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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永明:愈夜愈美丽

 灯下听雨 2010-07-06
[导读]  作为人类的一半,女性从诞生起就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对这世界最初的一瞥必然带着自己的情绪和直觉

历经沧桑,翟永明美丽依旧

何多苓画中的翟永明,忧郁的眼神中投射出宿命、恐惧和漂泊。

她是中国最重要的女诗人。当汶川地震发生后,她悲伤地说:“和灾难相比,其他的一切都变得多么无力。”

1984年,翟永明写下了“女人”组诗,在长诗的序言《黑夜的意识》中,她以一种宣言式的方式向世人宣告女性作为一个主体的存在:“作为人类的一半,女性从诞生起就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对这世界最初的一瞥必然带着自己的情绪和直觉……她是否竭尽全力地投射生命去创造一个黑夜?并在危机中把世界变形为一颗巨大的灵魂?”

这黑夜的意识在当时不胫而走,立即成为翟永明的一个身份的标签。

何多苓曾给翟永明画过一幅肖像素描,画里的眼睛投射出宿命、惊恐和漂泊,但近两年照片里的她带着从容练达,有现世安稳的底子。翟永明承认年轻时是一个羞怯的人,有点胆小,不大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和人交往容易紧张,缺乏安全感。很大的一个改变是从她开了“白夜”以后,她必须和陌生人打交道,不可以再回避现实。到今年,“白夜”十岁了,这十年她也有比较大的改变,影响到气质,甚至是表情。

 

出人意料的是她喜欢呆在家里写作,自己动手煮一杯蓝山咖啡,看看书,进入一种写作状态。开“白夜”之后,最初的几年,她也常到酒吧喝酒喝咖啡,但从没有真正坐在“白夜”写作过。回想起来,这十年,她并没有像村上春树那样,靠在酒吧写作赚了钱,又卖掉酒吧去专业写作,也不像波伏瓦那样在酒吧清淡时,埋头在咖啡桌旁写出一本又一本等身著作,而是骂骂咧咧、厌倦又和好,和好又厌倦地与“白夜”纠缠了十年。

 最有成就感的事:当年的辞职

翟永明是1986年底从单位辞职的。她之前所在的单位是西南物理研究所,待遇、福利都很好。要是当时不从单位出来,那她现在最差都是高级工程师了。但是,在这个严谨的科研单位,让她觉得非常压抑。她那时与一些文学艺术界的朋友来往,他们大都留着长发,甚至被单位的人认为是交往了一些坏人。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辞职的契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青春诗会”。在第一届曾以青春诗会专号的形式,让北岛、舒婷、顾城等一夜走红。1986年,北京的《诗刊》社举办“青春诗会”,邀请她参加。在那届诗会上,她发表了组诗《女人》。回来后,遇到些非议,一气之下,就辞职了。有一次一个问卷问:“什么是你自认为最有成就感的事”?她回答的便是:辞职。

1986年《诗刊》社在太原举办“青春诗会”,在那儿她认识了韩东和于坚,那也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那时于坚不胖,耳朵也还好。韩东当时言谈举止已很成熟,但实际上则年轻得让她不敢相信,后来她与他们俩成了很好的朋友,她还记得当时她对韩东说过一句话:“这是我第一次与比我年龄小的人成为朋友”。因为那时,她周围的朋友都不年轻了,也很成熟。

1996年,她出版了散文集《纸上建筑》。从此,她就准备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但中国稿费太低,所以对于她来说,一个自由,散漫,无拘无束,能挣点生活费又不影响写作的职业,是她一直向往的。因为这一念之想,她开了“白夜”,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白夜”是酒吧街上的第三家。

“白夜”:平凡的人给我最多感动

当然,“白夜”只是她的一个生存背景,她赖以生活的地方。而更为重要、更吸引她的,依然是写作。

取名“白夜”,正是想要有一些文学性。当然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名小说《白夜》有关,也与她当时喜欢的巴希利科夫的电影《白夜逃亡》有关,但同时,这是一个语义复杂的名字,可作多种解释:文化上的、地理上的、寓意上的。而且更为巧合的是,它与她的名字,产生了一种奇崛的暗合。这倒是事后别人悟出来的。

当记者问她作家无非是手艺人,那接点别的营生,对写作有影响吗?她的答案是,作家有其他营生,只会给他的写作提供一个开阔的视野和观察社会的机会;作家没有其他营生,也就没有为自己创作枯竭找到的理由了。

“白夜”十年,难忘的事一幕又一幕。最让翟永明难忘的是1998年,钟鸣厚厚的三大本《旁观者》出版了,她在白夜为他搞了个首发式。在签售书时,富有戏剧性的场面是一个陌生女孩的来临。她手持一大束百合花,递给了正在签名的钟鸣。声称自己是钟鸣的崇拜者。今天,只是前来送花。并且亲口告诉他这一点。不知所措的钟鸣,在女孩就要转身离去时,刚好反应过来,还来得及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每年钟鸣的生日,总能收到一个精致的礼物。这个礼物,一如既往地在钟鸣生日当天,被神秘地送到白夜,由她转交给他。十年来,生日礼物一次也没少过。

甚至有文学青年夸张地说,去了成都,没去“白夜”坐坐,算是白去了,那里举办过寒碜但个性张扬的签名售书。成都的文人圈、艺术圈,与白夜的关系,当然是她这本新书的主角,翟永明认真地说“有些酒客在白夜发生的故事真的跟小说一样”。

2005年,她办成都诗歌节,诗歌节后来被取消了,她和朋友们白忙活了小半年。但惟一有收获的是成都女诗人张宓。

当时翟永明和何小竹请她来做助理,结果就在她们策划诗歌节的当天,谈完事后,张宓坐到隔壁的一张桌子去了,结果,认识了她后来的丈夫,马上就坠入热恋。从此就消失了,也没来帮忙。诗歌朗诵会那天,张宓来了,向她道歉。说她没有来帮她是因为她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安慰了翟永明。她说:“这是失败的诗歌节中惟一成功的事”。

第三代诗人马松的醉酒史也与“白夜”有关,马松在白夜醉过的次数都数不清了,他醉了一定要在在座的酒客里找到一个假想敌来骂,但每次都已醉得骂不出来,只能用手指着那个人,一直指着。李亚伟老说:“多少人想剁掉这只手指呵”。

 想当年,“白夜酒吧影音周”开幕时,聚集了成都很多艺术界的活跃人物,大家挤在加了外罩的白夜酒吧里,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影音周历时七天,放映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短片数十部。后来举行的多次朗诵会,也是坐得满满的。白夜读书会历时近两年,一度有很好的效果,但是由于她没有更多的时间组织讲座,读书会渐渐冷下来。

成都:盛产诗人的城市

当然,也有很不如意,生意清淡的时候,毕竟,她不是擅长经营的人。最因难时,确实想过关掉算了。但还是舍不得。最近,她在成都新修复的宽窄巷子里找到一个小小的院落,准备换一个地方。下一个十年计划就是在新的白夜里搞一些以前受地点限制,没能做成的活动。

 她常常被问到“为什么成都出那么多诗人?”在她的印象中,有一张照片能代表成都,盛夏,成都人搬着桌子穿着短裤在河里打麻将,在翟永明看来,何止是河里,成都人打麻将喜欢选择有情趣的地方,他们不会像上海人在家里打麻将,比如桃花漫山遍野盛开的时候,农民就搬出桌子在桃花树下打麻将,荷花池边,菊花旁边,所有风景优美的地方。有时候,那个盛大场面真有点行为艺术的味道。拍成照片,就是杰弗昆斯的作品呵。成都人小富而安的心态,使他们有时间去细细体验生活。当代社会最大的问题是生活变成次要的东西,这挺可怕的。翟永明说:“李陀到成都来,说过一句话,她觉得有道理,他说成都就好像一个人,用他的慢对抗全世界的快。闲适、古风犹存是成都产生那么多诗人艺术家的基础”。

末了,翟永明说“遗憾的是许多人离开了成都,但未见得离开了诗歌。只不过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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