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国众多的朝代中，明朝是一个特殊的朝代。说它特殊，就在于它是一个由农民起义军建立的政权。不过，这一个政权的反人民性，禁锢性，和专制性与其前后的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元、清政权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例如，在周代已经绝迹的人殉在明代又出现了。在周代，孔子斥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种倒退和野蛮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有人把这一现象归罪于蒙古人的带来了文明的退化，不如说是来自中原民族自身的，长期被压抑的野蛮意识的死灰复燃。这一点在我们讨论民粹主义的时候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这种民粹主义的表现形式是什么？笔者收集一些史料籍以说明。
民粹主义的表现形式是明教。明教，源于波斯曾经流行一时的摩尼教。据白寿彝主编的《中国通史》，“摩尼教是在唐代传入中国的，安史之乱后传入漠北回鹘汗国。回鹘因协助平乱有功，成为内陆摩尼教的保护者。公元840年回鹘西迁以后，回鹘人把摩尼教带入今吐鲁番一带地区。内陆的摩尼教虽遭唐政府禁断，但并未绝灭，主要在东南沿海一带的民间流传。因为摩尼教崇拜光明，所以又称为明教。”（第十三册，第四节）。从此以后，明教成为了秘密的民间宗教。五代时陈州摩尼教徒曾聚徒起义，北宋的方腊起义也属明教教徒的组织策动。
据白寿彝主编的《中国通史》载：“温州也是一处摩尼教徒集中的地方。那里有一所“潜光院”，是一所明教寺院。元末陈高曾经提到它，并指出“瓯闽人多奉”明教，教徒们“斋戒持颇严谨。日一食，昼夜七持诵膜拜”。有一些知识分子学习明教经典，隐居于此。”这说明当时至少在东南各地的民间，明教仍然具有一定的影响。
摩尼教是什么呢？
摩尼教是由公元三世纪中叶波斯人摩尼（Mani）所创立。其教义吸收了基督教、诺斯替派（Gnosticism）、琐罗亚斯德教等多种宗`教的成分，而以“二宗三际论”为其出发点。二宗，谓光明和黑暗，即善和恶；三际谓初际、中际和后际，即过去、现在和未来。摩尼认为，在未有天地之前，存在著光明王国和黑暗王国，光明王国充满善美，而黑暗王国则尽是丑恶，两者断然分开，互不干扰。后来由於黑暗侵入光明，引起光明和黑暗的大战遂进入中际时期。在中际，光明和黑暗相混合，天地和人类是这种混合的产物。摩尼的创立正是为了超度人类的灵魂，使之早日摆脱黑暗的纠缠，重新回归光明王国。
摩尼认为，世界的末日终将到来，那时地球将毁灭，光明和黑暗又将截然分开，回复到初际的情景。因其教阐明宗，用除暗惑，故在中国又被称为明教。但明教这一称谓并非自始就有，宋、元、明三代的文献，确实把这一教派称为明教，而在唐代的文献则还找不到确凿的资料，足以证明唐人把摩尼教也称为明教。所以，有的学者认为，摩尼教是以其创立者摩尼之名字命名，初入中国时，自然也就照名音译，但时长日久，该教逐渐华化，为中国平民百姓所接受。人们对其称呼，也就取其崇尚光明之教义，称为明教，而少用音译的名字。
但是，明教与白莲教、弥勒教又有血縁之亲。事实上，在中国封建时代的农民，当他们处于沉重压迫的时期，任何一个带有反抗性质的宗教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旗帜，这也与后来的所谓民粹主义概念的混乱有相似之处。
按比较确切的史料，元末的红巾起义最初源于“白莲会烧香惑众”，从元到清，白莲教是最为普及和活跃的民间宗教组织。《明史 列传10》载：“元末，林儿父山童鼓妖言，谓“天下当大乱，弥勒佛下生”。颍州人刘福通等复言“山童，宋徽宗八世孙，当主中国”。乃杀白马黑牛，誓告天地，谋起兵，以红巾为号。”造反的宗旨，乃是“复宋”。二是白莲教的佛教性质，莲花和弥勒佛都属于佛教中的象征物和人物，“明王出世”的宣传，韩林儿的“小明王“称号和“大明”国号均可用相关佛教经典解释，应该是出自白莲教教义。后来的白莲教首领唐赛儿，则更直截了当的称“佛母”。
白莲教的教义和明教有很多相似之处，而所谓“两宗三际”说，恰恰又是明教的基本教义。白莲教教徒日常要求礼拜，“教首常于夜间聚众拜灯，念灵文。”也接近明教仪式。
白莲教的民粹主义的特色：
白莲教是一个带有浓重的民粹主义色彩的秘密宗教结社，南宋初年出现。元、明时期有很大发展，成员十分广泛，有农民、城市贫民、小商人等，也有一些太监、绅士、差役等参加。白莲教“政体尚专制”，始终实行严格的家长制统治，等级森严。派系的教首掌握本派大权，采取父死子袭的权力继承方式。他们的权力和地位，取决于所收门徒的多寡。教首的弟子们，随着本身力量即所收教徒人数的不断增长，也会走上独树一帜的道路。白莲教传教的方法是：传教者遍历各村在穷苦的下层群众中招收信徒，并将其组织起来。
白莲教教徒除教义外，突出敬孝行善、三皈五戒等，以虔修来世。“
白莲教徒从明万历到清康熙时百余年间，刊刻了许许多多的经卷。宣传“两宗三际”、弥勒下凡和劫变观念，宣传“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的信仰。白莲教解释，世界上存在着两种叫做明暗“两宗”相互斗争的势力，明就是光明，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代表罪恶与不合理。这两方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最终战胜黑暗。这就是所谓“青阳”、“弘（红）阳”、“白阳”的“三际”。
清乾隆年间，白莲教支派林立。混元教和收元教是其中重要的两支。
白莲教、弥勒教、明教，三教教义有众多共同点，元末大暴动与此三教均密切相关。黎东方的《细说明朝》一书也说：““这个革命团体的真正名称是什么，今已难考。在外表上，它只是半公开的—种宗教．有时候被称为“明教”，有时候被称为“白莲教”，有时候被称为“弥勒教”。它的主要的口号是：“弥勒佛下凡转世，作人间的‘明王”。它的主要的戒律与活动，是烧香、点灯、吃素、做礼拜。”
明教是元末的红巾大起义的发起和组织者，像韩山童、彭莹玉、郭子兴、陈友谅、朱元璋等，都是明教信徒。朱元璋执政后，国号称“明”，亦有不敢忘本之意。朱元璋不属于白莲教或者明教教徒，他只是为时代推动，身不由己地投入造反大潮。朱元璋从元至正十一年三月投军，到二十四年正月进吴王位，十三年的时间，朱元璋征服群雄，帝王之相成型。
但是统一江山，南面称尊之后，朱元璋于洪武三年即下旨禁“左道”，明教与白莲教同被禁止。朱元璋打下了江山，白莲教或明教仅仅是为其提供了一个创造从一无所有到至尊无上的“帝王本无种”传奇而已，如《明史》所言，“帝王之兴，必有先驱者资之以成其业。”其实民粹主义的悲剧就在于此，它从它的开始就为否定自己奠定了必然的逻辑。朱元璋称帝后大杀功臣，又以锦衣卫等驾驳社会，子孙相残，宦官作乱，整个社会一团乱麻。到了明末的崩溃，如汤沤雪，顷刻化解，在中国史上是一个无良政权。 壶公评论2006-11-11 20:28写于麒麟山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