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电视创作漫谈
我八岁的时候,家里买了台日产的12英寸黑白电视机,当时感到非常好奇,那么小的一个小盒子,居然能看到图象在里面表演,觉得非常的有意思。
刚开始几天,家里没有安装室外天线,白天收不到电视台,我就开着电视看里面闪烁的雪花,听着沙沙的声响,也觉得很开心,到了晚上,家里就聚集了全村的人围观,于是我的生活从此进入了热闹的电视时代。
年龄稍大一些的时候,电视台的节目信号就越来越强了,图象也就更清晰了,内容渐渐丰富了些,我就更加的迷恋了,记得第一次收看的电视剧集就是《乌龙山剿匪记》,我被那纯粹的故事和激烈的战斗场面深深的吸引了,平时总是幻想着电视里的人物角色是我自己,后来还有《西游记》和《霍元甲》之类的精彩剧集,每当电视剧大结局后,电视台不再重播了,但我还滞留在故事里,所以很想将那些人物重现眼前,可是在信息落后的时代、偏僻的穷山村怎可能允许我再次回顾?于是,我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画画,用自己手里的笔让电视里的人物重现眼前,但是家里穷,没钱给我买纸和笔,我就用粉笔在自家晒谷坪上画,用心的画着电视里的人物和故事,渐渐的,我练就了一项特长——绘画,没想到后来却成了我执导拍片的基本功。
到了我初中时代,电视台也多了,甚至每个乡村都有一个电视差转台,电视差转台总是不受制约的播放一些港台电视剧集,武侠和喜剧占绝大多数,九十年代流行武侠剧和喜剧,所以那是一个让我们小男孩都很兴奋的时代,好多的兴趣和幻想都可以得到满足,每一天我和伙伴们在一起聊的都是电视里正在热播的影视剧,玩的也是影视剧里的游戏,行侠仗义啊、官兵捉强盗啊什么的,甚至我还自己编写短篇武侠故事,同学们都喜欢传阅,于是慢慢的就写了好几十册,成了班级里的小作家,现在想起来特有意思,有时还在我自己的故事作品里穿插的画些人物图谱、故事片段什么的,画画的兴趣和对影视的感知,都是在那寂寞的年代逐渐形成的。
后来长大了,不断有淘换各类影碟做收藏,可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越到后来,就越加喜欢有品质的影视作品,但奇怪的是,我喜欢的却不会是纯粹的艺术作品,我更加喜欢高质量的商业作品,这点和一般资深影迷很不同。看的影视作品越多,发现喜欢的影视幕后人物也就越具体、越贴近我自己的性格和理念,比如我喜欢看徐克导演作品,天马行空的创意和豪情万丈;喜欢周星驰作品,任意的夸张放大;喜欢陈凯歌作品,霸道的气势与深刻的哲理;也喜欢斯皮尔.伯格作品,合理的奇思妙想……等等,这些名家名作,无不让我对影视圈充满了无穷的想象和神往。
后来,我从美术学校毕业步入社会,为了生存,我做了广告平面设计师,平面设计的工作不单可以让我适应社会的需要,同时还可以延续自己对美的追求,从此一做就做了十年的平面设计,从最初一个普通设计师进化成美术指导,再到现在的创作总监,一直在这个圈子里疯狂的实现自己对美的不同追求。
2007年5月,我从工作地广州去到云南丽江度假,住在一个纳西族的好朋友家里,朋友是做电视专业的,因为他当时正忙于拍摄新片,无暇陪我到处游玩,我也只就好跟着他的摄制组玩,那时我对平面摄影很着迷,所以就带着相机跟他一起拍,他拍DV,我拍照片,拍着拍着,他就对我说:“有个低成本的MV,不如我让你尝试当回导演,过过导演瘾呀?”我说:“好啊,但是我不懂怎么做哦。”他说:“你想看到什么样的MV呢?告诉我,我按照你的想法来拍就是了。”我心里窃喜,这样的机会难得啊,于是试探性的拍了第一组镜头,记得那个镜头是让主角坐在林子里吹笛子,我就根据自己喜好的构图方法设计了人物形态,然后他先用稳定器绕着人物走了一圈,我看了看画面,觉得角度还不够特别,于是探察周边环境,四周很多小树,就对他说“不如,我们从林子里面看着主角的身影,慢步的走过来,试试!”于是,我们这样拍了,回到工作室看回放,都觉得这种运镜方式很有感觉,就这样,我拍摄了第一组电视镜头。
后来拍着拍着,居然连续性拍了三四个这样低成本、有漂亮画面的MV,越拍越有感觉,其实我也完全是以直觉在设计自己想要得到的画面素材,发现电视画面其实也是在用光线绘画,只不过动态画面是叙述性、多角度观察而已,突然间,我好象触及到了儿时的梦想,可是,我的假期却要结束了,不得已,又回到了广州工作,接下来的MV剪辑工作就靠朋友他们自己去完成了,我在广州等待着剪辑出来的效果。
不多久,好朋友把剪辑好的MV成品发给我看,我很兴奋,就像当年第一次看黑白电视一样的兴奋,只不过这次看的是自己主导拍摄的作品,又多了几分得意。
看完作品后,我发现剪出来的成品和自己心里预想的样子差别实在太大了,好朋友就告诉我“当时镜头拍得还不够多,细节的构思还不够成熟。”有遗憾,太遗憾了,也没有人第一次就能够如愿以偿的。
等到了九月份,朋友的工作室有个关于火把节的大型MV拍摄任务,需要涉足云南省内彝族聚集的各个地区取景,我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毛遂自荐要求加入摄制组,他们答应了,于是我义无返顾的辞去了广告公司的工作,到了云南担任那个作品的美术指导工作。
就在那个漫长而艰辛的拍摄历程里,我获得了许多关于MV拍摄的经验和知识,同时还参与拍摄了一部唯美风格的MV《咏菊》。
由于《火把节》和《咏菊》的摄制,我和剧组的土土成了要好的朋友,其实之前我跟他也相识,很早的时候,他出版第一张专集《我是土土》,找我帮他做的CD包装设计,觉得他这个人很实在,憨厚的样子,而且希奇古怪的想法很多,挺好玩的一个人,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劳途奔波,更加深了我们的交情而已,旅途中,我经常和土土交流各自对影视创作的看法和观点,于是有一次我就半开玩笑的说:“有机会,我来帮你做个MV呀。”他说:“好啊,那下次我的形象就交给你喽!”
拍完《火把节》和《咏菊》之后,回到丽江进行后期剪辑的工作,有天傍晚我和朋友走在街上,聊到关于剪辑遇到的一些难题,我就半开玩笑说不如剪成什么样子的感觉?会不会更好玩呢?聊着聊着,他突然发觉我对这个作品兴趣很浓,就对我说:“不如……你来剪个《咏菊》看看呀!” 其实我心里就等着他这句话,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我很想知道当自己剪辑一个片子时会是什么模样的?
于是,朋友就帮我邀来了他的一个学生小林,配合能力很强的一个小伙子,做我的剪辑助手;我跟小林一进到剪辑室里就兴奋,扬言要剪出让人目瞪口呆的效果来,踌躇满志的,听着音乐我就想象着之前拍摄的一些画面,然后根据音乐的节拍,结合唯美的素材一路剪了下去,也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安排画面,不知不觉的,就在剪辑室里奋斗了四天四夜,真是光阴似箭,当时一心一意全在那个作品情绪里,忘记了时间。
剪完《咏菊》,工作室的同事看了,由衷的说出三个字:“很好看!”
无疑,这个剪辑处女作后来是得到了很多观众喜欢的,因为那是结合了我对影像痴迷二十年之后的一次尽情抒发!二十年了,我喜欢影象带给我的感官刺激,从小的爱好,终于在那一次得到了释放的出口!
再后来,我在朋友的诚意邀请下正式加入了他的工作室,放弃了我在广州的广告专业。
进入工作室第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拍摄《红军长征过丽江》的专题片,投资不大,时长大约30分钟,要求却很高,制片人就让我挂帅,当时有些雀跃,同时也感到焦虑,因为终于可以执导一个长片了,但又是这么冷门的题材,怎么办呢?我想,我需要让这个冷门的题材变得有趣味性,那样才会有挑战,有挑战的事情,才会有激情,于是我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搜集相关历史素材、与当地一个剧作家一起完成脚本的撰写,故事就是运用爷爷和孙女俩一路寻找历史足迹的方式一路陈述下来,第一次我尝试了情景表演的模式,对于从来没有拍摄过故事片的摄制组和第一次导演叙事情节的我来说,这次挑战是相当大的,如何使得桥段不闷?如何表演才自然?如何运镜才合理?如何设置场景道具才经济?如何把握故事的节奏?如何现场收音?……等等,为了对白流畅,我甚至找来小演员一起参与对白设计,为了安排好拍摄时间,事先了解当地天气情况……
我们一步一步的解决了种种技术上和创作上的难题,还好,最后我们都利用各种智慧攻克了下来,影片拍完后,才发现其实老人和小孩的戏剧是影视中最难控制的,因为孩子不好掌握言行举止,老人家一般对台词的记性不太好,思维也不能变通,幸运的是,我们这次找的老少两个演员表演和理解能力都很强,并没有耽误拍摄的进度,我对最后的素材效果也都比较满意。
在后期剪辑中,我们又运用了配乐、配音、三维动画,几乎各种相关的艺术门类都搬弄了出来,所以,这个片的制作周期最后长达半年之久,因为这部长片的拍摄制作,使得我掌握了更多的影视创作经验,影片完成后,我长吁了一口气,全身心似乎完全被掏空了一般,我对制片人说:“我要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了!”
真的累了,那么一个冷门的题材、那么陌生的一段历史、那么无知的技术状况、那么繁杂的专业门类,那么漫长的制作周期,我倾注了所有的能耐和心思,我是真的累了。
制片人很理解,给我放了个大假,我终于可以很安静的想一想了,总结一下过去的成败得失。
可怕的是,一静下来,人就会胡思乱想,越来越烦躁,也感觉到自己有些想念广州了,想念从前的职业和交际圈子,综观当时,在丽江的朋友实在太少了,最好的朋友都有自己的家庭和要做的事,同时也觉得自己未来需要掌握的电视制作知识实在是太多了,我还可以重头再来吗?我真的适合做个电视人吗?做了这些作品,似乎每一个作品都不是自己最想拍的类型片,也没有达到前期创意最理想的效果;如果是广告专业,也许我更得心应手些,而且我个人的经济收入也越来越显得紧张,囊中羞涩时,就面临着“爱情”与“面包”的选择问题,因此,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回到我最熟悉的圈子里去,毕竟“理想与现实是冰火两重天”,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往往不会是自己最能把握好的事情,所以我毅然选择了回到现实里!
丽江的朋友们也都很理解,同时也尊重我的选择,于是我又退出了朋友的工作室,想要回到原来,回到我更熟悉的环境里去。
2008年9月份,就在最后要离开丽江的时期,土土传来消息,说他想要拍摄新歌《土鸡蛋》的MV,属意我出演歌词中提到一个“洋鸡蛋”的角色,于是我就给到他很多关于整体构思的想法,他一听,觉得挺有意思,但他对自己的表演没有信心,我就说:“你放心吧,交给我,现场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就这样,我们一拍即合,朋友的工作室负责出品,大家对我都很信任,让我担此重任,也许我是为了完成之前和土土的约定,又或者是为了跟丽江的朋友们做最后的一次“狂欢聚会”,我就跟朋友说:“我想把这个片,作为我这次电视创作的终结作品来做!”朋友听了,很支持,他也相信我能把这个作品做好,因为我还有前面几个成功的作品为证,并且大家也都想再做些全新的尝试,开发一种以前从未涉及到的新类型。
因此,我就开始构想我要做的《土鸡蛋》。
云南很多音乐人才,也有很多好听的歌,好的电视作品,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独特的区域文化,好的作品很难成为大众娱乐文化,那么,我要怎样做这个片才能让更多人所接受?使其成为大众娱乐作品呢?
我首先想到的是歌曲本身的怪诞风格,土土的歌曲有些天马行空,古灵精怪的,有地方民族音乐的灵魂,却又不带鲜明的地域风格,我听了很多遍《土鸡蛋》歌曲,反反复复的听,听到自己都能唱了,就在音乐中找寻画面的灵感,但是,我脑子里实在很难形成某种具象的画面,于是我就上网随意的看一些好玩的视频,看到网民都喜欢拍些稀奇古怪的画面,并不漂亮,但很有意思,突然间,我冒出一个想法来,既然歌曲很怪诞,我也感觉不到歌曲里具象的画面,那就可以完全自己捏造一个全新的、好玩的故事,用反唯美的画面来表现呀!
有了这个点子,我就开始激发自己的想象力,既然我喜欢香港电影、喜欢卡通漫画、喜欢美术设计、喜欢网络,那么就来个综合性创作,用周星驰电影风格+徐克喜剧电影桥段+日本卡通造型+工艺美术+丽江的原生态素材+网络视频形式,综合我所有喜欢的东西进行有机的组合!
有了这个初步的疯狂想法,我兴致勃勃的告诉工作室的朋友:“这一次,最后的这一次,我要竭尽所能,把我十八般兵器全派上用场!”朋友听了我的概念陈述,也相当的赞许,同时鼓励我做到最好!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我先将人物角色和场景设定,根据周星驰电影里的人物和环境布局,很随意的发想开来,先设计了一个菜市场的布景,完全的凭空想象,但朋友说建立那样的场景有很大难度,于是我只好选择了我自己平时经常去买菜的菜市场,因为有时我在逛菜市,觉得市场里的人和物,特别像一个浓缩的江湖世界,因为熟悉环境,所以我选择了那个市场其中一个比较好操作的小角落,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做创作还是需要自己多多体验生活,许多的元素都是来自于自己对生活的感悟。
有了适合的拍摄场景,接下来又根据环境设计了几款各具性格特点的人物形象,其中除了卖鸡蛋的土土,还有卖猪肉的汉子、卖蔬菜的阿姨、卖水果的大叔,还有前来买菜的特别顾客……
市场里的人物很快一个个跃然纸上,但冷静的一看,又觉得人物都显得太特别了,总得有个“更特别”的人来管着吧?不然会一盘散沙,最终混乱不堪;就像任何艺术创作一样,画龙还得点睛,需要将零散的精彩内容整体贯穿起来!
那好,那我就再设计个“管理员”出来管着大家不就行了吗?什么样的管理员才能管得住这些“龙蛇混杂”呢?肥大的?瘦小的?都不够分量,不如完全颠覆常理吧,用孩子,而且是个小女孩!头戴西瓜皮出场,而且单独出场还不够威风,再加只凶猛的狼犬吧?不相称,那就可爱的沙皮狗吧!于是又将人物全部重新画了一遍,适当的在造型上做了些加减,完成了设计图,发现太好玩了,于是给大家看,大家看了都说“眼前一亮”!但由于创造条件有限,很多造型无法实现,又改了一稿,人物造型才在条件允许下更加合理化了。
生肖属猴的我,在得到大家的认同后,就更爆发了强烈的表现欲,于是再接再厉,设计了土土演唱造型,好几稿下来,感觉都不是特别满意,心想,不如干脆为了迎合画面效果,加强视觉冲击力,以放射线图形做背景,一开始想利用稻草秆子编织,但当地的朋友们告诉我还不是收稻谷的季节,稻秆材料不太好找,于是我就想:什么东西即好找,又可以做成放射状呢?
那时我正在看一本丽江风光的画册,突然翻到一页,很多芦苇的照片,大片的面积,我就问制片人芦苇好不好办?她说很好办,郊外到处都有。
于是,第二天我们就去到了郊外,备了两把镰刀去割芦苇,可是发现芦苇丛都很高大,全是生长在湿漉漉的沟渠里,而且靠岸边的秆子都已经被附近农田的主人销毁了,我和制片人只好卷起裤管跨进沟里,迅速的割,一捆一捆的往岸边堆积,突然间,我感觉自己手掌有些湿润,才发现原来不小心左手虎口挨了一记镰刀,止不住的流血,不管了,看到那么多直挺挺的芦苇甭提有多开心了,把血擦了接着割,但手上还是不断的在流血,把芦苇都弄得血迹斑斑的了,为了不让血染红了秆子,就只好先到水沟里用水洗干净,稍做休息,等到伤口不流血了再动手,后来有朋友说“当时挂彩了,是个好兆头!”
就这样,傍晚时分,我们才兴高采烈的满载而归!
回到工作室,收拾一下采集回来的秆子,又请来了同事帮忙把芦苇编织成放射状,又是一个复杂且繁琐的工程,让同事受累了。
第三天,制片人和我去到市场里采购服装道具,丽江的市场货物可真齐全,一般的用品都有,我们一路走一路搜集各类物品,有雷峰帽、有铁链、有鸡蛋篮子、还有草帽、围裙,全都齐了,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到第四天要拍摄了,请来几位本土大牌明星友情演出,老朋友们齐集工作室,煞是热闹。
折腾一上午,中午剧组工作人员每人吃了一碗米线,就迅速去到现场安排拍摄,市场里面真是人山人海,观众看到人物造型太特别,所以围观的笑声不断,心里想幸好这次不是现场收音,不然麻烦可大了。
当一切就绪以后,拍摄前,担任“疯子”一角的演员临时有急事辞演了,我只好让我们的灯光师换上服装,冒险顶替这一重要角色,但是到了拍摄时,演员总是会笑场,导致NG多次,第一组镜头拍摄“神经侠侣”,扮演“疯子”的灯光师因为以前没有表演经验,所以总是肢体动作施展不开,而且忍不住笑场,难以产生喜剧效果,我们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重来,记得大约拍了五六条,才勉强通过,渐渐的,当大家进入那个故事情景后,状态就好很多了,越到后面几条越是顺利。
但是快到最后几场戏时,意外还是出现了,演管理员的小女孩临时怯场,看到围观的人群,居然害怕了,不管怎样鼓励也不愿意配合,于是制片人就去安慰,时间紧迫,我就恼怒了,说不演我们就换人,本想激她上场,不料他却委屈的放声哭了起来,见状我就心想:“糟了,没法拍下去了。”但我的脚本不能再改了,而且全组工作人员都在等候,不能为了这个角色而耽误拍摄的进度,幸好当时她的一个小表姐也在现场,只不过年纪稍微大一些,形象很好,以前也参与过好几部MV的演出,我就立刻决定让她换装救场!
后来接着拍摄也很顺利,小女孩形象更好,入戏也快,我们一直拍到天色将晚,光线实在不行了,才收工大吉。
后来我想,任何一个作品,任何一个团队,大家能够走在一起,都是缘分,有缘分的,就在一起了,因为缘分,有了他这个元素,最后形成的结果都会和这个元素有着其重要的因果关系,这在我们的生活中和工作中都是很细微的,也是相当关键的。
比如在拍摄现场,大家都沉醉在工作中,摄影师往往会提供给导演一些更好的专业处理方法,而使得画面更合理;演员也会根据他们自己对角色和故事的理解,提供更多合理的表演形式;剧务也会提醒我们哪些地方出了什么纰漏,让大家能够及时的发现和纠正……,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团队力量,只要导演能够掌握好整体的方向,大家的努力就会得到一个更有效果的呈现,如果总体方针不对的话,那么一切也就是白费,这些都是决定一个事情成败的因果关系!
最后到了傍晚时分,热闹的现场渐渐的冷静下来,《土鸡蛋》全班人马一起聚餐,宴席上,大家余热未了,笑语欢长,很热闹。可是,我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看着一张张那么熟悉的面孔,那真诚的笑声,心想,这一席饭菜过后,大家就很难再次聚首了,我也即将要离开丽江,回想起下午的拍摄,有许多的意外和惊喜,也有些许遗憾和不足,但是都转眼过去了,就在那几分钟前都过去了,不复重来,生活从来都是这样,喜怒哀乐都在一瞬间,也许我们最应该注意的就是当时的过程吧!
举杯共饮时,我只对大家说了一句话:“今天,我被大家的团队精神感动了!谢谢大家的配合!”喝下那一杯酒,当时真是百感交集,无法形容的心情。
当天晚上,我们部分主创人员又集中精力拍摄土土对口型演唱的段落,将辛辛苦苦做好的芦苇背景板一竖,前面设一支玉米麦克风,看起来相当的原生态,我自己看到都忍不住想笑,整个画面几乎看不出一丁点的现代潮流元素,这才是我最初想要的视觉概念:彻底的原生态,彻底的质朴,颠覆人们以往对MV唯美的传统印象,故意的反潮流,却可以产生与众不同的意外视觉,再配合土土天生的纯朴形象与肢体动作,效果很惊喜!
一直拍摄到夜里十点多钟,终于杀青,大家收拾现场,各自回家。
第二天,中秋节,我们很安闲的度过了节日,第三天才重新构思剪辑的形式,在接下来的剪辑工作中,我再次找来帮我做《咏菊》和《红军长征过丽江》的剪辑助手小林,因为以前的配合,彼此已经相当的默契,有他的帮忙,我很放心,他能很快的理解我所想要的效果,并能更好的呈现,老搭档联手,相见甚欢。
这次作品相当重要,所以一上场,我先把故事线索详细的告诉他,然后就给出一个原则:“要看起来很原生态,但又很时尚!”他难以理解这两个矛盾的词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找来几个有同样感觉的样片,播给他看,但我说我只是要这些样片的感觉,不要相同。
他似乎理解了,有默契的搭档是不必要有很具体的沟通的,彼此大多时候都是以一种感想在交流。
接下来我就给他出了个形式上的方案:“对口型部分我想要十二画面、九画面、六画面之间相互切换,形成强烈的万花筒效果!”他从来没做过类似的操作,想来想去,加视频特效嘛,也不理想,只有一组一组的画面手动调节,但是很多画面组合时,又显得有些单调,于是我们就想了个办法,不如颠倒其中一组,那么看起来整篇画面就会有所变化了,做了很久,效果才呈现出来,当然,那其中有很多很多的技术细节是不露痕迹的,因为我要求是“看不出精细的剪辑技术,一切都要很粗涩!”但是需要将那些零散的镜头流畅的组接起来,还是相当不易的,剪辑的技巧用得恰如其分时,观众看起来才不会觉得有唐突的痕迹,也能很容易的进入故事状态里。
等到复杂的剪辑工作完成之后,我们试播了几遍,再调整,调整好了再看,不厌其烦的修整、实验,才形成最终的完整版本。
但是,在内部审稿时,大家觉得其中有些角色和故事段落,有社会敏感话题的嫌疑,为了避免将来不必要的麻烦,建议我们删除或是修正,但是我觉得可能是各自的观念不同,我作为大都市里久经沙场的广告人,相对来说,我接受的是很前沿的社会知识,也了解最潮流的市场标准,我认为作为影视作品来说,只要不张扬不健康的反面意识,以积极向上为中心的引导意识引导概念发展,以常识性的角度去思考其主题内容,那么,我们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就一定不会被曲解,因为我们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一切都是由心而发的,只要我们的思想本意是正常健康的,那么做出来的事情就会被大众所乐观接受!
莎士比亚说:“多听,少说,接受每一个人的责难,但是保留你的最后裁决。”于是我并没有强烈的去反对大家的意见,也没做过多的反驳,到最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观点,同时又为了尊重大家的意见,我决定以双版本面市,一版是删剪争议性片段的“电视台公开版”,另一版则是完整性创意的“导演剪辑版”。
两个版本出炉,大家觉得“电视台公开版”也挺有意思,各有千秋,可是出品人又觉得“导演剪辑版”似乎没有可运用的价值,于是我就建议:既然做了,不要浪费资源,用于网络视频传播吧。最好是利用高人气的视频网站做为传播平台,觉得该作品的风格太适合网络欣赏了!
但当时大家没怎么在乎我这个不经意的想法,我拿了“导演剪辑版”的文件,晚上就在网络上跟土土交流,我说我想把这个片现在传上视频网站,土土就告诉我:出品方还没有发行工作的安排。
但是我说我等不及了,我很想早日和更多的朋友一起分享这个作品,他就让我再多等几天。
然后我又按耐了好几天,发行的消息还是没有传达下来,于是我就和土土商议:不如我们先斩后奏,发了片再向工作室请罪!
没想到土土居然答应了,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传上了土豆网和优酷网。结果,不出一天,人气直线上升,好评如潮,有争议、有感叹、有反驳、也有批评,相当的热闹!
土土高兴极了,我也高兴,终于可以得到全国观众对《土鸡蛋》的关注了,还能得到绝大多数观众的一致好评,实在是意料之外。
上传网络后的前两天,各大视频网站平均点击率就高达三十万以上!
等到了第三天,国内爆发了一条重大新闻事件:“鸡蛋里面也检测出三聚氢铵……”
全国上下闹起了食品危机,于是风卷火势,刹时,原生态的《土鸡蛋》受到了全国网民的高度关注,大家都以为我们是投机的讽刺作品,但我们的概念形成时间甚至比之前的“三鹿奶粉事件”更早,何来投机之由?既然后来的观众这样认为,我们也就有理说不清了,但只要能让更多的人听到和看到我们劳动的结晶,不管什么头衔,只要是正面的,我们都不在乎了。
第四天,《土鸡蛋》又在新浪网收视率急剧攀升,引起强烈的社会效应,点击率瞬间过百万,各大网站纷纷竞相推广,一发不可收拾,我们的作品就这样彻底的火了!并且作品质量受到了广泛好评,称之2008年“有新意、有诚意、有创意”的佳作!
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鼓舞,我们终于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据不完全统计,至今为止《土鸡蛋》在网络上已超过一亿观众!
更被新浪网站评为2008年度十大原创作品之一,成为经典记录!
后来凤凰卫视咨询台、深圳卫视、云南卫视等等各大电视台陆续播出!时有各地朋友传来各种媒体公开播映的消息。
取得这样骄人的成绩,实属难得,土土的人气上涨后,省内各大晚会演出均有他卖土鸡蛋的声音出现,我很开心,没想到第一次合作,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
后来,我回到了广州,回到了我熟悉的环境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还是做回了原来的广告职业,朝九晚五的挤在人潮汹涌的公共汽车上。
广州很现实,也很无奈,为了生存,我必须要清楚自己的状况,做好本职工作,赚钱养家糊口,为了现实牺牲美丽的理想。
就这样,我在相对平静中度过了大约两个月的时光,其中也有关于土土、关于《土鸡蛋》的好消息不断传来,也有各大网络媒体联络我们主创人员,但我都显得有些淡然,我知道自己只是玩票性质,只要土土能够被更多的人们所熟知我就很得意了,以他的音乐才华,我想他将来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演艺舞台上!
就在2008年12月,2009年即将来临的时候,土土萌生了拍摄新作的想法,毕竟只有一个知名度颇高的作品是不能够形成一种类型的,必须两个以上同等作品,才能够形成一个更有力的品牌,为了形成品牌印象,他决定再次找我来做新作——《唱不赢周杰伦》。
于是我在日常枯燥的工作中思考着这个新的任务,其实我真不想再做影视创作了,但是不做,似乎又不合理,毕竟前作《土鸡蛋》成绩那么突出,本意退出,不料却只是一个开始。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再玩一票”,不管将来成败如何,我还是得完成土土这个类型作品的开发,帮他更进一步,也让我自己再一次重温旧梦。
于是,我们商议决定,再次以低成本制作《唱不赢周杰伦》MV,这一次,我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去到云南拍摄了,问他可不可以来广州?他说让我先做个脚本创意,看情况,条件允许的话就可以。
于是我就听着《唱不赢周杰伦》的原始DM小样,用心理解歌曲中所传达出来的意念,听了好几遍,我有个最直接的感受:这是一个失败者对现实的呐喊!
于是根据这个概念,我又迅速的将脚本编写了三个段落提纲:
一、少壮不努力;二、天生我材没有用;三、老大徒伤悲。
以少年、中年、老年三个年龄阶段的小故事展开演绎,并且充分的考虑可操作性和成本问题。
整理好以后,传给土土,他一看觉得方案很好,也让其他朋友参谋脚本,大家都觉得不错,同时各方面也有更好的建议传来,于是我又根据朋友们的一些建议做了些修订,做最后的版本传给土土。
经过沟通和整理之后,土土决定百忙之中抽时间远赴广州拍摄。
拍摄前,我在广州就开始寻找新的拍摄班底,从熟悉的朋友中寻找可以帮忙的伙伴,于是我首先找来了以前的一位同事,能力很强,让她帮我担任制片一职,然后她也推荐了另一个好友,一位资深的摄像师,有了这两位朋友的参与,再加上我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又是位非常出色的化妆师,所以大家都以友情协助的方式集合在了一起,主创阵容就这样敲定了。
然后我就与制片一起,根据脚本内容寻找适合的演员、探察适合拍摄的场景,一切都比较顺利,准备工作就绪后,土土到达了广州。
第二天早上,最先拍摄难度最高的戏份——老年土土在广场上乞讨,当时三十多只小饭碗,星罗满布在广场上,零钱不断的丢落其中,围观人群越集越多,我们现场工作人员有限,制片最担心的就是财物的安全性问题,还好,最后拍摄完毕,并没有发生骚乱和意外事故。
下午拍摄中年时代的室内戏份,由于空间狭小,拍摄进度相对比较缓慢,我们一遍一遍以许多分镜头拍摄,天气比较冷,演员们衣着单薄,但都很有耐心,尤其土土,我觉得他这次的表演让我很意外,相对《土鸡蛋》他演技更成熟了,这次的表演很传神,我大多是照单收货,并没有多次的NG镜头,其他演员的配合也很自然,可能大家熟悉我们所需要的风格了,也都很信任我吧,因此各部的工作都进行得有条不紊,这一次只不过是同一个模式操作的作品,按照规格再次创作,虽然制作班底和环境截然不同,但大家都配合度很高。
晚上录制完土土伤痕累累的演唱部分,第二天就进入广州一个高级餐厅拍摄受训的段落,扮演“大哥”的配角是个意外惊喜,表演很真实,在众目睽睽之下,面戴猪脸谱表演时也不笑场,拍了五六条下来,感觉都还不错,于是顺利收工,临走时,餐厅服务员居然纷纷向土土索取签名。
最后,拍摄小演员的演出,光头小演员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也是云南人,虽然从来没有演出经验,但对我们并不陌生,所以拍摄时也很配合,在车站录制镜头时,由于人来人往很多,镜头很难把控,于是我和摄影师采取了放弃脚本,随意抓拍的方法,反而效果较之更好,几组镜头下来,烈日当空,小演员衣服又厚重,还要背个大书包,所以有些按耐不住了,开始躁动不安,所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收工!
素材拍摄完成之后,很快就要到春节了,一时找不着剪辑师帮我完成最后的剪辑工作。
我拿着素材四处寻找帮助,可茫茫广州城,我的人际关系有限,最后实在找不着剪辑伙伴了,就想“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临时学习剪辑软件,亲自操刀。
还好,剪辑软件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复杂,我就去到深圳,找到懂得运用剪辑软件的堂兄,他迅速的将基本操作方法传授给我,即学即用,不出一天时间,我就基本掌握了。
所谓“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后来我又辗转回到广州,大年三十的晚上,由于应媒体的要求,一定要赶在预定的元宵节档期发布作品,于是我就在剪辑工作中度过了欢乐的节日。
正月初一至正月十四,我一直沉醉在《唱不赢周杰伦》的制作中,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不断的修改、整理、合成,反复琢磨每一个音符、每一个画面的运用,似乎着了魔一般,深深的被创作的快感吸引了进去,难以自拔。
同时,土土也在昆明根据我的剪辑效果,在音乐上配合,做了很多更恰当的调整,当时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意识:一个好的MV作品,不单是某一个方面工整,最重要的还有整体的紧密接合。
正月十四,最后的剪辑工作完成后,我们内部试播了一遍,大家都一致通过,但也有些担忧其成绩会不如前作《土鸡蛋》,因为相对来说,《唱不赢周杰伦》在创意和制作上并没有超越《土鸡蛋》的鲜明特点,目前只不过是按照同一种模式制造了更完整的类型,就好象我们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接着又再生了一个儿子一样,成全了一个更幸福圆满的家庭。
当然《唱不赢周杰伦》在题材创意上相对的也收敛了个性特色,因为我觉得我们需要做一个和《土鸡蛋》类似,但表现手法要完全相反,最明显的地方如:《土鸡蛋》是粗涩的原生态文化,而《唱不赢周杰伦》则是细腻的流行文化。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其一是想故意的产生反差,延续土土形象的多样性,以拓展未来风格的发展趋势;其二是歌曲题材的截然不同,《唱不赢周杰伦》更为大众化娱乐;其三就是特定的拍摄环境因素。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土鸡蛋》西部农村的质朴;《唱不赢周杰伦》则是繁华都市的无奈;但都是统一的风格印象。
正月十五元宵节,我选了这个吉利的发片日子,将《唱不赢周杰伦》试探性的发布到国内几大视频网站上,本想:只要反响不是太冷清就算圆满OK了!
但是,出人意表的是,这次的传播速度实在太迅速了,加上先前《土鸡蛋》累积的知名度,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人气指数就达到了20万人次!
再到了晚上,各大网站迅速大力推广,由于这个新作的话题性极强,一夜之间就成了“最具争议性”作品,人气指数连续三天高居排行榜榜首!
第二天,更加热烈了,一天时间就成了广大网友所熟知的知名作品,截止目前为止,平均各大网站点击率都高达近百万人次。成了最迅速窜红的奇迹。
我们喜出望外,付出总会有所回报,只要用心做好每件事,我们就能尝到应有的甜蜜!
接下来,更多的网络媒体通过视频信息资料找到了我,洽谈一些未来的合作意向,但我并没有接受,因为在那些美丽的条件诱惑中,很可能下一个地方就是万丈悬崖,前路大雾迷朦,我怎敢将自己最宝贵的未来轻易的交托出去?
或许,我从此再不会有下一部电视作品的创作机会了,因为,虽然过去的创作受到了广泛关注和喜爱,但是却至今没有给我们带来实质性的回报,还是那句话:“理想和现实,冰火两重天!”
所以,当我想明白了,就觉得从此还是 “戒了”吧!塌塌实实的回到现实的世界里,过去的浮光魅影,都只不过是一场灿烂的烟花,放完就没有了。
——申紫龙 2009-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