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避免扫黄沦为一场政绩秀

继北京警方上月突查“天上人间”等夜总会后，南京、广州、南通、重庆等地也开始高调扫黄。6月20日，重庆市公安局发布消息称，涉外星级酒店希尔顿酒店因股东涉黑，介绍、容留妇女卖淫等问题被责令停业整顿。有报道披露，这轮扫黄与中央有关部门事先的明察暗访有关。

 

前段时间到过重庆，在酒店里碰上一件蹊跷的事情。那里的酒店，不管什么时候回房间，电梯门口都有人把关，询问住在哪个房间。如果是住客，对方会要求拿出房牌，访客则需要登记身份证。住了几天，有时一天要被查好几回，真是不堪其扰。据说这是市里的统一要求。奇怪的是，每天晚上都有人从门缝里塞进小卡片，上面是提供“按摩服务”的广告和联系方式。这就让人搞不懂了：为什么这些发放小广告的人能够堂而皇之进入酒店？

 

答案无非这些，要么小广告就是酒店经营者自己搞的，要么这些人和酒店或工作人员有密切联系。否则的话，酒店“戒备森严”，这些人断不可能每天都这么准时闯进来。而这又说明什么呢？一来说明当地色情产业颇为发达；二来也表明，在这种情况下，运动式扫黄恐怕只能收一时之效。

 

之所以这么说，还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临离店前，我们忍不住（就小广告的问题）打了电话报警。结果警察来后摆了摆手，啥也不说就让我们先行离开。这时边上的酒店保安露出很奇怪的笑容，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既然打了110报警，处警人员既不用询问当事人，而且也不给个明确回复，这颇不符合正常的处警规范。这背后还有什么问题，不太好说。但是从这可以看出，即便再雷厉风行的扫黄行动，假如下面不积极配合，或者有警方人员暗地通风报信，那就很难取得全面成效。

 

而这恰恰是当下这轮高调扫黄行动让人担忧的地方。据报道，中央有关部门派出工作组暗访检查后认为，个别地方黑恶势力、“两抢一盗”和“黄赌毒”违法犯罪活动仍较为猖獗。在这种背景下，几大城市展开扫黄大行动，短时间内充其量也只能抓大放小，拿各地类似于“天上人间”、希尔顿酒店（据称涉黄的是酒店内独立经营的钻石王朝俱乐部）等标志性消费场所开刀。这样做固然收效快，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却也令人担心会不会沦为一场政绩秀。

 

这些年来，涉黄产业已呈全面开花之势，许多地方干脆睁一眼闭一眼，甚至采取暗地里扶持的态度。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也是一个法制上的悖论。人们经常看到，扫黄行动一来，大小色情场所纷纷拉上卷闸门，一俟扫黄结束，色情场所又纷纷卷土重来。一边是雷霆万钧、浩浩荡荡的整治行动，另一边却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由此可见，光是打掉“天上人间”、希尔顿酒店等著名消费场所，其意义仍然有限。

 

所以，在色情产业非法化的现实语境下，打击“黄赌毒”更多还是要依赖于法治原则，以及日常化的治理措施。当然了，更为根本的解决路径在于，突破色情管治的意识形态禁区，严格按照分级、分区（专门区域）的办法，将色情行业限制在可控范围之内。以重点打击应对全面开花的既有格局，扫黄终究只是一阵风。打掉这几家高档色情场所，让人拍手称快之余也不禁想到：该不会过不了多久，一家新的“天上人间”又粉墨登场了吧？按照历次扫黄的行动逻辑，这样的结果恐怕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