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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玩童 2009-08-21
中国远征军腾冲抗战记忆片段 楼主  09-03-31 00:14      
时代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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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远征军腾冲抗战记忆片段
解玺璋

  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使我有一种期待,主要是此前的报道都说它要拍中国远征军的故事;而拍摄地点恰恰又在滇缅边境的腾冲古城,这进一步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在两年前曾有过拜访腾冲的经历,那一次,不仅瞻仰了著名的“国殇墓园”和“李根源故居”,还搜集了一些滇西抗战的资料,对远征军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最近重新翻看当时拍摄的那些照片,仍有一种深深的感动。
  
  腾冲扼居滇缅边境之要冲,历来是祖国西南边陲的国防重镇。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横扫南太平洋诸岛,并向英、美、荷在东南亚的领地发起进攻,很快自泰国攻入缅甸,并迅速占领仰光。如果日军进一步拿下印度,再向西发展,很可能会与德军在南欧巴尔干半岛会师,后果不堪设想。1942年4月28日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目的就是阻拦日军西进,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尽一份责任,同时确保滇缅公路,中国抗日战争中惟一一条国际物资补给线不被切断。但由于英军不战而溃,史迪威将军指挥失误,使得远征军入缅作战一败涂地。正当远征军主力在曼德勒以南地区与日军纠缠之际,日军56师团直取缅东北重镇腊戌。腊戌是滇缅公路的咽喉要冲,又是远征军在缅的后方基地。腊戌陷入敌手,不仅远征军的后路将被切断,使远征军陷入绝境,而且,中国的滇西也就危在旦夕了。果然,日军占领腊戌后,立刻乘胜出击,犯我滇西,5月3日侵入国门畹町,午后即占据芒市,次日陷龙陵,10日进据腾冲。
  
  ■ 最后一课
  
  我曾看过一个材料,记述了和顺乡益群中学在腾冲陷落前所上的最后一课,作者就是益群中学校长寸树声先生,那情景真和法国作家都德在《最后一课》中所描写的一样,非常动人。他写道:
  
  我们决定从8日起停止上课。集合在礼堂的学生,已经不像平时纪念周开始前那样有说有笑了,每一个人都一样的是在突发的巨大灾难之前茫然自失而用语言的针刺一戳破时就会变成狂呼痛哭前的那种无表情,国歌和校歌是那样的沉郁,这也算是我们的《最后一课》了罢!看着就要离散、就要肩负一切耻辱的这些青年,我勉强走上讲台去对他们说:“时局的情形你们都已知道了,我们以为不能来到腾冲的敌人已经只离我们三四十里了。我只恨我们没有自卫的力量,恨我不能保护你们,领导你们!学校从今天起只有停课。将来总有一天学校又能开学上课,但是那时在这里上课讲授的人是不是我,是不是你们就不知道了!……平时对你们所说的话,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你们要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练你们的精神,在斗争里发展你们的力量!我相信每一个黄帝的子孙,是不会当顺民的,不甘心做奴隶的!……”我呆站在讲台上,只觉得鼻酸喉哽,不能再继续下去。台下的女生们已经欷歔地在哭泣着,男生都低垂着头,直立不动。
  
  ■ 张问德复田岛书
  
  寸树声先生的描述让我们看到了腾冲爱国青年和他们的师长在重兵压境前的镇静。根据有关资料记载,日军进犯腾冲之时,腾冲最高行政长官——腾龙边区行政监督龙绳武及县长邱天培等人,却不负守土之责,贪生怕死,畏敌先逃,致使敌第56师团第148联队先遣部队292人,不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这座壮丽而又古老的边城。《解放日报》1942年5月16日报道了腾冲的战事:“上星期日(10日)晚,中国宣称:战事正在腾冲进行中……日军已到达腾冲。”就在日军占领腾冲5天之后,地方爱国人士刘楚湘等即召集会议,商讨组建临时县务委员会事宜。这时,腾冲的爱国士绅和青年学生纷纷退向腾冲北部,并与奉命开赴抗日前线的十一集团军预备二师汇合,继而在界头成立了抗日政府,任命张问德老先生为县长,组织民众支援抗战。
  
  这位张问德老先生,字崇仁,号讱庵,腾冲城关人,清末秀才,早年参加过辛亥腾越起义,曾与章太炎、于佑任、谭廷闿、张澜等在上海相识并论政论学。这时的张老先生,已是六十有二高龄,民族危难之中,他以病弱之躯,出任腾冲县长,真可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其时,他与腾冲民众转战于崇山峻岭之间,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游击战,打击牵制敌人,破坏敌人交通,堵截敌人辎重,消耗敌人有生力量。同时,健全乡镇行政组织,发动敌后土司抗战,抢运敌后物资,尽量疏散学生到大理受训,集中青壮年交军队补充兵员,供应军队粮食、马匹、马料,恢复《腾越日报》以扩大抗日宣传。总之,在张县长的领导下,腾冲的抗战搞得有声有色。
  
  驻扎腾冲的日军当然很不高兴。这时有一个叫田岛的,据说是日军驻腾冲行政班本部长,在1943年8月,给张问德县长写了一封信,这就是著名的“田岛致张问德书”。在这封信中,这个侵略者先恭维了一番腾冲的“民殷物阜,气象雍和”,又赞它“士循民良,风俗醇美”,接下来就邀请张县长“择地相晤”,以“共同解决双方民生之困难问题”。张问德先生当即作“复田岛书”,予以义正辞严的驳斥。他在信中列举了日军侵占腾冲以来所犯下的罪行:“自事态演变以来,腾冲人民死于枪刺之下,暴尸露骨于荒野者已逾二千人,房屋毁于兵火者已逾五万幢,骡马遗失达五千匹,谷物损失达百万石,财产被劫掠者近五十亿。遂使人民父失其子,妻失其夫,居则无以遮蔽风雨,行则无以图谋生活,啼饥号寒,坐以待毙;甚至为阁下及其同僚之所奴役,横被鞭笞;或已被送往密支那,行将充当炮灰。而尤使余不忍言者,则为妇女遭受污辱之一事。”他说:“凡此均属腾冲人民之痛苦,均系阁下及其同僚所赐与,均属罪行。”是啊,你说要商量“共同解决双方民生之困难问题”,这些问题不是你们造成的吗?不是你们所犯下的罪行吗?于是他很客气地提出:“余愿使阁下解除腾冲人民痛苦之善意能以伸张,则余所能贡献于阁下者,仅有请阁下及其同僚全部返东京。”这一番话说出来,真如黄钟大吕所发出的铿锵之音!
  
  ■ 解放腾冲之战
  
  这一问一答两封信,后来都被刻于石碑之上,陈列于“国殇墓园”,也算是很有意味的一件遗迹。当然,日军不会主动放弃腾冲,腾冲的解放,还有待于数万中国军人以其血肉之躯去拼死搏杀。话说1944年5月11日晚,为策应中国驻印军和盟军缅北作战及收复滇西失地,在夜幕掩护下,集结于怒江东岸的十一、二十两个集团军共16万人强渡怒江,拉开了滇西反攻战役的序幕。
  
  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章)主要担任攻击腾冲守敌之任务。各攻击部队自11日晚至12日拂晓,只用了10个小时,便渡过怒江,到达西岸,并立即背水仰攻高黎贡山。高黎贡山横踞怒江西岸,绵延数百里,为滇西之屏障。日军经营多日,其防卫工事甚至建在了海拔3200多米的最高峰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在山之绝顶的冷水沟,南、北斋公房等战略要隘,还筑有堡垒式坚固据点、鼠穴式散兵壕、蟹洞式掩蔽体、鸟巢式树上工事等,连贯串通,绵延百里,足以令攻击者望而却步。再加上山势险恶,气候变化无常,时逢雨季,淫雨连绵,使运输给养十分困难,将士缺衣少食,疾病传播,这些都非常不利于中国军人的战斗行动。然而,在滇西民众积极有力的配合下,战斗虽然极其残酷,中国军队仍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至6月21日克复江苴,历时41天,与敌血战40余次,终于攻克了高黎贡山的日军阵地,夺取了敌人精心营造之据点,攻破了绵延百里的日军防线。
  
  其中一九八师被认为功勋卓著。为纪念该师之殊勋,当时曾在腾冲南郊海关附近的高地上建了一座石质纪念塔,后来的师长刘金奎在《建塔纪略》中这样写道:“本年(1944年)夏,本师奉命远征,反攻高黎贡山及腾冲之敌,于五月十一日从猛古、栗柴坝、水井等三处强渡怒江,冒风雨分三路向灰坡、北斋公房及桥头之敌诸据点进攻,倭寇据其居高临下之坚固工事与险峻之地形顽强抵抗。然以我士气之旺盛,前赴后继,苦战兼旬,卒将海拔七千余公尺之高黎贡山全部攻克,敌三千余无一生还。”这里所说或有夸张之处,但大而言之,并不过分。在高黎贡山之敌大部被歼之后,该师随即与预备二师、三十六师、第一一六师及第一三零师乘胜追击,迅速从三面对腾冲之敌形成了包围攻击态势。
  
  腾冲古城高8米有余,厚6米,是用巨型石条砌成的,非常坚固。日军盘踞腾冲两年有余,又构筑了很多钢筋混凝土工事,城墙上每隔5米就有一个散兵坑,每隔10米又建堡垒一座。城内街道壕沟纵横,壁垒相同,暗堡密布,守敌为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之一四八联队和第十八师团之一一四联队,共3800名(据日本人吉野孝公之《腾越玉碎记》)。攻城之战异常残酷,战果甚微。后经电请盟军飞机轮番轰炸,炸毁城垣及敌工事堡垒多处。各攻击部队利用轰塌之城垣缺口,由南而北,自西向东,攻入城内,与日军展开了血肉横飞的街市巷战、坑道肉搏战、逐屋逐垒争夺战。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章在其发给蒋介石的电报中承认:“尺寸必争,战况激烈,空前未有,我各部队每日伤亡均在四五百名以上。”
  
  激战中,腾冲县政府组织民众积极支援前线,给予血战中的中国军人以强有力的物质支持和精神鼓励。预备二师第六团团长方诚在其战记中曾绘声绘色地写道:“……本师开始攻击之际,白发苍颜之老先生,西装革履之少爷公子,男女学生,乡镇保甲长和民众等,均争相驮沙袋,担子弹,送茶饭,并有许多太太小姐,成群结队的跟在部队后面观战,好像赶会看戏似的。此时官兵精神异常振奋,几不自知是在打仗。”方团长描述的这种情景,真是战争中极为少见的一大景观,简直不可思议。经过44昼夜的激战,终于在9月14日午前10时许,将顽敌全部歼灭于县城东北角。至此,历时4个多月的滇西腾冲之战结束,共经过大小战斗80余次,生俘日军军官4名,士兵60余名,营妓18名,击毙其少将指挥官及藏重康美大佐联队长以下军官100余人,士兵6000余名。中国军人亦死伤惨重,阵亡官佐493人,士兵8178人,地方军497人,共9168人;腾冲民众随军作战及赴义死难者6400人;盟军阵亡将士14人。另有受伤者万余人不计。
  
  ■ 李浩然连长
  
  腾冲光复不久,为了安葬抗日阵亡将士的遗骨,让后来者永远铭记烈士的英名,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章将军和云贵监察史、滇西抗战督导李根源先生发出倡议,在腾冲修建一座烈士陵园。1944年11月1日,距腾冲克复不足两月,李根源即致电远在重庆的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指出:“理应丰碑伟冢,以纪英烈,状形绘声,传之史志,俾边人春秋祭享,永志不忘。其阵亡遗骸,拟请在腾龙两县境内,饬该两县官绅择适当宽敞风景地点,先行收集礼葬。至应如何修墓建碑,表彰示后,垂诸祀典,以永千秋,并其遗族又应如何尊礼报答之处,嘱秘书徐颂九趋前,统祈详细裁示。根源当与云南父老弟子,敬谨效命遵办,藉报有功,以慰忠灵。”
  
  半月之后,“腾冲阵亡将士纪念建筑委员会”成立,并在各界发起募捐活动。腾冲上下一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收到社会捐款7500万元,仅数月间,一座壮阔的墓园就建成了,取楚辞《国殇》篇名,称“腾冲国殇墓园”,李根源亲书上石,嵌于大门上方。我在两年前夏季的一个午后,与几个朋友同游“国殇墓园”,还能看到李根源遒劲的书法。“国殇墓园”坐落在风景秀丽的来凤山北麓,旁有大盈江、叠水河瀑布、毗卢寺、龙光台等胜景环列,陈列馆、忠烈祠、烈士墓、纪念塔等同列于沿东北至西南的主轴线主轴线上。其整体布局仿南京中山陵。只是在大门左侧墙边,筑有“倭冢”一座,其中埋葬着日军第五十六师团一四八联队长藏重康美大佐、代理联队长太田正文大尉和桑弘大尉三具尸体。所含陪祭意义十分明显,也象征了侵略者的惨败。
  
  我们沿着墓园中的林荫道上行,行至最高处,小团坡当面矗立,其坡顶建一高约10米的方形石质纪念塔,上部有霍揆章题书的“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克复腾冲阵亡将士纪念塔”,下部有李根源题书的“民族英雄”四个隶书大字。以纪念塔为圆心往下至山脚,以八条宽约一米的放射状直线将整个小团坡大体分为八块扇形,大概是寓意了在这里长眠的烈士来自祖国四面八方。每块扇形中,自上而下按原作战部队序列和职衔高低整齐地排列着九行上圆下方的小块墓碑,碑上镌刻着烈士的军衔和姓名。我好奇地扒开周围的野草,依次看着墓碑上的姓名,仿佛听到来自地下的战场的轰鸣,顺手在我随身携带的小本上记下一些人的名字。其中有个李浩然,是上尉连长,我在冥冥之中记下他的名字,或许只是因为“浩然”这两个字。但奇妙的是,在我后来所收集的有关腾冲的资料中,竟然还有一篇写到了李浩然。
  
  这位李浩然连长,字秉法,湖南长沙人,弟兄四人,他是最小的一个。抗战前在湘垣经营电影业,并且是田汉的表亲,随他学习过。日军攻陷武汉,南侵洞庭,李浩然义愤从戎,考入陆军第二预备师干训班。毕业后,分派该师四团任少尉排长,转战湘北、桂南、昆仑关一带,后调卫生队中尉附员。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犯滇边,李浩然亦随军来到滇西。在强渡怒江,克复腾冲一役中,李浩然随师攻打高黎贡山,克复界头、固东等地,直指腾冲城下。此时他已代上尉连长职,一次执行赴南城城垣附近侦察的任务,被守城日军发现,引枪射击,胸部中弹,殉国于腾越顺城街南郭世居,时年28岁。这个年轻的中国军人,竟然没有看到他眼前这座城市的克复,就把年轻的生命长留于这片土地上。这让我想起《团长》中的那些年轻军人,他们被人用作了反思所谓人性、国民性的材料,我为他们感到伤心。有人说,这里所表现的才是真实的,是人性的真实;但我宁愿相信,有另一种真实在,以区别于所谓人性的真实,我称之为血肉的真实。这种真实就深埋于腾冲的地下,有一天也许会喷薄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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