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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泪醉千年 即使搜索苍白的记忆，我也不曾拥有任何人；正因如此，光华散尽，遗落一地的岁月残影才初次有了存在的价值。 仿佛我就是那轮盈月之下萧索身影的一滴眼泪，自千年前他的眼中滑落，落向这滚滚向东的大河之中，又穿越这阻隔他思忆的无限关山，再一次汇入他魂牵梦绕的汴梁去，汇入他终无法到达的雕栏玉砌，玉楼瑶殿的南唐去。 啊！本应是这样的，本应是这样的！然而这泪滴却逆行了千年的时光，回到这里，落尽我茫然空白的眼眸之间，于是不善思考的我开始思考，李煜，故国的明月也同样照临他乡，纵然千年，这月华也从没有消褪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生存于那处的你又算是什么？一个昏庸的亡 卑微如我，无从感知，更无从妄言。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状述你的眉眼，千百次地回望你颤抖的指尖玉杯猝然坠地，洒落你一身，你抽搐无法自拔，然后你的容颜同样开始扭曲，犹如磕头一般，终七窍流血而死；千百次地重现那如水清辉之下，褪去皇袍你一身白衣，独目重瞳，另一只却是书生淡雅若花的眼，你笑了，而那笑容中满是苦涩；千百遍地追忆你朝堂之上面对林仁肇那句“不允”；你“花明月暗笼轻雾”夜半私会小周后；你与娥皇再续《霓裳羽衣》仓皇的收曲…… 因为你，我竟也拒绝了这一切，拒绝评议，决绝怀疑，甚至拒绝思考。我不懂，我无法妄图将你，一如将那些沉浮于岁月河流的灵魂们，将你们归类于某一种尚还活着的人们所认定的界限，自以为是地用罪恶的笔调对着存在进行哪怕最微小的玷污。我畏惧，对这冥冥之中无比强大的意识感到畏惧，颤抖的声音甚至吐不出一个字。在这里是混沌之中，确确实实存在着——这威严！他要我收敛我的口舌在不得诳语，咬我闭上双眼再不相信人群之中的重重假象，要我怀揣敬畏之心前行，以战栗之身迎接！我，要遵从这意识。 我要遵从这意识。 可是，渺小如我若也被允许拥有自负的话，我将呼喊，将这仅有的一遍又一遍的状述延续下去： 李煜，我要你抹去《霓裳羽衣》的终章，要你为林仁肇的枉死而留下悔恨之泪，要你尽然苦涩的容因阶前一枝花开花落而再度呈现欢颜，要你悲伤的灵魂从死的拘束中脱离，作一滴泪，穿越无限关山，沿着天河，回到你的汴梁去，回到你的南唐去，回到你的子民处去。 你该回去的。 因为即使身处在这样的时光里，人也是，并且始终都是为了终结最为漫长的噩梦，为了在至上的慈光之中为爱所宽恕救赎，并被给予约定了的永恒的幸福而生的。 然而看啊！这个属于你的国度就要消亡了，此刻的明月也将在你心深处烙下印痕，可是李煜，我要你看到，黎明即起，这新的时光，你所不能存在的时光，才刚要展开！ 甘愿被历史吞没吧。 甘愿被历史吞没吧！ 甘愿被历史吞没吧…… 而我就在这里，仰望着这千年前李煜你也曾仰望着的这一道明月，我只能落下当初你所落下的那一滴泪——千年之后，却也敢企盼，它，再一次落入，另一个谁的眼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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