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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父親五十五歲從公路局退休以後，就一直未再就業，在那段漫長歲月中，父親有了一個新的興趣，對投入信箱的一大堆廣告，除了仔細閱讀，有時還會蒐集剪貼。 如果收件人是他時，則如獲至寶，喜形於色，看得津津有味不算，有時，還會跟對方聯絡，我真擔心他被詐騙，於是得三不五時提醒他：「爸爸！這是廣告耶，東西沒那麼好！」 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從頭到尾看完，還拿廣告單中一些與我生活毫不相干的事跟我對談。 我深覺無聊，也就不太搭理他，如回答，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出：「爸爸啊！拜託你以後不要再看這種廣告信，好不好？這種豪宅，我們哪買得起！」我指著建商寄給父親的廣告信件。 後來，我變聰明了！只要有機會，就先一步到樓下信箱把垃圾廣告，或一看就知是寄給父親推銷商品的信件，加以過濾後，隨即扔掉。 父親於八十五歲過世，過世的前幾年，因行動不便，已經無法下樓，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望著窗戶外。 樓下信箱全由我處理了，當然此一段時間內，他是連一張廣告也拿不到，更看不到了。 幾年前，我也開始失業在家，又因年齡偏大，賦閒至今，不知不覺與社會脫節，平日往來的朋友，也愈來愈少。 我不習慣與陌生人搭訕聊天，出去旅遊又缺乏經費，加上鮮少出門，除了電視與報紙外，漫漫長日真不知如何打發。 平常我是不寫信的，除了紅白帖外，也很少收到信，慢慢地與外界互動減少，有一次接到一封信，收件人是我耶，打開一看，竟是大賣場廣告，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得到我的個人資料，但是這一封信，讓我感到好像世界沒有遺忘我，從此閒來無事時，大量的垃圾廣告變成我打發時間的讀物，附帶也成為我對外汲取新知的一個窗口。 直到有一天，妻跟我說：「怎麼你跟你爸一樣喜歡看廣告？」我才驚覺父親生前的事來。 在父親過世那麼多年後，也才體會出父親為什麼把廣告信件拿來那麼仔細看，那是父親入土前對外的唯一互動啊！而這個隔絕他與外界互動窗口的劊子手竟然是我，他那無知、殘忍又沒耐心的兒子啊。 記得父親看不到廣告之後，與我的談話題材也少了，回想他那大部分望著窗外的時間，我現在想：那是他在等著郵差投遞廣告信件嗎？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你愛做的事或能做的事，都得考慮是否正在傷害某一個人，有時是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過錯，願大家用體諒與隨和的心對待每一件事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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