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忠 我还是他的女儿
16岁时,得知父亲背叛了母亲之后,开始以自己极端的方式惩罚父亲,直到父亲的突然去世,母亲讲出事情真相,才开始反省和审视自己曾对父亲犯下的错。
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后悔当初对我爸太刻薄,站在我妈的角度,他是错的,可站在他的角度,我们又曾给过他理解吗?哪怕只有一点,可就是这一点,我也吝啬给他,那时候,我真的很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恨他让我妈伤心,可直到他走了,我才真正有一点理解他,可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走了,我永远都没机会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也永远都没机会再在他的身边撒娇,而我心里更是永远都无法得到安生了。
我爸背叛我妈那年,我十六,正上中学。
那个女人跟我爸一个单位的,在我爸还没认识我妈之前,他们俩好过,可当时她家里反对她跟我爸,因为我爸老家是农村的,而她家却是有一定地位的。后来,我爸被单位调到下面的工厂,又有人给他介绍了我妈,那女人挺伤心的,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嫁人了。
而我爸和那女人的事,介绍人当初就告诉我妈了,我妈在工厂的学习班里见过我爸,她就是喜欢我爸,一心一意地要嫁他。我不知道当初我爸是因为喜欢我妈而娶的她,还是为了快点忘了人家而娶的她,总之他们后来的婚姻并不幸福,至少在那时的我看来是这样的。
我妈没读过什么书,我姥姥姥爷的文化也不高,所以,我想我妈喜欢我爸,是对读过书的我爸带着一点崇拜的。可她不会表达,脾气又很急,我爸有点什么做得不好,她就不停地唠叨,还夹杂一些粗俗的口头禅,我爸也不反驳,就是很无奈地进屋把门关上,任由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屋外发泄。
不过,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这边唠叨着,那边还给我爸做手擀面,还打肉沫鸡蛋酱的卤子。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特别馋我妈给我爸做的这种消夜,可我妈总是先可我爸吃,再给我一小碗,而她自己却从来不吃。她总说她不饿,还说我爸干的是费脑子的活,要补。
平时,要是能有只鸡,我妈炖了,也肯定把鸡腿给我爸留着。鸡汤也分成小份,兑了水,每天晚上给我爸爸热着喝。可我看我爸对我妈却总是很客气的,跟别人家的爸爸对妈妈那种黏糊亲热劲儿总有点不一样。
2
我爸背叛我妈的事,是我逼我妈说的,我妈结婚之后,就只围着我爸转,后来有了我,就围着我俩转,她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所以,当她知道我爸又和当年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之后,她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了。
那时她本能地就把还不懂事的我当成了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我看我妈哭,问她她不说,我再问她就绷不住了。我记得我当时特别气愤,晚上我爸下班回来,我妈给他盛饭,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野蛮劲,上去一把抢过来,就给摔了。当时,我爸就傻了,他大概是从来没看到过他宠爱的女儿会对他这样吧。我仍旧什么都不说,就是那么气呼呼地瞪着他,我爸再看一眼,站在边上也傻眼了的我妈,就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眼神里对我妈充满了怨恨。那一刻,我连我妈也一起讨厌上了,她又没做错什么,她干吗要在做了错事的我爸那抬不起头呢?难怪我爸会背叛她,连我都瞧不起她。
那天我爸缓缓地从饭桌前站起来,回屋轻轻地把门关上了。可我依旧不依不饶,我又狠狠地一脚把门踢开,把我爸书柜里那些他当宝贝的书全给扔到了地上,我以为我爸会抬手给我一巴掌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那么无措地站着,痛苦地看着我发疯。那天之后,我就不再尊重我爸了。那时候,我也正在青春期,我甚至连家都不爱回,其实没有任何人对不起我,可我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我。
那段日子,我跟学校里一些不好的同学在一起,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逃课。我爸有时候看不下去了,督促我,我要么很漠然的,要么就是对他冷嘲热讽的,我妈从那天之后,就好像变成对不起我爸了似的,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唠叨我爸了,只是她还一如既往地对我爸好,但我一想到,我爸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我就觉得他恶心。高考时,我勉强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
可就是一所这么普通的大学,也让我爸觉得挺骄傲的,在家属楼大院里,看谁都很骄傲地说,他姑娘考上大学了。而我却对此很不屑。我甚至还埋怨,要不是他,我可能会考得更好。
3
我和我爸之间就这么一直别扭着。十多年了,其间我大学毕业,找工作,恋爱,结婚,我都没曾把他当成过自己的父亲尊重过。我幼稚地以为,我是最懂感情的,我妈即使在某些方面配不上他,可他背叛我妈跟那女人在一起,也是不对的。我不但觉得自己这样惩罚他没错,甚至觉得,全天下有道德的人,都会对这种事所不齿的。
作者:钢化玻璃 http://www./
而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有一年,我们单位组织旅游,可以带家属的,那时我还没结婚呢,我就把我妈带去了,是去海边,我妈可高兴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知道我爸其实也想去,我们一家三口从来没一起出去玩过,可我故意不带他,我妈对我也是欲言又止,她可能是想求我也带上我爸,可是我明明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我就是装不懂。
那次,我和我妈玩得很开心,我回来给很多人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我爸的,可我爸他看到我和我妈回来,还是乐和的,在一边跟着忙活,什么也没说。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后来恋爱,特别实在地把我爸当年背叛我妈的事,跟我当时的男朋友,现在的我老公说了,我老公当时尽管没说什么,可是以后我明显感觉到,他也不像从前那么尊重我爸了。我爸大概也感觉到了,可是因为我爸爱我,所以他能接受我爱的人不公正地待他。
我爸是心脏病突发走的,其实,他临走前是有征兆的,他突然特别想我,想我能回家一起吃顿晚饭,可是他又不敢给我打电话,就让我妈给我打,我妈藏不住事儿啊,说是我爸想我了,我听了,无所谓地哼一声,没回家,而是跟同事一起看电影去了。后来,我又说我忙,单位加班什么的,就是不爱回去。我妈后来说,我爸每回都在电话边上听着,听说我不回去了,就很失望,可也什么都没说。
那天,我见到我爸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他走得很快,都没等到让我再喊他一声爸,他就走了。
后来,我妈在整理我爸遗物时,发现他抽屉里有一个我小时候他买给我的布娃娃,还有好几沓写满我名字的信纸,我知道那是我爸想我时写的,他想我,可他又不敢找我。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自己竟是多么的不懂事,无论怎样,他终究是我爸,我的父亲啊。即使当时,他无意间犯下了错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充当他的审判者呢?
我妈自从我爸走之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我知道她也想我爸,她是那么喜欢我爸,她明明知道我爸没有那么喜欢她,可她还是喜欢我爸。我妈后来跟我说起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原来,那年是那女人先来找我爸的,我妈见过她,她美丽,有教养,有文化还有显赫的家世,我妈觉得她跟我爸真该是最相配的一对,那个女人离婚了,要出国,希望我爸能跟她一起走,我爸不同意,她就来找我妈,希望我妈能放弃我爸,可我爸并没有放弃我和我妈。
我就是希望,我爸能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我好好孝顺他也来不及了。
任玲手记:总有倾诉者跟我说:“难道我是他女朋友,我就不能查他手机吗?”“我是他老婆,我就可以管着他。”而我总是一律回答“不能”。因为你真的没有这个权利和资格。你干预别人的生活,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有的只是人性中的嫉妒,占有,和控制欲,所以,你不是爱他的,因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了。而不光只有爱情是这样的,生活里哪种关系不是这样呢?用一己的标准去评判,论断别人,对别人的生活横加干涉,换作别人这样对你,你会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