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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哉沙湾

 虾子 2009-08-09
 
 
翠园乐社
沙湾飘色中的小演员
沙湾飘色
  撰文 金 叶

  摄影 倪黎祥

  (感谢中山大学唐煜为本文提供部分原始材料)

  七色飘飘惊艳沙湾

  穿着姹紫嫣红的戏服,小孩儿“凌空”站在一张绿莹莹的荷叶之上。描摹着厚重油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眼望不到边的街巷上,是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左三层、右三层……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成一朵花。这是沙湾独特的盛大节日,飘色巡游。

  飘色中的稚子

  飘色是一种古老的民间艺术。沙湾飘色据传是在邻村员岗飘色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员岗飘色又是明代自江西省传入的。沙湾飘色已有300多年的历史。

  你可以完全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飘色:“飘”,是“飘在空中”。“色”,是“景色”。而“飘色”就是“飘起来的景色”。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是一道神奇的“景色”。飘色以“色板”为单位,这是一个长153厘米、宽77厘米、高64厘米的流动小舞台,4~8人扛抬。台上或坐或立的人物造型叫做“屏”,最上面凌空而起的人物造型叫“飘”,他就是故事的主角了——奇就奇在这个“飘”上,他经由一条经过伪装的“色梗”,与扮演“屏”的小孩儿连为一体。乍一看,“飘”几乎是毫无依傍地漂浮在天空中,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这样的“飘”必须要体态轻盈,所以通常要由年幼的孩童来担当。“飘色”的主角们在临上阵之时,突然被吓得大叫大哭的事常有发生。有的小孩子烦了要不断地吃东西,有的困了会在高高的色梗上睡起大觉,任凭大家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直逗得周围的大人笑疼了肚子、笑弯了腰。

  因为要求苛刻,所以要严格选拔。旧时沙湾有云,富人扮屏,穷人扮飘。因为扮飘要高高在上,有钱人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承担风险。而实际上,旧时无论是扮屏还是扮飘的孩子,家中都是非富即贵,盖因他们在演出的时候要穿金戴银,一方面是剧情的需要,另一方面“飘色”本就是一项彰显富贵的活动。而这些配置,穷人家的孩子是做不到的。事到如今,虽然演戏的行头已经不足以产生制约,但是条件还是很多,通常来讲,“屏”与“飘”的表演者长相要俊美,体重适中,前者不超过13岁,后者不逾3岁。一旦哪家的小孩被选中,对于沙湾人来说,那就是整个家庭的荣耀。

  8岁的邓紫盈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小姑娘,她已经有过两次在“飘色”中扮演观音的经历了。

  “为什么选你演观音呢?”

  “因为我长得好看呀!”

  漂亮的小姑娘很肯定地给了我们答案。初次见面,你会觉得小小的她很羞涩,可是随便聊上几句,你会在她身上发现一股很压得住台面的淡定。毕竟是“老演员”了嘛!“表演其实很辛苦的,要戴很重的头饰,要化妆,油彩刺得我皮肤疼呢!”不过紫盈说,如果以后被选中,她还会参加。“飘色好热闹啊!很多人在看着你,为你喝彩。而且我觉得飘色好漂亮,讲的故事也很动人。只是,我已经长高了,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小姑娘的口气里有了一点儿遗憾。不过她告诉我们,有一段这么美好的回忆,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飘色背后的老人

  何燮和今年58岁。197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平时喜欢写写画画的他,被沙湾镇北村选中去为即将到来的飘色游行做装饰。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就与飘色发生了剪不断的关联。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79年的国庆节。一连三天的飘色游行,热闹的程度空前绝后。”

  沙湾的飘色巡游,依照旧例实际上是每年农历的三月初三北帝诞表演的。清末民初是沙湾飘色最兴盛的时期。老艺人记得在1945年日本投降那年飘过一次,1958年“大跃进”时代又出过一次色。然后,飘色就被定性为“四旧”,再无人提起。

  所以当事隔21年之后,飘色首次在沙湾人面前亮相时,整个沙湾都沸腾了。“每天演6板,三天一共演了18板。‘哪吒伏魔’、‘竹报平安’、‘仙女散花’、‘嫦娥思乡’……所有经典的剧目全都拿出来演,从村委会走到广场,平时只要15分钟的路程,那天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何燮和告诉我们,整个飘色,最有技术含量的地方是“色梗”。以往是特约本地的打铁铺,按规定的尺寸、要求打造出大小、长短不同的各种优质钢枝。如今没有了打铁铺,就改为找锻造厂。粗钢枝要求可承受15公斤的重量,细钢枝也要承受约5公斤。

  关键之处是如何把“屏”和“飘”用精心锻造的“色梗”连成整体。以往,打铁铺要把钢枝“滚火”到临界点再“一锤定音”——据说一锤打下,把两支钢枝连接一起才是最坚固的。如今,则通过烧焊来连接。

  定色梗后,再按设计方案进行“安构造柄”,即技巧装饰,在适当位置装上剑、琴、树、蕉叶等饰物。跟锻造相比,这不仅是个技术活,还需要设计者有一定的艺术感。

  关于“飘”是如何做到凌空稳站在剑、琴尖上的,何燮和用他亲手设计的“哪吒伏魔”给我们解释:大家看到石矶娘娘站在屏上,而实际上她是坐在一个钢兜里,只不过这一切都隐藏在了她长长的衣裙下。色梗从色柜底部连接到屏坐的钢兜,由钢兜连接延伸到石矶娘娘手中的金锏,再由金锏连接到哪吒手拿的火尖枪(虽然表面上看金锏与火尖枪仅仅是相交),枪的另一端又暗藏一个极为细小的钢坐兜,哪吒就坐在这个兜里,哪吒腰间系着与兜相连的护胸带,既隐蔽又稳妥。由于一切机关都被戏服遮在里面,观众不易察觉,看到的只是凌空而起、手提火尖枪、肩挎乾坤圈、脚踏风火轮的哪吒从天而降了。

  “真是精彩的设计!”我们不禁为何燮和的奇思妙想拍案叫绝。老人家微笑着接受了我们的喝彩。“有的点子我要想上一两个月、用不同的材料做试验,才能最终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几年前,何燮和带着他的“哪吒伏魔”到香港参加艺术节的表演。华丽的服饰、铿锵有力的鼓乐,还有一个个在竹尖、花卉、刀鞘上凌空而起的人物,让一众围观的外国人看得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大呼其为“东方传奇”。

  “唯一的问题,是我有点儿担心后继无人。”何燮和说,现在沙湾玩飘色的艺人已不多,且年纪都比较大。“虽然说飘色并不是很难学,但是需要拿出比较长的时间沉潜下来做研究。现在的年轻人,有多少人愿意来研究这门拿不到工钱的学问呢?”

  一咏三叹沙湾曲

  何氏三杰

  从清朝开始归隐田园生活的何氏家族,既不从政为官,也不需要从事生产劳动。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或吟诗绘画,或棋坛对垒……这样的“私伙局”,成了这些空有满腹诗书、却报国无门的沙湾文人在一起抒发心臆的场所。

  他们自由组合演奏音乐和唱粤曲,有的叫“八音班”,有的叫“锣鼓队”,最盛时期有三四十个之多。每逢节日或迎神出会,这些文人都会纷纷表演助兴。

  鸦片战争之后,毗邻港澳的沙湾,有了更多接触西方文化艺术的机会。一些深谙南粤民间艺术的文艺爱好者,开始有意无意地学习借鉴西方乐曲的精髓,并且植根现实生活的真实体验,创作出一批刚健、清新、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乐曲。

  何博众,沙湾人习惯称呼他“博众四”,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四。生于嘉庆末年的“博众四”继承了祖上留下的大批房产,衣食无忧的他对艺术涉猎甚广,会装飘色、善斗蟋蟀、爱画水墨牡丹,尤善演奏琵琶,他开启了独有的“十指琵琶”技法,著名的《雨打芭蕉》即为他的作品。

  自“博众四”之后,沙湾人对广东音乐的热爱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广东音乐史上一段神奇的佳话,在此刻上演:何柳堂、何与年、何少霞三位被统称“何氏三杰”的大音乐家相继在沙湾出现,《赛龙夺锦》、《七星伴月》、《白头吟》等大量脍炙人口的广东音乐被创作出来。

  在沙湾安宁西街的东端,有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在它的中庭,有一棵长势旺盛的三稔树,所以沙湾人习惯称这里叫“三稔厅”。它始建于清代中叶,本是沙湾何氏留耕堂族中富户何高尧建的小宗祠,而从晚清一直到民国,这里成了沙湾音乐人切磋音乐的场所。据说,其中唱片公司“新月社”的尹自重、何大傻、吕文成、钱大叔等粤曲“四大天王”,徐柳仙、张月儿等曲艺明星都经常来这里做客,西洋音乐家何安东也不时莅临。

  那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年代。

  “翠园乐社”的低吟浅唱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走在沙湾幽静的小道上,听到隔壁小楼传来低吟浅唱:“错把宋室荒野树,认作唐宫柳。”

  我们顺着音乐的声音,找到了这个叫做“翠园乐社”的地方。

  小楼的主人,也就是乐社的创办者,是韩继基和他的妻子冯定娇。韩继基告诉记者,年轻的时候,他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成员,喜欢唱革命歌曲。一直到上山下乡,他接触到了沙湾的村民——“我惊讶地发现,这些最普通的劳动者,居然会唱那么好听而生动的曲子。”

  刚刚成为粤曲爱好者没有多久,“文革”开始了,沙湾村民这种自发的娱乐方式被迫中断。“真的很想唱歌、很想玩乐器啊,可是只能偷偷地自己在家里自娱自乐。”韩继基说,“独乐乐”可要比大家在一起切磋的感觉差远了。“最后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几个人又凑了一桌私伙局,玩乐器,唱曲子。这可不得了,被抓起来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尝试。”

  年轻时候的梦想一直被深埋在心底。10年前,痴迷粤曲的韩继基和妻子买了录像机,没事就在家里唱粤曲,他们的爱好吸引了不少左邻右舍。2000年初,夫妇俩建了一幢别墅,花数万元装修了家庭舞台,购置了专业的乐器设备和音响设施,正式在家里成立了“沙湾翠园乐社”。如今,乐社的成员已发展到30多人。

  在韩继基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他家复式小楼的二楼,韩继基将房间的一隅布置成了舞台,帷幕上贴着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群星演唱会”——“玩就要玩专业些。”他笑着跟我们说。“翠园乐社”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乐队,扬琴、潮州琴,甚至还有拿着小提琴、吹萨克斯风的。悠扬的音乐声并未终止,《雨打芭蕉》的旋律回荡在小楼里,演奏的人、唱曲的人,全都醉了。

  出了小楼,我们继续前行,经过西村的育才小学,我们又听到熟悉的音乐声。一打听,原来是学校的民乐队正在排练。

  古老的祠堂里,几十个小孩子手里的乐器丁当作响,是最熟悉不过的《步步高》。乐队前排的女孩子好像是高年级的,一脸的老练。而后排角落里“躲”着几个吹笛子的小男孩,好像只有一二年级的样子,跟笛子还没有混熟,偶尔会从他们的嘴里发出一两个不太协和的音符,他们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学校的校长跟我们说,这个祠堂,恰好是他小时候读书的教室。“在自己长大的地方,听现在的小孩子仍在演奏我们沙湾的骄傲——广东音乐,真好啊。”

  目睹一样古老的事物,穿越时空,生机勃勃地在你眼前展现它最初的美丽。这样的感觉,的确很美好。

  讲古台

  晏公街的传说

  颜志图

  广州人民南路,有条很宽的大街,叫晏公街。晏公是何许人也?相传很久以前,有个放牛儿叫晏成仔,有次放牛到一座山上,见两位道人坐在松树下弈棋,成仔很喜欢棋艺,看到入神,连牛也不顾。当棋终后,成仔寻牛不见,急得大哭起来。一道人安慰他,向山谷长啸一声,众牛闻声跑回来。成仔大喜,连声道谢。道人说:“我教你叱牛成石之法,以后你就可以安心看棋了,看完棋后,又可叱石变回牛。”成仔很高兴地学会了此仙术。

  翌早,成仔把牛群赶到山上,待它们吃饱草后,一喝仙咒,牛马上变成了一块块的石头,不动了,成仔便安心学棋,到中午吃饭时,棋仍未弈完,两道人拿仙桃来吃,分一个给他,成仔吃完后,竟觉身轻如燕,后拜两道人为师,修炼成仙,天帝封他为河神,人称晏公。

  朱元璋率兵反元时,有一次船行至一大江中,忽遇狂风大作,白浪滔天,随时会将船打翻。朱元璋大惊失色:“莫非天亡我也!”正危急之际,忽见有个穿红袍的人踏浪飞来,迅速将船拉到沙滩上,避过覆船之灾。朱元璋大喜道:“请问救我者是谁人啊?”只隐约听见远处回音:“晏公是也!”转眼,人影也不见了。

  朱元璋平定天下当了明朝开国皇帝后,大修水利,造福于民。江南有条河堤常崩溃,刚修好又崩,众人一筹莫展。忽见一老渔翁过来道:“河内有条猪婆龙作孽,要用烧猪钓之。”众人照办,钓杀之后,工程顺利进行。众人很感激地问其姓名,老渔翁笑道:“老朽姓晏。”说完,化作清风而去,众人啧啧称奇。

  竣工后,地方官把此事奏知皇上,朱元璋忽然想起:“是呀,救朕于覆舟之际就是他了!”遂封晏公为都督大元帅,命天下建庙祭祀。故广州珠江边有间晏公庙,后称其街为晏公街。

  到了清朝,晏公街成了商业文化街,商行会馆林立,著名的有“武林会馆”,但此“武林”不是指武术界中人,杭州古称“武林”,在广州经商的杭州人士云集于此。会馆内有戏台,上挂名联:

  一阕荔枝香,听玉笛吹来,传遍南海;

  又声杨柳曲,问金樽把处,忆否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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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 虾子 > 《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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