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过草地行军路线的复原㈠ 四川凯旋摩托车俱乐部“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周军 上个世纪的土地革命战争中,中国工农红军完成了伟大的长征。这次历时两年的伟大远征,堪称人类历史上最为艰苦卓绝的长途转战。红军将士们除了面对优势敌军围追堵截,还经受了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的洗礼,并为此付出了重大的牺牲。 川西北草原位于青藏高原同四川盆地的连接段,历史上—直为松潘所辖,故有松潘草地之称。其范围大致为:烈尔郎山(位于今若尔盖县北部)以南,浪架岭(位于今松潘县西端)以西,查针粱子(位于今红原县南部)以北,纵横六百里,面积约一万五千二百平方公里,海拔在三干五百米以上。地势由东、南、西三面向北略倾,起伏较小,一望无际,为典型的平坦高原。白河(嘎曲,即噶曲)和黑河(墨曲河)由南向北,注入黄河,河道迂回摆荡,水流滞缓,叉河、曲流横生。由于排水不良,潴水而成的牛轭湖星罗棋布;并形成大片的沼泽。水草盘根借节,结络而成片片草甸,覆于沼泽之上。在河间地带,时有相对高度在百米以下的丘陵起伏;其形态为缓坡平岗,没有棱角分明的山岩或陡急的沟谷。草地气候极为恶劣,年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下,雨雪风雹来去无常;时而腾空万里,烈日炎炎,时而阴霾蔽日,电闪雷鸣。每年五至九月是草地的雨季,本来便已泥泞滞水的草原更显得沧海横流。在这恶劣的广袤荒原上,不仅人迹罕见,也无鸟兽出入,只是每年盛夏,这无垠的泽国草地边缘才能偶见点点牧骑。 如今这片地域已分别划属红原、若尔盖、松潘、阿坝四县,由于长期缺乏湿地保护意识甚至进行人工排泄,这片“无垠的泽国”也日渐成为“过去时”,昔日令人闻之色变望而生畏的噬人沼泽如今大部分已经干涸——即或在位于草地深处的诸多面积在数百平方公里左右的大沼泽也是如此。徒步穿越者们只要作好充分准备,生命可保无虞。自2005年来,我们四川凯旋摩托车俱乐部“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的队友们也多次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和路线完成了草地穿越——当然摩托在这片地域要遇到的麻烦还是很多。 附图1:川西北高原水草地地形地貌略图 一、红军穿越草地的基本情况 ㈠第一次穿越草地 1935年6月中旬,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夹金山下的懋功(今小金县)会师,6月26日,中央政治局在两河口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确立两军合力北上,建立川陕甘新苏区战略方针,并决定首先夺取松潘,打开北上的通路。如果红军能够顺利夺取松潘,则可以由此经联接川甘两省的松甘驿道直出甘南,造成“建立川陕甘新苏区”的有利态势。7月初,中央红军主力和红四方面军一部开始从卓克基地区沿梭磨河上行,红四方面军在岷江两岸的红四、红三十军主力也由沿岷江两岸溯江而上,向松潘进攻。但因地形、兵力的限制,以及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张国焘的消极态度,进攻松潘的计划进展极为缓慢。7月1日,红二师师长陈光、军团政治部主任朱瑞率领中央红军一部(红一军团二师六团主力及五团一个营)抵达鹧鹕山北坡下的马塘后,曾沿马塘河上行,准备寻觅通过水草地的道路,以从西北方向配合红四方面军岷江两岸部队进攻松潘。但在进至中壤口(今刷经寺以北30公里)时,遭遇阿坝土司杨俊扎西数千藏骑的袭击,红六团作战不利,损失严重,又陷入断粮窘境,被迫退回马塘。 附图2:1935年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北上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㈡第二次穿越草地 1935年9月中旬,中央红军第一、第三军团单独北上后,红四方面军第三十、第四军主力在前敌总部徐、陈首长率领下南返:一部从班佑沿来路南返,一部沿包座河谷经年朵坝返回毛尔盖地区,其基本走向为北——南。 附图3:1935年红四方面军及原中央红军一部南下退出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㈢第三次穿越草地 1936年6月下旬,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按党中央指示,红二、六军团编组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尔后,在党中央的努力争取下,在朱德、贺龙、任弼时、徐向前等人的努力促进下,南下碰壁后的张国焘终于决定北出陕甘与中央红军会合。6月25日,红军总部决定红二、四方面军分左、中、路三个纵队北上:董振堂、黄超指挥五军、三十一军九十一师率领尚在大小金川、丹巴及卓克基的部队为右纵队,沿梭磨河上行,向黑水、毛尔盖地区前进;徐向前指挥九军、三十一军和四军各一部、红军大学、总供、总卫两部为中纵队,由炉霍、壤塘、查理寺、上壤口(今龙日坝)向毛尔盖前进;朱德、张国焘、贺龙、任弼时等率三十军、三十二军、四军两个团、红军总部及红二方面军为左纵队,由甘孜、东谷向壤塘前进。 附图4:1936年红二、四方面军会师北上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复原图 二、红军过草地行军路线的校核和考证 我们对红军长征路线的校核和考证的依据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⒈敌我双方的电报、部署、命令、行军计划、文件等原始文献,以及有关当事人的原始记录文字(日记、笔记等); ⒉当地的史志资料; ⒊当时的地图,当然越详细越好; ⒋有关当事人的回忆文字; ⒌当地群众的口碑资料。 这些资料来源应该说各有其优缺点,都不一定是绝对可靠的,都有可能出现谬误,当然也就都需要判读及相互间的互证和补充推断。由于种种原因,这些资料还很有可能是不完备的,有缺失的(比如当年电文就不一定能收集完备),这些“不完备”或“缺失”,也很可能造成误判及误读。所以,在现有条件的情况下,校核和考据还应有实地踏勘方式的补充,并结合当时当地的敌情我情及地理要素等等客观因素,进行合理的补充性分析推理。 国内目前已出版了一些关于红军长征的史志资料、日记和回忆录,比如《红军长征•文献》、《红军长征•回忆史料》、《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红军长征日记》、《国民党军围追堵截红军长征亲历记》、《国民党军围追堵截红军长征史料汇编》以及许多红军战士日记等等,这些资料将红军长征研究大大地提高了一个台阶,也是我们考证红军长征过草地路线的重要参考依据。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资料也具有很大的不完备性。 比如,现在收集和公布的电文、部署等文献,并不是当年文献的全部,当间肯定有缺失;文献本身也可能有错讹;虽然当年红军侦察和情报工作是公认的“非常出色”,但他们匆匆过境,很多时候没有大比例尺地图参照(有也不一定可靠,当时的中国政府没有详勘过这些边远地区,错讹很多),只能靠侦察询问当地群众来确定路线,而因为各地口音不同,这种口译地名与现有地名很可能差异很大。再加上70年来各地因行政区域变化等等原因,还多有更名、迁徙,这就更增加了后人考据的困难。 再如,有关当事人的回忆也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红军是一支工农群众组成的军队,文化程度普遍偏低也是他们的显著特征之一。许多长征幸存者一生转战千万里,身经数百战,除少数干部能以日记方式来记录征程外,大多数人只能靠记忆来回溯历史。而人的记忆力经历了数十年的岁月洗磨,也是很容易出现如时空错位、彼此混淆等等问题的。而且已出版的有些红军日记,很明显是后来补记甚至编撰过的,当然也就大大降低了其应有的史料价值。 所以,如上所述,在红军过草地行军路线校核和考证中,回忆文字的作用相对来说比较有限。因为他们穿越过的水草地地域辽阔,地形复杂,明显而又易辩识的地理坐标很少,对于只是“跟着队伍走”的大多数红军战士来说,已很难准确地描述出数十年前的行军路线。 当地群众的口碑资料原本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弥补有关回忆文字的这个缺陷,毕竟红军过境对那些偏僻地区的群众来说是几百年不遇的大事。然而就当年的水草地这片区域来说,这个重要的补充性资料也很难寻觅。当年的水草地荒无人迹,草地边缘的牧民也分散放牧,再加上民族隔阂,在水草地边缘与红军接触过的群众就非常有限,而极少数给红军带过路的通司恐怕早已无人幸存于世(有些部队还没有“通司”,全靠自己探路),所以就红军长征穿越水草地行军路线的校核和考据来说,很难奢望在这个方面得到更多的惊喜。 应该说,现在校核和考据红军长征过草地路线比较困难的原因还在于:这项工作开展得太晚了。如果在当年的红军将士在健在的时候——特别是那些流散当地的红军战士还健在的时候,有关部门及时组织他们中的一些人进行校核和实地踏勘,可能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我们年年纪念长征,专家们年年抄书摘书写八股,迄今却仍然没有一套长征路线详图,这无论如何都无法表明我们对长征精神的重视(惶论弘扬乎?),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特别是在看到有些来自国外的“重走”者在大概齐地“重走长征路”后发表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我们心中这种“说不过去”、“愧对先贤”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新一代的中华儿女应该是红军的传人,我们四川凯旋摩托车俱乐部的队友们决心勉为其难,尝试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填补这一空白!2002年以来,我们组成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线考察队”,利用双休和大假,开始了对长征路线的实地踏勘!近三年来,重点对红军长征过草地的路线进行了踏勘,先后五次穿越草地无人区——多次陷入险境又脱险而出,并依据现有的历史文献和资料,参照有关地理要素和GOOGLE卫星地图,对红军长征过草地的路线进行了尽可能详尽的初步复原,基本确定了红军长征过草地的几条主要路线。 以下给出我们自绘的红军三次过草地行军路线图,并就有关路线校核和考据逐一说明。对于难以通过文献确证的路线,也以推理方式注明并以异色箭头线在图中予以标注。 (作者周军先生自称:“凑合在成都电视台混碗饭吃,没事儿喜欢干点刺激的出格事儿。平生所爱,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再战战兢兢码几个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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