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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70了，过了年就71了。
15分钟前，我又扇了他一个耳光。现在我的手指是微颤着的。 为什么说又，第一次打是我念初二的时候。原因是，他当时打了我有生以来第一个耳光，也是最后一个。我被愤怒激昏头脑，反手一个耳光打回去，然后冲进了厕所，关门，不敢出来。 而现在的耳光，我不再惊慌于自己的失手，我认为，我一点也没有失手，我就是打了。 傍晚，我在房间里面安静的看书，爸爸回来了，把门一碰，问题就出在碰上。把门碰上，但没有把门关上。关上的意思是，锁舌需要进入锁框里面。再常识不过的事了，进屋关门，出门也关门。有谁进去出去不关门的？想必是少之又少吧，哪怕是出租屋也会关门锁门的。 这在之前，我起码跟他说了有一千多遍了，这里的一千多遍，丝毫不夸张，我已经说了快半年了，每天都说，爸爸进屋把门关上，爸爸出去后也把门关上。爸爸年纪大是大了，可是连个随手关门都做不到吗？真的糊涂成这样子了吗？ 暑假有几次，我晚上外面唱歌回来，深更半夜看见家门大敞。知道又是爸爸忘记关门了，他总是这样，进屋后，把门轻轻一碰，算是心里面认为关上了，实际上稍微强壮一点的风都可以把门吹开。所以暑假的几次，半夜大敞门肯定是门没关紧的缘故。幸好小区有保安，楼的下面也有大铁门。我说了好几次，从开始的耐心逐渐演变成不耐烦，再就是责骂，怒斥，怒吼。 然而状况还是未改。该怎么样关门，他还是我行我素。我不禁深刻的观察起他平时的举止来了。如果说，爸爸因为年纪大，而得了什么痴呆症，或者脑子不正常了，我都要原谅他，而且要更加的关心他。但是他太正常不过了，如果说，年纪大记性不好是常有的事，那随手关门也算是记性不好吗？还是只不过是认为，关门这个顺手完成的动作很麻烦呢？ 于是有一次，我心平气和的采访了他。 我问：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关门呢？ 爸爸很无所谓的说：我不是把门碰上了嘛，反正我等下还要出去的。 我说：就算等下要出去，也可以先关上。 爸爸不在乎的说：反正楼下有铁门。 我无奈：如果我也不在家，你也不在家，就这么出去了，怎么办？ 爸爸用一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回答：不可能有小偷进来。 问他为什么，他就凭自己的那点经验扯谈，说是没人会来我家偷东西，我家又不富裕等等。 我有时也想到，年纪越大性格越像小孩子，我应该表扬他，我要和颜悦色才对，我该拿出自己在外头那种温柔的样子来，好好对他讲，只要他稍微有注意到关上了门，我就该表扬他一番。事实上，我也那么做了。我在家的日子，每天都注意听门有没有被关好。 比如，他出去买早饭，散步，门要是没关上，我会从里面告诉他，让他关好；有时大清早，我还在被窝里，可是他碰了一下门出去的时候，我都会立刻惊醒过来，喝令他关好门再出去。我必须喝，不然他在门外面会听不见。有时，我出去一下，回到家，门仍然是老样子。我也骂他，也吵架，他似乎很委屈，认为这是一件小事情，不值得我大动肝火。可是我想，我不大动肝火的话，他越加不会注意这个问题了。 这算是一个问题吗？我自己也搞不懂了，一个在平常人眼里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我却要每天提醒他，监视他，每一声的门响，我都要竖其耳朵去辨别，几乎每天都会说到这个问题，尤其现在冬天，不关门会比较冷。我也不愿意跟他大声吵，楼上楼下邻居听见了也不好意思，而且让大家都知道，家里有个不爱关门的爸爸，我内心更加没有安全感了。 我在门上帖上了字条，写上请随手关门爸爸。刚贴的几天注意了一下，现在又熟视无睹了。我经常思考着，该想个什么办法提醒他。我总不可能在门外面贴字条吧，这不等于告诉大家我们家门没关吗。我想着去楼下复印店里用大大的A4纸，一个字一张纸的贴在他进门就要面对的墙上面，不过我正这么想着呢，还没实施。 今天早上本来就有些不愉快了，他买来了早点让我起来吃，可是那时候才6点多，而我前一天晚上看书看到12点多才睡，又冷又捆，所以起来就说了他几句，类似有点“落床气”。然后我就关门看书，没再跟他说过一个字。我和爸爸之间的冷战，可以长达数月不讲一句话那种。我可以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对他所有关切的眼神抱以我冷峻又严肃的面孔。从小就这样，或许也是被掼得太不像话导致的。想想我就从没怕过他，他也从没打过我，而且事后肯定是他先承认了错误，或者是我逼着他道歉。原因太多，不做赘述。 傍晚我正看着书，他进屋后又没关门，只不过把门碰上而已。家里头的门是那种大铁门，所以碰上门也会有很响的碰撞声。我听的真切，立刻没好气的让他关上！他也即刻用一种比我更洪亮的声贝说，门已经关上了！我有了0.1秒的错怪了他的念头后，又让他顺便把门锁上，因为晚上也不出去了。他偏去做别的事，就是不肯锁门。 我是一个比较神经质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反正事实就是已经很神经质了。这个在我看来，很举手之劳的事情，他没有立刻完成我下达的命令，而去忙别的事，我会认为他在逃避什么，或者会联想到他不尊重我，忽视我之类，种种不切实际的联想，会让我体内的血液自动沸腾起来。我在房间里面，朝着客厅喊了三遍，每阁5秒一遍，都是一模一样的话，让他立刻去锁上门。而他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又去洗手，又开冰箱，一直推脱。 我忍不住将要喷出怒火来了，甩掉了手上的书，打开房门。我脑子里想的是，OK，你不锁我锁，我也懒得跟你吵，反正早上本来就不爽，不听我的我也就不计较了。走到门边才发现，门根本没有关好，仍然就是碰住而已。于是，我就爆发了。 我叫了他的名字，不是叫爸爸，我让他自己过来看门到底有没有关好。他过来了，关上了门，他对我凶神恶煞般的脸，表现出一副，我在找茬的意思。他不敢看我，但是表情里面明显在告诉我，如果又要为门的事找我吵架，我可没空理你！我读明白了他传递给我的表情后，立刻犹如洪水猛兽般冲向了他！以下是我神经质的对白。 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没有关上门，却骗我说关上了门，为什么？ 爸爸：我没空和你吵。 我：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爸爸：我没骗你，我关上了门！ 我：什么？这也叫关上？你要睁眼说瞎话吗？ 你在挑战我的极限吗？ 我这么每天跟你讲，每天跟你烦，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关门？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家不是你的吗？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你为什么顺手关门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肯做呢？ 爸爸：你别吵了，隔壁邻居听见了不好。 我：你也知道不好？ 这个时候，由于我一直的斥责他，他显得无处闪躲，因为我是睁圆了我愤怒的大眼睛，用最凌厉最苛责的语气在说话，我的火山已经爆发了。他想离开厨房，他显出一副不愿意跟我交谈的样子。我冷不防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逼他看着我，听我问话，回答我的问题！ 显然他也倔强了起来。他被我抓住后，一时无力挣脱，或者说不想弄疼我。爸爸比我矮半个头，爸爸年纪又大了，他力气比不过我，或者说和我相当的话，也是正常的。于是我更加抓紧了衣领一直问他为什么骗我。我说了，你为什么骗我关上了门，这句话，起码一连问了20几遍。因为他不回答，他一直顾左右而言它。 爸爸：行，你就这么把我勒死好了，我算是明白了。 我：你明白什么了？明白我是个坏人是吗？是的，我就是这么坏了！你说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关门？！ 爸爸：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我会的。 我：要死就现在死给我看，别以后死！ 爸爸露出了一副看清我的嘴脸来的表情，一副世界上他命最苦的神情，好似想哭但又要装坚强。我把他的衣领越抓越紧了，他挣脱着，想把外衣脱去。我怎么可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使用金蝉脱壳的伎俩，何况他实在是一只很愚钝的笨蝉，里面的衣服太多，导致他根本脱不掉。我发现我只要一把抓住他的毛衣领，他就丝毫没办法。我又把爪子伸了过去，连毛衣带内衣一起拽起很高，我恶狠狠的和他拉扯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的位置上。 中途有邻居出来过，进去过。就算有邻居听见我也浑然不在乎。我继续发疯般的和他撕扯起来。衣领被我拽得很紧很紧，让他呼吸困难了起来，所以他开始用手来捭开我的手。 我继续道：你为什么不肯关门？ 爸爸固执又任性的回答道：我就是不爱关门！ 我的眼睛红了：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关门了？ 边说边用劲我双臂的力量用力摇晃着他整个身子。如果这个时候我可以把他举起来的话，他早就双脚离地了。我发现我情绪失控了，彻底失控了。 当爸爸说出，我这辈子都不关门了，之后，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的话了！我抬手就甩了他一耳光！然后我用一只手仍抓住他不放，打过的手下垂，我感受到手逐渐变麻了，我等待着什么字眼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 爸爸仍就用一副弱者的声态说着，好，你打我，我知道了。 仿佛，潜台词就是，你这么没良心，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我的问题不是要打他，是要他关门！关门才是最终的目的！我又开始“你为什么要骗我”的诘问了。我把他戴着的帽子一把扯掉，并一脚揣飞。我用我愤怒红了的双眼直射进他浑浊的眼睛里去。我看着他的脸，黑红色的皮肤里面深陷着皱纹，他的眼珠是灰黄色的，和眼白交融在一起，早已不闪亮，同时我也读不出他有任何愤怒的神情，恐怕那个时候他只剩下伤心了吧。 我：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错？为什么关门对你来说那么难？为什么你要一辈子不肯关门？我错了吗？我叫你关门是我的错吗 ？你烦我，我知道你烦我，我不烦吗？我每天都要来倾听你关门的声音，我每天要提醒你，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我是你的敌人吗？是仇人吗？家里面虽然没什么好偷的，毕竟还有手机，还有电脑，这些也算是财产吧！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明明没有关门！我知道你没有关上门，所以我让你立即锁门的时候，你故意做其他的事，想混淆视听，想以为我忘记了就没事了！你这是什么心态？恩？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样的话被层层绕来绕去，不知道在我的嘴里重复了多少遍。 爸爸的牙齿掉的只剩下最后的两颗。这两颗也一副随时会掉的样子，所以他的下巴的肉很软，也跟老了有关系，肉都赘了下来。我抓住他衣领的手，又抓住了他下巴那里的一点肉，我用指甲去掐它们，爸爸痛了，赶忙把我的手弄开，我也就没有再去掐。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为什么会去掐，因为他不回答我吗？可能是吧，因为我说了那么多，他都不给我点反映。 我双手抓住他的同时，又抬起腿踢了他两脚！我仿佛想把他折磨死了一样。 我一直是个自暴自弃的年轻人。我认为，我打了你，我让你伤心了，好吧，那就让伤心一次来个够吧！反正我已经出手了，那就狠狠的恨我吧！ 我执拗得一直重复我的语言。终于爸爸低下了那颗被我折磨得半死的脑袋。 爸爸说：是我错了。 我立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我要读出，你到底是在敷衍我还是真心认为错了。我辨别出来，爸爸是真认为自己错了，认为门不关不好。我立刻流下了眼泪，悔恨，委屈，自责，心疼以及很多我说不上来的情绪崩涌而出。我仍没松开手。 我太难受了，为什么要现在才承认？为什么要我打了你才承认？你就那么贱吗？早点承认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我没有错，我让你关上门也是为我们好，已经彼此相依为命了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了你以后，你才会说你错了！？我泪如雨下，边慷慨陈词着十万个为什么。 可能我软下来哭的样子真的很楚楚可怜吧，爸爸几次想抬起手来帮我擦眼泪，我都用肘关节顶开。我变得不那么紧的抓住他的领口了，他那为数不多的毛衣里面，这件衣服就这样被我领口拉扯很大了。爸爸看我哭，他也哭了。我不太能明白他的哭代表了什么。是哭我不懂事？是哭自己命不好被我打？是看见我哭了觉得我可怜？是我又一次伤害了他？我不知道，我也没问。 我最后放开了他，我用严厉的语气威胁着他，希望他下次注意，我不希望下次再看见门没关的事实，如果一定要用暴力来解决的话，我会更蛮横！他连连点头说好。 然后各自回房。 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痛哭流泪。我哭我又一次对这个老人动了手。这个脾气又倔又强的老头！ 然后我发现自己全身温暖，血液仍未平息，我拿着书的手因为刚才用力过猛，是颤抖着的，就像我刚才打字一样。我根本无发看书了，只好打开电脑，以发泄的方式记录了我是如何对待我老爸的。 很令人发指吧。 明天是冬至日，我要去看妈妈了，我会告诉她我所做的一切。 童鞋“lintingting22”看后，就假想了“父亲”的角色，想从他的角度，来阐述这样一段令人纠结的真实故事............. -------------------------------------------------------- 为让“耳光女”明白老父亲的伟大，特作一文以祭奠中国传统美德的沦丧！ 如有雷同，都是事实。 女儿，你发的帖子我看了。看到那么多人责骂你，爸爸很心疼！ 虽然你打了我，但是爸爸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你妈去的早，爸爸一个人把你带大，也许是我太宠你了，什么都依着你。 你还记的吗？在你初中的时候，你带男孩子回家过夜被我发现了，我骂了你几句，你还嘴，我一气之下打了你一耳光，结果你做了让我震惊的一件事——你还了我一耳光。你知道吗，在你躲进厕所的那一刻，爸爸真的心碎了。 那一晚，爸爸平生第一次喝醉了，我觉得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你妈妈离开后，我天天起早摸黑为了把你拉扯大，没想到你还那么小就带男孩子回家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你还小啊，应该以学业为重。 我知道爸爸和你有代沟，你有什么事情也不和爸爸说，从那以后，你回家就在也不理我了。 我知道，你还记的我打你的那一耳光。但你是否知道，爸爸忘不了的是两个耳光。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我们两父女相依为命，爸爸也老了，今年70了。记性也越来越差了，有太多的事情脑子里总有个印象却想不起具体的内容，我看过报纸，我这个症状是老年痴呆症的前期表现。爸爸很害怕，害怕哪天起来会觉得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女儿你会认不得。 人老了，睡眠也少了，常常半夜睡不着，我会起来到你房间去看你，可是，你的门总是锁着的。 难道十几年前的一耳光女儿还在记恨吗？ 我有次和你说，叫你晚上睡觉就不要锁门了，大门锁了就好了啊！ 但你不理我，说要有个人空间，一回到家，你就把大门，房门全锁起来，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和我见见面。 其他在家的时间都窝在你那个锁着的房间里，爸爸十几年没进过你的房间了，自从你初二那天之后，你的房门还有你的心门都对爸爸锁起来了。 这几年来，我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人也越来越老了，我知道，爸爸快去了，晚上也常常梦到你妈妈。 她在怪我，怪我为什么还没为你找到一个好人家，怪我为什么老是惹你生气，我醒过来，发现枕巾都湿了。 刚刚，你又发火了，怪我没关门。爸爸是脾气大了点，回了你几句，这几年来，你和我话越来越少了，经常对我大吼，都是关于关门的问题。爸爸真的希望你能关心我一下，爸爸也想记的起来，记的进屋就要把门锁起来，但是爸爸真的很怕寂寞，不想一个人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了，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 没想到，你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大声的呵斥我。我很心痛，难道爸爸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不值得尊重的人吗? 连关门这样的小问题也值得你这么对我吗？我怕我说我有老年痴呆症，你就会觉得我是个累赘，至少现在你还需要我帮你买买早餐，做做饭，做做家务的。我真的怕我照顾不了你几年了，可能是我太宠你了，让你养成了这种脾气，现在都30多了的人了还是孤身一人。 你抓起了我，勒的我透不过气来，那一刻我觉得很无助，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却这么对我。我说我快死了，没想到你竟然叫我要死快点，马上死。我的心一下子坦然了，一下子心里异常的平静，仿佛看什么东西都是分外的清澈，看到你愤怒的嘴脸，突然觉得有一丝的可笑……… 所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爸爸已经是古稀之年了，生命也快到尽头了。早年丧偶，为了女儿不受苦，未再续弦，现在女儿大了，却不理我，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即使是骂我，爸爸也是很开心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会让你愤而动手，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去触碰你的底线。我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看电视，寂寞了就找老朋友聊聊，这样才对，是吧？ 但是，虽然爸爸已经是朽木之躯，但还是希望能为女儿做点贡献的，周遭的老朋友们一个个都走了，爸爸其实也是十分害怕一睡就不起了，就在也看不到女儿你了。 女儿你的一耳光打醒了我，其实一切都是爸爸自作多情了，爸爸不再能帮助你了，只会是你的累赘，只会让你生气，你放心，爸爸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让你生气了，但是我希望女儿你能够明白，其实门锁了，打开容易，心锁了，只会让关心你的人很受伤。 爸爸走了，其实每天爸爸睡的都很晚，我都有起来锁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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