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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物心理分析:王安石偏执误政

 王垚工作室 2010-08-22

岳晓东
“熙宁变法” 王安石的两大失误
    从宋神宗熙宁二年(1069年)到公元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年)的16年间,王安石及其追随者在神宗皇帝的大力支持下,倡导变法,革除积习,这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熙宁变法”。可惜这次变法前后跌宕起伏极大,并使朝臣长期相互倾轧,致使改革成效大打折扣。这与王安石的决策与用人失误有极大的关系。

    其实,王安石在没有被重用之前,就已有才名。《宋史》说他“属文动笔如飞”,又“议论高奇,能以辩博济其说”。后来,文彦博和欧阳修极力推荐王安石,司马光、韩绛、吕公着等人又大力呼应,王安石得以出任朝廷命官。可惜王安石自1070年任同平章事(宰相职)后,朝中大官能与他合作的只有韩绛一人,其它人除了去世者,皆与王安石决裂。不光如此,王安石改革中用的人后来都被称为“熙丰小人”(熙宁是神宗的年号)。到了1074年,神宗皇帝迫于众议,不得不将王安石免相。虽不到一年又被调回京城任相如故,但王安石再相一年九个月,终被罢免,不复启用。

    王安石竭尽全力变法,不惜与众多亲朋好友决裂,到头来却好心不得好报,备受后人指责,究其原因主要有两条:一是变法过激而令人无法适应,二是用人不当而令奸臣当道。
  
变法步伐过快 导致民怨沸腾

    王安石搞“熙宁变法”,坚持“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在10多年间,以“急进”变法形式,接连推出农田水利、青苗、均输、方田均税、免役、市易、保甲、保马等新法,并一口气裁并了全国的一百几十个州县。这些举措虽一时减轻了国家的经济负担,却给各级管理带来了极大的混乱,最终使“熙宁变法”始而只进无退,终而大退少进。换言之,王安石搞改革,想改什么就改什么,全都是一揽子买卖,安有不败之理?!

    与此相反,司马光等人则主张“渐进”的改革方法,逐步改变朝政。据《宋史·食货志》记载,变法之初,司马光也曾上疏神宗皇帝:“国用不足,在用度太奢,赏赐不节,宗室繁多,官职冗滥,军旅不精”。但就如何变法,司马光认为:“必须陛下与两府大臣及三司官吏深思救弊之术,磨以岁月,庶几有效,非愚臣一朝一夕所能裁减。”两朝元老富弼也曾劝神宗皇帝:“陛下临御未久,当布德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苏轼则一开始就提醒神宗皇帝:“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可惜王安石对“渐进”的做法不屑一顾,以后更令这批“反改革派”或贬为地方官、或致仕退休。
    王安石变法不切实际,导致民怨沸腾,以至于东明县农民上千人集体进京上访,在王安石住宅前闹事。熙宁七年(1074年),一个曾被王安石提拔的看门小吏郑侠,画了一张《流民图》进呈天子御览。郑侠还附了一道奏疏,说微臣在城门上,天天看见为变法所苦的平民百姓扶携塞道,质妻鬻子,斩桑拆屋,横死街头,实在是忍无可忍。因此恳请皇上罢废害民之法,“延万姓垂死之命”。这件事令神宗观后大为震惊,心如刀绞,两宫太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观后更是泣言:“安石乱天下”。其实早在熙宁二年,御史中丞(相当于监察部部长)吕诲就上疏宋神宗:“臣究安石之迹,固无远略,唯务改作,立异于人。……人情未知,惟在澄清,不宜挠浊。如安石久居庙堂,必无安静之理。”

    不知宋神宗此时会对此作何感想?

管理学上有一条重要原则:“做对事,并把对事做对”(Do the right thing, and do it right)。王安石搞“熙宁变法”,无疑是在做一件对事,可惜由于他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终而没将对事做对。由此,王安石上负神宗皇帝之圣恩,平愧同僚故旧之信任,下辜四海黎民之殷望。后人王夫之(明)说:“熙丰新法,害之已烈者,青苗、方田、均输、手实、市易,皆未久而渐罢。



变法用人不当 终成小人乱政

    毛主席曾有一句名言:“正确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王安石变法不仅政策有误,用人更是有误,到头来是因人废事,前功尽弃。换言之,王安石之变法失利,也在于他滥用亲信,排斥异己,启用了一大批虽顺从己见却阴险狡诈之徒,结果导致“小人乱政”,“奸人坏法”。

    何谓小人,以司马光之见,就是德行不立,无论其多有才华。小人通常有两个突出特征:为求功名可以不择手段,为泄私欲可以不计后果。而王安石最重要的支持者与助手吕惠卿、章惇、曾布、蔡卞、吕嘉问、蔡京、李定、邓绾、薛向等人,尽是后世声名狼藉之辈,绝大部分都被列进了官修正史《宋史》的奸臣册中(见表1)。这些人初入官场时,大多做事尽心尽意,尽显才干;但时间久了,他们便以王安石为榜样,用人唯亲,排除异己,并做事急功近利,唯利是图,为达目的可以做出种种人所不齿的事情来。



表1. 王安石亲信一览表

新党人物
主要官职
主要谗佞/反复举动

吕惠卿(1032-1111)
参知政事(副宰相)
为求自己的进一步升迁,竟离间宋神宗与王安石之间的关系,令王安石二次任相,难有作为。

章惇(1035-1105)
参知政事

同平章事(宰相)
把司马光、苏轼、范纯仁等时下名流一概打成“元佑奸党”,人数多达120人(以后又扩大到309人),并把他们的姓名镌刻在石碑上,遍布全国州县,其疯狂报复之程度空前绝后,令人发指。

蔡京(1047-1126)
参知政事

四任同平章事
积极参与并执行对“元佑奸党”的残酷迫害,晚年更是残害忠良、任人唯亲,导致奸臣当道,北宋灭亡。

蔡卞(1048-1117)
中书舍人

官尚书左丞
迫害异己、残害忠良,谋取私利。

蔡确(1037-1093)
参知政事

同平章事
迫害异己、诬陷贤良,谋取私利。

曾布(1036-1107)
尚书右仆射

同平章事
排除异己,谋取私利。

李定(不祥)
御史中丞
迫害异己,诬陷贤良,制造“乌台诗案”之文字狱,疯狂迫害苏轼,牵连欧阳修、文同等20多人

邓绾(1028-1086)
御史中丞
多中伤善类,奸恶过于章惇 并厚颜无耻。

安惇(不祥)
吏部侍郎

邢部尚书
为了巴结章惇多次诬陷贤良,进谗言、弹劾邹浩、陈瓘、江公望、任伯雨、陈次升、常安民等人。

舒亶(1041—1103)
知制诰

御史中丞
迫害异己,诬陷贤良,参与制造“乌台诗案”之文字狱,疯狂迫害苏轼,牵连欧阳修、文同等20多人

吕嘉问(不祥)
市易司提举

户部侍郎
依附章惇、蔡卞等人,多杀无辜,焚去案牍。


注:(1)本表所选之人皆出自《宋史》(奸臣册)

     (2)司马光曾将王安石的门生故旧概括为谗佞之徒与反复之徒,其中尤以吕惠卿为最。



    例如,吕惠卿曾是王安石最坚定的亲信,也是一位很有才干的官员。但他后来为求自身的升迁,竟设计陷害王安石,令神宗皇帝对王安石的信任大打折扣。章惇也是王安石的得力助手,可他后来在迫害“元佑党人”时,可谓穷凶极恶,空前绝后,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王安石的另一得力助手邓绾更是做事不择手段,厚颜无耻,他曾说:“笑骂由人笑骂,好官我自为之。”这句话成为后世指斥官场厚颜无耻行为的专用语。至于蔡京,那更是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奸臣,搞得北宋末年的政治臭气熏天。

    宋朝自立国以来,就一直遵循执政大臣“异论相搅”的祖训,以防一家独大,权臣当朝。可惜,王安石为求变法速成,将不同己见的大臣一概逐出朝廷,破坏了“异论相搅”的优良传统。这不仅使王安石无法做到“兼听则明”,也为北宋末年蔡京等奸臣把持朝政埋下了祸根。

    变法初年,御史中丞吕诲就曾弹劾王安石:“大奸似忠,大佞似信”,“外示朴野,中藏巧诈”,“罔上欺下,文言饰非,误天下苍生。”御史刘琦等人则指斥负责实行新法的薛向等人皆是小人。富弼罢相时也上疏宋神宗:(安石)“所进用者多小人”。可是王安石为了执行自己的路线,从未在德行上严格要求自己的盟友,致使他们大多都变成了“子系中山狼,得意便猖狂”(《红楼梦》语)的佞人之辈,与“元佑党人”们相比差之深远。王安石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安石人格偏执 拗扭误政
    王安石在“熙宁变法”中,独断专行,不容异见,导致变法严重受挫,其原因在哪里?史学界一向认为这是由于王安石缺乏变法谋略及宋神宗支持不足,但就心理学而言,这也是由于王安石人格偏执,不善团结各方人士,最终以人废事。作为一个偏执类型的人,他(她)一般都具有强列的自尊心,并十分敏感,固执己见,自命不凡。此外,一个人格偏执的人,还十分缺乏同理心,易将错误推诿他人或种种客观原因(见表2)。凡此种种,都会使当事人在待人处事中表现出种种的偏向、偏见、偏信、偏好、偏激行为,并给其人际沟通及合作共事带来极大的阻碍。



表2.  偏执型人格障碍特征



定义
心理特点
行为表现

一种因过分自尊与自主而造成的偏离常态的人格状态

它可对人际关系的和谐带来极大损伤
强列的自尊心与自主性

缺乏同理心 过分敏感

害怕受伤害 总将错误推诿他人或客观原因
主观武断 固执己见

好胜逞强 自命不凡

过分坚持原则 没有灵活性






     王安石由于其偏执人格,既不善听取不同意见,也不善团结各方面力量,树敌过多,不但陷自己于不利境地,也累及神宗皇帝不能充分调动各方面力量来完成“熙宁变法”的大业(见表3)。例如,王安石在变法过程中,一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导致朝中大臣多与他决裂。这当中有人原来是他的靠山,如韩维、吕公着等人;有人原来是他的荐主,如文彦博、欧阳修等人;有人原来是他的上司,如富弼、韩琦等人;也有人原来是他的朋友,如范镇、司马光等人。虽然他们都是一时俊杰,朝廷重臣,却因为不同意王安石的某些做法而被逐一赶出朝廷。特别是司马光,念在与王安石共事数年的交情上,曾三次写信给王安石,劝他调整自己的治国方略。可惜王安石就是执迷不悟,看一条驳一条,导致司马光最后与他分道扬镳,终身不再往来,直到公元1086年二人同年去世为止。

    还如,熙宁四年(1071年),开封知府韩维报告说,境内民众为了规避保甲法,竟有“截指断腕者”。宋神宗就此事问及王安石,不想王安石竟回答:“这事靠不住。就算靠得住,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些士大夫尚且不能理解新法,何况老百姓!”神宗皇帝听了颇为不悦地说:“民言合而听之则胜,亦不可不畏也。”王安石听了仍是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就连士大夫之言都可不予理睬,更何况是什么民言!王安石如此极端看问题,难怪人们都称他为“拗相公”。

    王安石早年在《上仁宗皇帝万言书》提出了"教之、养之、取之、任之"的人才观,认为若"有一非其道,则足以败乱天下之才"。王安石还主张朝廷应对人才加以规划培养:"明诏大臣思所以陶成天下之才,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期为合于当世之变。可惜,王安石口头上讲用人要从长计议、任人唯贤;行动上却急功近利,滥用亲信。这虽为他的政策执行带来一时的便利,却为他的变法失败埋下了祸根。而到了后来,北宋的朝政已不再是变法与否的争论,而是疯狂迫害异己的斗争。北宋政权也就在这样的争斗中迅速衰落、以至灭国。想来这都是王安石偏执人格惹的祸!
    王安石的变法失利告诉后人:欲改变社会,必先改变自己;一个人格不完善的人,是不配也无法领导社会进步的。说到底,一个性格“拗扭”之人,何以包容天下,礼服众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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