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好的诗歌总是穿越时空给人以审美的愉悦,重读女诗人林敏多年前的诗作《告别南方》就是这样的感觉。 离别、送别、告别、握别……,无论怎样的别,都似乎有一种忧伤的情调蕴含其中,或黯然销魂,或“执手相看泪眼”,或以“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劝勉……,别,各人有各人的人生体味。林敏的《告别南方》可以说是写“别”的一首优秀诗作。 “满目葱茏”却“也无须折柳相送”,诗的一开始就以一种语意的转折形成矛盾性的冲突,引人注目。同时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诗人的内心情感和人生姿态。青春在这样的季节“如落红点点”,已隐含感伤意味,加之“客居”,更带有几分异乡异客的人生况味。“也无须洒扫/只带回/一把细花伞/撑着南方”,“无须”表明了诗人对生活的一种态度,“只带回”显示了诗人对生活的选择。 告别南方,只是空间的位移,而诗人却并未曾把南方割舍。因为她的“血液会一如既往/翻滚南方的稻浪”,即使“雪天在温暖的土炕静坐”,南方雨季也会在她心中不期而至。“异地友情”让她难以忘怀。回到北方,南方的朋友“象盘根错节的薜荔藤/从雨霁的林荫道逶迤而来/铮铮地爬满古墙/风声中/蓬勃欲语”。这里,诗人选择了“薜荔藤”这一独特的南方植物为诗歌意象,令人耳目一新。“铮铮”一词则以写植物的生命力的旺盛来表现了友情的深厚;“蓬勃欲语”使全诗回味悠长,意犹未尽,给读者留下了审美再创造的空间,语什么?读者尽可以用自己的人生体验填补阅读文本的空白。这样的结尾,妙不可言!
这首诗在诗歌意象的选择上独特而贴切。稻浪、南方雨季、乌篷船、石拱桥、江南的棹歌、薜荔藤等都具有南方特色,这一方面使得诗情得以借助适当的意象加以表达,另一方面,这样的意象的使用本身就显现了诗人对南方的依恋与珍惜。 这首诗每节都具有强烈的画面感。全诗在画面的叠印中铺展,想象、追忆与现实交织。而在画面色彩的使用上,诗人基本上是以南方为“绿”,北方为“红”为基调的。南方:“葱茏”、“绿绿地”,植物为柳、薜荔藤;北方:“如血的暮色”,植物为红枫。色彩的对比与诗情随着情绪的流动而变幻相得益彰。 在构思上,这首诗也别具一格。整首诗张弛有致,第三节以弛而疏散了第二、四节的张,形成了内在的节奏。全诗32句,写北方的仅三两句。即使写到北方,也依然是为写南方而着笔。诗人“告别南方”,在诗的第一节就写出了一种转身的姿态,多少有点毅然回归北方的意味,但接着所写的却都是对南方的怀念与留恋。如此,这首诗就形成了弹性与张力。这是怎样的一种告别?不言而喻,友情的浓厚形诸笔端,浓得化不开。而正是这样的真挚的浓厚的友情才赋予了“蓬勃欲语”饱满的内涵。 诗人具有很好的驾驭语言的能力,这首诗无意中透露出她颇受古典诗词的影响。在字句上,“洒扫”、“客居”、“垂钓”、“回望”……,凝练而略带古典诗风。 这首诗可以说是婉约类的诗歌,从美学上看,属于优美的范畴,与传统文学中杏花春雨江南的审美取向基本一致。但林敏并非一味地柔婉,而是柔中透露出几分北方女子的大气。“翻滚南方的稻浪”、“登上古城墙回望”这样的句子,使诗在柔美中显得深情而苍茫。 传统的婉约诗词大多写得比较忧伤甚至悲凉,而林敏这首诗则写得比较克制,既表达了自己内在的情感,又给读者留下了一定想象的空间。 林敏的《告别南方》的确可以称得上佳作。但我认为,金无足赤,这首诗不十分完美。诗的第二、第四节都以“会”来写自己将要有的行为和情感,则是一种设想中的对南方的追忆与留恋,那么,这就势必会一定程度上削弱诗的表现力与感染力。诗的第二句用了一个“也”字十分贴切,第四句、第十四句中又先后使用了“也”字,是否妥当,可以商榷。另外。“炊烟欸乃”似乎不通,因为欸乃是拟声词,如唐代诗人柳宗元《渔翁》诗中就有“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的句子。 尽管诗作略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有瑕疵的美玉依然是美玉。《告别南方》这首诗至今仍为读者欣赏,就充分说明了这首诗具有较强的审美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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