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昨日，家住沈阳市皇姑区的李明德老人拿出一个已泛黄发旧的蓝皮证件，上面有“中华民国汽车技工工匠执照”、“交通部公路总局制”、“工匠字386009号”等字样。老人郑重地对记者说：“这就是我给王铁汉将军当司机时用的‘驾驶证’。”阳光倾泻进小屋，79岁的李明德老人记忆清晰而深刻———寻找王铁汉的历史见证人李明德
2001年4月的一天，王铁汉将军的部下、88岁的谭维中老人从台湾来到沈阳，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受王铁汉的嘱托，特意寻找王铁汉当年的司机李明德。尽管相别数十年，但王铁汉仍惦念着李明德的生活现状和身体情况。
谭维中之举，让李明德的名字引起了省委党校教授张一波的注意。作为研究历史的学者，张一波一直希望能在有生之年通过自己的工作为渐行渐远的历史找到更多的见证人。今年6月，李明德偶然间在一媒体上发现了张一波寻找王铁汉司机的启事。这样，两位老人得以相识。而此间，王铁汉、谭维中已相继过世。
那么，“九·一八”之夜王铁汉是怎样打响抗日第一枪的？记者在张一波提供的有关资料中找到了这样的答案：
“九·一八”之夜，柳条湖发生强烈爆炸后，北大营士兵紧急集合。突然有人说旅长来电话了，叫队伍不要动，把枪交回库里，士兵继续回营里睡觉，日本人如果真打进来长官自然会出面交涉。日本兵很快冲进兵营内，许多官兵刚进入梦乡，仓促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日本兵一开始都是用刺刀扎，东北军士兵赤手空拳，被扎死的很多。钻到床下的士兵都被机关枪扫射而死。
半夜1时40分，日军打到620团，上面再次来电询问情况并严令“不准抵抗”，指示“将枪弹缴库”。时任东北军第七旅620团团长的王铁汉表示“无法遵命”时，遭到怒斥：“那么你就退出营房，否则你就负一切责任！”“日本鬼子太残忍了！不打不行！”王铁汉与第七旅参谋长赵振藩商议后下令还击，身陷绝境的官兵们出于愤怒和正义向日军开火。是役日军伤亡25人。那年，王铁汉只有24岁。王铁汉两度泪洒“北大营”
“‘九·一八’事变发生的时候，我才5岁，真正接触到那段历史是在给王铁汉当司机以后。”李明德老人对于往事记忆犹新。李明德说，他14岁只身从本溪县草河口来到沈阳，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学修车，1945年，给搞运输的老板开车，后来被国民党某司令部食堂连车带人征用。这一年，他就糊里糊涂地成了运送弹药的大头兵。此后，他先给国民党张孔容少将开车，后又给陈诚上将开车。
1947年底，陈诚调任南京，李明德开车送他到东塔机场。陈诚走后，李明德正不知今后怎么办的时候，他的后车门突然被拉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将坐了进来。“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开多长时间的车？”一一问过后，中将自我介绍说：“我叫王铁汉，是沈阳防守司令部司令，明天你上我那儿报到。”这就是李明德与王铁汉的第一次见面。
但李明德因惧怕王铁汉的绰号“王铁棍”，一连4天没敢去报到。第五天，王铁汉派人来找李明德。“从1947年底开始一直到1948年10月31日，我就为王铁汉开车。”李明德说。
李明德回忆说，1948年2月上旬的一天下午，王铁汉陪同东北军的阚朝玺老将军到北大营参观。这也是李明德生平第一次去北大营。当时王铁汉告诉李明德：“车慢点儿开，咱们顺着北大营转一圈，我慢慢讲。”整个途中，王铁汉边走边讲述“九·一八”之夜。当车行至成片的杨树林时，王铁汉红着眼圈说：“看着没，军队有，防护有，我们就这么被日本人侵占了。”当时东北军在反击进攻北大营的日军时，正是靠这些大树作掩护。因为每棵树都保留三个枝杈，这样便于士兵作战时蹲在树杈之间观察敌情而不被发现；三棵树为一组，构成一个三角形；而每一组树又与另一组树彼此咬合相连，从而构成营房内天然的掩体。末了，王铁汉越说越激动，竟哭了起来，在场的阚老将军也不由得落泪。
1948年4月，王铁汉又陪同抗日名将马占山等3人再次参观了北大营。李明德回忆说：“王铁汉在陪着3人下车参观后，一回到车上，就十分激动地说，‘可惜啊，这北大营的情况！日本进攻北大营时我们兵力将近8000人，敌方仅有不到700人。可我们竟然要放弃！结果被他们一步步地撵，一直撵到关里啊！’说着说着王铁汉突然哭了起来，连说‘惨不惨？惨不惨？’马占山也跟着哭了，想到父亲也遭受日本鬼子的折磨，我也哭了！”“王铁棍”对日本鬼子从不手软
李明德在给王铁汉开车的那段日子，虽然就是一个普通司机，但王铁汉却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外人。而李明德眼里的王铁汉则“是个武将，绝对说话算数”。
当记者问到“王铁棍”这个绰号是否真如其人的时候，李明德老人连连摇头道：“他待人很好，我没看过他打人，而且在外面他从来都跟我们司机、警卫一个桌吃饭。我俩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让我点菜。但是，他治军十分严明。如果说他是‘王铁棍’，那应该是对待日本鬼子从不手软。”
提到王铁汉，李明德还讲了两件给他印象最深的小事儿。
1948年4月的一天下午，李明德开车送王铁汉回家，到了一个交通路口，交警示意他停下来，可到了可以开走的时候，交警却忘了给手势。他就不停地按车喇叭,这才放行。他将车开到交警旁边停了片刻才开走。到家后,王铁汉问他为什么要停,他说：“我想让他看看里面坐的是谁……”没等李明德说完,王铁汉就生气地说,“怎么的,看看我官大啊!”“以后这样的事儿不要做啊!”
除了给人正直、有涵养的印象外,李明德说王铁汉还很率真。
一天，王铁汉发现公文包不见了,就急急忙忙问李明德，李明德说：“不在车上啊。”王铁汉很着急地说：“完了，叫人拿走了吧。”可王铁汉回家后发现公文包原来被忘在了家里，就十分高兴地出来冲着李明德道歉说，“冤枉你了,冤枉你了……”至今想起来，李明德还为王铁汉的性格直率深感敬畏。
李明德说，尽管为王铁汉开车只有10个多月，但却成为他人生经历中最为难忘的片断。1985年李明德从沈阳教学仪器厂离休后，一直深居简出。风风雨雨几十年过去，他与王铁汉阴阳相隔，北大营也消失在一片瓦砾之中，但记忆中的历史、历史中的细节在他心中却从来不曾残损、模糊……全面回忆
王铁汉,国民党中将。盛京盘山(今辽宁盘锦市)人。1905年2月23日生。毕业于东北讲武堂、陆军大学、中国大学及国防研究院。曾任东北军连、营长，“九·一八”事变时，任陆军第七旅第620团团长。1941年12月17日任第49军军长。1946年任沈阳防守区司令官。1947年9月，其所统领的第49军被调往东北参加内战，在辽西被人民解放军全歼。1948年王铁汉任国民党辽宁省政府主席。后去台湾。2001年于台湾去世。王铁汉晚年写成《东北军史略》一书，对东北军史的研究工作颇多建树。图片说明：李明德向记者讲述王铁汉当年的逸事（上）；79岁的李明德记忆力相当好，回忆起往事他滔滔不绝（下）。 文／实习生曹静本报记者赵乃林摄／本报记者万重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