姜振帼过继为子,945年9月离开烟台赴青岛其岳父处,1949年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经济系。建国后,先后在青岛市公安三处警政科任科员、在青岛市商业局供销合作经济学会任副秘书长,986年退休。妻,刘振华,系原青岛市书局经理刘翕山之女, 1926年生人,退休前为中学高级教师,生有三子一女,均居青岛市牟健业。后改名牟衍乐,生于1932年,在徐州市齿轮厂工作并退休。前妻生一男一女。1971年离婚,男孩、女孩均被前妻带走;后妻生一女。

牟健仁,后改名牟衍善(1933-1996)在青岛市汽车蓄电池厂工作、退休。妻,张秀萍,栖霞臧家庄人。有一女一子。

牟衍利(1951-19993),1966年秋,初中没毕业,随父牟迪生从青岛回古镇都接受批斗和劳动改造,1968年12月由青岛上山下乡到招远夏甸镇下庄村,972年12月进招远黄金机械修配厂工作,历任车间副主任、主任。企管科长。因表现突出,1987年1月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99年不幸死于车祸。妻,王云华,招远人,有一子一女。

牟衍杰,953年生人,在青岛仓口娄山汽车制造厂工作。现任该厂销售公司副经理。妻,匡桂兰,青岛人,有一女。

牟衍铭,942年生人,小学毕业,一生在青岛以从事个体耍魔术谋生,现居仓口区。1970年,曾被判刑入狱,蹲五六年,后平反。妻子:王玉英,青岛市纺织机械厂当工人,已退休。有一子一女。牟衍钊,945年11月生人,毕业于青岛二十一中学,1964年11月上山下乡到乳山县洙旺公社垛瞳,968年11月回古镇都务农。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落实政策,到栖霞公路局工作,1993年调栖霞交通委工作,曾任连家庄乡公路管理所所长,现内退。妻子李翠玉,1953年生人。居古镇都村务农。两个女儿。

牟衍钵,955年8月生人,小学文化,30岁时,赶上落实政策,转为非农业合同制工人,进栖霞金矿做工,现从事维修设备工作。妻,赵红兰,居古镇都村务农,生有两个女儿。

牟衍禄,(1918-1951),1951年被判"反攻倒算罪"而执行死刑。妻,张氏,观里张风西女,生有一女,张氏改嫁观里小山口村时带走。

牟衍寿,生于927年,又名文祥。自小随其哥牟衍毅住烟台姜振帼家上学,至初中,毕业后在烟台加入国民党海军部队,全国解放前夕跑到台湾。退役后,在其叔伯妹牟衍敏开办的饭店干事。一生无婚娶。改革开放后在上海买套住房。每年定期居上海,与其哥牟衍毅团聚,并将其姐牟淑贞也接去居住。每年,还回古镇都探望一次。

牟衍勋,940年生人,962年于烟台四中高中毕业,1965年上山下乡。1968年秋回古镇都与父母共同务农过日子,1980年3月落实政策被安排到栖霞县公路站工作,981年结婚,妻。高秀英,松山郝家楼人,1946年生人,民办教师。一子一女。

牟衍庆,942年生人,949年过继给蛇窝泊禾家庄贫农牟善仁为子。妻,衣淑花,杨础杜家黄口人,938年生人,970病故。两子一女。

牟衍桐,920年6月生人,字玉生,青年时代受先进思想影响,世界观发生转变,决心作一个自食其力的人。947年正式在共产党胶东区统战部领导下做地下工作,任特别情报员,1947年秋,曾以还乡团成员的身份随国民党54师进驻栖霞,并打入配合54师作战行动服务的军统电台小组,在莱阳战役时,军统电台小组负责人见解放军打进城里,想把电台毁掉,牟衍桐想方设法保住了两部电台,将两部电台完好无损地交给了解放军。后来,又对国民党"中统鲁东分区室"头目做了瓦解工作。建国后,牟衍桐仍做党的地下工作,后来,因外派事,与上司发生矛盾。一气之下,不再傲地下工作,步了出苦力的行列--拉平板车。"文革"中,曾被遣送古镇都劳动改造。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牟衍桐多次上访,终于找到当年的领导葛申证实了自己的身份。987年落实政策,由"退休工人"改为离休老干部。74岁时,牟衍桐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说:"我没有忘记党,党也没有忘记她的儿子"。现在青岛安度晚年。牟衍桐妻:宋元昭。蓬莱城人,宋思珠的侄女。生有四子二女。牟衍经,931年出生,在牟氏庄园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1949年随父去台湾,毕业台北大学,后赴美留学。在美国,曾开办饭店,生意兴隆,后因火灾破产,迁辛辛那提市经商。妻子,刘安然,与牟衍经同年生人,并也毕业于台北大学,赴美留学,生有二子。继室,李氏,也生二子。

牟衍薪,1937年出生,童年时代在庄园度过,后随父去台湾。1990年后居美国纽约市开饭店,妻,林斯清,有一女。

牟仁田,生于919年7月,6岁上私塾。曾在烟台志孚中学(烟台一中前身)读书。毕业于栖霞县立中学。1936年6月2日在烟台结婚,后又进北京山东中学读高中。日本投降后举家去烟台,住其弟牟衍祥家(烟台北山山塔巷),1948年10月,烟台解放前夕,随牟玫乘船去青岛落脚后,又赴国民党高级将领于学忠去南京。青岛解放前,进青岛货物税局任雇员。1950年调黑龙江省财政厅会计科工作,1954年调嫩江专署财政科任办事员。958年,因成份高被动员退职回古镇都村务农。因其擅长书法和纂刻,晚年任栖霞县政协委员并被请进牟氏庄园办书法纂刻展销至今。妻子,王彩云(19181978)。海阳县人,生有两子三女。

牟衍威,936年8月生人。土改复查后,搬出牟氏庄园住宅。1947年10月10日与其母亲及妹妹随国民党撤离栖霞赴烟台其姥姥家(烟台庆安里胡同),1950年春,父亲牟少亭病饿致死后,与母亲相依为命。原在烟台造钟模具厂工作,于烟台钟表研究所退休。因成份高,直到1982年才结婚。妻子,丁莲玉,937年生人,老家乳山县。因相互关系不融洽,离婚,但现仍然在一套房内居住,无子女。

牟衍道,936年生人,青岛48中英语教师,已退休,两女。牟衍达,938年生人。莱阳绢纺厂工人,两女。

牟衍述,940年生人。山东大学毕业,在青岛市规划局任工程师,两女。

牟衍奎,946年生人,青岛市缝纫机厂工人,40多岁时结婚,有一女儿,离婚时,被女方带走。

牟衍超:1948年生人,现在烟台工作,有一女。

牟墨林的24个玄孙,按照其在庄园生活的时间的长短,大体可分为三种类型。一种类型是:20世纪20年代之前出生的牟绍垄、牟衍禄、牟仁田、牟衍桐、牟衍毅、牟衍祥、牟衍寿等7人。另一类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并且在土改复查前出生的牟衍经、牟健业、牟健仁、牟衍威、牟衍道、牟衍薪、牟衍达、牟衍述、牟衍勋、牟衍庆、牟衍铭、牟衍钊、牟衍奎等13人。再一种类型是土改复查后出生的牟衍超、牟衍利、牟衍杰、牟衍钵等4人。

到1947年7月土改复查、牟氏庄园的土地和财产及宅院全被没收、牟氏家族安排到古镇都周围的一些村庄安家落户时,他们中的第一类人年龄为二十多岁,正处于人生观形成时期。他们历经的二十多年,是社会动荡、急居变革的年代,是新生力量向腐朽力量宣战的年代。在这样的时代面前,任何人都面临着立场的选择和考验。他们也不例外。他们一方面对大地主家庭的花天酒地的生活感到留恋,对打破封建秩序的新生力量感到不满,另一方面已认识到了历史发展的趋势。这时,他们接受哪个阶级的思想影响多一些,就有可能成为哪个阶级的人。因此,走向分化,各奔东西,是他们这类人的必然趋势,牟衍桐摆脱家庭的束缚,转为为党做地下工作,牟衍寿加入国民党军跑往台湾,牟仁田、牟衍毅、牟衍祥先是因害怕革命而跟着国民党转移到这个城市、那个城市,而在国民党政府垮台,共产党执政后,又想方设法参加工作,都体现了他们走向分化的特点。

土改复查时,他们中的第二部分人的年龄为几岁和十几岁,是人生的儿童和少年时期。他们在牟氏庄园居住过,有过一段吃好饭、穿好衣的经历和记忆。但脑海里并没有或很少有地主资产阶级剥削意识,更谈不上直接去剥削他人。他们的思想也比较单纯,因而具有可塑性。新中国成立后,他们相继步入青年人行列后,或参加了工作。或扎根农村务农,都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而没有一个与党和人民为敌,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他们中的第三类人是土改复查后出生的。从严格的意义上讲,他们算不上是庄园人。因为他们既没在庄园住过,也没享受过庄园式的生活,脑子里对庄园没有任何记忆。但是,既然他们也是牟墨林的玄孙,且跟牟墨林沾了不少"光",就不能撇开他们不谈。由于他们从懂事起,越来越受到家庭出身的连累,因而,他们对自己的家庭从内心里反感,他们相信"出身不由己,贵在个人表现"的信条,总想奋发有为,但家庭出身不好的阴影总是笼罩着他们,使他们在人生的路上艰难地跋涉,很难有所造就。

在讲出身、讲成份的年代里,牟墨林的玄孙们都有一段坎坷的人生之路。尤其是他们中的后两类人所背的精神包袱就更重一些。他们中除了个别人,都经历过找不到对象,娶不上媳妇的苦恼,大都在三四十岁才结婚,他们都有难言的心声,难唱的心曲。好在进入改革开放的年代后,他们的精神枷索被解除,受歧视的年月过去了,他们可与邻里乡亲、与同事朋友平起平坐了。于是,他们开始孕育新的希望,开始旎展自己的才华,开始向人生新的历程跋涉。

 

姜振帼--当家理财女强人

 

在牟氏庄园的诸位女主人中,姜振帼是最有个性、最有名气的一位。尽管牟氏庄园及社会上的人们对她贬褒不一,但是,她是牟家的"不幸者"、"女强人"却是共认的。而且,她还是日新堂的"掌柜的",因此,有必要对她作专门的评价。

姜振帼,881年出生于山东黄县县城,其哥姜聘三系庠生。姜振帼结婚前虽没受到正规的文化教育。却通读四书五经、古典名著、特别是对《红楼梦》有一定的研究。加之她中等身材,胖瘦匀称,长圆脸,尖嘴巴,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小口,因而既具有典型的东方女性的容貌之美,又具有谈吐高雅、见解不凡的气质之美。

姜振帼嫁给日新堂牟宗植的独生子牟煲为妻后,先后生一男一女。夫唱妇和,本来日子过得很称心,却因丈夫三十出头病故而过早地陷于了孤独守寡的境地,纵然守着万贯家产,也难以摆脱度日如年的滋味。可是,在那个封建礼教氛围浓厚的社会里,像她这样要强要好的女子,只能选择从一而终的守寡之路。

1927年夏秋之交,因躲张福才匪兵抢劫之害并嫌"宅不吉利",姜振帼携婆婆刘氏和女儿牟衍淑、儿子牟绍垄、账先生史太永及佣人一行离开牟氏庄园,来到烟台,在烟台山租了一幢洋式楼房与外侨(挪威人)各居一层,暂时住下。不久,她患相思病的儿子离开人世。这年年末,她回到家中,本以为可在家多住些日子,哪知住到农历五月,又因躲避灾祸而被迫离开家园。大约在1929年春夏之交,她把19岁的女儿牟衍淑嫁给了黄县大地主丁百万的后裔丁佑民。当时,丁家在大连避乱,因而婚礼在大连举行。女儿结婚后,姜振发帼思念女儿心切,只好让丁佑民同女儿一道搬烟台山居住。哪知女儿在婚后不久即得了痨病,结婚只一年多便在1930年病故。

在十几年的时间内,三个亲人相继离她而去,只剩下她和多病的婆婆孤寡度日,这使姜振帼这个一向要刚要强的女人陷入了心灰意冷和惶惶不可终日的思想矛盾冲突之中。好在女儿死后,女婿丁佑民虽然又娶一妻,却并没有离开她,且对她表示了殷殷孝心,才使她抛却了轻生的念头。但精神的苦恼经常向她袭来。她不知暗地流了多少泪水。为了缓解精神上的苦恼,为了麻木自己,她开始抽大烟、泡戏院、影院。当逐渐过惯了城市上层人的生活,并感受到做一个城市上层人比做一个农村的土财主更体面、更有意义时,她又重新振作起精神来。1931年,她在烟台北山山塔巷一号买下了两幢连壁小洋楼。小洋楼上下共12大间,计400多平方米。小楼后面还有十间平房。同时,购置与该楼相邻地皮4亩。白此,除了春节期间为祭祀祖先而回牟氏庄园住外,一年四季均居住在烟台。为了家门的兴旺和后继有人,她还决定过继儿子。932年秋,她回到庄园将西忠来牟煜的儿子牟衍毅和师古堂牟炯的儿子牟衍祥过继为子。随后,她又将黄县老家她的两个侄女姜玉珠和姜玉琴接到家中长期居住。并将连体楼东部的一间房子让给丁佑民居住。为了冲一冲积郁在心头的丧气,也显示一下她的气派,转过年春。即1933年春,姜振帼回到栖霞为其公公牟宗植、婆婆鹿氏、丈夫牟煲、儿子牟绍垄及儿子的阴魂妻李氏,举行了轰动栖霞的殡葬仪式。(详见"葬礼"一文)

发大殡的当年秋后,姜振帼开始了土地大拍卖,从早到晚,日新堂账房先生们忙得不亦乐乎。姜振帼将卖地的钱大部分存入烟台银行,成了烟台金融部门存款最多的客户之一。

但是,这并不能根治她的"心病",也不能解脱一个女人当家过日子的难处。长期的忧郁寡欢、火气攻心,使她患上了肺病。有一次,竞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多亏了丁佑民及时请来医生,才抢救过来。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也一天天垮下来,姜振帼不得不乞求神灵保佑。在栖霞城东门里一位米姓老人的鼓动下,她于937年出资在县城北门里路西建造落成了一个女道院,又称女蜗字会。此女道院为四合院结构,是个专为女人们提供求神敬神的地方。

同时,她也更加依赖丁佑民。丁佑民没有职业,妻子长年住黄县老家,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打麻将、赌博、请客,成了他的主要营生。但是,只因他对姜振帼毕恭毕敬,照顾周到,能给姜振帼打针、喂饭,便使姜振帼从内心感激并信赖他,对来之庄园土地经营的收入均交丁佑民为她办理存款手续。

1938年春,姜振帼为了解除心中的郁闷,同时,为了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决定由丁佑民和丫环苏玉兰(芙蓉)作陪去北京治病,顺便游山玩水购置古玩珍宝。临行前,她嘱托从庄园带来的账先生芮春宜:"在我外出期间,这个家需要办什么事情你定下办就是了,有些事情,你拿不定主意,就等我回来再办"。芮先生点点头:"放心吧,少奶奶,我会管好这个家的"。哪知道这个来自莱州的芮先生虽然得宠于姜振帼。却并不像来自莱州的老账先生殷同善那样效忠日新堂。老殷先生不仅为日新堂打算料理,出谋划策,而且对日新堂的财产管理得十分严格,连他的亲侄子到庄园去求他,他也只将自己的工资给了侄儿几个钱,而对日新堂的财产是分文不动。而芮先生就不同了。尽管姜振帼给他安排了家属房,让他将妻子和两个儿子都接来住,给他的薪水也不少,但他却背着姜振帼往自己腰包里捞好处。就在姜振帼外出治病期间,他乘机吞掉日新堂不少财立。

 

姜振帼与女婿丁佑民和丫环苏玉兰乘车离烟台后,先是来到泉城济南。她们在那里逗留了几天,逛了大明湖,看了马连良演唱的京剧《借东风》。

京后。她们住在一家大饭店里。房间铺着地毯,饭菜送到房间,每顿饭山珍海味,出门乘坐轿车。医院给姜看病的医生是个俄罗斯大胡子,身边有翻译。除了看病,她们便坐小轿车外出游玩公园或逛商店买金银首饰。一直住到端午节才返回烟台。在北京的这一个月应当说是姜振帼一生中最逍遥自在的一段时光,她的心情也朗亮了许多。

但回烟台后,她的心病依然没有好转。尽管天天吃药打针,病情却经常发作。这使姜振帼的情绪变得特别低落,身体也逐渐消瘦下来。此时,她的两个过继儿子,年纪小,在校读书,对家中的财产管理及生活花销尚未介入,每天只是上学前放学后例行地向姜振帼请安问好。

丁佑民便充当了这个家庭的不是当家人的当家人的角色,来之庄园和外地的各种汇票或钱物均过他的手,因而他对"新堂"大宗钱物有多少,放在那里,心中十分清楚。

1939年春末,姜振帼突然犯病,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治疗了几天仍不见效,便闭目长眠了。令她的灵魂以安慰的是:入棺时,她身上佩戴了许多珠宝,帽子正中镶了一个大翡翠,嘴里含着一颗青色珍珠,手腕上戴一副血红色翡翠手镯。而她的柏木棺材在头七内,每天油漆一遍。后又用薄薄的黄金贴花将整个棺材外表加以装饰。看上去红黄相间,辉煌无比。这口用黄金贴花装饰外表的棺材曾停放在姜振帼宅楼的西花园里,接受着两个过继儿子虔诚的祭拜。姜振帼一生历经了58个春秋。其中有40个春秋是在牟家度过的。她年轻守寡,中年丧子丧女,壮年生病致死,确实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值得她骄傲的是,她在三十多岁时,就成了日新堂的当家人,从而拥有了掌握支配百万银元家产的权力,拥有了尽享人间荣华富贵的条件,但是,这些权力和条件给她带来的并不尽是阳光和欢笑。她既然是财富的主人就不得不为保住财富而费尽心机,就不得不为财富的失落而烧心生病。这使她不知不觉地成了财富的奴隶。当然,在管家理财方面,姜振帼也是颇有本事的。在庄园居住时,她就把庞大的家业管理得井然有序,到烟台居住后,她也始终没放松对庄园的管理,她要求日新堂老账先生尹同善每隔一至两个月到烟台送账本给她审阅一次。凡日新堂重大事项都要事先报她批准方可办理。每次回日新堂过春节,她都要把日新堂里里外外的事情查看、料理一遍。她亲自给账先生们开会,宣布给他们每人增长多少工资;她亲自追根问底,解决日新堂经营管理方面存在的问题。连日新堂各幢房舍的卫生如何,她也亲自察看。936年春节回家,她听尹同善讲古镇都佃户王老三串通账先生尹会章往外偷粮食,立即派人将王老三叫来责问,并当即决定抽地封门。吓得王老三苦苦哀求,后经西忠来牟擢的小妾王老姨太太出面说情,才免于抽地封门。但姜振帼仍然决定给王老三的租地加两石租粮,以示她严格管理的威风。所以,不论是佃户,还是账先生,都惧怕她三分。

1937年腊月,姜振帼周来过春节。经核查,她查出账先生宋世存多支了400吊工钱,心里非常生气,便故意给宋先生个厉害尝尝--只将他的年薪由两年前的20吊增为160吊。过小年那天,又让她的两个儿子和丫环芙蓉到账房叫宋先生去后大厅擦洗门窗、屋梁。宋先生觉察出姜振帼是为他长支工钱的事在成心整治他,感到委屈没马上去干。这可让姜振帼发怒了。她对宋先生说:"你也没置房买地,为什么长支哪么多钱,你以后怎么还?"

宋先生想,索性不在你这干了,就顶撞她说:"你看看我这灰大褂。搬粮搬得都磨成了什么样子了?过年总得买件新衣服穿吧!再说,前几年买地立契,账先生所得的拥金,一个还没发给我呢!"姜振帼见宋先生顶撞她,羞怒得脸色一红一白。最后。她脸一沉说:"这好办,赚钱少,别干了!"宋先生也不怵硬,拔腿就走。

可叹的是,她在理财方面再怎么动心劲也不可能抵挡住历史潮流的冲击。当庄园的财产在土改中没收为国有时,当姜振帼在烟台购买的楼房在烟台第二次解放时被政府接管时,她即便活着,也只能是无能为力。更留下令人嘲讽的话题是:在她死后不几天,牟氏的家人们正在为她料理后事的时候,她的女婿丁佑民却在一个黑夜里携带着她留下的巨额存款和大量珍宝逃到了青岛。他先是购置了一座小楼,接着,又投资数十万元开办了一个棉布进出口经营公司,一跃成了青岛商界的上层人物,并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1946年春,丁佑民从上海乘飞机返青岛,飞机坠毁于崂山,丁佑民当场身亡。

"知书达理出贵门,貌美命差堪怜悯。冈0烈要强管家业,力挽衰落未随心"。用这首诗来概括姜振帼的一生,是最恰当不过了。

 

二、住宅建筑

庄园宅院坐落于胶东腹地栖霞城北郊古镇都村,始建于清朝雍正年间,终建于1939年,它是当今中国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容貌最气派的地主庄园。当然,由于种种原因,它也存有瑕玷。

 

建筑布局

 

牟氏庄园共有六个住宅大院,计480间厅堂楼房。从第一幢建筑物的兴建到最后一座建筑物的建成,时间跨度200多年;从第一个住宅大院的完整形成到最后一个宅院的落成,时间跨度也有100多年。但是,这些宅院和建筑物的布局却井然有序,俨然按统一规划所建。而且,充分体现了中国建筑讲究方正对称和同中有异的审美情趣。

最早形成的住宅大院是"日新堂"。宅院中的第一幢建筑物为牟氏庄园九代人中第二、三代人共同建造,第三代人始进住。其余房舍大都为第五代人牟墨林所建造,之后,一直被长子长孙所承袭居住。到第七代人当家居住时,命名为"日新堂"。它南北长98米,东西宽243米,内建南北六排厅堂楼房、四幢厢房和一排西群房,共88间。其中,一进南群房9间;二进堂屋5间,东厢房3间;三进大厅5间;四进上下楼房0间,东厢房4间;五进堂屋5间,东厢房3间;六进北群房10间,东厢房2间;西群房32间(含两间厂口房)。

以"日新堂"宅院为中轴线,后来兴建的住宅呈两翼状向东、西扩展。

先是在牟墨林的四个儿子分家后,在日新堂西边留出一条宽5米的南北街道(该街道后来被堵塞而成为宅院甬道),由牟振主建了一个可以分离出东部一个完整的四进住宅大院和西部一个只建了南、北群房的四进住宅大院雏形的住宅大院。它的北群房与日新堂的北群房在一条直线上。整个宅院,南北长64米,东西宽50米,共有房舍84间。其中,一进南群房4间,二进大厅5间,三进大楼上下0间,东西两厢6间,四进北群房20间,东西厢4间;东群房17间。在这个住宅大院里还建了一幢供管花园人居住的5间小瓦屋。该宅院被牟宗朴命名为"宝善堂"。

紧挨日新堂的东边。牟擢主建了一个与日新堂相对称、拥有南北六排厅堂楼房和四幢厢房的西忠来和与此住宅大院相邻的东忠来大院的大部分建筑物。西忠来宅院是庄园六大宅院中唯一没有东(或西)群房却独有一幢厢楼的住宅院。它南北长98米,东西宽185米(含2米宽的甬道)。共有房舍60间,其中,一进南群房6间,二进堂房6间(内含一间过道),西厢房3间;三进大厅5间,四进大楼上下0间,西厢楼上下8间;五进小楼上下0间,西厢3间;六进北群房6间,西厢房3间,此宅院被牟宗夔命名为"西忠来"。

在宝善堂的正前方西部,留出宝善堂门前的东西路,牟探主建了一个四进住宅院。它南北长562米,东西宽25米,共有72间房舍。其中。一进南群房间;二进大厅5间;三进大堂屋5间,东西厢房6间;四进北群房11间;东群房17间,西群房17间,东西群房门前均有南北甬道。此院被牟宗榘命名为"南忠来"。

后来,牟墨林的孙子们相继分居后,在宝善堂前面、南忠来的东面,牟宗梅建起了一个"师古堂"(又名阜有)宅院。它与南忠来对称,共有64间房舍。其中,一进南群房0间;二进大厅5间,西厢房3间;三进大楼上下0间,东西厢各3间;四进北群房10间,东西厢房4间;东群房16间。

在西忠来的东面,隔出西忠来宅院的南北甬道,由牟宗彝续建了"东忠来"宅院的大楼和大厅两幢建筑物。东忠来与西忠来相对称,南北长也是98米,东西宽24米,共有房舍91间,其中,一进南群房8间,二进堂房5间,三进大厅5间,四进大楼上下0间,东西厢房8间;五进小楼上下问,东西厢房4问;六进北群房8间;东群房33间。需要挑明的是:从建筑特征可以看出,该宅院的一进、二进和六进的房屋与西忠来的相关联的房屋的墙体是连在一起的,石料及加工的表象也完全一样,因此可以断定,东忠来的这三排房舍均为牟擢所建。

牟氏庄园的六个住宅大院不仅布局有序,而且各个建筑物也排列有序,对应对称,因而使人将眼看去,就会意识到这个住宅群是属于一个大家族的。同时,六个宅院的建筑物,除了南、北、东、西群房和厢房外,均为五开间结构,门居中间一间,窗设两边的四间。为了宅院安全,庄园六大宅院四周的群房外墙上的窗口设置得既高又小。有的群房窗口还镶嵌了钢筋。日新堂、宝善堂、西忠来、东忠来四个宅院在北群房外还修筑了一道高墙,并设置了便门,平时关闭,应急时打开。就六大宅院的每个大宅院来说,也是封闭式的。从这个大宅院到那个大宅院必须从大门进入。

此外,师古堂(阜有)1941年分家后,牟烽又在六大宅院西面兴建了一处新宅院。此宅院规划建三排均为五开间的大瓦房,后因社会动荡,只建起了中、后两幢。这两幢房已在土改复查时分给了古镇都的两家佃户。兴建历程

岁月流逝如水,前人依次作古。如今,能确切了解牟氏庄园宅院兴建历程的人已经寻找不到。但是,只要对有关史料、传说及建筑物的现状加以分析考证,仍可得出比较确切的答案。

牟氏庄园的兴建历程大体可分为四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清朝雍正年间,牟之仪与他的叔父没分家时在庄园的地盘上盖了一座二层住宅楼(即后来所谓的寡妇楼),以备叔侄分家后用上。它是牟氏庄园的第一座建筑物,距今已有260多年的历史。以这座老楼为大本营,引发了以后幢幢厅堂楼房的兴建。

第二个时期是清朝嘉庆后期,牟墨林亲手兴建的"日新堂"宅院内的除老楼以外的主要建筑物。这一时期的住宅建设,使庄园住宅院基本形成了用途分明的多进式住宅大院。

第三个时期是同治至光绪年间,牟墨林的四个儿子分居后,三子牟振、四子牟擢、五子牟探相继兴建的"宝善堂"、"西忠来"和"南忠来"三个住宅大院和"东忠来"住宅院的大部分建筑物。这一时期的建筑规模最大,兴建的房舍最多。

第四个时期是牟墨林的孙子牟宗梅与他的兄长分居后,于1912-1926年新建了师古堂(阜有)住宅大院;牟宗彝与其侄儿牟煜分家后于1930--1939年相继新建了东忠来住宅大院中的四进大楼和三进大厅两大建筑物。自此,牟氏庄园形成了六个住宅院既各成体系又相依相联的格局。

牟氏庄园宅院最晚的建筑物是"东忠来"大厅。它是牟宗彝于1934年开始兴建的。当时,牟宗彝特别看重这座大厅的建设,因而建设时间自然就长一些。那些年,东忠来门前搭着工棚,锤头击打钻子加工石料的"叮当"声长年不息。一直建造了四五年,这座大厅才正式建成。但是,由于赶上社会动乱,建厅时的脚手架一直没拆,直到 947年土改复查时,才被古镇都村的群众拆下来。

由于建筑的时期不同,因而各个宅院的房舍式样和质量也有所不同。其中以牟擢经手建造的西忠来和东忠来宅院的有关房舍,最为坚固精美。

以这两个院落的南群房为例,其外墙的展墙石,全是经人工水磨加工成为方方正正的花岗石,能照出人影来。再以这两个院的北群房为例,其后墙全是用经过雕凿的花岗岩块石和石条垒砌的,既坚固,又美观。至于牟擢经手建造的西忠来大楼,就更为结实壮观。他的第二个儿子牟宗彝在建造东忠来大楼时,本想建造的超过西忠来大楼,但却没能超过。

 

工艺特点

 

走进牟氏庄园宅院,无论你站在那座厅堂楼房前将眼一望,你都会由衷地感受到,这里的每座建筑物都很美,很受看。这种感受固然与庄园的建筑式样好有关,但主要是由建筑物本身蕴藏的卓绝不凡的建筑工艺所致。

请你驻足于东忠来四进住宅大楼的东山墙面前吧。你仔细看看那由花岗石垒成的展墙,它的色泽是那么纯洁无瑕,竟使你挑不出半点杂色来。而那墙面又是那样垂直平整,任你将脸贴着墙从侧面用一只眼瞄着看,也看不出哪块块石有凸凹之处。你再用手摸一摸,那墙面简直像镜面一样光滑。那石缝更是细如丝线,倘若你闭上眼睛用手摸,竟然摸不出石缝来!

原来,这些块石均是在瓦工精雕细凿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人工水磨。所以,当时一块块石的价值就达一斗谷子的价值。垒墙时,个别块石有不平之处,又用铜钱垫垫。

走进这座大楼前院,抬眼望去,你会看到那青砖垒摞、构缝均匀的砖墙和那瓦垄笔直、平整无凹的房坡。留心观察后,你一定会看得出,那砖瓦的表面比普通的砖瓦表面要细腻许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些砖瓦不仅在使用时进行了人工上光,而且用豆汁浸泡过,因而表面格外光洁,而且抗渗力强。

纵观牟氏庄园的各幢建筑物。你还会发现这里的大多数厅堂楼房的地基是用石条锁口、山墙尖底角是用石条铺砌的,用砖垒砌的山墙还垒进了许多贯通内外墙的长方形"石钉"。所有这些,既强固了房体,又增强了美感。

走进屋内观赏,还会有许多新发现一一大多数堂屋,都是雕门花窗、粗重梁木、方直檩条。所有的楼房,全是用厚木板隔层,而那屋笆就更具特色一一大都是用方砖铺成,从而使屋笆具有了防火和不易陈旧的特点。据说,屋笆与房瓦之间还铺了一层柞木炭,从而使房屋具有了冬暖夏凉的特点......

总而言之,牟氏庄园的建筑有许多独特之处。这些独特的建筑工艺使庄园的建筑物的使用价值和观赏价值大大提高。同时,对现今的住宅建设也具有借鉴作用。

 

各类建筑物的用场

 

牟氏家族对庄园六个宅院各幢建筑物的用场虽然没作统一规定,但各大院相对应的建筑物的用场却基本是一致的。其中,六进院落各排房的常规用场是:

一进位置的南群房共八间,主要用于大门过道、住看大门的长工(兼挑水、挑草)、种庄稼的长工。

二进五间普通堂屋用来作账房、住账房先生和会普通客人。三进五间大厅。厅两头用木板各间隔出一间。东头的一间用于供奉先人,内放神主楼、茶几、凳子等。西头的一间放置书籍、书柜等物,有火炕,用于贵宾高客住宿、休息。中间的三间正中有后门,后门前有高大的固定屏风,各家的堂号匾均悬挂在屏风上端或大厅前门上端。这三间平时用来会高客,春节时。从东间请出神主牌位,摆上供品,祭祀祖先。

四进大楼上下两层共10间,俗称老爷楼,用于住本宅院的辈份最高的男、女主人及没成家的子女。大楼内除放置寝床外,还放置着式样先进的大立橱、板箱、太师椅、方桌等。伺候主人的老妈子大都住最里面那一间。

五进小楼上下两层0间,大都用来住已婚少爷。日新堂的五进不是小楼,而是五间堂屋,它由牟墨林亲手建造并居住,牟墨林的四个儿子也都在这里出生长大。

六进北群房八间(西忠来没有东或西群房,因而只有六间)可设两个独立四合院,大都为妻妾所住或设私塾、盛杂物。据传,牟墨林的三个妾就住在日新堂北群房。

牟氏庄园还有三个宅院是四进院落。这类院落缺少普通堂屋和小楼,但都有东、西群房以供安排有关用场。至于南群房、大厅、大楼和北群房,其作用与六进院落的同类房相同。

牟氏庄园的六个宅院。除了西忠来,每个宅院都有一至两排房间众多的东、西群房。这些群房的用场很广,大都用来作粮仓、住佣人、作磨房、碾房、大伙房等等。

牟氏庄园的小四合院内还建有厢房。其用场主要是作小伙房或住人。

透过牟氏庄园建筑物的用场,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牟氏家族的等级观念和当时的气派。同时,也可以看出封建大家族自我封闭、自给自足的生活特点。

 

三种独特附属物

 

在我国现存的古建筑中,屏门、眉楼及甬道并非仅牟氏庄园设有,只因这里的屏门、眉楼和甬道独有特色而格外引入注目。

院内屏门。大多数古建筑的屏门是设在里外院之间或正院与跨院间。而牟氏庄园的屏门是设在每个大宅院的主建筑物的小四合院内。它距院门二米。与院门齐高、齐宽,并共同支撑起一个宽大庄重的瓦顶门楼,门楼下形成一个可四面敞口的近似于亭子的平台。牟氏庄园设置的屏门有三种用途。一是因院门与主建筑大楼或大堂屋的门对直设置,在二者之间加一道屏门。平时关闭,可免除从院门口将院内及大楼正间一览无余的忌禁,起到类似胶东农村院内照壁的作用。二是可增加宅院的气派,使宅院虚增"一进",以图吉利。屏门平时关严,进出从屏门两旁的敞口处绕行,有高客贵人来时,才打开屏门进出,以示尊重。三是屏门下的平台可供戏班做演出舞台,牟氏家人在楼内即可看戏。

墙上眉楼。院门、街门设门楼,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将住宅的正门或后门或山墙上的窗也设上"楼"的。就极为少见。牟氏庄园后期所建的几座大楼却均为它们设上了"楼"。不过,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楼"。而是镶嵌在门、窗顶上墙体上的探突出来的一道长约一尺的檐坡。如同门、窗上描了一道眉毛,因而称为眉楼。眉楼既可为门窗遮避风雨,又可使门窗显得高雅。有的眉楼还绘刻了彩色图案,使门窗更为雅观。

院边甬道。凡是大的古宅院落,都设有甬道,甬道一般都位于宅院中间,冲着厅堂等主要建筑物。而牟氏庄园的甬道却位于宅院旁边。牟氏庄园共有六个住宅大院,每个住宅大院又纵排着三至五个小四合院或三合院。平时,从一个小院到另一个小院都必须走甬道。牟氏庄园共有八条甬道,都是南北走向,因其是由各大宅院内的东西群房与依次排列的正房山墙及厢房外墙挟持构成或由两大相邻宅院挟持构成,因而显得幽深而壮观。有几条甬道还在中段设立了圆门,在末端设立了照壁,从而使甬道不仅沟通了小院与小院之间的联系、小院与群房之间的联系,而且增添了甬道的典雅风光。

值得一提的是:日新堂宅院与宝善堂宅院所挟持的那条甬道,原本是一条南连栖霞城,中连古镇都、北连七里庄的乡间小路的一段,后因牟氏家族嫌此路从庄园中间穿过不吉利、不安全,将它的北端堵塞,南端设便门,才成了牟氏庄园中的一条甬道。

哪幢房舍最古老

 

牟氏庄园六个宅院共有60多幢房舍。哪幢房舍最古老?这些房舍的建筑时间跨度为200多年。随着岁月的变迁,当今的人们已无法也没有必要弄清每幢房舍的建筑时间。但是,弄清六大宅院内,哪幢房舍最古老,对于了解牟氏庄园的历史却是十分必要的。多少年来,人们对牟氏庄园哪座房最古老。主要有两种说法:一是说西忠来祭祀厅最古老,一是说:日新堂的四进老楼最古老,究竟哪种说法对呢?笔者认为第二种说法是准确的。

牟墨林的叔伯哥哥、牟之仪的长孙牟愿相所著《小潺草堂》开头写道:"楼东北有草堂四间。742年,我祖去城而乡居,始构其址时,我父十五岁,与我伯、叔父同学,延先生孙思乐。先生携其室居兹堂,且八九年。先生去。而兹堂或为居室、为书馆、为延客之所。随时更易"。这段文字,交代了草堂坐落的位置是"楼"东。它的建筑时间是1742年牟之仪与其叔牟悌分家后,由城里悦心亭搬到古镇都居住那年。开始的用处,是给他的儿子们的私塾先生孙思乐及其家人居住,而不是牟家自己住。后来是用为自家居住、办书馆或请客。还交代了革堂与"搂"相距不远。

根据牟愿相的这段文字,我们可以作出如下分析:

第一,牟愿相作为山东省的一名著名的古文家,他绝不会"楼"、"厅"的概念都分不清,也不可能在文章的一开头就笔下错。把"厅"字写成"楼"字。

第二,牟愿相的文章写的是自己家的事,写自己亲眼见到的事,而不是凭道听途说作文章,因此,小湃草堂西南的那幢自家的建筑物是楼还是厅,他不会不清楚。

第三,文中提及的小解草堂的用处,昭示出小草堂与它西南面的建筑物相距很近,也昭示出这个建筑物当时的用途是供牟之仪一家居住的。因为,私塾和客房都应当是离家近的。试想,如果在祭祀厅旁盖四间草房办私塾,或请客摆酒席,那不是太不合世俗了吗?

第四,牟墨林的祖父牟之仪在18岁时失去父亲,自此,他与其叔在一块儿过了近20年才分家。在这期间,即清雍正年问,牟悌和牟之仪为了以后分居各得其所,便在牟国珑于古镇都购置的田地内盖起了一座住宅楼。后来分家牟悌分悦心亭,牟之仪"去城而乡居"此楼。有人说,牟悌盖的是祭祀厅,这是不符合事理的。最简单的道理是:"祭祀厅不可能孤零零地建在周围没有房屋的旷野里,更不可能建祭祀厅许多年再建住宅楼。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牟氏庄园六大住宅院的第一座建筑物只能是"日新堂"院内的四进老楼。而不可能是西忠来院内的祭祀厅。那么。西忠来那幢解放后被拆除、1987年又重建的大厅最早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呢?据考证。该厅是在牟之仪到古镇都后建造的,比老楼晚建几十年,曾分归牟之仪的次子牟绥及其后代,直到牟擢建西忠来时才买归牟氏家族所有。据传,牟绥的玄孙牟景云出生在此厅。

大宅院里的不和谐"音符"

 

初见牟氏庄园,你一定会觉得它的每座建筑物都很精美。但是,如果用挑剔的眼光对比着看,你就会发现,它的六个住宅大院,有两对的对应建筑物存有不应有的异常差异。

先看东忠来与西忠来。这是牟墨林的三孙牟宗夔和四孙牟宗彝的宅院,均为六进院落。西忠来是亲弟兄俩没分家时的宅院。分家后。为牟宗夔家所有。东忠来宅院在分家前已有与西忠来同时建造的南群房、二进账房堂屋等建筑物。分给牟宗彝后需再建一座客厅和一座大楼,才能与西忠来宅院对称媲美。可在建筑四进大楼时。牟宗彝明知民间有相邻房要同样高,不然,房高的人家就会压房低的人家一头的说法,却故意将大楼盖得比西忠来大楼向南宽出86分米。最终,虽然两家的大楼的地基和檐头均一样高。但东忠来大楼的屋脊却高出50分米,从而造成了近看两楼一般高,远看东楼高一头的效果。此外。东忠来大楼正脊和坡脊上的龙头凤尾也明显大于西楼的龙头凤尾。

再看师古堂与南忠来的异常差异。这是牟墨林的五孙牟宗榘和六孙牟宗梅的家庭宅院,均为四进院落。当年,他们亲弟兄俩没分家时,只有西忠来宅院,师古堂处是个菜园地。分居后,牟宗榘分得南忠来牟宗梅按协定要在菜园地建一个与南忠来对称媲美的师古堂。可是,在建造时。由于牟宗榘与他亲叔伯哥、宝善堂的牟宗朴关系不好,牟宗梅便在牟宗朴的挑拨下做手脚,不仅在三进处建了一座远远高于南忠来堂屋的楼房,而且将设有大门的南群房的地基建得比联袂的南忠来的南群房地基高60分米并向前突出60分米,以暗示"高人一头"、"出人头地"。

牟宗梅在建造师古堂时,对当时关系密切的牟宗朴却作出了让步。本来,他建的宅院应与牟宗朴的宅院东西同样宽。只因牟宗朴对他说:"兄弟,你如果盖到地边,还能让我死后站着从这窄路上出去吗?"牟宗梅才从宅基东边割出了一段东西宽3米、南北长60米的地方补作宝善堂的进出通道。

牟氏宅院的异常差异虽然是封建迷信的产物,不会奏效。但是,从民俗和美学的角度看问题,确属不和谐音符。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封建大家族内部的矛盾纠纷,反映了封建大家族对伦理道德的亵渎。

宅院大门

 

在牟氏庄园所有的建筑物中,六个宅院的临街大门是牟氏家族讲究门面、显耀门第的着重点之一。因而都构造得庄重不凡,并具有展示豪门富户的鲜明特点。

一是大门台阶高且平。六个门的台阶都是七层,寓意步步登高,样样齐全。南忠来和师古堂还设了两道台阶、 大门口一道,大门前的平台下通向街道处又一道。两道台阶共计也是七层。寓意儿女齐全、福禄寿喜齐有。各个大门的台阶均为花岗岩厚石条精凿后铺就,即平坦又稳重。特别是西忠来的大门台阶,其两边还用雕凿成长卷状的又长又厚的石条保护,看上去更显门第高贵。二是门槛高且长。一般人家的门槛是高不盈尺,长不盈米。然而牟家的大门槛却大都高达08米,厚达008米,长达23米,即便是成年人也很难跨过去,不过这门槛不是固定的。而是可御可装。均由看守大门的人晨卸晚装。

三是门框高且宽,以西忠来大门为例,门框高5米、宽326米,被它框起来的门高244米,宽22米。门楣高176米,宽326米。门楣下框镶嵌着四个标有诗琴书画图案的大门。所有这些在当时的中国农村都是稀有少见的。

四是门楼连南群房。牟氏庄园门楼的"脊"和"哨"都装饰有特制的"龙头凤尾"和各种形态的小兽,从而增加了门楼的豪华气派。而且,与大门楼相连的南群房的外墙的墙石加工得格外精致,墙面上均镶嵌着雕有石鼻钮的拴骡马石,使人联想到当年牟氏庄园人来客往、骡马候外的景象,从而给牟氏庄园大门增添了豪华的气氛。

牟氏庄园大门的这些构造特点,不仅使之美观大方,而且具有防范功能。只要关上大门,外人很难进入宅院。1929年4月,无极道攻城失败后北逃,官兵追到庄园,认为庄园宅院内可能有无极道道徒隐藏,便要进门搜查,但当时个个大门关得严严实实,门后还上了腰杆。官兵们见无法进院,便一齐拥门,但仍拥不开。最后,他们想了个好办法:将一个石砘用绳子吊到南忠来的大门楼下,然后将石砘向后一拉,再向前一推,以撞击大门。但因大门厚,撞了许多次,仍然撞不开,足见大门之结实。

宅院建筑"三大怪"

 

楼阁耸峙,甬道幽长。院落四合,乌门朱窗。屋笆用方砖铺就,瓦坡衬木炭保温。

每一块墙石都经过精雕水磨,每一块砖瓦都使用豆汁泡过...

凡是游览过牟氏庄园的人,莫不对其规模之恢宏、构造之精美留下深刻的印象,都交口称赞牟氏庄园的建筑艺术"赛故宫,胜孔府"。然而,许多游客却并不知道,牟氏庄园内有三大怪异的建筑构造更耐人观赏,耐人寻味。

"穿堂门儿一线开",是牟氏庄园建筑构造的第一"怪"。牟氏庄园共有六个既自成体系,又相互衔接的大院,四周以群房代围墙封闭森严。这六个大宅院内的正房尽管数量有别,但在排列顺序上都是客厅后是住宅大楼或大堂屋。每座客厅都有后门。并且,客厅的前后门,与主楼或大堂屋的院门、屏门、房门及北群房的房门均在一条直线上。这便突破了栖霞农村传统的"街门、房门不对开,房门不得前后开"的老规矩。

传说平时,牟家各幢客厅的后门是关闭的,屏门也是关闭的,从客厅到主楼,必须经过甬道。只有贵客来访时,牟家才将所有的门儿打开,让客人从客厅穿堂门经过,直达主人住宅,以表示对客人的敬重。再就是在重大节时将所有的门打开,在各个门旁点上蜡烛,形成灯火长廊,以显示牟家的祥和及富有。

"炕洞设在寝室外"。是牟氏庄园建筑构造的第二"怪"。中国北方的农家房舍都有炕,为的是睡热炕健身解乏。为此,一是将锅灶与炕相通联,使烟火从炕下通过而热炕,二是在炕前脸开个洞口。从炕洞口向炕洞里放些草木燃之,以热炕。牟氏家族喜欢一年四季65

睡热炕,即便是夏天,也要烧炕除潮,暖身健体。但是,为了清洁,牟家的老爷、少爷们所住的正房没有灶问,如果按常规将炕洞口开在炕前脸处,将草木搬进室内烧炕,一是影响室内卫生,二是负责烧炕的雇工进入老爷、少爷的寝室,使老爷少爷们感到不方便,三是担心发生火灾,将万贯家产毁掉。于是,他们在建外墙时,就在适当位置上留下炕洞口,让雇工每天按时烧炕。

"烟囱立在山墙外",这是牟氏庄园建筑物构造的第三"怪"。纵观中国南北方的建筑物,无论是楼房还是平房,其烟囱大都立于屋脊檐坡上,设有独立于墙壁之外的。而牟家当年耗资43万两白银兴建的480间厅堂楼房,计有烟囱近百个,却都用精雕的石条托起,用青色的小方砖砌成,独自立于墙体之外(有的立于山墙外,有的立于前墙外)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楼阁,凌空耸立,让人感到奇特。

倘若留心观察,你会发现,每个楼阁式烟囱的靠近石条底座处,有一块凿有鼻孔的方砖。这块方砖是可以活动的,是为了掏灰方便而设置的--平时将它堵在烟囱上,掏灰时,捏着鼻孑拉出来。

据前来考究的学者们说,牟氏庄园的烟囱垒在山墙外,不仅造型美观,起到了点缀、美化楼房的作用,而且抽力大、不倒烟,并有防火的功能。同时,因烟囱不设在房坡上,使房坡上的瓦垅格外整齐美观,"竖看成垅,横看成面",不渗漏雨水。

牟氏庄园建筑物上的"三大怪",实际上是融合南北方建筑艺术、风格的产物,是对中国建筑艺术的创新和发展。它增加了牟氏庄园的审美价值和审美情趣,同时,对于现代建筑如何才能独具风采,具有很好的借鉴和启迪作用。

 

楼下地洞

 

牟氏庄园西忠来宅院大楼下面,有一个神秘的地洞,曾引起人们的种种猜测。

要进入这个地洞需要拐折通过三道洞门。第一道洞门,设在楼前高台的前脸,门框和门均为木料制作,进出时需低头弯腰。步入第一道洞门向里即向北走过一段长19米、宽15米、高18米的通道,向右即向东一拐便是第二道洞门,这道洞门高112米,宽086米,比外口门还狭窄,门框为石料雕制。从这道洞门向里即向北再走过一段长284米,宽187米、高163米的通道,便是第三道洞门。这道洞门上半部是拱形,下半部也是长方形,门框用精雕细凿的花岗石石条砌成,洞门最高处为221米,宽094米,这道门的顶部的外沿设一个漏天气孔。进入第三道洞门便是地洞。它长414米,宽22米。高221米,顶部为拱形,该地洞建造得十分讲究。它的底部、顶部及四壁,全是用经过精心加工的花岗岩块石垒砌的。石缝细直如线,石色纯正无瑕。地洞之后壁处设一方型窝子,俗称灯窝,是放置灯笼的地方。洞口左右两壁和顶部镶嵌着9个石鼻钮,可用来拴绳索、挂钩子等。

由于这个地洞建造的时间较久,加之外界很少有人知晓,因而当人们刚发现它时便感到很神秘,并在"文革"中牵强附会以讹传讹地认定这是一个用来关押佃户的地牢。

哪知,这只不过是一个冬暖夏凉的地下储藏室。天热时用来储存鲜鱼鲜肉,天冷是用来储存蔬菜、花卉。据说,牟衍禄结婚时,提前采购来的猪肉、海鲜,就用铁钩子挂在石鼻钮上。这个地洞还可用作防空洞。939年5月,日本飞机空袭栖霞城时,牟擢的副配王氏就因年迈体弱不能外逃,而躲在这个地洞中避难数日。

 

装饰图案

 

走进牟氏庄园,如若留心观察,你会发现:这里的许多建筑物和附属建筑物都装饰着令人赏心悦目的图案,有拼镶的,有雕刻的,还有彩绘的,约计一百多处。这些形形色色的图案不仅把牟氏庄园点缀得秀丽美观,而且反映出牟氏庄园几代主人的精神追求。盼望"福、禄、寿、喜、钱",是牟家最主要的精神追求。牟氏庄园6个大门的门簪上都雕刻着"福、禄、寿、喜"四个字;"西忠来"宅院的半边厢楼的木门上则雕刻着"蝙蝠、梅花鹿、老寿星、喜儿"的形象图案来表示"福、禄、寿、喜"。还有的建筑以佛手图案表示"福"以"仙鹤"、"龟"的图案表示长寿。对钱,则均用旧时制钱的形象图案来表示。这一图案给人们印象较深的是东忠来一进院的石毯上用石块拼砌的制钱和日新堂老柜西檐头上雕刻在方砖上的色彩制钱。

喜欢"牡丹、荷花、菊花、梅花"。是牟氏家族的又一精神追求。南忠来、东忠来屏门的门头上都有这四种花的彩图,牟家珍藏的一套四联,也画着这四种花卉。原来,这四种花卉不仅是中国的四大名花,而且代表着春、夏、秋、冬四季和人生的童年、青年、壮年、老年这四个时期。建筑物上有这四种花,主人就能一年四季。一生一世平平安安,日子如花一样美好。

崇尚"诗、琴、书、画",是牟氏家族精神追求的另一方面。牟家是大财主,却是土财主。牟氏家族不甘心人们对他家的这种看法,但家中没有精通"诗、琴、书、酾"的人,便在建筑物上画上或雕刻上"诗、琴、书、画"的图案装饰门面。

 

日新堂人丁不旺之谜

 

 

自古以来,从牟氏庄园的六个深宅大院内,不知流传出多少奇闻轶事,也不知遗留下多少难解之谜。日新堂人丁不旺出寡妇,就是一个谜。

说起来确实令人琢磨不透,牟氏庄园的六个宅院中,惟独归长子长孙居住的日新堂一直人丁不旺:牟墨林的长子牟援壮年去世,一生只生一女,他过继的儿子牟宗植虽有一妻一妾,也只生一子牟煲,他本人也是中年病故。牟煲生有一子一女,不仅是他本人年轻早亡,而且他的儿子牟绍垄尚未娶妻生子,年仅十八岁便与世长辞。到头来,偌大一个宅院只住了两代寡妇--牟宗植的妻妾鹿氏、刘氏和牟煲的妻子姜振帼;偌大一份家业无人继承,弄得两代寡妇忧心忡忡,惶惶不安......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日新堂人丁不旺出寡妇呢?自古以来众说不一。以笔者所见,以下三种情况,有可能导致日新堂人丁不旺。其一,日新堂男主人有肺病(肺结核)根。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很难治好这种病,因而早亡是必然的,同时也影响生儿育女。其二,新堂的男主人,自恃长份,分得的家业多,便奢侈腐化,寻花问柳。因而,便伤身折命。

其三,新堂"宅不吉利"。日新堂人丁不旺,引起了人称小寡妇的姜振帼的忧虑。这个当家理财的女强人,在当时虽然没有具体发现宅院不吉利之处,却认定"宅不吉利"。为此,她便撇开庄园,托人代管,在烟台构置了楼房,举家搬迁,并连续采取在她看来有利于克制人丁不旺的两大举措,一是从师古堂、西忠来过继了两个儿子,以达到既旺人丁又平衡家族关系的目的。二是看风水,造茔地发大殡,以感动鬼神,保佑子孙兴旺。

住宅不利能否导致人丁不旺且不论及,但抛开迷信的色彩,从美学的角度看日新堂,它是确有与中国人审美标准和住宅构造常规要求不附之处:它的住宅的走向与西群厢的走向没有形成直角状,因而导致三栋正房的西山墙与西群厢夹持的长约30米的甬道成棺材形。其中。北端宽为315米,南端宽为86米。再看它的四进住宅楼,即寡妇楼,此楼与邻院的楼均为二层、却比邻院的楼矮半层,比例失调,给人以似楼非楼的感觉。此楼东西山墙向北探出的砖垛,竟是上窄下宽。另外,此楼的东厢房外墙比住宅楼的东山墙向东格外伸出米多,并且,南两间竟被院墙隔离在院外......所有这些都是不雅观的,都会在舆论和心里上给日新堂原主人以压抑感。

那么。日新堂宅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缺陷呢?是设计者的过错,还是施工者的过错?这又是一个谜。

牟氏宅院为何能完整保存下来

南来北往的游客在领略了牟氏庄园规模恢宏、式样壮观的建筑风貌后,往往要产生这样的疑问,这座庄园历经了二百多年的沧桑岁月,为何能完整无损地保存下来?

毫无疑问,这个庞大的建筑群建造的坚固耐用,本身具有抗地震、防火和抗风化的功能,是它得以完整保存的基本条件,但主要的还是因为在每个有可能毁坏它的时候,它都被赋予了"护身符"。民国前,"兵匪"侵扰时,它的护身符是"不硬顶硬抗"。历史上,凡是遇到大批"兵匪""侵扰"庄园时,牟氏家族都是舍物弃家、逃避他乡,从不硬顶硬抗,从而使兵匪之流轻而易举占据庄园,在此食宿。如清朝同治六年六月捻军打进栖霞时,曾有数千捻军屯古镇都、牟氏庄园;民国十八年,无极道徒攻打栖霞时,也曾有数干人进住牟氏庄园,牟氏家族都是没进行抵抗,弃家外逃,给犯者以食宿方便。这样,就不至于引起"兵匪"的毁坏行为。

土改复查时,它的护身符是"收归国有",当时,围绕着是将牟氏宅院收归国有还是分胜利果实这个问题,公山区委意见很不统一,其中不少同志主张分胜利果实。后经报县里批准,"收归国有,县里使用",从而使牟氏庄园免遭分到各家各户随意拆毁、改建之灾难。

"文化大革命"期间,它的护身符是"阶级教育展览馆"。964年,在突出阶级斗争的形势下,栖霞县利用牟氏庄园及有关实物创办了阶级教育展览馆,展出揭露牟氏家族剥削、压迫劳苦大众的史实,吸引省内外众多单位前来参观。该展览一直办到"文革"后期。因此,"文革"中,有些以"反迷信、扫四旧"为理由的红卫兵要毁坏庄园的一些附属建筑物和装饰图案,便被展览馆的工作人员以破坏庄园就是破坏阶级教育的理由顶了回去。

改革开放后,它的护身符是"国保单位"。牟氏庄园于988年1月被国务院定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从此以后,国家文物部门先后拨款200多万元给牟氏庄园管理处,用于维修庄园建筑物,经过连年维修,使庄园更为完整、靓丽。

 

 

悦心亭昔日风貌

 

谈说牟氏庄园住宅建筑,不能不提及栖霞城里的悦心亭。因为,这处古建筑群先是作为牟氏宗族的老住宅而派生了牟氏庄园,后又成为牟氏庄园的附属宅院而与牟氏庄园息息相关。并且,牟墨林家族九代人中,前三代和后四代均曾是悦心亭的主人。

这是一处规模恢宏、气势不凡的宅院建筑群,它位于栖霞老城西南角,其前身是清初巡抚郝晋家族的住宅。郝晋后裔嫌其位于城隍庙前不吉利而卖给了牟墨林的高祖牟国珑。牟国珑于康熙四十年前后将它改建为自家的宅院。在改建的过程中,牟国珑在院东建了三间前有明柱檐廊的小厅,厅内存放各类书籍千余册。厅前修一方形鱼池,鱼池周边砌以砖墙,墙根种着松、竹、梅。当时,被免去县令职务的牟国珑常在这里咏诗会友,观赏风景,以排解郁闷,悦己开心,遂将此厅命名为"悦心亭"。后来,这处住宅院也被人们统称为"悦心亭"。悦心亭建成后曾三易其主,但他们都是牟国珑的后裔。第一次易主发生在牟氏家族的第二代。本来是应由牟国珑的长孙牟之仪继承此宅的,但因牟之仪的父亲牟恢离世早,牟之仪的叔叔当家。因而,牟之仪只能遵叔命迁古镇都庄园处居住。结果,牟悌的子孙成为悦心亭的主人。第二次易主是到牟悌的孙子时,因家境衰败。不得不把悦心亭卖给牟恢的三孙、牟之仪的三子牟组。从牟组起,下传三代到了牟万澄、牟锡浩弟兄们手中,因赌钱导致家势衰败,又进行了第三次易主一一被牟墨林的第二个儿子牟振买下。牟振将悦心亭传给儿子牟宗朴和出嗣长子牟宗植。牟宗朴和牟宗植又向下传了两代,赶上土改复查,悦心亭与牟氏庄园一样被收归国有。

悦心亭初建时规模就不小,经数代人扩建规模愈加扩大。到20世纪30年代时,形成了一个拥有南北两个大宅院,近200间房屋的住宅群,其房舍均为砖石砌墙,灰瓦盖顶。

旧时的栖霞城区,四周砌以又高又厚的城墙,城墙总长3里,呈椭圆状,东西长、南北短。城墙的东门设在现实验小学大操场一带,西门设在现南小街与西门里老街交汇处,南门设在现翠屏公园桥北一带,北门设在现跃进路南新华书店与工商银行两楼之间。悦心亭就位于这样一个老城区的西南方,它东界北门里街和城关村林家大厅,北界城隍庙和大寺院落,西界南北小街(现扩为霞光路),南界城墙。南北长140米,东西宽65米,总面积1万平方米。由于在这处住宅群中间,有条贯穿城东门和城西门的街道,将其分隔为南北两部分,因而又有南北悦心亭之称。南北悦心亭大门隔街斜对开设。

据牟家村911年生人、自1925年起进悦心亭药铺当司药的牟民生老人回忆,当时的南悦心亭归庄园日新堂所有,南北四排瓦房,房舍矮小,院落狭窄也不够精致,共70多间,最南面一排紧靠城墙,均开北门,由于日新堂主人长年住庄园,因而南悦心亭的房间大都闲置着。北悦心亭则建造得比较气派,规模也比南悦心亭大,它共有南北5排房即五进四院落,连同一排东群房和几处西厢房,共8间,自南向北数,第一排是大门楼及南群房,计16间,大门楼西是长工宿舍和"恒和"杂货铺,大门楼东是账房和"宝和堂"药铺。这排临街房都是前后开门,大门楼正北有一个做工精致的大照壁。照壁的图案是用方砖加工镶嵌成的许多圆形制钱。据说是三个瓦工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建成的。

第二排,即照壁北面的那排房,中间一幢是5间大厅,用来宴请官员贵客和祭祀神主,西面是5间小厅,东面是3问小厅,即悦心亭,主要用来会客。

第三排,东西两头分别为3间、5间小厅。中间是设有穿堂门的5间平房,牟宗朴住西两间,他的两个妾王氏、闰氏住东两问。

第四排,东西两头分别为3间马棚和5间粮仓。中间是5间两层大楼,上层空闲,下层住牟宗朴继室张氏和牟宗朴的三个女儿。第五排,是北群房6间,因兼有后围墙的作用,北窗均开设在房墙上端且窗口窄小。北悦心亭东面是牟宗朴的副业大院兼菜园。南北悦心亭自1947年收归国有后,用途多变,后因失修破漏等原因,被逐渐拆除。改革开放后,这里建起了一座栖霞县(现为市)府直接管辖的现代化宾馆,仍沿用原来的名字,叫悦心亭宾馆。现今,北悦心亭建筑物已全部拆除,只剩下东群房一段残墙挟立在悦心亭宾馆东院墙之中,南悦心亭北面的两排房子也全部拆除,尚有南面两排没被完全拆除,但许多幢老房已被住户拆毁重建,只剩下东南面几幢房子还保留着昔日的风貌,展示着昔日的辉煌。

 

三、经营运作

鼎盛时期的牟氏庄园,拥有六万多亩粮田,十万多亩山岚,一百多个佃户村,五千多间佃户房,年收租粮六百多万斤......

这么多的土地和资产,它是怎样经营运作的,都雇佣哪些人经营运作、服侍保障呢?

 

自耕田与长工

 

牟氏家族对土地主要采取两种经营方式。一种是田庄租赁式,一种便是庄园自耕式。自耕式经营的显著特点是土地离家门近,从种到收一切生产过程都由土地所有者自己或雇人完成,一切收获均归自家所有。

牟氏庄园从第二代主人牟恢到第六代主人牟振等,他们在雇工耕种自耕田的同时,本人尚能参加一些生产劳动,但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当家时,就只当甩手掌柜了。各家自己耕种的六七十亩粮田和二亩菜园全靠长工来耕种管理。甚至对农活农事的打算料理也交给了把头。当时,每大家雇佣种地种菜的长工4至7名,其中种菜的1至2名。长工们长年吃在牟氏庄园,住在牟氏庄园。从耕地到播种、锄地、收运、打场、扬晒,到粮食入库,各个生产环节全部由长工们完成。农忙季节,还用本村佃户打差。

牟家对长工的待遇是:免费食宿,不分年景好坏,给长工定额粮、钱。一般是一开春订合同,一订一年,把头是长工的头,由生产技术好又肯干能干的长工担任,每年的工钱略高于其他长工。牟家的长工虽然是出苦力的,但也是经牟家考查后,感到满意可靠才正式雇用的,而且待遇高于一般富户家的长工,因而牟家的长工大都既老实听话,又踏实能干。但是,当东家对他们太苛刻时,他们也要反抗、报复。当年,东忠来的牟宗彝就因为对长工们苛刻而被长工们报复了一次。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长工们图凉快天刚放亮就到麦场上扬场、晒粮。按老规矩,扬完场,把小麦摊到场上后。再只轻轻松松地看着晒麦子就行了。没想到这时牟宗彝从家里来到场上,对长工们说:"现在才半上午时分,晒麦子的活我来干,你们都上山锄地吧"。长工们扬场、放场,已累得不轻,打心眼里不愿意,却又不敢不去,只好忍着疲劳,上山锄地,到下午三点左右,突然从西南方向涌来一大片乌云,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连一道的撕裂乌云的闪电和一声连一声的震耳欲聋的雷鸣。此刻,长工们都知道暴雨将至,应当回去收拾场,但一想到牟宗彝对他们太苛刻了,便商定继续锄地,直到暴雨劈头盖脸地下了一阵子,才往场上跑。待他们跑回场院时。已是风停雨住,只见场上晒的麦子被水冲走了许多,剩下的也全泡在雨水里。牟宗彝丧沮地看着淋得像落汤鸡似的长工们,欲言又止......自此,牟宗彝再也不敢安排晒麦场的长工们下地干活。

牟氏庄园的长工从春忙到夏,从夏忙到秋,即是到了秋后地了场光之时,仍然不得安闲,其中,到山里打松柴,是他们入冬后的主要活儿。只要不是大雪封山进不去人,他们就得干。

但是,别看他们在牟家是出苦力的,出门在外,还挺展样,有时候,甚至做出一些仗主欺人的事儿。民国初年的一个秋后,"师古堂"的把头邢振友带着长工和打差的佃户到城西雷山打柴。中午时,见与牟宗梅家山岚交界的农户没像往年那样前来请他吃饭,觉得失了体面,一气之下,带领长工和打差的把那农户的一个山背的松柴也砍了。人家发现后,前来制止,邢振友"哼"了一声说:"我到这山打松柴打了十几年了,山边界在哪里,我心里还不清楚吗?"回到庄园后,他反咬一口,告诉牟宗梅,那户人家赶了牟家的边界。1932年秋天,南忠来主人得知蛇窝泊朱留村来了戏班子,上来看戏的瘾,便派大把头李某带领人员去拉戏箱,那天正逢朱留赶集。他们赶着20头骡子走到街口,李某见街上摊点密布、赶集的人不少,骡群难以通过,担心回去晚了受主人埋怨,便不顾众人人身安全,朝领头的骡子一边吆喝,一边"叭、叭"甩了两鞭子。引发20头骡子一齐向街里奔跑,迫使赶集的人急忙躲闪,有些货摊来不及收拾便被骡蹄践踏得一塌糊涂,事后,李某不以为耻,反多次炫耀自己夺路有方,机智灵活。

 

大本营的佃户

 

所谓"大本营",是指古镇都而言。该村位于栖霞城北郊,它是牟墨林家族的发祥地,牟氏宅院的所在地。同时,也是牟氏庄园的重要佃户村之一。土改前夕,古镇都村80多户人家,只有两三户人家不种牟家的田,不住牟家的房。

古镇都村小姓杂。原先的坐地户是王、林两姓人家。自牟之仪"离城去乡"来此村居住后,王、林两姓人家逐渐衰落迁走,牟姓人家逐渐增多。同时,拥有的佃户也逐渐增多,这些佃户(除了牟姓佃户)大都是外县人。他们从外地担筐拐篓来到牟氏庄园,被牟家收为佃户后,便世世代代当佃户,到复查时,吴衣两个大姓人家已有五六代人给牟家当佃户的历史。该村李志先的父亲于20世纪30年代从诸城逃荒来到古镇都后,见讨饭的可以领到牟氏庄园发放的大饼子,便留下来,先是在河道树岚里搭个草棚住下,一面到牟家领大饼子充饥,一面开点荒地种地瓜。后来,托人介绍,给牟家当了佃户。

牟氏庄园的佃户还有一部分是来自牟氏宗族的贫困者,主要有四支人。一支是牟之仪的仲子牟绥的后代的一个分支,一直住在古镇都,因数代单传。土改前仍为一户人家;一支是牟之仪的叔父牟悌的后代的一个分支。他们是由悦心亭迁往西门里,再迁柳口村,然后才迁古镇都为佃户的,这支人已绝后;另一支人是牟氏宗族老八支长房牟道南的后裔,再一支人是牟氏家族小八支长房即牟国珑的大哥牟国玢的后裔,这后两支牟姓人家人支旺,人口多。牟氏庄园大本营的佃户与普通佃户村的佃户相比,在待遇上享有一定的优惠。一是佃户房建造得质量稍好一些,住得间数多一些。如吴进田的父亲当家时,家口少,住三间佃户房,后来到八口家时,牟家又给了三间佃户房。二是拥有租地优先权。该村的佃户在家口增多、原先的租地不够种的情况下,牟家便从邻村再划调土地租给他们种。因此,古镇都村的土地延伸到周边各村,土地不断增多。土改前,古镇都村佃户种地达2600古亩,折合4000多亩,有不少租地达60多亩的大佃户。三是古镇都村不设庄头,佃户直属庄主管辖,因而减少了一个剥削层次。

牟氏家族给大本营的佃户一定的优惠,主要目的是防止与身边的佃户关系紧张。让身边的佃户服服帖帖为他们种地,同时,增加宅院的安全度,从土改复查期间,这个村没发生过火斗争及有的佃户暗地为牟家隐藏衣物、家俱及神主碑的行为来看,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田庄与庄头

 

有一个来自清朝咸丰期间的传说,至今在栖霞民间广泛流传着--一天半上午,有个外地饥民到牟氏庄园讨饭。账先生(管家)不给他。那人便苦苦哀求不肯走。牟二黑遇见后,爽快地对账先生说:"给他块大饼子吃吧,反正不能白吃咱的--屙屎还得屙咱地里"。

那讨饭的接过牟家的大饼子,边吃边走,边琢磨:你牟老财也太能吹牛了,你家的地盘能有多大?我就不信屙屎非屙到你的地里!于是,他走一程,问一问:这一带是谁家的田地?得到的回答是:牟二黑家的。再走一程,问一问。还是牟二黑家的......直到天傍黑了,走出近60里路,一问,还没走出牟二黑家的地盘那人实在憋不住了,只好屙在牟二黑家的地里。

这个传说说的是牟二黑家土地之广。粮田之多。虽带有夸张的色彩,却也基本符合事实。现在,我们且将这个话题引伸一步:牟氏庄园那么多田地,是怎么经营的?

纵观牟墨林家族的农耕史,我们可以发现其90%以上的土地是采取了田庄式经营。

田庄式经营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产物。早在汉、魏晋南北朝时期,一些世袭的官僚和大地主就对皇上赐予或掠夺来的土地实行田庄式经营,后来,随着一个个封建王朝的兴衰交替,即一个个官僚地主家庭的衰亡,诸多田庄虽然几易其主,但其基本状况仍没有大的改变。

所谓田庄,从广义上讲就是田地和村庄的合称。从狭义上讲,是指那些土地所有权归某个官僚、地主家庭,佃户只有使用权的村庄。这类村庄的房舍也往往不属于佃户,而属于某个官僚、地主家庭。

牟氏庄园的第一类田庄就是从衰亡的官僚和地主家庭中购来的囫囵田庄。这类田庄在购买时,既买下了土地又买下了房舍。如:栖霞东北乡的臧家庄、马陵冢、泉水店等田庄,就是牟墨林从西林村兵部给事李唐裔后人手中购置的。而栖霞城周围的村庄则大都是从栖霞清初兵部侍郎督察御史郝晋的后代手中和家势衰落的中、小地主家庭中购置的。

牟氏庄园的另一部分田庄是新设立或且说新发展起来的。这类田庄的形成过程大体是:牟家先购置了一大片土地和山岚。为了耕种方便,便盖了房子。以招徕无房无地的农民或从其他佃户村迁来佃户,长期居住在这里耕种土地、看管山岚。开始,往往只有几户人家,后来,因人口繁衍和新户迁来等原因,人口越来越多,牟氏庄园就投资建新房分配给他们住,从而形成新庄子即新田庄。如离古镇都村8华里的河口村,就是在清同治年间,日新堂采取移居佃户的办法从古镇都、老龙湾、大卧龙、鞠家四个村迁了史、林、于、李四姓八户人家计20人,组成了一个新田庄一一河口村,专门为新堂看护那一带400多亩山岚。这八户人家到解放前夕已繁衍为30多户,而他们从荒山上开垦出的土地已达250亩,但却属于牟家,只是才开垦出来的土地在几年内少交一些地租而已。

牟氏庄园还有一部分田庄是趁灾荒时以粮换地,从平民百姓手中获取的,如:道光十七年栖霞西南方向的大刘家一带灾情特别严重,饥民纷纷央求牟氏家族开恩救命。这时,牟墨林抛出了以粮换地的办法,仅两囤子高粱,就换取大刘家村百姓的土地1000多亩。他以大刘家为基地,继续购置土地,致使这一带18个村子农民的土地大都成了牟家的。牟氏庄园这类田庄的房屋开始是属于佃户的,后因佃户人口繁衍增多,重新立门者想盖房既无地又无钱,只得住牟家为他们预先建造的佃户房。这样,经过三四代的光景,所有权归牟家的房舍便在该村由无到有。由少到多,最后,也称得上是牟家的田庄了。牟墨林居住的古镇都,也基本属于这类田庄。到土改前夕,这个村的土地扩展为4000亩,全是牟家的,全村00多幢民宅,只有两三幢的所有权不归牟家。

土改前夕,牟氏家族共有上述三类田庄近百个,房舍5500间,粮田58万亩,其中,拥有千亩以上土地的田庄18个,古镇都、大泊子和大刘家三个庄子分别拥有土地4000亩、3000亩和2700亩。

凡是较大的田庄,牟家都设有庄头。庄头既是牟家的佃户,又是代替牟家管理田庄的负责人。牟氏庄园对田庄的房舍、土地、粮仓、山岚和佃农的常规管理都是通过庄头来实施的,庄头享有优先租种本庄好地的权力,但必须按规定交纳地租;享有几亩抵顶喂养骡马花费的免租田,但所养骡子必须优先供牟家收粮、赶集使用;享有无偿到牟家山岚修剪树枝作烧柴的权力,但必须看管好山岚。集市所在地的庄头,享有免交三石粮食的权力,但必须负责每集前来收粮或卖粮的账先生的吃喝花费。有关信息的上下通报、有关事宜的布置安排,也都是通过庄头来办理的。

牟氏庄园还有约2500亩土地,零零星星地散落在栖霞60多个村子的地盘上,这些土地也大都是灾年时牟家以粮换地换来的。牟家对这些田地大都采取了租赁经营,一租若干年,定量交租,由离得近的田庄的庄头负责催交租子。

各田庄的庄头在牟氏庄园主人面前是奴才,在佃户面前却以主人自居。有的庄头甚至仗势欺压佃户。民国初年,大泊子佃户柳龙纲在自家租种的地内打石头,被庄头许善发现,告到宝善堂,致使柳家被抽地封门。后经人说和,才只没收了石头而仍允其继续当佃户。

 

田租劳役及其它

 

农历7月和月,分别是夏粮和秋粮收获结束的时节,每逢此时,牟氏庄园的账先生们就分外忙碌起来,他们或是赶着骡马,带上口袋和斗,到周边的田庄收运田租(粮食),或是奔赴远乡的中心田庄,吃住在那里,将佃农交来的粮食过斗入仓,一千就是半个多月。

田租一一封建社会地主阶级依赖土地剥削农民的共同方式,地主家庭赖以生存和享受的基本财源。鼎盛时期,牟氏家族年收田租660万斤。这些田租除了向县衙交纳土地税金外,便是用来支付他们的日常花销和财富积累。

实事求是地说,牟氏家族的前五六代人还是比较开明的,他们为佃户确定的地租属于固定地级田租。即,将土地划出好、中、差三个等级,各种等级的土地一年交多少粮食有明确规定。一定多年不变。赶上年头不好,佃户交不齐田租,牟家也不强迫。允许佃户欠租,待好年头时补交。同时,田租数额规定得比较合理,使佃户基本上负担得起,如:古镇都村的佃户,每户平均种中等级土地20亩,每年每亩需交田租一斗粮(折27公斤),其余的粮食不管剩多少,全归佃户所有。这样。佃户就能得到60斗左右的粮食,就可以维持生活,但是,后来为转嫁"富户捐"给牟家带来的负担及牟氏家族开始走向腐化衰落等原因,牟家自20世纪30年代起曾两次调高地租,以古镇都村的佃户耕种的中等地为例,开始时,每年只交一斗粮,第一次上调到一斗半。第二次又上调-斗。9年间。全县佃户共多向牟家多交120万石地租,这就使许多佃户难以维持生计。走向衰败的牟氏家族,在派账先生收租时,还想方设法占佃户的便宜。他们专门要上风头的粮,对籽粒不成的谷物,要用簸箕扇再扇;按规定本来是八升为一斗的,但他们收粮时却要按八升半至九升为一斗收取。理由是:粮食没扬净、有水分,入库后要损耗等,难怪当地有民谣日:"我朝牟家走,浑身直发抖,别的都不怕,就怕他家的秤和斗"。

居住牟家佃户房的佃户,不交房租,不负责维修房,但每年要给牟家无偿打差两个月。如进山砍柴、伐树、抬树、抬石条、修建佃户房,以及春节期间到牟氏宅院清扫卫生、拾掇年货等等。当年,牟氏家族建筑宅院的各种物料,都是用佃农的无偿劳役运进的。当年,牟氏庄园所有油房碾都是佃户们出劳役给牟家从山上拉回来的。926年,南忠来、师古堂两大家要更换碾砣,相继从各家的石料场往庄园拉石碾(荒料)。南忠来的石料场位于东面主格庄山脚下,师古堂的石料场位于西面楼家山脚下,两地离庄园都是6里路。当时,两家也都派了20多名男差。可是,师古堂用了两天才拉回来,而南忠来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原来,用原始的方法拉数吨重的石碾,是个力气活,出差的人拉两个小时就饿得没力气了。吝啬的牟宗梅只顾让佃户们给他出力拉碾,佃户们劳累饥饿时,也不派人送点吃的解饥,中午管饭也吃的一般,便引起拉碾佃户的强烈不满。他们不敢公开抗议,就通过故意拖延拉碾时间来报复牟宗梅,而牟宗榘呢,则比他弟弟牟宗梅大方一些,在佃户们拉油碾的过程中。不仅好生管饭。而且送白面火烧到现场给拉碾佃户随饿随吃。所以,给南忠来拉油碾的佃户们就没消极怠工。

需要打差人最多的活儿是晒场,一般是在收完麦租后就进行。日新堂、宝善堂等土地多粮租多的户,每次粮库晒场的活儿都需要100多个男差整整干五六天,如庄园大本营晒场时,古镇都村的男差不够用,就从周边的一些佃户村调入。每天上午,先是把新麦从仓库里搬运到场上,然后用木锨将麦子摊均并不断推动着木锨翻晒;下午4点多钟开始收场,先把摊开的麦子铲成堆,再扬一遍。然后经账先生过斗点数装进口袋,让佃户们扛到仓库。每个口袋装三斗半小麦是个定数,到了库房门口,主账先生发给扛粮的人每口袋一个竹签儿。扛粮的再把竹签放到粮库的筐子里,扛完后,账先生查数一一下筐里和他手里的竹签,便算出入库的小麦数量。牟家的粮食不是散放在房子里面,而是放在库房的粮囤里,每个囤子上面在圈十几道节子,所以,随着节子一圈一圈加高,扛粮的也需多踩几磴板梯送粮入囤。这期间正是暑热时节,扛粮的活儿又很累人,干一天,个个疲劳不堪,庄园主们看常了也不以为然,他们一天管三顿饭,空间还要送绿豆水给佃户们喝,觉得对佃户们挺不错了。牟氏庄园还规定佃户必须出骡马差。牟家的佃户一般每户种地20至40亩。凡种20亩地的佃户,要养一头驴,凡种40亩地的佃户,要养一头骡子。一方面是为佃户耕种使役,另一方面是用它为牟家打差。养骡子的佃户每年要为牟家无偿打骡马差20天左右,主要是一年两季为牟家向粮仓运送粮食。牟宗朴在北悦心亭居住时,还调佃户养的骡马为他往悦心亭东边的副业大院里驮泥。每次调0匹骡马,不管佃户离悦心亭远近,他规定上午8 ,--,都必须上午8时赶到。0匹骡马排着长队进出他的副业大院,很显眼,很气派。牟宗朴看了很得意。有一次,有个佃户牵来的一头骡子体瘦毛长,被牟宗朴看不顺眼了,他对那佃户说:"下次再牵骡子来打差,必须牵头体壮膘肥的来,你看你这头骡子这个架势,那配给我打差?二爷我是讲门面、讲脸面的...我出人头地,给我家打差的骡子也要有个好样子......"

庄园主们为了使佃户老老实实为牟家效力,服服帖帖被牟家剥削,除了给予佃户一些优惠待遇外,还采取了一些严酷的手段,其中,牟宗朴尤为突出,主要是:(一)交换土地,牟宗朴认为骡马肥了不愿走路,佃户富了不听使唤。因此,只要他发现哪个佃户连年打粮多,有富起来的迹象,就支使有关庄头将该佃户的租地与收成差的佃户的土地交换一下。(二)抽地封门。如果发现哪个佃户不听使唤、抗粮抗役,就要把租给他的地抽回来,再把送给佃户住的房子贴上封条,挂上铁锁。河口村佃户于进河就是因欠租不交而被牟家大年三十这天给封了门,被迫迁到娄家落户。当然,牟家轻易是不采取这种手段的。(三)串通官府对付。近百年来,牟氏庄园主们凭借雄厚的经济实力和捐官得到的政治地位。一直与县官府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凡是出现胆敢与牟家碰硬作对的佃户,庄园主就会串通官府对付他们。原籍邢家疃、926年搬后夼村居住的邢国回忆,他的父辈弟兄四人就是因为急着打自己的麦场而拒不给牟宗彝送骡马走亲戚被封了门,被迫迁到后夼村,在那里买了3间草房、20亩薄地耕种。那年春天,他们想回邢家疃打炕作肥料,可好说歹说,牟宗彝就是不给开门。他们强行摘门打炕,又被牟宗彝告到县衙,串通县衙把邢国父亲弟兄四人全都绑走,每人被打00板子,并蹲了半年大牢。

乡间粮仓

 

与牟氏庄园年收地租660万斤粮配套成龙,该庄园除了在大本营设有粮仓外,还在栖霞乡间40多个村设立了粮仓,主要有臧家庄、泉水店、寨里、蛇窝泊和大刘家等。建于一百多年前的大刘家粮仓,是牟氏庄园规模最大、建造得最气派的粮仓,六大家在这个村均有粮仓。

如今,大刘家粮仓依然存在,但因多年失修,已显出破漏荒凉的迹象。但是,透过它的建筑布局和建筑工艺,我们仍可领略它恢宏而典雅的风姿。

这是一个拥有一百多间房屋和六个宽敞大院的粮仓群,固然比不上牟氏庄园的住宅建筑,却也非同一般。它是青石灰砖垒砌的黑瓦房,全是房檐出刹,房顶起脊。请看东北角的粮仓大院--院北是两幢各6间的连体房,又高又宽,后墙底部留通气孔,顶部设小木棂窗。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粮仓房;院南也是两幢各6问连体房,门朝北,梁头比院北的房窄一些,但地基石、展墙石都经过加工,山墙安放花岗岩石条外挑檐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排东群房。它的临街全是用了青绿色的块石垒砌的,看上去,青靛靛,绿莹莹,长长的墙面,与它旁边也是青绿色块石铺砌的小街那平静的街面相映衬,使人惊喜地领略了一种深海深湖般的色彩美,一种如诗如梦般的小巷美。

很早以前,牟墨林在大刘家村只有一个粮仓。道光十六七年,栖霞岁大歉,人相食。牟墨林乘机以粮换田,只用这里的两囤子高粱,就换了000亩地。后来,这一带18个村的土地都成了牟家的,所以,他家就在大刘家建了这么大的一个粮仓。

在捻军两次进入栖霞县城期间,粮仓四周还修建了高4米宽3米的圆形围墙,长约15里,东西开门,将大刘家村的几十户人家也围在里面。并配备土炮、火枪、大刀。

每年两季,牟家的账先生赶着骡群到这一带收租子,收了就送到大刘家粮仓,由庄头和佃户帮着将粮晒干、扬净,再入仓。秋季收粮时间最长。成群的骡马往返不止,马蹄声和铃铛声混在一起,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到了春天,账先生赶着骡马来挖粮到集上卖,村里又听到"咣当、咣当"的声响......

牟氏庄园的乡间粮仓,是人们了解封建社会了解牟氏家族的又一个窗口。

山 岚

 

"岚",在栖霞人的话语里为"林子"之意。凡是成林的树木、灌木,均可称为"岚",如松树岚、刺槐岚、苹果岚、桃树岚等等。山岚,顾名思义,就是山上的树林、灌木林。

牟氏庄园在发家致富的过程中,不仅购置了大量的土地、房舍,而且购置了大量的山岚。栖霞有"六山一水三分田"之说,牟氏庄园的山岚和田地之比与全栖霞的山岚与田地之比基本相同--鼎盛期,土地为6万亩,山岚为2万亩。

经过几十年、百余年的封山育林,牟氏庄园的2万亩山岚,长满了松树、橡子树、楸树和刺槐树。一年四季,林海茫茫,山色苍翠,尽管山中有看岚子的佃户或佃户村,但究竟山中生长着多少棵树木,谁也数不清楚。传说清朝道光年间,牟墨林的儿子牟振到他亲家黄县大财主丁百万家探亲。酒席间,亲家俩不由自主地夸起富来。丁家说:"我家这些年没积攒多少财宝,就积攒些铜钱,如果一枚一枚地从黄县往栖霞摆,少说也摆两个来回",众人一听,掌声齐鸣,赞声不绝。牟振听完亲家的话,沉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佩服、佩服,亲家有这么多铜钱确实令人佩服,可是,你敢与我打个赌吗?"丁家问:"打什么赌"。牟振说:"你家有数不清的铜钱,我家有数不清的树木,你如果能将我家山岚里的每棵镰柄以上粗的树挂一枚铜钱并全给挂满,我就将我家的树木和山岚地皮白给你;你如果挂不满,就将挂上山岚的铜钱全白给我"。

丁家一听,开口问道:"请问亲家,你家有多少亩山岚,多少棵树?"

牟振含笑答道:"不含河滩林,有山岚10多万亩,每亩树木千数棵"。

丁家听后先是一惊,又算计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算了吧,亲家,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到你的山岚里挂铜钱!"

这个传说从一个侧面说明,真斗起富来,丁家斗不过牟家。

牟氏庄园的山岚大部分在方山、艾山、灵山、公山、十八盘一带,这些山岚由就近的佃户村负责管理。有的山岚附近没有佃户村,牟家就采取从几个村调出数家佃户到山岚里开荒种地,几年内不用交地租,但却没有砍伐成材树木的权力。

每年冬春季节,牟氏庄园都要组织佃户,以无偿劳役的形式到山岚里采伐树木、打松柴。树木用来建筑庄园住宅和佃户房或囤积起来。松柴用来烧窑和做饭。土改复查前夕,牟氏庄园各个副业大院的库房内都堆放着大量木料,大都来自牟家自己的山岚。

广袤苍郁的深山老林,还为牟氏家族的后辈子孙们开展放鹰、打猎活动提供了上好的场地。宝善堂的公子牟迪生、日新堂的公子牟毖师古堂的公子牟炯,都是放鹰猎兔的爱好者,他们常常各自组成捕猎队,擎着雄鹰,带上干粮上山猎兔,这山那山地奔波、呼喊。每见山兔在林中奔跑,雄鹰从高空朝下俯冲时,都得意忘形地拍手喊叫,然后一齐跑过去收获猎物。每次到山岚里打猎,都是天黑了,才肯回家。

副业大院

 

牟氏庄园进入鼎盛时期后,不仅形成了六个庄重典雅的住宅大院,而且在宅院周围辟设了五个规模宏大的副业大院和五个场园。其中,日新堂的副业大院居西忠来、东忠来宅院大门道南,南临自家场园,西临南北村路,大门朝西;西忠来副业大院居日新堂副业大院之东,基本上与新堂副业大院对称毗连,东临村路,南临场园,大门朝北,东忠来副业大院居本家宅院东侧,南与西忠来副业大院交界,东面是场园,大门朝西,正对着自家宅院门前的街路;南忠来和师古堂的副业大院居南忠来宅院西侧呈西、东并列,大门也并列南开;西忠来和师古堂南大门前是两个大场院;宝善堂的主人们当时长住城里悦心亭,只在悦心亭设副业大院和场园,庄园没有。但是,与其他五大家不同的是,宝善堂在古镇都庄园设有一个占地二亩多的花园(因花园内放柴草,因而也称草园)。这些副业大院和花园四周以房屋或院墙封闭,如同众星捧月似的环绕着庄园宅院,展现出中国农村封建社会地主庄园的独特景观。

如今,这些伴随着牟氏家族衰亡而衰亡的副业大院早已改为它用,但有三个副业大院仍较完整地保存下来。你看,新堂副业大院那一丁一拐的房屋,虽说是平房,可也是花岗岩块石垒砌,面平缝细,也是青砖灰瓦房檐出刹,简直可与其它院的房屋相媲美!你再看那师古堂的副业大院,除了东边有一段是院墙外,周边均是一排青砖灰瓦平房,共计40多间。这个副业大院建造的南大门也颇为壮观--那门楼虽然不像宅院门楼那样高出南群房,却也高大宽敞,而且是灰瓦盖顶,而那过道,竟有4米之宽,大卡车也开得进去。不过。当年牟氏家族建这么宽大的门楼过道,并不是为了通车,而是为了驮着垛子的骡马能顺利地进出副业大院。于是,牟家便对这宽大的大门楼过道设置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大栅板门。栅板门的两边是两扇门。两扇门之间是栅板。一般是夜间关闭大门,镶上栅板,白天,卸下栅板,敞开大门。

副业大院既是牟氏家族副业生产的大本营,又是牟氏家族农业生产的后勤基地,在牟氏庄园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追溯起来。它的雏型形成于260年之前。那时,庄园的第三代主人牟之仪"离城去乡",到古镇都安家落户,出于农业耕作的需要,在自己的住宅楼附近,修建了小型的饲养场,喂养着几头耕畜和猪。到牟棹主事并重返庄园后,饲养场的规模扩大了,但仍没超越为种田服务的基本功能,直到牟墨林暴发为大地主后,牟家的饲养场才拓展演变为副业大院。在副业大院内,除了传统的养殖业,还利用自产和从地租中获得的大豆、绿豆等农产品的再加工增值,同时,将油坊和粉房的下脚料如豆饼、粉渣、粉漳等用来喂牲畜或庄稼,从而实现了种植业、养殖业和加工业的连环经营、互促共补的经营格局。

牟墨林之后,他的四个儿子分居过日子,他们均仿照牟墨林兴建的副业大院模式,相继兴建或改造了自己的副业大院。待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分居理财时,副业大院日臻完善,形成体系,将牟氏庄园的六大宅院衬托得愈加气派超众。那时期,人们走进哪家副业大院都可以看到这样景观一这一角是偌大的两垛松柴垛;那一角是偌大的粪堆、泥堆;这边是一排敞棚,棚内站立一头头高大的骡马,见了来人,亲热地抬头凝望,然后摇摆尾巴,低声地哼唱几声;那边是一排猪圈,圈内一头头肥猪,或在悠闲地用嘴拱拱这,拱拱那,或在侧身空头躺着睡大觉;油坊里,两头大骡子拉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立砣在碾油胚,骡蹄敲地有声,碾砣飞快转动,豆饼垛满库房,豆油盛满大缸。

据古镇都村的老人们讲,在很长时间内,牟家的副业大院都很兴旺。这里面长年居住着榨油、喂猪、喂骡子的长工和其它勤杂工。这些副业大院是庄园经济活动的中心和大宗物资储存地,因而被主人们格外看重、关注。他们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到自家的副业大院转转。而当家中来了宾客时,也要领宾客参观副业大院,以炫耀自家的经济实力。

 

油 坊

 

油坊,即豆油生产作坊,在牟氏庄园的副业生产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鼎盛时期的牟氏庄园,共有8座油坊,其中宝善堂4座,日新堂、东忠来、南忠来和师古堂各座。年榨大豆240万斤,产油24万斤,豆饼216万斤。 牟氏庄园的油坊大都占用8间正房,4间厢房。其中,油碾作业房4间,豆子、豆油库房2间,豆饼库房2间。4间厢房是用来设账房和宿舍的。

每座油坊一般雇6人经营,其中1名总管,2名账先生,1名垛官师傅,2名小工。还喂养两头骡子,专用来拉砣压碾。

油坊的第一道生产工序是碾坯。这活儿由小工完成。当缺坯时,小工就将豆子摊在碾盘上,然后套上两头骡子,拉着高大的圆状立式花岗岩碾砣,转动着将豆子碾压成粉面,然后,不断地从碾盘外圈收起碾好的坯,又不断地向碾盘里圈添豆子。

第二道生产工序是蒸坯。即将坯放在大锅里蒸熟,这道工序也由小工完成。

第三道工序是踩饼,属于技术活儿,由垛官来完成--先将力士草均匀地铺到固定的铁砸内垫底,再将蒸好的热豆坯倒进铁砸内,一边踩压,一边用力士草将表层包装好。一连制作出5个成形坯饼后,就可上垛打油。

上垛打油是最后一道生产工序。打油的主要工具是石锤和厚木板、木楔子。将五个坯饼摞在两个固定的木桩之间,将厚木板镶嵌在坯饼上面,再将木楔子的薄头插到厚木板与木桩横木之间,即可牵引50多斤重的吊锤,击打木楔子,将坯饼挤出油来。

牟家油坊生产的豆油、豆饼以现场销售为主。暂时卖不了的豆油就用大缸盛起来。库房里共有十多个盛油的大缸。

那期间,栖霞油坊不多。乡下人常常几十里路赶来买油、买饼,油坊总管和账先生负责收款、开条(0-据)、记账。垛官见条后,即将油饼称给买主。账先生还负责进城下乡赶集买豆子,用牟家自养的骡子驮回油坊。

油坊每天榨多少豆子,出多少油,产多少饼,都有定数。油坊总管和账先生多长时间向牟氏庄园主账房报一次账,交一次款;牟家每季度给油坊人员开多少支,也有定数。牟家只与油坊总管一人打交道。牟家将油坊工资总额交给油坊总管。再由总管根据签定的合同给每个有关人员发工资。一个小工干三个月活,可得30吊铜钱(当时一吊钱可买一斗粮)。

 

酒 坊

 

中国的酿酒业开始于哪年哪月,我们无从查考。但是,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瓶装酒仍然很少进入普通百姓家却是事实。那时,家家户户,包括像牟氏家族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自家酿酒喝。那酒叫黍米酒,也叫大黄米酒,类似现在的老黄酒,但酒的度数远不及老黄酒高。所以几大碗几大碗地喝,也醉不了人,就在情理之中。

由于日子艰辛,普通人家都是在春节前酿制一两泥瓶米酒供家人和客人节日期间喝,而牟氏庄园却因物丰钱厚而家家设有酒坊,一年到头酿造黍米酒喝。其中,日新堂家酿造的黍米酒最好喝,引得家人和账先生等以喝黍米酒为乐事,并招徕县衙门及店铺的人员时常到日新堂找酒喝。日新堂自恃土地多、黍米多,就白送黍米酒给这些酒客喝,但酒肴却需酒客们自备自带。这样一来,日新堂每年要支付出36斗黍米做酒,可酿造出黍米酒1500公斤。牟氏庄园各家的酒坊都设置在东西群房内,内有熬黍米的大锅和盛酒的大缸等。他们并不雇佣专门的做酒工,都是让账先生或长工兼顾做酒。以日新堂为例,解放前四五十年中,都是由账房小先生负责烧火、铲米(熬米)和将粥挖进缸中。其余的工艺活,如兑曲、兑引子、发酵等,则均由主账先生尹同善去完成。日新堂的黍米酒格外好喝,且有舒筋活血、延年益寿的功能,就在于尹先生酿酒工艺不一般。据说,牟宗植的小妾刘氏晚年随儿媳姜振帼到烟台居住住不下,就是因为挂念着回庄园喝尹先生做的黍米酒。她晚年每餐必喝二三两黍米酒,直到946年82岁时病故于日新堂宅院。遗憾的是,刘氏死后不几个月,80岁的尹先生也病故于庄园,将他那套酿造黍米酒的绝技一并带进了古镇都南乱葬岗的坟墓之中。

工商实体

 

从传统和本质的意义上讲,牟氏家族的财富再多,也是个土财主。因为这个家族不仅长期居住在农村,而且一直从事单一的农业经营。但是,当历史推进到20世纪初叶时,由于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形成和发展初步在栖霞形成气候,由于牟氏庄园拥有城内房产的有利条件,牟氏家族在经营土地的同时,也开始了工商业的经营。他们除了继续经营油坊外,还先后办起了3处杂货店,4处药店,3处钱庄,处当铺,4座缫丝坊和2处花边庄。这不仅使牟氏庄园增加了财富来源渠道,巩固和保持了胶东首富的地位,而且为牟氏"土财主"的身份绘上了几笔资本家的色彩,同时,也使牟氏家族的活动范围拓宽许多。

最早开办工商业的是宝善堂和日新堂。他们一家拥有北悦心亭,一家拥有南悦心亭,便利用南北悦心亭的临街房开办工商业。如宝善堂开办的"恒和"杂货店、"保和堂"药房、"日生德"钱庄和"永增祥"缫丝坊等,日新堂开办的"涌来顺"杂货铺、"裕商"缫丝坊等。

从民国十一二年开始,牟宗朴和牟宗榘根据社会需求开始办"日生德"和"涌来顺"钱庄,印发票子。每张纸票面值一吊钱,(相当于100个铜子,000个铜钱)经当时的县商会核查批准盖章后限量向社会发行,以取代使用携带不方便的铜钱。两个钱庄共发行一吊文纸币5万吊。由于牟家的家产多,票子信用高,因而发行的票子能够长期在社会上流动使用。这不仅使牟家以发行纸票而赢利成为可能,而且积累了大量的社会资金以发展工商业。20年代末期之后,牟氏家族因躲富户捐和社会荒乱,几次搬到烟台居住。这期间,牟宗榘和牟宗梅受到烟台城里一些大商人的熏陶,开始打破在县城内设点经商的历史,先后在烟台办企业经商。如,牟宗榘在烟台大马路开设了"宏兴德"花边庄,牟宗梅在烟台大马路开设了"宏大"花边庄等等。后来牟宗榘还在上海租界开设了"宏兴德"花边庄分庄。

牟氏家族开办的这些工商业都采取了"单独立号,单独立账,核减基数,(即核出上缴庄园老柜基本数额,每个职工基本工资),利润分成"的经营办法。利润分成,实际上是扣除上交老柜和职工工资后的第二次分配,一般是按0:1分成,即将剩余利润分成份,上交庄园主10份,余1份归经营单位。这种经营方式既有利于调动直接经营者的积极性,又防止了作亏本买卖。对当代的企业经营也有一定借鉴作用。当然,由于社会动乱和社会变革的原因,即便经营方法得当,也难以维持下去,到后来,牟氏庄园开办的所有工商业,全都停办或倒闭。

牟氏庄园最后一个商业门店的停办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的1950年春天,它是牟宗梅创办、牟妍接办的"宏大"花边庄。当时,牟断刚病故,因该花边庄已不是牟家单独经营,故获得退股金3000元。师古堂的老少主人们经过一番内部商讨,达成股金5份平分协议:牟宗梅的遗孀梁氏、牟断的遗孀孙淑义和儿子牟衍威、牟火唐、牟烽、牟仁田各分得600元。

账房与账先生

 

牟氏庄园从牟墨林暴发为大地主起"设立账房。专司经营",到他的六个孙子分居过子时,已形成了"家家有账房,先生一大群"的格局。

账房,堪称是牟氏庄园的经营管理中心;账先生,相当于庄园经营中心的经理或老板。据给师古堂当过20多年账先生的998年年届96岁的老人曲志林和给西忠来当过22年账先生的潘士屹老人回忆,土改前夕,不含工商、油坊的专账先生,牟氏庄园六大家共设六个账房,共有账先生28人,平均每个账房4至5人。这些账先生忠于职守,集体吃住于账房,整劳心劳力,为牟家的生产经营和财富积累发挥了关键性作用。

多少年来,牟氏庄园对账先生的选用一直很慎重。凡本人德才不佳者、家中亲人不务正业及保人不可靠者,一概不予聘用;聘用之后,如发现有行为不轨者,也要被辞退。1935年,看在同村人的情面上,新堂正账先生尹同善做保人,让尹会章进入新堂当账先生。开始,尹会章干得还可以,但不久就串通佃户王老三、长工老邱暗地偷盗粮食并调戏妇女。尹同善知道后,非常气愤,当即把尹会章的铺盖从账房先生住的大炕上扔到院子里,命令他离开了13新堂。西忠来的正账先生郝志谦从自己的工钱中长支了00吊用于在老家郝家楼村购置了二亩地,便被女主人打发回家。此时,郝志谦已70多岁,他托人说情,栾氏答复说:"岁数大,干了这么多年,更应当知道守规矩。他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我不给他留后路"。郝志谦听了说情人的回话,头直打颤,也不言语,只是老泪涌流。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两个年轻一点的账房先生送出了大门口。但是,牟家给予账先生的经济待遇却比较丰厚,免费食宿、过节奖赏且不说,那工资就很有吸引力。以宝善堂的账先生、小崖后村刘同舟为例,他民国九年刚下私塾到宝善堂当小账先生,第一年在账房跑腿干零活,年薪铜钱20吊,第二年便增到30吊,之后,年年增薪,一直增到年薪500吊(当时每5吊钱可换一块大头洋)。这在当时,已算得上高收入,大致相当于二三个把头或六七个长工的年薪水。

慎重选聘严格管理与可观的工薪相结合,造就了一支既精通管理、善于买卖,又甘心为牟家效力的账先生队伍。自20世纪30年代起到947年土改复查前夕的十多年间,六大家的主人们为躲乱躲捐,长年跑到烟台居住,而牟氏庄园的各项经济活动仍照常进行,靠的就是账先生。正账先生尹同善给日新堂当了一辈子大管家,土改复查前夕,80岁时病故于庄园。当年,在女主人姜振帼携家人等去烟台居住后,日新堂的财产、经营全部交给他掌管。主人不在眼前,他更加效忠主人。姜振帼要求账先生定期到烟台禀报经营情况、送账本给她查看,尹先生不顾年龄大,每次都亲自去。有一年春天,他的侄子从莱州来看他,向他讨要钱物。尹先生对侄子说:"我是掌管着牟家不计其数的钱物,但却不能随便动用,不然,我就没有资格当牟家的账先生,你如果想让我继续在牟家干下去,那就别让我为难"。说完,将自己的工钱拿出一些给了侄子,将侄子送出古镇都。

宝善堂的正账先生李常太,是栖霞镇老龙湾人。他本在日新堂任账先生,1920年,牟宗朴见他精通打算料理,设计从日新堂女主人鹿氏手中将他"挖"到宝善堂。李常太虽觉得牟宗朴这样做缺德缺理,但仍然对牟宗朴忠心耿耿。特别是在牟宗朴住烟台治病期间,李常太一直殷勤地伴陪、侍候,使牟宗朴甚为感动。牟宗朴曾对他的妻妾们说:"宝善堂的家业自李常太来后,如虎添翼,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管家"。李常太病故葬入老龙湾村后,为了表达牟氏家族对李常太的怀念之情,牟宗朴的继室张氏曾在李常太烧周年时连续三年派佃户牟荣到他的坟前烧纸烧香祭祀。

师古堂的正账先生曲志林,在庄园干了30多年,由账房小跑腿到账先生再到正账先生,陪伴了牟宗梅、牟折、牟仁田三代主人,始终谨小慎微、任劳任怨,与各个主人的交情都不错。解放后,他与牟仁田早已结束了主仆关系,但个人之间的交往一直没中断。曲志林晚年常住城里儿子家,牟仁田便常找他聊天叙旧,1998年冬,曲志林96岁寿终,80岁的牟仁田得知后,难受得哭了一场。

别看牟氏庄园有那么多账先生,其实,他们的活儿并不轻松。正账先生,也称总账先生或大管家。牟氏六大家六个账房,六个正账先生。他们都是从一般账先生"熬"出来的,是账房的负责人,实际上是庄园主的经济代理人,特别是在牟墨林的孙子们追求享受腐化之后,正账先生的担子就更重一些。要负责筹划、安排东家的各项经济活动、社交活动。要对账房的各个账先生进行监督管理、安排活儿,指导结账,要保管、支付主人家的铜钱、银元;每五天要将各项收支情况结算清楚,亲自到主人房送账(副本)给主人阅,并解答主人提出的有关问题,等等,总之,正账先生责任重大,司务繁多。其余的账先生的活儿也不轻快,但活儿基本相同,主要是各把一方,下乡收租,赶集卖粮。

清末民初时,牟氏庄园共有53个佃户村,耕种土地6万亩,年交地租660万斤。这些粮食,全靠账先生收取归仓。每年,他们约用两个多月的时间来收粮归仓,其中,收夏粮不足一个月,收秋粮一个多月。

哪个账先生收哪些佃户村的租子,管哪个乡下粮仓,都有明确的规定。到了收粮季节,账先生们便按照自己的分工,下到各个设有粮仓的佃户村住下,大都是在庄头家吃饭,在粮仓大院宿舍住宿。他们把收租子的通知下达到各佃户村的庄头之后,便靠在仓库里,在有关庄头的协助下,将佃户们送来的租粮检验、过斗、入仓、记账。对离粮仓远的佃户村,账先生还要赶着打差的骡马去收租驮粮。

租粮收齐后,将粮仓的储存粮食总量核实准,锁上库门,向庄头交代好看护好粮仓等事宜,便可返回庄园报账。

牟氏宅院内也有粮仓,主要是用来蓄存来自自耕田和周围佃户村的粮食。到古镇都周围的佃户村收租粮均是账房统一行动,赶着骡子,带着口袋、斗,挨个村收。驮回来后,先入库,等赶上好天气时,再把粮食搬到场上扬晒......

庄园账先生常干的活儿是赶集卖粮。一般是10月下旬开始卖小麦,来年春天开始卖小米、大豆、高粱。新粮上市前,要先挖两驮子到市场"叫行"。看行情可以,便可赶集卖粮了。

卖粮时节,每个账先生每周至少赶二至三个集市。栖霞城里集路近集大,牟氏庄园六大家的账先生们都要去赶这个集。逢集的早饭后,账先生们用骡子将粮食运到集上,便开始售粮。粮食一律用斗量,不够一斗不卖,如果粮价上扬、畅销,要随时回庄园挖粮来卖。如果不好卖,到散集时卖不了,就把剩下的粮运到牟家城里的门市房或闲房里放起来,待下集再卖。

赶远集(其实是赶离各个乡下粮仓较近的集),由各个账先生单独办。谁分管哪个乡下粮仓,谁就负责粜那个粮仓的粮。都是在赶集的前天下午就从庄园动身赶路,晚饭前赶到有关的庄头家吃晚饭,夜里宿仓库宿舍或庄头家。第二天一早,在庄头的协助下,用庄头家的骡子将粮运到集上出售。倘若粮食好卖,早早卖完即可早点去饭馆吃点饭,然后,把铜钱存入到庄头家,即可返回庄园。倘若粮食不好卖,也要在下午一点多钟前收摊吃饭,再将没卖出的粮运回粮仓,抓紧返回。因为庄园账先生们单独赶的亭口、臧家庄、松山、桃村、唐家泊、蛇窝泊、观里等集,大都离庄园50里开外,账先生早些年往返靠步行,自然要抓紧时间,就是后来骑自行车,也需两个多小时,而庄园主又规定下乡赶集的账先生,当天必须赶回庄园报账。长此以往,账先生都练得腿脚快捷。

1946年,牟氏庄园的数万亩土地被各佃户村分果实后,失业的账先生们相继回到各自的老家。由于群众一向把账先生看作是地主的管家和狗腿子,同时,由于他们的家庭也大都比较富裕,因而不可避免地经受了土改复查暴风骤雨的冲击,宝善堂有个账先生叫刘宝进,他回到老家回兵崖后,因遭受农会批斗,在国民党进攻栖霞时,与其小主子牟咣一道逃往烟台,后又一块当国民党兵逃到台湾。前几年,他从台湾回家探亲,还特意到牟氏庄园看了看。

 

 

家务与女佣人

 

牟氏庄园六个宅院尽管有"四进"、"六进"之别,但每个住宅大院男女主人的居室位置却都遵循一条共同的规则,那就是:均住在祭祀厅后面的几排楼房、堂房和厢房内。而各个屋因居住者的身份、称谓不同。便也有了相关的名字,如:老爷楼、少爷楼、小姐楼、姨太屋等等。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除了牟氏家族,其他人员是不允许进出牟家居室的,更不得住在里面。

然而,在他们的一个个居室的内间和旁边,却分明住着一个个外来的中老年妇女或年轻姑娘。她们,便是牟氏庄园家务活的承担者--老妈子和、环,统称女佣人。

牟氏家族雇佣女佣人,可追溯到牟国珑那一代。只是,那时只雇佣一两个而已。自牟墨林那代开始,伴随着牟氏家族人口和财富的同步增长,这个家族雇佣女佣人的数量也呈现剧增的趋势,到清末民初,牟氏庄园形成了一个拥有60多名老妈子和、,环的女佣群。她们有的是牟家雇来的,有的是买来的,有的是牟家的女主人们从娘家带来的,其中,有不少是佃户的妻子、女儿。

女佣人的主要活儿是忙家务:牟氏家族80多人,长工、瓦工200多人,每天三顿饭菜,需要她们做,碗筷需要她们刷,室内卫生、洗衣服、看孩子、端尿罐需要她们干...

"家务活,无穷尽,一天到晚累腰筋"。表面上看,她们住好房,穿好衣,日子过得满好,实际上,她们每天的付出与收入并不相称。她们吃得是大锅饭菜,干一年,只得几十吊工钱。不过,在当时,能给牟氏庄园当佣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们是经庄园主认真挑选后才被聘用的。因此,大多数女佣人都一心一意侍候牟家。西忠来的张老妈是莱阳南岗村人。她是栾氏与牟煜结婚时从掖县娘家带到牟氏庄园的,她在西忠来一直干到80多岁。

女佣们(古镇都村的例外)一旦踏进了牟家大院,就难以与自家人见面,她们必须一年到头在牟家服务。1923年,河口于进才的妹妹在日新堂当丫环,与日新堂的年轻长工李更先(观里小姜家村人),由经常在一起相处到相亲相爱,最后结了婚,这就伤了牟家的风雅。于是,在女方要求回娘家探亲时,日新堂的主人很快派人把于进才的佃户房给上锁封门,逼得于进才只得搬到山后娄家村居住。

进入20世纪40年代后,庄园经济急剧衰败。女佣人比过去减少一半,但活儿却不见减少,女佣们的活儿就更重了。古镇都村的牟美卿自十六七岁起到东忠来当、环,就是因活儿重并受欺压而只干了一年,便不辞而别,跑回自己家中。

 

杂活与勤杂工

 

在牟氏庄园,不仅地里的庄稼活需雇长工干,家中一些体力性强的杂务活也雇专人干的。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分居过日子时,每家雇佣5一一8名勤杂工。

看大门的人,大都是50开外的年长者。其任务是早晨起来开大门,晚间关门、插门栓、上门腰杆。看大门的白天守候大门旁,还要兼管放饭和喂狗,有的家看大门的还兼管挑水、挑草。

挑水挑草的1人,牟氏六大家每家常有三四十口人吃饭均有大小两个灶。一天需要不少水、草,水井位于日新堂门前,阜有院南群房东头;柴草放在各家的副业大院内或草园内,一个人又要挑水,又要挑草,活儿并不轻快。

"磨官"人,庄园各家均在自家大院内的群厢房中设置磨房和碾房,雇佣名勤杂工长年磨面、碾米,磨面碾米的人便被众人称为"磨官"。磨官兼管喂养推磨拉碾的骡子两头。推磨拉碾的骡子大都喂养在各家院内的群厢房。日新堂的牲畜栏位于西群房南头,是两间前有立柱的敞棚。

掌灶的1至2人,各家除了族人和账先生吃的小灶饭由老妈子(女佣人)做以外,其余的人,如长工、勤杂工为庄园修建房屋的瓦工、木工、油漆工及打差工等都吃备家厨师做的大灶饭。据2000年虚岁90的老人牟民生回忆,20世纪20年代,牟宗朴住城里悦心亭时,在大灶吃饭的人有20多人。

赶骡子的至2入,两头骡子为一"鞭"。庄园六大户每户喂养2至4头用来驮运东西的骡子。雇佣1至2名赶骡子的,也称赶脚的,负责喂养,使用,主要用来驮子、柴草、粮食。用于驮东西的骡子喂养在各家副业大院内。

种菜的,又称"园户"至2人,牟氏庄园家人佣人吃菜均是自给自足。各家均在村周围拿出2亩好地开菜园雇人专门管理。各家菜园里均有水井,用辘轳挽水浇园。种菜的除管好菜园外,还负责为大、小伙房运送新鲜蔬菜。

跑腿的1人,牟氏庄园各家都住着深宅大院,又都是大家大口,雇员众多。当家的主人每天要对自家人和雇佣人员吩咐安排不少事宜,又不愿自己跑腿,便专门雇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跑腿传信。小跑腿大都是女佣人(老妈子)的孩子,整天在大院里待命,一听主人招呼自己,便立即跑到主人面前听从吩咐,小跑腿子还兼管从小伙房为账房和主人家中送饭菜、酒水及收拾盘子、碗。

 

护院武装

 

进入20世纪20年代后,原来比较太平的栖霞山区,也开始出现了"兵匪猖獗,贼盗四起"的混乱局面。牟氏家族耳闻目睹一些富户人家被绑票、被抢劫,无故遭受蹂躏的情景,深感恐惧和不安。在南忠来主人的倡仪下,牟氏六大家决定共同出资购买枪支、招聘村丁,组织一支看家护院的武装队伍,名日:"庄园保安团"。

1925年春,庄园保安团正式组建,全团共20人,着灰色制式服装,配有长枪、短枪20多支,营地安在牟氏庄院西边的师古堂的副业大院内,由古镇都村曾在刘珍年部队任骑兵连长的苏连升和城东门里一个外号叫张扒皮的任正副团长和教官。由古镇都村的佃户子弟吴进元、吴仁喜及邻村的佃户子弟任士兵。

保安团组建起来后,首先由苏连升按照旧军队的模式对士兵进行了队列、射击等基本训练。训练期间,六大家的主人们多次到训练现场观看,提要求。牟辉庭对苏连升说:"当年,我墨林老太爷为了打击长毛子(捻军)入侵,就曾设炉制造兵器,发给老百姓,对付长毛子,保卫了一方平安。现在,处在兵荒马乱时期,我牟家组建保安团,既是为了我牟家宅院安全,也是为了古镇都全村老少爷们的安宁。你一定要把这支队伍带好,我牟家是不会亏待你的"。牟氏庄园保安团的建立,大长了牟家的威风和社会声望,外地来讨饭的难民再也不敢在庄园门前以自伤要挟牟家,流窜而来的盗贼见牟家宅院内外有武装士兵站岗、巡逻,只得退缩离去;曾有一小股军阀武装来到庄园索要银粮,经保安团出面交涉,也只得打消念头。

为此,牟家人很赏识保安团的头头苏连升,6个住宅大院,他都可以随意进出。苏连升也因得到赏识而趾高气扬。一次,师古堂牟宗梅的第二个儿子牟妍(外号小二蛆)因故与苏连升吵起来,揪着苏连升不放。这场面,正巧被牟炯撞见了。他将牟浙拉开,当着苏连升的面对牟断说:"二弟呀,连军阀都不敢惹他,你敢惹!他是外地人(苏连升是从青州迁古镇都的),他一枪打死你,拿腿跑了,你有什么办法?"说得一向得理不让人的牟圻只得忍气吞声,嘟嚷着走回了家。

然而,好景不长,庄园保安团只存在了三年多,便被军阀毁灭了。那是927年8月里的一天,张福才的兵自烟台赶来,向庄园勒索财物。保安团闻讯赶来制止,没料到张福才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庄户兵放在眼里,一个号令,就把保安团的枪给下了,从此,保安团就不存在了。

家庭养兵,在中国农村历史上是少有的,它固然为维护封建秩序起到一定作用,却无法阻止封建社会的崩溃和灭亡,自庄园保安团毁灭后,牟家的安宁日子便宣告结束,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又一个失魂落魄的日子。

 

四、家风习俗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最能体现牟氏庄园精神风貌的东西便是家凤习俗。

 

饮 食

 

一听说牟氏家族有那么多的土地,收那么多的地租,许多人可能会以为牟家的伙食一定是每天山珍海味,食不厌精。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毫不夸张地说,就是牟氏家族的主子们也难得吃上一次当今一些单位动用几百元、甚至几千元公款摆设的酒席。可以想见,如果牟墨林家族当年也像现在一些人那样肆意吃喝。是根本不可能聚敛起那么多的财富的,即便聚敛了财富也会早早耗尽。牟氏六大家鼎盛时期,家家设三个灶房:小灶、中灶、大灶。牟氏自家人吃"小灶"饭。每天的饭菜不固定,一般根据当家人的味口随时调剂,但主菜不外乎鱼、肉,主食不外乎水饺、面条、包子等。喝的是自家制作的大黄米酒。逢年过节伙食会更好一些,但一年中有几个节日还要有意识地做野菜汤喝,或将包子馅掺进鲜杨柳叶子、干萝-缨,以提醒家人别忘了节俭传统。

账先生们吃"中灶饭"。中灶的饭菜略次于小灶,而且每天吃什么基本是不变的。大都是:早晨吃饼子、咸菜;中午吃小米干饭、大锅烂菜;晚上吃馒头、熟菜。逢集和节日吃饺子、面条和鱼肉等。大灶饭是做给长工、老妈子等下等人吃的。长年吃大饼子、小米干饭和咸菜、大锅烂菜,只是逢节时才能吃白面馒头和面条。大约从20世纪40年代初起,牟氏家族逐渐看清了社会发展变化的趋势,预感到了自己的末己为期不远了,因而开始舍得吃,舍得花了,各种花费明显增多。如,牟墨林的第四个孙子牟宗彝每日午饭、晚饭一般都是四菜一汤,还用上了当时鲜见的火锅。当时,城里有个名厨叫贾兰,做的菜很好吃。牟宗彝就让他专做了一桌酒食供自己享用。在收支失衡、钱不够花的情况下,他们就卖地卖田庄。这便加速了牟氏家族衰亡的进程。

 

男娶女嫁

 

查阅牟氏家族的娶亲嫁亲史,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种现象:随着牟氏家族经济实力、政治实力和社会威望的提高,牟家男娶女嫁逐渐走向了异地化,即不与本县的男、女结婚成亲。

先看看这个家族男子娶亲的情况。牟墨林是娶栖霞李家之女为妻。到他的四个儿子娶妻时,仍有三个儿子娶本县的女子为妻,但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和13个重孙,除牟迪生娶了本县李家的女子为妻外,其余18人均娶外县城的女子为妻或为继室。其中有5人娶的是蓬莱县的女子,有4人娶的是福山县的女子,有3人娶芝罘的女子,3人娶黄县的女子,还有3人分别娶了海阳、掖县和牟平的女子。

再看看牟氏家族女子嫁亲情况。从牟墨林开始到他的儿子、孙子,三代人与他们的妻妾共生28女,除2名早亡,2名大龄未婚而亡,名进入烟台恤养院终身未嫁,3名为新中国成立后才出嫁外,其余20人,全都嫁到了外县,其中嫁莱阳7人、黄县4人、蓬莱3人、招远2人、福山2人、海阳人、芝罘人。

牟氏家族男娶女嫁走向异地化的现象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深刻的时代背景和家庭根源。

在封建社会里,"门当户对"是男娶女嫁所要遵循的基本原则。爱情主宰不了婚姻,只有经济条件和政治地位相当的家庭才适合联姻。否则,就一方有失体面,一方遭攀龙附凤之嫌。因此,富家也好,穷人也罢,在给自己的子女搿亲时,都首先要考虑门当户对这个条件。尤其像牟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他们看重的是借男娶女嫁之机炫耀门庭和通过子女之间的联姻来达到两个家庭经济、政治上的联姻。因此,他们绝不允许自己的子女与那些比牟家经济、政治地位相差很大的家庭的子女结为"秦晋之好"。而当时,栖霞境内,能够与牟氏家族称得上"门当户对"的家庭几乎没有。因此,牟氏家族只能在周边县城寻找合适的家庭。如,牟振的第四个女儿嫁给黄县大财主丁百万家为媳,牟宗朴娶海阳城(东村)进士鞠捷昌的女儿为妻,牟宗夔娶芝罘大商人陈门之女为妻,等等。倘若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家门搿亲,那么,就要等候。这一等候,往往就错过了机遇,特别是牟氏家族的女儿家。据说,牟宗梅的大女儿和三女儿就是因为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而忧闷成疾,离开人间,这确实是牟家女儿的悲哀。

牟氏家族男娶女嫁异地化,还源于牟氏家族扩展土地的长远规划。处于鼎盛时期的牟氏家族,并不满足于已占有的6万亩土地和2万亩山岚,而是要占有更多的土地和山岚。如果任凭子女们在本县娶嫁,就会与本县的一些人家形成姻亲关系。这些姻亲户发展得好了,会成为牟氏家族竞争土地的对手,妨碍牟家的土地扩展;发展差了。牟氏家族要购买其土地,又会招来"六亲不认"、"自己吞食自己"的闲言。正是源于这种考虑,牟氏家族才眼光向外寻求男娶女嫁的对象。

牟氏家族男娶女嫁异地化,扩大了牟氏家族的社会交际范围,扩大了牟氏家族的社会影响,同时,还给牟氏家族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这就是,在社会动乱和灾难临头时,他们可以到外县城躲乱避难。此外,还产生了一种社会效果。这就是在讲成份、讲亲戚关系的年月里,栖霞地没有一户人家因与牟家有亲戚关系而受到牵连。

分 家

 

截止945年初栖霞解放,以牟墨林为"已"的直系九族先后分过六次家。

第一次在1742年,牟墨林的爷爷牟之仪与其叔父牟悌分家;第二次是783年牟墨林的父亲与其四个哥哥们分家;

第三次是870年之后,牟墨林的四个儿子分家。这次分家,庄园内形成四家并立的格局,人们称之为"老四份";

第四次是912年牟墨林的孙子牟宗榘与牟宗梅兄弟俩分家。第五次是牟墨林的重孙子牟煜与其叔父牟宗彝分家,始于20世纪20年代某年,终于1929年。这次分家使牟氏庄园形成了六家并立的格局,人们称之为"老六份"。

第六次是941年秋后牟墨林的玄孙牟仁田与其三个叔父分家。这次分家,牟仁田分得老住宅师古堂(阜有)大院。他的三个叔叔分家后均需盖新住宅。但直到栖霞解放时,只牟 在南忠来宅院西新建了两幢正房,每幢5间,土改复查时,这两幢房分给了本村佃户。

纵观这六次分家,都是遵守了封建社会的宗法制度。

一是父辈在世,晚辈不分家。因而家产为一次性分析继承,晚辈们(兄弟之间、叔侄之间)在一起相处的年数比较长。这对于强化牟氏家族的宗族观念起到了很大作用。

二是长子长孙具有优先继承老住宅的权力并多分部分田产,为的是让长子长孙逢年过节开展祭祀祖先的活动。这种分家法,使长份一直都富于其他份。

三是不管分家早晚一律按大支份分析家产,而不是按小支份分析家产。如牟宗榘与牟宗梅分家时,牟宗榘只一个儿子,而牟宗梅当时有三个儿子。牟宗梅很想按兄弟俩下一代支份均分家产,但因与传统的宗法制度相悖,故只能按两个大支份分了家产。这种分法,使儿子少的支份比儿子多的支份的富裕程度明显拉开了差距。至于几代单传的17新堂一直居首富那就更在情理之中。

需要提及的是:栖霞解放前夕,宝善堂和东忠来也分过家,但房产及田产并没正式分开,只是每个小家庭单独起灶而已。

纳妾宠妾

 

中国封建社会豪门富户的男主人们有纳妾的嗜好,牟氏家族更为热衷。这一来是为了满足他们个人的纵欲享乐,二来是为了显示他们家庭的高贵和富有。从牟墨林做起,到牟墨林的孙子们止,三代人中有5人纳妾,共纳小妾名。

当年,牟氏家族纳妾是有条件制约的。这个条件就是只有头房妻子不生育或只生女不生男或生一男孩后再不能生育,才允许纳妾。但在后来,这个家族的男主人们很少受这个条件的限制。家庭富有程度如何才是纳不纳妾的主要条件。以牟墨林为例,他第一次纳妾,确实是因为他的头房妻子李氏不生育而纳刘氏为妾。但随着经济上的暴发,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共计纳了四妾。结果,每个妾都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牟氏家族的男主人纳妾是不论及女方家门穷富的,只要看好了长相,哪怕是女方家贫如洗也要娶之为妾。如:牟宗朴所娶的小妾王氏,其父亲就是牟宗朴的佃户。当然,牟家的男主人即便娶了佃户的女儿为妾,这家佃户也别想沾牟家多少便宜。牟宗朴就对王氏的父亲王谟说:"我娶了你的女儿是我看得起你,没人眼前我可以叫你声大叔,有人眼前,我还要叫你王谟,你还得叫我二爷,这是规矩"。

妾的地位低,是由封建的宗法制度决定的。这在称呼上也能表现出来。比如:牟家男主人的正妻所生的子女称"嫡生",妾所生子女为"庶出"。他们都要称其父之正妻为"嫡母"和"妈妈",而称其父之妾则为"姨妈"、"姨太太",即便是"妾"的亲生儿女,也不得称"妾"为"妈妈"。而且,在寝室的安排上,妻住正房、妾住厢房、偏房。到牟墨林的孙子这一代时,妾在家庭中的地位有了不小提高。加上"妾"大都姿色胜"妻",因而出现了宠妾胜妻的现象。如:牟宗彝的妻子陈氏生二子后身体发胖,竞被牟宗彝打发到东忠来最北边的一个小四合院里居住,长年不与她同居,而他对小妾王彩玉却是形影不离。

为了避乱逃捐,牟氏庄园六大家自公元20世纪三四十年代起,先后多次到烟台租房或购房住。在烟台期间。有的人还染上了嫖娼狎妓的癖好。南忠来老主人牟宗榘在烟台期间几乎每天都由两个妓女陪着看戏、睡觉。两个妓女为了刮他的钱。每天给他淫药吃,直把他弄得钱光体垮才罢休。

 

女人们的消遣

 

牟氏庄园的前几代女人尚保持着劳动者勤劳节俭的本色。她们料理家务,饲养家禽。做衣做饭,很少得闲。但自清末民初以后,一方面因大量使用老妈子、、环,另一方面因受男人们安逸享乐风气的影响,女人们包括未出嫁的姑娘在内。基本上是坐享其成、闲哉悠哉了。

串门啦呱,是她们消遣时光的基本方式之一。主要是在本院婆媳、妯娌之间串门啦呱,大都是晚辈女人到长辈女人、弟媳妇到嫂子住的屋内啦呱。有时候,六大家的女人们相互之间也串门啦呱,但却从不到本村的佃户家里去啦呱。

下棋看牌,是她们打发岁月的另一方式。从家庭主妇到没出嫁的姑娘,差不多都会下象棋、看牌。闲着无事闷得慌,就凑在一起下几盘棋、看几把牌。西忠来牟煜的妻子栾氏有副象牙象棋,十分精致,她和她的三个老闺女,还有牟擢的副配王氏,经常在一起下棋,大姑娘牟淑贞的象棋水平挺高,她的大弟弟牟衍禄与她下棋,常输给她。看牌,即看纸麻将。是当时流行的一种赌博活动。庄园的女人们有时相互之间或与账先生玩几把。但并不经常。

赶闲集,是庄园女人们达到消遣目的的又一方式。庄园晚期,女人们已不愿再接受封建制度的种种束缚。她们的生活趋开化、风流。其中,有三个年龄相仿的、俊俏的同辈女人最爱赶集。他们是李梅芳、梁爱英、张允华,人称"牟家三妯娌"。每逢栖霞城里赶集,她们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打着小旱伞进城游逛,间或也买点吃的穿的或自己喜欢的东西,但主要是为了看光景。展示自己。

庄园的女人们闲着无事,还喜欢凑在一起刺绣花鸟,消磨时光。她们绣出许多栩栩如生的花鸟,或摆放在家中观赏,或为自己或女儿出嫁时带到婆家去。每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期间,庄园的女人们还要绣制香囊。她们缝绣出各种形状的荷包,然后将账先生买来的香草香料缝入荷包内,就做出了香囊。她们将香囊带在胸前,既散发宜人的香气,又可消病去灾。

花钱捐官

 

每当一个封建王朝走向没落之时,各种腐败现象便会应运而生。花钱捐官,便是清王朝在走向没落时产生的一种政治腐败。做为虽富甲胶东却没有官位的牟氏家族,自然不会去理会这种制度是不是腐败,而只能是对捐官趋之若鹜。这是因为,花钱捐官,既可光宗耀祖、强化牟氏家族的社会地位和声势,又不需担什么风险。牟氏家族是从牟墨林的儿子们起开始捐官的。那是在咸丰年间,北京、天津向全国各州县发起了捐官的活动。当时主掌牟氏家门的牟振首先登记捐官,以2000两白银买到了候选直隶州知州衔。牟振捐官后,身价倍增,荣耀门庭,引起了他的两个弟弟的羡慕和嫉妒。于是,牟擢和牟探也不示弱,均出白银两干两,一个捐了六品衔,另一个捐了个知府衔。老弟兄三个,心理才算平衡了。

到了牟墨林的孙子辈,清朝推行的捐官制度已普及全国。只是价格越来越低。于是,牟宗朴捐了个兵部车驾司行走郎中的三品官,牟宗榘捐个"候选盐课司提举"牟宗梅捐个"训导"。牟宗朴捐的官,本来是个三品官。但因捐款多,所以又给他加了三级衔,而且准戴一品珊瑚顶戴,上插双眼花翎,准穿九蟒五爪蟒袍、套穿仙鹤服。

对于一个财富涌流的大财主来说,对于当时三品官的待遇来说,800两银子的确不多。但对捐来的官是只有官名官衔,而没有官位、没有俸禄,对1800两银子需要数百家佃户种的数千亩土地的一年的地租来说,又确实是个不算少的数字。何况当时捐银两需亲自送到朝里。牟宗朴就是于光绪三十年(1905年)派人用12头骡子将1800两银子及其他礼品送到北京的,往返近一个月的时间。

捐的官虽然无职无权,却可以抬高当事人的身份和政治地位。如,牟宗朴在捐得三品官的当年到黄县丁百万家探亲,乘坐的是六人抬的小轿,带的是全套的仪仗,有四面大旗、四面大锣开道,确实威风凛凛,令人敬畏。由于牟宗朴捐的官级别挺高,栖霞的县官们也高看他一眼。那些年,凡是新到栖霞做官的人,都要先去拜访牟宗朴,都要对牟宗朴谦让三分,否则,就难以在栖霞立住脚。清朝宣统年间李德尊到栖霞任知县,登门拜见牟宗朴。牟宗朴洋洋得意,摆酒席宴请李知县。酒酣耳热之时,牟宗朴趾高气扬地说:你我之间,诸事都应互相关照;若是互相为敌,恕我说旬大话,知县对付我,只是以卵击石,而我对付知县。却如以石击卵。李知县见牟宗朴这么狂妄自大,顿生烦感,不冷不热地回敬了一句:"你我谁也不许以势压人,不然国法不容。"后来,李知县与牟宗朴很少往来。李知县卸任临走,牟宗朴以200两白银相赠,也被李知县拒收。

捐官。还给父辈带来荣光。牟宗朴的父亲牟振就因牟宗朴捐了个三品官而被朝廷赠为荣禄大夫,而牟墨林则因牟振捐了个知州衔而被赠为奉直大夫。

养宠物

 

牟氏家族分六大家过日子时,除了当家入尚需做一些打算料理的事情外,其余的家族成员都无所事事。人太清闲了也会觉得没有意思,就要找点营生干千。养宠物,便是他们的借以消遣时光的营生之一。

养家狗。狗既能看门子,又能供人玩赏。因而牟氏六大家都喜欢养狗。起初,每家只不过养两三条狗。由于生了小狗也不外送他人,全都自家养活着,到后来便家家养着一群狗,一群窝狗。其中,日新堂、宝善堂和南忠来三大宅院养狗均在三十多条。这些狗也不用绳索拦系,白天晚上都在院内溜达、躺卧,一见陌生人进门,就"汪汪"地叫,没有看大门的赶它们,陌生人休想进入牟家的宅院。各家的狗有时也结帮成群出门上街,碰到一起,常常咬群仗。特别是日新堂的狗和宝善堂的狗,是一见面就咬,直咬得宝善堂的狗不敢到日新堂大门前逗留。南忠来老主人牟宗榘非常喜欢狗,他家的狗也就爱围偎着他。有时,一群狗跟着他进家门,满地是狗他也不嫌。

养鸽子。东忠来和日新堂养的鸽子都在一百多只,其他几家养的不多。他们养鸽子一来为了观赏,二来为了卖鸽子粪,卖给当年熏皮子的用于沤皮子。据日新堂的账先生宋世存讲。日新堂的鸽子窝设在南群房北墙屋檐下。秋天时,看大门的老头放一盆石灰水院子里。鸽子从野外吃高粱米飞回,喝了石灰水,就把吃进去的高粱米全倒出来了。一个秋天,可倒出五斗高粱米。这些高粱米晒干后备鸽子冬天食用。

养鸟儿。牟宗榘晚年时,牟煲牟炯等青年时都嗜好养鸟。大都是养百灵鸟。鸟笼子挂在群厢的房檐下,闲着无事,他们就去逗鸟玩,听鸟鸣唱。当年牟煲养的鸟多,自己喂养不过来,就让账先生帮他去野外遛鸟。牟煲牟炯和牟迪生叔弟三人还养过鹰,到山上放鹰捉兔。被人们称为庄园三个"鹰相公"。

过 年

 

与栖霞民间风俗相同,牟氏家族有按农历岁时过节的传统。一年中,总计要过大年、正月十五、二月二、清明、端午、六月六、七月七、七月十五、八月十五、九月九、十月一日、腊八、小年等13个节日。其中,对大年这个节日,尤为看重和讲究。

每年离大年还有20多天,牟家就开始筹备过年,如添制新衣、办置年货、清扫室内外卫生,等等。家中的佣人干不完这些活儿,就安排佃户来打差。因为年后一直到正月十五是只耍不干的日子,尽情吃穿的日子,所以,所有的筹备事宜都要在年三十前准备周全。一进入年三十,便正式进入了过节的日子。整个牟氏庄院从各家大门口到备家各个院落。均清扫得千干净净,门上贴上红门联,窗上贴上新窗花;各式各样的红灯笼从大门口两旁挂起,一直挂到最后一进房屋的门旁。各个室内的蜡台全换上了崭新的汤金字的粗重大蜡。不等黑夜来隘,便灯、蜡齐明。红亮的灯光、烛光笼罩着庄园宅院,烘托出一片详和繁华的气氛。

年三十的中午饭是过年期间最丰盛的一顿饭菜。庄园的六大家各自团聚在一起,围着一桌色香味俱佳的山珍海味,尽情地吃喝说的也全是吉利的话儿,祝福的话儿。

年三十夜里五更时分,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账房先生和看大门的老头来到大门口,将几挂大鞭挂到大槐树上,一挂接一挂地燃放。雷鸣般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待天亮一看堋5家门前也是一大片厚厚的鞭炮碎屑。

五更的鞭炮声响过之后,牟氏家族的男女老少都起床洗整,并穿上崭新的衣服。尔后,先去祭祀列祖列宗,再由晚辈出面,给各家的长辈拜年问好。每到一家,先到祭祠厅祭拜神主。再进家问好。因日新堂是长份,且负责祭祀上至牟国珑的列祖列宗,因而,都是先拜日新堂家,再按血亲关系由近及远一家一家地拜。当年牟宗朴叔弟五个在世时,他们都要在寝室正间恭候晚辈拜年,而且要亲自或示意妻子给前来拜年但尚没结婚的晚辈压岁钱。据919年出生的师古堂第三代主人牟仁田回忆,他小时候每年五更跟着他的三个叔叔走门串户拜年。日新堂他大妈姜振帼都要给他一块银元压岁,而其他家只给一吊至二吊铜钱。

古镇都村的佃户们五更期间至早饭前,也要到各自的主人家拜年,但牟家不给未成年人压岁钱,而只给些酥果、糖豆之类的食品。但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这也够高兴一阵子了。

过年期间,各地的庄头们也要到自己的主子家拜年。他们大都背个柳编小篓来,篓里装着鸡蛋、饽饽等食品。为的是让主子满意,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当庄头。正月初三早晨送神(指祖先的灵魂)归天后,年就算过完了。但一直到正月十五仍然是拜年问好的日子。这期间,牟家要到亲戚家拜年,亲戚们也要到牟家拜年,节日的气氛仍然很浓。

 

请 戏

 

公元20世纪20年代之后,伴随着牟氏家族挥霍享乐风气的兴起,请戏,便成了牟氏家族的一种时尚和体面。其中,牟宗朴、牟宗彝和牟宗榘对此尤为热衷。他三家每年都要请一两次大戏,每次演唱时间七天八天到一个月不等。

牟氏庄园没有现成的固定的戏台,每次请戏子演戏都是各自在自家的大门口前面现搭戏台。戏台子多用泥土筑成,台口朝北,面对宅院大门。戏台的三面和顶空用席子连结围盖起来,戏台的顶盖前端的两角特意扎成翘檐状,再经红绿幕布一装扮,显得很气派。

戏台扎好了,戏班子也请来了。第一场戏,是要请县衙官员和亲戚朋友来看的,这是牟家的礼节,同时,也有借机炫耀庄园的繁华升平之意。925年仲秋节,牟宗榘请来自江南的小演员戏班到南忠来大门前演戏,特意把当时的县长请到庄园看戏。牟宗榘和他侄子牟炯均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神采奕奕地在大门口迎候。见拄文明棍、带金边眼镜的县长一行3人乘马来到,赶紧快步上前作揖问好。然后,引着县长等人走进大门楼下的过道里,请客人坐上太师椅,便一面陪着喝茶,一面看戏。

20世纪初,牟宗朴从庄园宝善堂入居城里北悦心亭。因他先后以清朝三品官和民国栖霞商会会长等身份出头露面,便在请戏这件事上也总想拔个尖。当时,北悦心亭大门前面的街道不宽,街前又有房屋,无法在大门前搭戏台,他就将悦心亭北面、城隍庙与大寺之间的公共闲场做戏场,并割来新台板搭戏台。每年端午节赶山会,烟台等处的京戏班子就赴牟宗朴来此演戏,常是一演一个月。引得离城十里八里村庄的大入、小孩成群结队地来此看戏。牟宗朴更是场场不落。他在侍从人员的陪同下坐在前面看戏,看到高兴处,热烈拍手叫好,一副处尊居显模样。

当地的村民百姓知道牟家爱看戏,便投其所爱。春节期间,周围一些村办秧歌队,总要到牟氏庄园演唱,从正月初三四,一直演唱到正月十五前后。这些秧歌队到庄园后,常常一个宅院演一场,在这个宅院演了,再上另一个宅院演。他们把主人小四合院南面的屏门平台作舞台,锣鼓一敲,便唱起来,舞起来。牟氏宅院里的人,有的站在住宅正间门口看,有的趴在窗上向外看。热热闹闹地演上半个多小时即可得到牟家给予的一吊钱的奖赏。然后,再到庄园另一个宅院演出,演出后,再获一吊钱的奖赏。正月是玩耍的日子。耍秧歌的人到庄园演出半天时间获得五六吊钱的报酬,他们颇感满足。

社 交

 

牟氏家族不仅以资产雄厚、金钱充盈而位居胶东首富,并且,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当家时,入口也繁衍剧增。可是,就是这么一个钱厚人众的大家族,却因为长期过着封闭式的生活方式,竞连个在外埠干事的人都没有,从而导致了社交面的狭窄和死板。

在数代人中,牟氏家族结交的上层人物职位最高者是本县的历任县太爷。不管哪任县太爷,在上任之初,牟家都要为他接风洗尘。庄园请戏、主人庆寿等大的活动,也要宴请县太爷到庄园作客。不过,牟家与县官们的交往并非只是牟家巴结县府,而是互相巴结、互相利用。慑于牟家的势力,特别是牟墨林的四子六孙大都捐个官,其中牟宗朴还捐个三品官。因此,凡是到栖霞任职的县官,都要先到牟家作礼节性拜访。否则,他这个县官就坐不稳当。民国十七年,蓬莱籍陈纪云到栖霞任县长。因到任之前已得知牟宗朴依仗杂途官衔称雄栖霞,恶迹较多,民愤较大,因而来栖霞后,拒赴牟宗朴为其设置的"洗尘宴"。由此,牟宗朴对陈纪云种下了坏印象。但因陈纪云上任后一直"不拜客、不收礼、耿耿自介",牟宗朴抓不到陈纪云的什么把柄,也奈何不了他。后来,牟宗朴得知陈纪云在一次闲游中见牟宗朴的悦心亭住宅院墙高高耸立,超过了栖霞县的城墙的高度而大为不满,牟宗朴对陈越发产生反感。但担心陈纪云继续挑刺,便给陈送去礼品。没料到又被陈纪云愤然拒之。牟宗朴见陈纪云铁心不与牟家来往配合,并有与牟家为敌的危险,便"捐金至省府,代捐他官而去"。陈纪云离任时叹日:"吾无智也,为牟氏所卖,乃平生之大恨也"。

由于牟氏家族交往的上层人物仅仅局限于本县官员,上面没有靠山和耳目,因而在社会动荡、军阀混战时期。常常处于被动状态,以至于成了军阀和官府肆意宰杀的羔羊。自民国十七年起,胶东军阀刘珍年、栖霞县长杨泽荣及国民党党部,都采取强制手段,逼牟家交纳"富户捐"首当其冲的是牟宗朴。牟氏家族苦心经营、数代积累的家产随着一笔笔富户捐的交纳,而急剧耗减。

自牟墨林开始,牟氏家族因子女多而导致亲戚多,走动亲戚便成了牟家社会交往的主要内容。牟家的男女大都与外埠搿亲,走动起来路远不便,因而与亲戚们的交往也不频繁。一般只每年春天乘坐 子到亲戚家探望一次,亲戚们再到牟家探望一次。平里,给亲戚捎信或送礼品等交往是由家中的长工专程跑腿代办的。牟墨林当家时,他的儿子们还参加劳动,参与经营管理,但到牟墨林的四个儿子当家时,他们的儿子从小到大,基本上只知享乐,而对经营管理却很少问津,因而使他们的社会交往面愈加狭窄,社情感知能力趋向弱化。牟擢的次子牟宗彝自小喜欢骡马。二十左右岁那年春天,他得知账房安排南北赶集的跑外长工去莱州买骡子,便要跟着去,临行前,他见跑外长工没带多少铜钱,便说:你怎么忘了带钱啊?"跑外长工说:"不用带钱的"。牟宗彝心想:"看把你小子能的!不带钱怎能买回骡子来?"

到了莱州大集,他见一个个骡马贩子都只跟跑外长工拉近乎,根本不搭理他这个"少爷",又亲眼见讲好了价钱后,跑外长工没付钱便牵着三头大骡子往回走,不由心里惊讶起来。回家的路上,他对跑外长工说:"了不得呀,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脸面,不用交现钱就能买回骡子来。出门在外,我竟然连你不如"。跑外长工想解释,又怕解释不清。只是说:"那能啊,还是二少爷的面子大"。

其实,明眼人不用解释也清楚:跑外长工之所以不花现钱也能买回骡子,是因为他与骡马贩子在过去的买卖中建立了互相信任的关系,骡马贩子又知道牟家的财力雄厚,是不会瞎了他的钱的。不知是缘于血统的关系,还是为了在其他牟姓人家炫耀自己,牟氏家族在与非本家牟姓人家进行交往时,一般都给予一定关照。牟姓人可以优先租种庄园的土地,可以欠租、借粮。在牟姓人家或其亲属受到外姓人家欺侮时,牟氏家族还常常表示同情和支持。北林家庄林同心,为人老实。在村里时常受人欺侮。但自从娶了牟家村牟殿椿的女儿后,便腰杆硬了起来。有一次。村里又有人欺侮他。牟殿椿的女儿便去找牟振帮着打官司,结果很快打赢了。北岩口村有户牟姓人家因得罪牟宗朴的庄头而被赖去一条山背。牟某向牟宗朴告状后,牟宗朴当场就答应将那条山背还给牟某,并说:"以后烧柴不够,再到我山上打"。

当然,牟氏家族对牟姓人家的亲近是有限度的。在漫长的发家聚财过程中,有许多牟姓人家沦为他们的佃户。他们按规定收取其地租,从没有感到愧疚不安,相反,他们感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是社会竞争优胜劣汰的必然法则。

放 饭

 

作为胶东的头号财主,作为巨额财富的拥有者,牟氏家族对钱物既有贪婪聚敛、吝啬节用的一面,也有慷慨捐赠、乐善好施的一面。牟氏六大家自清末民初形成的每天向难民和当地贫民放饭的做法,就体现了牟氏家族乐善好施的一面。

所谓放饭,就是向乞丐和当地佃户施舍大饼子。那时候栖霞还没栽培玉米,大饼子是小米加黄豆磨成面做成的,椭圆状,每个重约二市斤,挺好吃。牟氏六大家均有磨坊。磨坊长年磨面,以供牟家食用和给穷人放饭。每天上午0点多钟和下午4点多钟各放一次,每次发给讨饭者大饼子一片,重二两至半斤。每次放饭前,各家的大门外便集聚了成群结队的讨饭者。他们中有他乡难民,也有本村的佃户子女。那些来自外地的讨饭者,晚间钻进草垛、窝棚里睡觉,太阳一出来,便凑集到日新堂大门前,师古堂东群房墙根一带,或晒太阳或在树荫下乘凉,或抓蚤子,或挠痒痒......待牟氏各家的看大门的老头儿提着一大扁篓切成片的大饼子走到大门口时,讨饭者便赶紧排队领饭。一般是00人左右,最多时有300多人排队领饭,为了防止领重份,放饭者将可活动的门坎拉开留道口子,领一个,往里进一个,待全部领了大饼子,再从里面放出来。牟氏家族从清末民初开始放饭一直放到20世纪40年代初。后来,有的家放不起小米饼子,便改为发放高粱米汤,每人一碗。古镇都村民初有佃户40多家。大人们爱面子一般不去讨饭吃,小孩子们便把每天到牟家讨大饼子当成营生干。往往讨了这家讨那家,虽然每家只给每个孩子一片,但待讨完6家,就是一斤多大饼子。孩子们往往边讨边吃,吃不完再捎回家给大人吃。外地来的难民在古镇都河边、村边住下后,男人要开荒种地,便让女人到牟家大门口讨大饼子吃。有的女人见抱着孩子来讨,可讨两份大饼子,便怀揣枕头当小孩来讨大饼子......

牟氏家族施舍穷人,长年向穷人放饭,不只是为了可怜穷人,他"图的是行善积德,图的是赚好名声,以此来保佑他们家长富久安,以此来防止难民对牟家采取抢盗等不轨行为。这一招也确实很灵。当年,有那么多的乞丐,那么多的难民,在死亡线上挣扎,但从未发生抢盗牟家的事件。有几个长年以吃牟家的放饭为生的乞丐,还自发帮牟家看管门子,遇上哪个难民想对牟家有不良行动,他们就管上去了。有一对讨饭的夫妻,老家莱阳,男人姓位,人称小位,是个乞丐头,夫妻俩在日新堂的场园边搭了个骑马架窝棚居住,从三十多岁就靠到牟氏庄园领大饼子度日,一直到日伪统治时期六十多岁了还到庄园领饭吃。

家塾与义塾

 

牟氏家族自祖上牟国珑被罢官之后踏上了农耕之路,已不再把作官作为人生的主要追求且居住乡间。但是,教子读书仍然是这个家族普遍看重的事情。因而,这个家族的后代人虽然没有像他们祖上牟国珑那样取得那么高的学位,但却依然是文化人。文盲,与这个家族是不接缘的。

造就牟氏家族代代成为文化人的基础是牟氏家族设立的塾学。一般来说,凡是能办塾学的家庭都是比较富有的。穷人家办不起塾学。只能在村办学校读书,各家交学费支付先生的薪金。据牟愿相《小懈草堂》记载。在牟墨林的祖父进住牟氏庄园之初的1742年,就特意在住宅楼的东北边构造了四间草堂作为家塾。先后请来孙思乐、王介甫等私塾先生,在此居住教学。牟之仪的第五个儿子、牟墨林的父亲牟裤及其四个兄第都在这草堂里上过学。783年,牟缚弟兄五个分家后。牟墨林的-父牟绥分得古镇都牟氏庄园老宅。此草堂仍然为牟氏家族私塾。牟绥亲自任私塾先生两年,教授牟家学生,并和学生们一起在草堂食宿。后来,随着家族的繁衍和分居他乡,各支人家又分别在自家设立了塾学。到牟墨林孙子们分居时,六大家都在子女到上学年龄时,各自办过私塾,请来先生给子女们上课。并且,均腾出专屋作私塾。换句话说,牟墨林的3个曾孙和部分玄孙们都在自家的私塾里读过书。当时,学习的主要内容是《三字经》《百家姓》及"四书""五经"等。私塾先生待遇是:每日三餐吃的与账先生相同,每年三、四百吊制钱。

20世纪20年代末期,因缴不起学费而不让子女上学的人家越来越多,古镇都设在苏氏一处房屋的小学因生源甚少,濒临关门。牟氏庄园南忠来第二代主人牟辉庭为了换得民心,树立乐善好施的形象,挑头说服其他五大家将古镇都小学改名为振古小学,学校的一切费用由牟氏庄园六大家共同承担。牟氏的家塾也逐渐废止。

振古小学的学生主要来自古镇都村及周围村庄的农民子女,上学者一律免费。这处学校从1929年创办,一直办到1944年。它是栖霞有史以来第一所义塾。设备比较齐全,办得很正规,并开办过高级班。从这个学校里走出的农家学生,有不少后来成长为祖国的栋梁之才。

茔地选址

 

牟氏家族从祖辈们起就迷信"地气联家运、茔地管后人"的风水学,就非常重视茔地的选择。传说,当年曾给刘家当放羊倌的牟氏七世祖牟时俊,即牟国珑的曾祖,就是因找风水先生为其母亲选择了一个有好地气的"涝洼都子"作茔地而使他的8子27孙有8人作官,8人有功名而未取仕,9人成为财主。而牟氏的八世五房牟道立在以拨贡出任直隶涿州摄篆州判和四川叙州通判期间,竟自己学会了看风水并亲自给牟氏家族选择了一处风水宝地--蛇窝泊圈子茔。此茔因周围修有一圈茔墙而得名,占地30多亩,北依一条由十八盘楼顶山腾腾跃跃延伸出来的南北走向的长岭,长岭左右又均有走向相同的河川和山岭护卫;南临东西流向的清水河,地理位置确实雄伟壮观。后来,牟道立弟兄八人,有六人葬入此地,其中就有牟国珑的祖父,八世六房曾任河南宜阳知县的牟道行。而牟道立则为自己单独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燕子夼北山。茔地与家运究竟有无联系,我们且不去论及,但牟氏家族自从有了这两处茔地后,后代人中官员、学者和财主进一步多起来却是事实。其中,自十世到十五世,共出了10名进士,依次为:牟国玢、牟国须、牟国珑、牟恒、牟日笏、牟憋、牟日笺、牟贞相、牟昌裕、牟雯。因而牟氏宗族很看重茔地。牟墨林的玄祖父牟国珑任直隶南宫县县令被贬回家,还出资在祖茔盘的四周修筑了高5尺厚2尺的砖墙,茔盘前设三个洞门。

到十四世牟墨林执掌家政时,就更重视茔地的选择。他认为蛇窝圈子茔虽然地气好,但随着葬入此茔的族人支系越来越多,已经减弱了生气,便重新择茔。不过,他看重的不是做官而是发财。嘉庆年间,他根据南方地理先生的提示和自己的眼力,终于在古镇都村东南三里金线岭的半腰处选择一处主发大财的新茔地,并将其父母埋入此地,牟家称之为南茔。可能是南茔给了牟墨林及其子孙以心理诱导作用,牟墨林及其子孙果然暴发为全国闻名的大财主。然而,到牟墨林的曾孙当家立业时,牟氏家族开始急居衰败,可能是迷信风水的日新堂女当家人姜振帼觉察出这是因刘珍年1929年在南茔茔前修了一条公路所致,她请风水先生另选茔地。风水先生跑遍了牟氏家族的山山水水,最后在公山中部前怀半腰处为牟家选了一处茔地。1933年春,姜振帼将她的丈夫、儿子及儿子的阴魂亲李氏同时葬入此处,共两个坟孤堆。牟家称之为公山茔。可叹的是此茔并没给姜振帼及其过继来的后人带来好运。茔地真灵?假灵?世人评说不一,看来,还是伟人的观点对:事在人为,人的因素第一,内因起决定作用。

此外,家运连着国运,世道的转变,制度的变更,是任何家庭也抗拒不了的,这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

堂丘与浮厝

 

牟氏家族的男女主人在世时荣华富贵、高人一等,离世后的尸体处置方式也非同寻常。他们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夫妻不能同生,也不可能同死,但必须同葬。同时,他们认为:人死后,尸体保存得越完整越好,对前辈的尸体进行防腐化处置是后辈有孝心的表现。于是牟家便有了"堂丘"及"浮厝"。

所谓"堂丘",就是在死者的尸体入殓封棺后,将棺材放置在祭祀厅的旁间里,家人们给死者烧七、烧周年都到祭祀厅祭拜,一般要停放一年左右,这期间,每隔一段时间要将棺材油漆一遍,从而使棺材逐渐形成厚厚的油漆层,以增强棺材的防腐能力。

堂丘结束后,如果死者的陪偶仍然健康在世,就要把棺材移到庄园后面的田地里"浮厝",即,先在地表盖一个约一人多高,以砖石砌墙,以小瓦盖顶,可纵向放进棺材的小房子,将棺材放进这个小房里,再将前脸砌石封闭,并在前脸上标上"×××之位"的字样。浮厝时间没有规定,只要早逝者的配偶也死亡了,便可在后逝者堂丘结束后,为他们夫妻举行殡葬仪式--将他们的棺材共同抬到牟家南茔埋葬。牟氏家族不少男主人有妻有妾,夫妻一起殡葬一般只限于原配夫妻。

对牟氏家族的堂丘和浮厝,人们并不陌生,但却不知其对死者的尸体是怎样处理的。只是后来到了958年,古镇都村在当时全县兴起的扒坟风中扒了牟宗朴、牟宗榘等人的浮厝丘子,发现其尸体只是有点干缩,而并未腐烂时,才看出了个究竟。

原来,牟氏家族在家人死后,对尸体要做两步处理。一是将尸体用酒精擦洗干净后,用白绸子布条层层缠裹起来;二是尸体入棺后,将棺材四周塞满木炭和灯心草,以起到吸湿防潮的作用。

 

殡 葬

 

在经济实力日益暴盈、社会名声愈加显赫的情况下,牟氏家族开始事事处处追求高人一等的规格。尤其是对自家死者的殡葬,由于实行的是夫妻"虽不同生,却要同葬"的做法,就更加讲究排场。每次大殡葬,其规模之浩大,其场面之壮观,堪属世上乡间少有。且让我们穿过时间的隧道,去领略一下日新堂于民国22年(1933年)春举行的那次大殡葬的风采吧。

这是日新堂女当家人姜振帼为她的公爹牟宗植、婆婆鹿氏、丈夫牟煲、儿子牟绍垄、儿媳(阴魂媳)李氏五人举行了一次轰动全栖霞的大殡葬。为了办好这次殡葬,日新堂提前一年多进行了筹备。先是将牟绍垄的阴魂妻的灵柩从马陵冢李家的茔地起出来,抬到庄园宅院后面浮厝起来;请地理先生选好茔址,让瓦工用青砖、水泥垒造了圹子,雕凿了坟前石桌、石香炉。在临近殡葬日期一个月左右时,又成立了账房、厨房、接待等殡葬管理、服务机构。事先设置了灵棚,并在灵棚前方两侧架设了凌空式吹鼓手演奏台,在灵棚对面设置了僧棚、道士棚;印发了讣文请贴,备齐了宴席物料,赶制了各种祭祀陪葬用品,等等。其中,用于陪葬(用火烧掉)的阴宅、佣人、宝马、戏处、金山、银山、元宝等数百件纸制品,是从蓬莱、黄县招募了几十名纸匠忙碌了十多天制成的。阴宅的门联写着"是梁是柱全无木,是砖是瓦全无石"。而准备放置于死者坟头前的三个石桌、三个石香炉则是四个石匠于932年历时九个月雕凿成的。据1917年出生于葛家沟村的新堂的佃户吴德殿老人回忆,石桌和石香炉是用莱阳核头店的白花石雕凿成的。石桌长一米多、宽半米多,厚近半米。桌边雕着花边,桌腿为虎蹄状,桌面上还雕出四个小碗。桌腿、小碗与桌面成一体状,是用一块石头雕成的。石香炉高一米、香炉碗粗一米半,两个炉耳、三个炉腿与炉碗也是一体式的。一切筹备完毕后,姜振帼携全家人从烟台归来,一一检验后,便正式举行葬礼。

第一天是吊孝吊唁。一大早,将浮厝于牟氏宅院后面的五口灵柩抬进灵棚摆好并套上套棺。随后,大寡妇刘氏、小寡妇姜振帼、姜振帼过继的儿子牟衍毅、牟衍祥等来到灵棚磕头、守灵。灵棚设日新堂副业大院前的场园上,外设四道门岗,昼夜把守。胸前不戴礼宾符号的人不准进入灵棚。吊唁活动开始后,灵棚前相对的八棚吹手由紫现头村的张宝泉统一指挥,轮流吹奏乐曲伴奏,和尚、道士也开始吹乐念经。孝子孝孙三拜四叩首后,跪在旁边迎候前来吊孝献挽联的人。当时的孝子孝孙牟衍毅、牟衍祥年小不懂事,磕头磕累了,就不想磕。站在旁边的刘氏就逼他俩磕。他俩说:"过年时已经磕头了,不要磕这么多头",又不耐烦地问刘氏:"别的家发殡只一口棺材。怎么咱家五口棺材?一下子死五个人?"刘氏也不给他俩解释,只批评他俩多嘴。这一天,还要去土地庙送三次水(以后几天,只要棺材没抬走,还要送水),每次送水,孝子孝孙拉丧棒,派四棚吹手随同吹奏。晚上,和尚道士要念大经,扬幡超度灵魂。

第二天是点主谒庙。上午点主,由点主官手持朱笔在神主碑(死者牌位)上的"王"字上头点一个红点,再在牌位两边各划一个圈。点主完毕,由孝予将牌位端回灵棚。之后,孝子等仍守在灵棚迎候前来吊孝的人。

第三天是殡葬牟宗植和鹿氏的灵柩。上午九点多钟,将绑上大杠的两口灵柩从灵棚里抬出来,每口灵柩各64人上杠并罩上棺材罩,送往牟家南茔,孝孙及送灵的人跟在棺材后面,再后面是吹鼓手及抬宝马、金山、银山、阴宅等纸制品的人。由于牟家南茔离牟氏庄园只有一公里多路,且路面平坦,因而送葬的时间比较短,看热闹的人也比较少。

第四天的殡葬仪式最隆重,司最长,看热闹的人也最多。第四天是为姜振帼的丈夫牟煲、儿子牟绍垫和儿媳李氏送殡。葬址位于公山前怀,公山庵后面。这是一个新茔地,是姜振帼请地理先生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测选出来的。茔地中事先建造了四个圹子,其中的三个圹子是为死者准备的,另一个圹子,即与牟煲的圹子并列的那一个,是姜振帼为自己提前准备的。该茔地离牟氏庄园五公里,多为山路,因送殡的人多达五、六百,看光景的人多达数万,因而十里长路,人山人海,极为壮观。

在送殡的队伍中,走在前面的是打道鬼。它是用纸扎成的,绑在小推车上,手持丧棒,由人推着,并不断拉动机关,使其手臂挥动,以驱散在前面挡道的看光景的人。再往后是用纸、木板、布料等扎制的数百件供死者到阴间享用的阴宅、金山、银山、银库、聚宝盆、戏出、丫环、老妈子等数百件陪葬品。这些陪葬品制做的比原物略小一些,但每一件至少需二至四人抬着前进。

陪葬品后面是为死者的阴魂壮威壮胆标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字样的2面旗帜。由12名旗手举着。

旗帜后面是鸣锣开道者和标有"肃静"、"回避"字样的两对标牌、吹鼓手、和尚、道士和旌、楼亭。旌上面写着死者的生死日期和生平简解,楼亭由四人抬着,楼亭内是死者生前的大幅照片、画像。再往后是牟煲、牟绍垄和李氏的三口灵柩。这三口灵柩外表用丝绸罩罩着,看上去同轿一样。牟煲的灵柩是64人上杠,其余两口灵柩均为32人上杠。

灵柩后面是两个孝子及死者生前的亲朋好友及女送殡者(女人不进茔地)。所有送殡者全戴白色孝帽,穿白色孝衣。

灵柩抬到茔入圹后,举重者即将棺材罩、木杠等物抬着返回,辞土官辞土(在灵柩前磕四个头),孝子等行四叩首礼后,随即返回,接着由瓦工在四个圹子(其中一个是空的)上支胎发悬,发完悬后不长时间即卸下弓形的木胎,并封口。至此,整个殡葬就宣告结束。石桌、石香炉是在死者下葬后"圆坟"时用骡子驮到南茔和公山茔的。

日新堂女主人姜振帼举办的这次殡葬仪式,共耗资一万多块现大洋。四天中,因宾客及服务人员众多,吃饭只好吃"流水席",不分什么时间,只要够一桌(八人),就上饭上菜。末了统计,共伺候人客336桌,计3000人次。

祭 祖

 

纵观牟氏庄园的六个住宅大院,你会发现,它的每一个住宅大院内都有一幢前有红柱檐廊、造型典雅大方的大厅。这便是兼有会客功能的祭祀厅。逢年过节的祭祖活动,就是在这些大厅内进行的。

祭祖,源于父系氏族社会开始后,人们对祖先的原始崇拜和灵魂崇拜。那时候,人们认为人死之后,灵魂离开了肉体而仍然存在,而祖辈又是打败另一个部落的强者。因此,对祖先的崇拜便形成了。牟氏宗族以其先祖湖北牟栖霞一世牟敬祖为栖霞名宦而崇拜之,向来重视祭祖。第十世牟国珑任南宫县令并在被罢官后教后人走"耕读之路",更为其后人所崇拜,加之自牟墨林始,暴发为胶东首富家族,因而祭祖活动更加讲究,祭祖场面更加庄重,祭祖的程序也更加规范。这样一来,祭祖的筹办过程就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而牟氏庄园的主人们那能亲手干这干那?于是,祭祀佃户便应运而生。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分居过日子时,各家均安排一个佃户负责祭祀,这些佃户都是牟氏家族的同宗族远支人。

日新堂是六大家中的长份。因而按照其传统规矩,从牟氏庄园的第一代主人牟国珑到牟恢、牟之仪、牟缚、牟墨林,这五代先祖的神主牌位由日新堂一家祭祀;从牟墨林的儿子一代起,往下的祖辈由六大家各自祭祀各自的直系祖亲。

每年腊八一过,祭祠户就要根据主人的安排,开始做祭祀的筹备工作。如:清扫整理祭祀厅,擦拭神主楼、神主碑、香炉、烛台、帮做祭祀品,等等。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开始烧香,一直烧到正月十五日。其中,从腊月二十八日即开始在大厅的正间摆放香几、方桌,上面放置神主碑和供品。供品从神主楼近处开始摆起,先摆放的第一道供品是大米饭并插一双筷子的碗(有多少神主牌,摆多少盛米的碗),再摆放第二道供品是盛着大枣、核桃等8种副食品,共计32个碟子;第三道供品盛有鸡鸭鱼、猪蹄的0个大碗;第四供品是九重糕和鱼形面果组成的鱼摞,象征日子九重高,年年有余;第五道供品是三摞(每摞5个)枣眼大饽饽。

祭品前中央是香炉,两边是蜡烛台和插有新鲜柏枝和竹枝的木雕花瓶。供桌前面围着绣有龙凤图案的桌围子。

在各大家的祭祖活动中,宝善堂牟宗卡,1造了一种独特的供品--活鲤鱼。每年除夕,从养鱼池里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用黑布贴住其双眼,将香油抹到它鼻子上。然后将它放在盛有少许生水的鱼池(盘子)里,那鲜活的鲤鱼便可一动不动地呆在鱼池里。这道供品共摆放三天。正月初三送神后,便可撤掉。把贴在鲤鱼眼上的黑布揭掉,重新放回养鱼池里,那鲤鱼仍然会活蹦乱跳地活下去。

大年三十即除夕这天午饭前要正式请神主,即将神主牌从神主匣内请出来,按次序一一摆好。这期间,牟氏家族的主人要亲自到祭祀厅检验祭祀的筹备情况。

牟氏家人的正式祭祀是大年初一天亮之前,先放鞭炮、烧香、烧纸,接着由各家老主人带领家中男者步入祭祠厅,按辈份长幼站好。这时,由家人传上刚煮熟的两碗水饺,摆到供案前边一放,接着由当家人端起饺子碗,将碗中的水饺汤向案前的地上浇滴一下,再到门外左右浇滴两下,以示祭典祖先和天地。然后,当家人合手躬身作揖并将祭祠佃户点燃的三柱香火插到香炉中并作一个揖。最后,全家人对神主三拜九叩,燃纸悼念,以慰回家过年之祖灵。到此,年祭就算过去,但各种祭品依然原样摆放着,每天依然由祭祀户烧香明烛,以供牟氏其他族人前来祭拜。一直到正月十五傍晚到祖茔送灯后,才可将各种供品撤掉,将神主牌放置到祭祀厅的旁间屋里。

牟氏家族除了春节期间要按程序祭祠祖先外,在后辈人结婚时,新郎新娘也要共同到祭祠厅祭祀先辈,一是告诉先辈这桩婚事、喜事,二是促使他们记住先祖的姓名,了解先祖的功德。

春节期间的祭祖活动是将祖先的灵魂请到家里祭奠,而清明、"月一"(农历十月初一)的传统祭祖活动,则是到祖先茔前祭祀。但这种祭祀活动比春节期间的祭祀活动要简单得多。清明节祭祀祖先主要是给祖坟挂单张黄纸,寓意春天到了,给祖先换单衣;"月一"则是挂双纸,寓意冬天到了,给祖先换上棉衣。此外,还要在祖先的坟墓前摆放各类食品并烧香、烧纸磕头。

 

五、文物珍宝

传承九代的牟氏庄园家族,在二百多年的岁月中,产生、聚敛了众多的文物、珍宝。它们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该家族的富有程度和文化底蕴......

 

牟国珑画像

 

在牟氏庄园的展室里,高高地悬挂着牟氏庄园第一代主人牟国珑为官时的画像。画像高264米、宽126米,纸质、绫边。画像中的牟国珑身着清代制式县令服装--红帽、青袍彩披。青袍的胸口处绣有一方海浪祥云图;牟国珑端端正正坐在太师椅上,神志凝重,表情坦然。

牟国珑是牟氏栖霞籍第0世人。如今,他的后裔已繁衍到第23世了,在世人数达500多人。主要分布于栖霞市古镇都、南埠、马耳奋、母山后、兆家沟和北京城后西瓦场等村。由于牟国珑在牟氏家族中处于"学位高、官位显、功德大"的位置,他便一直被其后裔所敬仰,其画像也便被其后裔世世代代祭祀着。

栖霞城里的悦心亭是牟国珑被罢官后在郝氏住宅的基础上扩建起来的。牟国珑病故后,他的画像始则被他的两个儿子牟恢、牟悌、长孙牟之仪祭祀在悦心亭。牟之仪与牟悌分家时,因分到的古镇都庄园处当时只有一幢住宅楼而无祭祠厅,加之因悦心亭系牟国珑亲手扩建成的缘故,因而他的画像便一直放置在悦心亭的祭祀厅被牟悌的儿孙们所祭祀。

牟悌有3子10孙,人支十分兴旺,但到他的孙子们当家立业时,家境已衰败不堪,不得不把悦心亭卖给牟之仪的三儿子牟组。牟组生3子,其长子牟贞相778年科进士出任直隶肥乡县知县。牟贞相的独子牟所也有作为,曾先后出任工部铅子库与都水司主事、南河同知。其书法更有名气,曾被尚书、道州何凌汉称之为"山左书法第一"。但因犯渎职罪吞金自杀。到牟所的子孙时,因赌钱等原因而导致家贫,又将悦·5-亭卖给了牟律的孙子、牟墨林的儿子牟振,牟所的后裔举家搬迁到栖霞城西北部山沟马耳奋居住。

但是,牟所的子孙们没有把牟国珑的画像留在悦心亭,而是带到了马耳奋。

且说牟振买下悦心亭后,把路南的住宅群让给已出嗣的长子牟宗植,把路北的住宅群留给次子牟宗朴。牟宗朴财大气粗,捐了个三品官,感到到马耳奋去祭拜祖先有失体面和身份。便以谁拥有悦心亭,牟国珑的画像便应归谁祭祀为由,将牟国珑画像抢到家中。始则置悦心亭祭祀厅,929年,悦心亭被军阀刘珍年收为公有后,移至牟氏庄园宝善堂祭祀厅悬挂。

1947年土改复查期间,牟国珑的画像与宝善堂宅院中的其它家具家器等物品一道被"倒筒"到大场园上,准备让佃户们分胜利果实。村干部对村民牟立庭说:"这是你们家老祖宗的画像,别人留着无用,你拿走吧"。

牟立庭将牟国珑的画像拿回家后,于50年代初交给马耳杏村牟国珑的后人牟所(著名书法家)的后裔家中轮流供奉。

70年代末、80年代初,有关部门决定对牟氏庄园搞复原陈列。文化部门派人四处查找收集当年属于牟氏庄园的物品。因此,牟国的画像又回到了牟氏庄园,成了庄园展室的一件重要文物。

"犹望公安"彩匾

 

在牟氏庄园的展室内,悬挂着一个做工精制、色调庄重的横匾。匾框雕有花纹,匾面呈深蓝色,上书字体端正大方、笔迹苍劲有力--"犹望公安"四个金色大字。这是牟氏家族怀念祖籍的一种虔诚表露。意味牟氏家族虽然早已在栖霞安家落户了,但仍然在时时嘹望湖北公安县。从此匾上书"同治辛末嘉平立"一行小字可以考证。这块彩匾制作的年代为1871年,离今已有130年的历史了。牟氏栖霞籍一世是牟敬祖。他于明洪武三年(1370年)由老家湖北公安赴栖霞县任主薄,卸任后。因经济拮据、生病和友人挽留等原因没回故乡居住。落户于栖霞蛇窝泊南榆疃。自此,生息繁衍,辈辈相传。到清朝同治年间时,牟氏家族不仅人口大增,而且成为栖霞四大望族之一,名人贤人层出不穷。

中国自古以来便有家富官显而问根寻祖之说。于是,牟氏家族中的名人贤人便代表族人精做了一个长225米、宽075米的木质彩匾,上书四个汤金大字一一犹望公安。

此匾原先一直挂在蛇窝泊南砦村牟氏祖祠内。20世纪80年代牟氏庄园对外开放后,搞展室陈列,方搬到庄园。

牟氏家族寻根问祖"犹望公安",不只是写在匾上。而且确实与湖北公安县的牟氏族人保持着联系。清乾隆年间,公安县牟范曾寄栖霞牟昌裕家书,栖霞牟氏第8世牟道行在清万历年间任直隶真定府同知时。曾在京访谒公安举人李五桂,问讯祖籍公安县牟氏族人。清朝末期和民国时,两地牟氏也都有家书来往。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两地牟氏族来往更为密切。同时,栖霞市与公安县结为友好县市。

三株古树

 

牟氏庄园有三株古树:紫薇、枣树和槐树。

紫薇树系乾隆五十四年所植,位于牟墨林(牟二黑子)故居院内的东北角,树高4米,粗1米,两大主枝呈""形斜举。其主干和主枝虽已少了半边树皮,裸露出木质层,但依然生机盎然。每年春天,枝条上冒出紫色嫩芽,色泽鲜丽如花。数日后,紫叶变绿长大,给院落撑起一片绿荫。初夏时节,紫薇开始绽蕾开花。这一开,就是一百天的持续不断的花开花落,一百天的持之以恒的繁华火爆。花儿虽然不大,但一朵朵聚积在一起密如樱花,红似石榴,景象十分艳美。可以说,令世间所有紫薇花相形见绌。这株紫薇还会自我美容。它的树皮一老化,便自行蜕掉,尤其是在开花的季节。它总要把老皮蜕去不可。这株紫薇的神经也非常敏感,只要用手在它的树干树枝上轻轻一挠,其枝叶便明显颤抖起来,好像身子发痒似的。大枣树位于日新堂院北群房前,栽植时间略晚于紫薇树。它高大挺拔,树皮完整无损,不知何故,这枣树的枝条不长棘针,只开花、长叶、结果。每年秋天,又粗又长的红枣挂满枝头,随风荡摆,令人眼馋。品尝过的人都知道,那枣儿确实格外甜脆可口。

古槐该是牟氏庄园年龄最大的一株树。它的树本已被岁月蚀去小半边树皮和木质层,剩下的大半边也已中空如梆。但依然支撑着沉重的树冠,依然抽枝长叶、开花结籽。据古镇都村的老人们讲,当年,牟氏庄园南大门前有8棵古槐,除了这一棵,都长得粗本高枝,绿叶如盖。这些古槐的树枝儿延伸交错在一起,给庄园前街投下好大一片绿荫,把庄园衬托得分外壮观。可惜,解放后在修筑烟青铁路时,有7棵被割倒做了火车轨道上的枕木,只剩下这一棵,因其当时已树本残腐而免遭砍伐。

家具家器

 

家具、家器,可以从一个侧面表露出一个家庭的经济状况和审美情趣,因而自古以来每个家庭特别是经济条件好的家庭,都很重视家具家器的置办。牟氏家族也不例外。经过数代人的积攒,到牟墨林的六个孙子分居过日子时,每家的家具家器已是应有尽有,摆满家室,精巧玲珑,满堂生辉。

牟氏庄园的家具家器首先是讲究吉祥的造型与纹饰。如:纹饰有100个童子画面的小瓷碗,四个碗可组成一个制钱图样的棱型瓷碗,纹饰有龙的画面的盘子,靠背镶嵌着图案的太师椅子,进满酒后可显出美女头像的显影酒盅等等。在牟家看来,家具家器中的吉祥造型和纹饰图案能使人赏心悦目,吉祥如意。

时髦超前,也是牟氏庄园家具家器的特点。如:火锅这一家器,牟氏庄园在本世纪20年代便使用上了,而普通百直到80年代才刚开始使用。如大立柜的改型家具五斗橱,普通家庭是70年代才时兴置办使用的,而牟氏庄园早在30年代便置办上了这一家具。庄园家具家器的最主要特点是做工精巧,质量上乘。以现存放庄园展室十多把黄杨木椅子为例,严丝合缝,十分精美,用了已经一百多年了,但仍然坚固扎壮,没有一处摇晃的地方。

传说,在牟墨林当家时,家中的摆放并不怎么豪华。而且日常用的饭碗也是粗泥烧制的。只有来了高客时才用像样的瓷器碗盘。有年正月,牟墨林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外孙到牟墨林家探亲,见他就座的这桌的饭菜全用泥大碗盛,而另一桌却用的是精制的瓷碗瓷盘。心里便不是滋味,埋怨他姥爷慢待了他。牟墨林知道后生气地说:"他是要吃碗盘还是吃鱼肉?近亲怎能去攀比高客?"后来,每当他的这位外孙来庄园探亲时,牟墨林都特意安排用最好的瓷碗瓷盘招待,但碗碗盘盘没有鱼肉,只有大锅烂菜。直到后来小外孙明白了道理,给他说了好话,他才又用粗碗好菜招待他。

三件瑰宝

 

牟氏庄园,这个伴随着牟氏家族九代人计二百多年发家敛财史而形成的地主住宅群,到解放前夕时,已是财富盈门,宝物满堂。土地改革收归国有时,虽然失落了一些东西,但是,牟家置办收藏的许多珠宝、文物工艺品和日常生活用品,还是完整无损保存下来了,从而成为当今人们了解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

那么,在牟氏庄园现存的数万件物品中,最值得观赏的工艺品是什么呢?是石雕门鼓、石砌花墙和湘绣寿帐。所谓:"牟氏庄园三件宝,石鼓、花墙和寿帐"。

石雕门鼓是栖霞牟氏庄园"西忠来"宅院南大门两侧一对黑青色的造型别致、雕刻精细的扁圆形石鼓。每个石鼓通高5米,主要有鼓座鼓托和鼓体三部分。鼓座和鼓体上雕刻着"福禄寿禧""麒麟呈祥""姜太公钓鱼""刘海戏金蟾"等图案,鼓托呈荷叶状。看上去精巧玲珑,栩栩如生,将大门衬托的庄重高雅,气派不凡。史载:造这对石鼓所用的石料为玄武岩,采之栖霞唐山,是60人上杠将石料一块一块抬到庄园,再用4个著名石匠花费了3年的时间才雕成的。

石砌花墙是宝善堂的东群厢外墙,是牟氏庄园内做功最精美的一堵墙,它长70米,高9米,其下部的三层展墙石是色纯质好的花岗岩,每块展墙石方方正正,表面光洁如镜,石缝严细如线,其腰线砖以上的石墙是专拣形状各异、色泽有别、表面平滑的河流杂石垒成的。将眼看去,群石密布,色彩纷呈;留心看去,竟隐藏着几十种由石块组成的有象征意义的图案,天然成趣,诱人遐想。如"四个铜钱托莲花图"象征着有钱而高洁,"花瓶荷花莲子图"象征着连生贵子,等等。站在这道花墙前,不由你不感叹,这是石砌工艺的瑰宝。据说,宝善堂的老主人牟振之所以把这道墙设计建造得这么精美,一方面是为了斗富,一方面是表白自己的才华和品行。

湘绣寿帐是牟宗朴为了庆祝自己的60大寿从湖南请来四个手艺不凡的湘绣女工花费近一年的时间绣成的。它长24米,宽13米,远看,绣的是个"寿"字,近看,是两只叶茂花俏的牡丹,经考证,这个由牡丹花叶构成的寿字,高1米,宽07米,是用一千多种颜色的丝线绣成的,共绣有象征着927年的27朵颜色形状各不相同的牡丹花。是中国少见的绣花精品。

牟氏庄园的三件宝是劳动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可以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更有观赏价值。

 

大门对联

 

走近牟氏庄园西忠来大门口,黑漆大门上的一副金粉描成的凹刻门联赫然入目--右联是"耕读世业",左联是"勤俭家风"。八个大字苍劲有力,端正大方,金光闪闪,令人注目观赏。

据传,这副对联是牟墨林的高祖牟国珑亲自拟定的,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700年,牟国珑在河北南宫县任县令被罢了官,回到故里。他并没有消沉,而是确立了新的理想追求一一以农业耕作和读书为业。并将自己的理念寄托于子孙后代,要他们远离官场,世世代代从事农耕事业。

为了表白自己的理念,他为新扩建的悦心亭宅院大门拟定了"耕读世业,勤俭家风"的对联。开始是每年春节用红纸写成春联,张贴到门上。后来,悦心亭尽管几易其主,但都是牟国珑的后裔,并都沿用这副春联,他们便让工匠将这幅春联雕刻在大门上,从而成为永久性的春联。

20世纪70年代,为腾地建宾馆,悦心亭宅院被拆除,凹刻着对联的两扇大门被搁置在城里的一处闲房内。直到80年代末,牟氏庄园管理处找到了这两扇大门,才请艺人将原悦心亭大门上的"耕读世业,勤俭家风"的对联临摹雕刻到牟氏庄园西忠来的大门卜。

藏宝与挖宝

 

牟墨林家族上下九代人,依托农业经营规模的不断扩大和开办工商业,家庭财富长年处于高速增长状态,加之前七代人比较注意节俭,因而家庭财富越积越多。

这些财富,一部分转化为土地,一部分转化为住宅房产及其它生活资料,再一部分便主要转化为金银珠宝。在社会安定时期,这些宝物大都放置在室内隐蔽之处,其中,有些隐蔽处是特意设置的。如:牟氏庄园的后面修筑了一道高高的围墙,直接护卫着宝善堂、新堂、西忠来、东忠来四个宅院。围墙上各宅院均设置了可通向外界的小门,平时关锁,应急时打开。围墙与北群房之间留有约两米宽的夹道子,只可从北群房后窗或过道间进入,因而北群房的后墙便不被外人所见。害怕金银珠宝被别人盗去的庄园主们便在这面后墙上作文章。其中,西忠来和东忠来是在墙体内设置了暗洞。洞口设在外墙上,用一块标有记号的可拿下来的外墙块石堵塞,不了解内情的人很难发现,也想象不到墙上会有可拿下来的块石。

从20世纪20年代起,社会急剧动荡,庄园树大招风,不断遭受袭扰。庄园主们不得不动脑筋隐藏各种值钱的东西。其中,一部分大宗物品,如家具、衣物等交给他们认为老实可靠的佃户保管,一部分金贵物品便被庄园主们秘密地埋到了地下或其他隐蔽的地方。

本来,庄园主们是想待太平后再取出埋葬的宝物,派上用场,但是由于庄园主人在土改期间大都离开庄园而没再归来及其它种种原因,这些金银珠宝便不易被发现、挖掘了。

不过,自栖霞解放以来,在牟氏宅院内还是发现挖出了数量可观的银元宝,其中,在日新堂宅院两次发现、挖出两坛子计75个银元宝;在宝善堂一次发现4个银元宝;在西忠来一次发现2个银元宝;在东忠来一次发现挖出50个银元宝、12个小元宝。这些元宝是由多家银炉铸造的,埋葬的年代各不相同,但每个银元宝均重50两。每个小元宝均重10两。且都属蜂窝底十足纹银。

第一次是在东忠来宅院挖出了一坛子50个银元宝、12个小元宝。时间是946年冬天。这次挖出的银元宝是牟宗彝在动乱年代亲手埋入地下的。他在1944年临近病故前给儿子牟少崖和牟椿留下遗嘱:在大厅院东北角埋了一坛子银元宝,不到紧要关头,不要去挖它。

牟宗彝病故后,牟少崖和牟椿脑海里经常闪现白花花的银元宝,但却一直没动手挖。1946年"土地还家"运动后,东忠来家境日趋入不敷出,而牟少崖和牟椿又抽大烟的瘾头很大,俩人便都打起银元宝的主意,想偷着挖几个独自享用。结果都挖个空。于是。兄弟俩便互相猜疑、互相吵闹起来。曾当过几天古镇都村伪保长的王起闻讯后,前来调解。在了解了有关情况后,他估计到可能是牟宗彝把埋元宝的方位说反了,便灵机一动,对牟少崖兄弟俩说:"你们兄弟俩就不要为这坛子元宝吵闹了。依我看,你们谁也没挖去,它还在原来的位置"。兄弟俩先是一怔,后又摇头说:"那地方都翻个遍了,不可能......"王起趁机用话激他俩:"如不相信,我挖给你们看。但有言在先,我挖出来后,要分一半给我,你俩是否同意?"牟少崖兄弟俩仍认定元宝已被对方挖走了,也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结果,王起抡起镢头从大厅院西北角挖起来,很快挖出了一坛子银元宝。

牟少崖和牟椿傻眼了!这么多值钱的银元宝,怎么能让外人白白分走一半呢?可又不好把允诺的话收回来呀。

而此时的王起,正在喜出望外地点数元宝。

在这"紧要关头",牟少崖想出了对策,他将牟椿拉到一边,悄悄商量了一阵儿,便异口同声对王起说:"感谢你为我们挖出了元宝,分给你一个元宝的一半没法分,也不够意思,就给你一个元宝吧"。

王起一听,心里一沉,什么?只给我一个元宝?商定好是分一半给我呀!

牟少崖兄弟俩把脸一翻:"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贪心,还想拿走这一些元宝的一半?谁答应过你的?我们说的是一个元宝的一半。今天你知趣,就拿着一个元宝走,不知趣,一个也不给!"

王起见向他们俩讨不回公道,又不想将到手的便宜丢了,拿起一个银元宝往怀里一揣,走了,走出十几步后,又回头扔了一句话:"欺骗人是要遭受报应的!"

王起扔下的这句话使牟少崖和牟椿感到心里不安。俩人一商定,给公山区工所捐献了几个元宝,又给他们的小姨娘王彩凤几个元宝,其余的,才平分了。

在牟氏宅院最近一次发现银元宝是在1979年8月22日。当时牟氏庄园管理部门雇人整修日新堂北群房地面。就在东门口破土10厘米深处,发现了一个被方砖盖口的瓷坛子,坛子里盛着50个银元宝。按照有关规定,这些银元宝至今一直被庄园管理部门作为文物保管着,并向游客展出。

若大一个牟氏宅院,究竟还有没有隐藏银元宝?谁也说不清,谁也说不准。

家训家法

 

栖霞民间曾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财主没有三代富"。历史事实正是这样。且不说那些小财主家庭,就是栖霞那几户赫赫有名的豪门望族,也难以逃脱这种三代而衰的命运。

牟氏庄园这支人却并非如此,他们是历经六代而不衰,只是到了第七代,才出现了衰败迹象。究其原因,与这个家族代代相传相继的家训家法有着密切的关系。

牟国珑是牟氏庄园的第一代主人,是兄弟八人中最小的一个。他7岁丧母,8岁丧父后,刚刚成家的长兄主持家政,担起了家长的角色。从此,牟国珑的成长主要受着牟国玢影响。牟国玢(号,风伯)不仅本人品行端正,奋发读书,而且对7个弟弟也极力劝勉,严格管教,从而造就了兄弟8人德学才识全面长进的局面。其中牟国玢、牟国珑皆为进士。牟国玢到晚年时,依据前辈家教的内容和个人家教的实践,撰写了《体恕斋家训》。内容如下:

一训敦伦:地义天经,生民固有。圣人因之,教乃不朽。施爱施敬,惟孝惟友。咨尔小子,身体力行;

二训守身:守孰为大,寡过省身。以参天地,以报君亲。书称思永。铭警新。咨尔小子,检点须频;

三训笃学:修德立业,史博经明,居今稽古,斯迈斯征。勿徒温饱,匪仅功名。咨尔小子,敦伦为首;

四训取友:他山攻玉,友重相知。择贤与处,德重过规。毋从势力,毋效非为。咨尔小子,主善为师。

五训谦恭:学行进步,始自谦恭。满惟招损,怠启朋从。抑抑善下,恂恂德容。咨尔小子,傲慢无庸;

六训祛私:养心寡欲去妄存良。勿为酒乱,勿作色荒。见利思义,惩忿戒狂。咨尔小子,克己用刚;

七训启过:人孰无过,惮改非宜。汤称不吝,孔幸人知。子渊不贰,由喜告之。咨尔小子,猛省勿迟;

八训宜家:门内有政,身范宜家。亵狎无度,偏僻招哗。思情宜笃,义则靡差。咨尔小子,中立无斜;

九训课子:箕裘世及,子肖家昌。爱而不教,非爱戕。姬公抗挞,窦氏义方。咨尔小子,严课无荒;

十训勤俭:居家善术,勤俭无忧。勤则事治,俭乃厢优。无逸致戒,量入为筹。咨尔小子,开源节流;

十一训输课:普天率士,义重尊王,惟正有供,国典斯章。曾孙介福。乃理乃疆。咨尔小子,早效输将;

十二训守法:国有三尺,令甲惶惶。以纠不义,肃若秋霜。智者勿犯,视履考详。咨尔小子,谨凛王章;

十三训行恕:推行有道,恕可终身。严以律己,宽以绳人。不欲勿施,厚德乃臻。咨尔小子,愉怫思均;

十四训修睦:待人处世,惟睦斯亲。宗党族姓,闾里交邻。接之以让,施之以仁。咨尔小子,和气如春;

十五训恤下:小人女子。为下最难。情不上达,劳苦多般赖我生养,每病饥寒。咨尔小子,御下以宽;

十六训为善:为善最乐,世德堪师。济人利物,排难扶危。矜言茕独,衣解食推。咨尔小子,随分施为;

十七训服官:学思经世,志切匡王。苟有用我,慎乃官常。内思补衮,外保民康。咨尔小子,德得志勿忘;

十八训作忠:思皇多士,王国之桢。家修庭献,为翼听明。君恩浩大,臣宜忠贞。咨尔小子,报国惟诚。

牟国玢的家训把敦伦重德、检点省身,博学古今作为当家理业之关键。把勤俭作为修身立业之善术,把守法作为当家理业的上策,把"恕人修睦、恤下,为善、服官、效忠"作为当家理业必须处理的几个关系。其见解是颇为深刻的。就是在当今,这一书面家训,对人们仍有借鉴作用。

与牟氏家训相配合,牟氏家族还有严格的家训规则,即家法,其中《体恕斋家训规则》有十条:

一、读书以修德为本,子侄中有败德、堕行、亏体、辱亲者,主前公同罚跪,重责十板,不拘长幼每犯必惩,断不姑恕;

二、子侄十五岁与考者。县府两试有同邑同岁名列其先者,公同罚跪,重责三板;

三、子侄十五岁与考者,正考或有抄录,幸而入泮,不能争同类之先,每逢朔望,公同罚跪,重责三板,三次为止;

四、子侄十六岁以后与考者,县府两试不在入泮之列,公同罚跪,重责三板;

五、子侄十六岁以后与考者,正考不得入泮,公同罚跪,重责三板;

六、子侄十六岁以后与考者,正考或有抄录幸而入泮者,虽能争同类之先,每逢朔望,公同罚跪,重责三板,三次为止,不能争先,五次为止;

七、入泮后规避岁考者,朔望公同罚跪,重责三板,三次为止;八、考四等以下者,朔望公同罚跪,重责三板,三次为止;

九、考三等末卷,公同罚跪,重责三板;

十、入泮十七岁以后,不与科试者,公同罚跪,重责三板。

在日常生活中牟氏家族不可能对家规家法一概执行,但这一家法毕竟对牟氏子弟起到了警示作用。

牟氏家族珍藏着《朱伯庐先生家训》。他们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内容尤为赞赏。

名人字画

 

牟氏庄园历代主人虽然都致力于农耕事业,且除了牟国珑作过县令外,再无当官者,但是,他们辈辈世世却均重视读书,并具有较高的学识和文化修养,因而在长期治家敛财中,积累收藏了不少有价值的名人书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书画有不少已成为灿烂的艺术瑰宝,同时,也成为人们了解牟氏家族精神生活的一个窗口。

牟氏庄园的书画艺术品可分为三种类形。

一类是牟氏族人自己创作的书法作品。如牟国珑于康熙甲申仲夏亲手拟稿题写的行楷对联:"霜露兴思远,箕裘继世长"。书法端正大方,运笔自然流畅,显示出深厚娴熟的书法功底。此联的大意是:存留时间短暂的霜和露却能引发人思考到遥远的将来;由会冶铸金铁补治破器而能够引深补续兽皮做皮衣,由会将干角挠弯为弓,而能够将柳枝挠弯做成簸箕的子孙,即有创造力的子孙,才能长远地世世代代继承下去。

牟国珑的第五代孙牟所。号一樵。其父牟贞相系乾隆戊戌进士,任肥乡知县。牟所生于792年,837年中举人。任工部铅子库与都水司主事,授五品衔。他自幼练习书法,曾与道州何绍基切磋过书艺并同题一轴,他的书法别具一格,被称为山东书法第一。当今,牟所的书法名气也很高,牟氏庄园现存他书写的三幅对联。"语带烟霞从古少,学知耕稼到秋成"这幅对联的含义是:具有烟云彩霞般美妙的文旬自古以来就少见;学习后方知道这如同耕种庄稼需到秋天才有收成是一个道理。"权衡此心坐奥堂,笑谈与世殊臼科"其大意是:宰相常常坐在厅堂的深处掂量人的心理,高士则常常把那些与俗不协调的陈旧格调当笑话谈论。

牟氏庄园收藏的第二类书画是牟氏家族的远支人书写的作品。因为栖霞之牟氏宗族具有传统的治学精神,因而代代不乏书法人才。如:栖霞蛇窝泊河西村人清代庠生、德平县训导牟方山、栖霞蛇窝泊禾家庄人,光绪十一年拔贡牟丕勋等。牟丕勋的书法作品以落落大方、有筋有骨、秀丽挺拔而受到人们的赞赏。他手书的对联:"蓬莱文章建安骨,龙马精神海鹤姿"含义不难理解,书写得尤为奔放流畅,苍功有力,令许多游客驻足观赏。

牟氏庄园收藏的第三类书画是牟氏家族结交的社会名流的作品,其中有属于国家级文物的明朝神童祝允明的小楷手书卷;有悔道人的松鹰图、庵道人的双寿图、平安图,有清代康熙戊辰进士沈宗敬的四幅山水图。有清朝同治壮元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陆润庠的手书对联:"敦经悦史砥身砺行,履勤守约抱德含和"有湖南道州人清朝著名书法家、道光进士、编修何绍基的对联:"开樽细说平生事,信手同翻集古书"。有郑板桥的对联:"二三星斗胸前落,十万峰峦脚底青",等等。

牟氏庄园收藏的张继武的四联《百破图》,风格独特,取材别具一格。它以破碎的、烧坏的残留着各种体形的书法、书卷为画像,描绘得维妙维肖,十分逼真,咋一看,会以为那不是画的,而是真的残破书法书卷,给人耳目一新之感,确属稀有之作。

珍宝失落知多少

 

伴随着数代人持续不断地经营敛财和持续不断地娶来胶东豪门富户家的女子为妻,牟氏庄园内各式各样的珍宝也越积越多。有人测算过,如果庄园每一代男女主人拥有的珍宝都完整无损地保存下来,那将是一笔不可估价的财富。可惜后来,牟氏庄园的许多珍宝都失落了。

珍宝失落的主要渠道是陪葬后被盗墓人盗去。牟氏庄园的男女主人的尸体入棺时,都要带走一些金银珠宝,而且,女主人嫁到牟氏庄园时携带来的金银首饰,死时必须全部带走。这样,不少珍宝就入棺下葬了。过去,牟家有看茔地的人,葬入地下的珍宝失落不了。土改复查后,牟家的公山茔、南茔和浮厝在庄园后面的灵棺,相继均被掘坟或盗坟。被扒出来或被盗走的陪葬珍宝有:牟臾的两块金壳表、牟绍垄阴魂亲李氏的金手镯、玉手镯、金戒指;牟宗朴脖子上戴的一个金圈和四、五个金戒指;牟宗榘的妾刘氏戴的两副金手镯、11个金或宝石戒指及一块重一斤的金砖;姜振帼口里含的一颗青色的大珍珠,帽子上一个大翡翠,手腕处一副红色翡翠手镯(姜振帼的灵柩一直丘在烟台姜振帼宅楼院内,文革时被红卫兵掘坟破棺)。

珍宝失落的第二个渠道是土改复查没收为公有后,被人偷走。如复查时从宝善堂查获一块重83市斤的宝和锡,其价值在百万元以上,因放置在院落里看管不善,被人偷走。当时怀疑是村农会主席崔立山偷的,将他抓到公安局审了数月没有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珍宝失落的第三个渠道是埋入宅院地下的珍宝被知情人盗走。如:949年春,在区工所从日新堂搬出来的第二天,有人发现该院五进堂屋前廊的几块方砖有被人移动的迹象。区工所立即派人到现场查处,发现方砖下的两个瓷坛子已经空空无物。经判定,这两个坛子,装的是银元宝和金首饰,是被知情人盗走了。当时邢家疃的村长王国胜因姨夫芮春宜是日新堂的账先生而被怀疑,但公安局将他拘留了四个多月进行审查,也是无结果,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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