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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 子 来 时 雪原 2008.04 在遍地新绿和花朝中，燕子翩然而至。它在雨中斜飞，在晴空漫舞，呢喃之音写下漫天和谐的音符，让空气荡漾着欢欣与喜气。 “老鼠不打空仓，燕子不进愁门”。这句话是我幼年时听奶奶说的，哪知它在我的心里却扎下了深根。 我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草根树皮观音土，肚大体弱成饿殍”，那年代，我居然被母亲生了出来，而且活了下来，似乎也是个奇迹吧。一家人除爷爷饿死外，其他人也都活了下来，但总是在为活下去而焦虑。于是，燕子就成了我心中的吉祥物。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期盼着，燕子哪天也飞进我的家门，遗憾的是燕子只是偶尔掠过屋角，却总不进我的家门。 直到78年春天，一对燕子竟在我家的梁上筑了个巢，我心里喜着——也许随着燕的到来，春天也将来我家了吧。果然，到了秋天，我考上学了，我披荆斩棘走出了大山。两年后回家，燕子居然还在我家。 “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说的是里邻乡亲之间待人接物的宽容隐忍，和睦相处的处事规则，突现的是“和的邻里好，只当捡个宝”的事理箴言。那么，鸟类也只有燕子才和人那么相谐相亲，它不仅住到了人的屋檐下，它还住到了人的中堂里，甚至住进了人的卧室。我家的燕子就住进了我的卧室。它从一扇半开着的户窗里轻捷地进出。让我这个不喜欢宠物的人，终也有了一个不愿舍弃的动物类伙伴。我们同室而居，它居高，我临下。晚上，辛苦和劳累了一天的我和妻，温存着、细语着；燕在床前的木楼板下的巢里双栖着、呢喃着。燕孵幼育雏；我们生儿养女。我和妻没有过高声；燕两口也没有过粗语。同一个屋檐下，我们和谐相处，其乐融融。 由于十数年来都和燕同居一室，使我有幸了解到了燕的三个鲜为人知的习性。 燕是最讲卫生的。它从不把粪便拉到屋里。燕宝宝出生了，大燕回来时衔虫子，出去时就将宝宝的粪便衔走了。许多人家对雏燕的粪便十分恼火，其实那是雏燕半大时，它们调皮，把便排到了巢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将一块纸板放到了燕巢下，秋后我再看纸板，居然无一粒燕垃圾。 燕是有团队精神的，它们群去群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燕的互助协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多了。那是四月的一天，我孩子为了满足好奇心，背着我将燕巢弄塌了。第二天，我家便来了成群的衔泥筑巢的燕，那两天，我的家园里真是一片莺歌燕舞啊！也仅此两天，一个新的燕窝又在原处建好了。这年天暖，燕孵了三次。只是这一家走的太迟，燕群都走半个月了这一家才走，时间已是深秋，也不知这超生的一家是否平安。第二年春社后，那燕巢中又传出呢喃之音，可我无从知道，这就是去年的那一家。我还不知道，那一窝窝雏燕，是否全是这一对夫妇所亲生。 燕对爱的忠贞，也似乎并不向有些书上说的那样“随丧随配”。就是因为一只燕的忠贞和凄苦触痛了我的心灵，让我多少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拿起这只写不出文章的笔，来写这篇文章。 还是十年前，我卖掉了老屋，搬进了自己新修的小洋房，虽然旧屋易主了，新的主人又未必喜欢燕，但燕却没有跟我乔迁到新家。新家里一年不见燕，是风水不好，亦或是人走背运？我不得而知。我不迷信，但我相信，地球上的生物是有共生圈的，亦或叫生物场。后来，有一对燕来了，很艰难地在小洋房上找了个落脚安身之处。于是我们家又有了一些喜庆之气：州审计局、劳动局、市交通局三单位到我村扶贫，就在我家歇脚。尔后，小康队走了，燕发生了悲剧。为了镇压我一生最痛恨的动物——老鼠，我家养了一只硕大的猫。这只猫英俊勇武，但它不知道审美，它之对于主人喜爱的燕子，正如饿虎之对于嫦娥和貂禅，只当作一顿快餐而已。这天，猫居然蹿上户窗，残忍的拆散了这对恩爱夫妻。虽然之后，凶手坐了牢——关进了猫笼子，但从此我便感受了燕的悲哀与凄凉。那孤燕不再呢喃，鸣声像小鸡的惊叫，“鸟之将至其鸣也哀”，那啼鸣中充满了揪心的哀怨与凄凉。一个夏天过了，燕还是孤栖着，哀鸣着，只是身形瘦小了。天凉了，它仍旧孑身嘶鸣，乌黑的羽毛已变的灰暗。第二年，该是燕双飞的季节了吧，梁上的燕巢还空着。暮春，来了一只燕，这次我敢肯定，这还是去年那只孤燕，它偶有啼鸣，声音异常凄厉。又是一年西风凉，它只身走了，“衡阳雁去无留意”，它再也没来过了。 第二年，也就是2000年，我的双亲却没有力量跨过这个世纪的门槛，双双长眠在了我的洋房旁。为了债务和两个孩子上学，洋房只好变换它的主人，我的一家也成了寓居别人檐下的燕。但对燕子的那份深情，我仍初衷不改。 燕子是吉祥的鸟啊！它轻捷的身影，漂亮的羽毛，剪裁春锦的尾，历来受画家与诗人的亲睐——虽然画家和诗人并不知晓它的合作互助、它的对爱的忠贞。燕是内惠外秀的鸟啊！和风中、细雨里；王榭堂前、百姓人家，都有它矫健的身影，和谐的音符。春天因燕来而锦上添花，人间因燕舞而喜气洋洋。走出你的蜗居融入大自然吧，燕，已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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