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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唱出类似童话的句子。
大概还有更流行的，雨过之后，笑声飘向长堤。
孩子！我认识你就像认识我自己，你的赤足陷入一声声轻柔的鹁鸪鸟的啼唤裏，和夜晚走出的一畦蝼蛄。
（我知道自己，忘不掉草青时节，和在身上的泥土。）
眼睛非常氲氤，看山和看水的眼。三月绿舞，三月提著手风琴。不过我仍喜欢一阵阵哨呐，无端地响过桥头。
谁在叩门？桃花渡美丽得发亮的天空底下，又有呢喃的信息。
而东风更像童话了，串起一片片草叶。
在八月，许多种炎凉，浓缩成一夜风声。
听著摸索过峦岗，和黝黑的森林，然后打碎了一城灯影。
呛咳中，一掌竖起无数个霹雳，凌厉的■掠开始了，你便搜索著每一个角落。水汪汪的台风眼，带著妩媚的轻佻，去蛊惑忠厚的一分一秒。
彷佛是兽类的厮杀，漏下一些痉■的寂寞。
到时候，我惟有拥抱一朵古代留下来的烛火，在微弱的闪耀中，也许能找回若干湮没的传奇，然而，没有人愿意去听故事，即使是很动听的情节，况且可以想见的无非火与水，无非一热一冷，也无非这些人情，而类似的遗产正多。一朵烛火孵化了久久的沉静。但愿能忘记夜的撕裂，可是它正狰狞的齿食。
我们几乎时时屈服的，这时的天空的大指头，正点向身上如点向躲进叶片的蚂蚁。但是却乐意去得意一小块月球岩石，因而那些夸张的壁架上又多了一件好大喜功的古玩。
一注雨顿成花树，便有流浪的联想，我们住著挂在大气层裏的一叶片舟呀！然而今宵你摇著犹如摇动一只贝壳小杯，我也变得醺然后不分方向了。
如果算是一次戏谑，已够使六神无主三魂出窍。
那麼，且尝尝八月的高单位风声，亦炎亦凉。
秋意，来自阵雨之后，几茎新出土的白发之后，千层树替自己施洗了，每一层柔软的表皮揭开一扇通向天堂的门户，我想这应是最近的。游目著昨夜小池幽会明月，滚滚露珠盘桓荷花十二瓣的宫阙。你期求的如来，已否隐入青色莲蓬的玲珑洞孔？可是烟霞早已漫过荒林去。我听雨又来一次，如渐次浓向茫茫的秋意。
可能是第一次听说，也可以臆测。
无论如何，我们在走，走在很长的小路上，也许前面有山有水，也许前面有一座树林，也许还有一个可以歇脚的亭子，—但是必须等到过了才会明白。
一支旧时的芦笛时时响起，吹散草叶上的晓星。呵！我又有一页草叶的歌；据说星光由於彩虹的碎片形成，於是夜晚便华丽起来。
但是草叶却在清晨的风中，摇醒坡上的惺忪。
花季早已过去，草叶也没有花季。在秋日，我总想把火种点燃，焚过旷野的熊熊，火焰是一堆最美丽的晚霞，你的兴奋也在这一瞬间，和我的兴奋，於是我常常站在你们中间，如同你们把我紧紧地包围。
然而，脸上刻著甲骨文的父亲说应该连根拔除，他就年年与旷野格斗，与每一枚探出泥土的草叶格斗，这是一场无分胜负的持久战，父亲费了一生，草叶春茂秋裏。或许必须如此，否则一生便是空白。
我则想到三月或四月的青绿，草叶柔软了阳光。
如果不想到用火，晚霞也会挂到旷野，我又吹起芦笛，空荡荡中，有雁声传递，和更丰富的飒飒，草叶，摇落了最后一个黄昏。
在听著草叶之歌的时候，杯中的龙井便浮起来。
杯中沈淀著天南地北，杯中依稀曲曲的岸线的联想，杯中，很适宜於小住，—一个下午下沉了。
据说水声和流光经常话别，惯常地频频挥动手姿。几乎所有的手姿都很优美，无论举自月台或码头，或十里长亭。可是十里长亭早已在记忆中坍塌，甚至完全走出了记忆，我们多半向「早安」与「晚安」告别。
至於你已说了数千年的「逝者如斯」，后面又来了数千年，数千年加数千年仍非终点，而且谁也道不出终点，因为没有起点。我在寂寂中抚摸啄木鸟的晴日，乱云堆裏垂挂一串串响声，那时清幽了一个正午。然而最大的呐喊还是自己，一呼一吸中踱过去很远。是否也觉得一行如长廊？有心人给些许点装。
问今夕何夕一样可笑，我们何能肯定？一如几个夜晚的数点萤火，流失在东或西，而你又可能非在东或西。十二级风也无非小泊，虽然离「月落鸟啼霜满天」的枫桥很远，十二个月一程又一程。
你想铃声能唤醒吗？许多呵欠把一天的涟漪摆脱了，然后都说走，纵然不知道走向那裏。说完了一个平淡的故事，有时候眼中会有一幕霜林。
这些夜，已被修修改改，很整齐地排列。
这些夜，灯光往往鱼目著刺眼的白画。
这些夜，使人找不到黄昏星了。
我仍留恋可以在枕上听蟋蟀叫在墙角的日子，不需要用窗帘，便已催起沉沉的鼾声。（睡眠要用金钱购买才是怪事）不作街树的白桦林，常风鸣飒飒，允许弦月钩向每一枚落叶的子夜，我便披一身清凉如水，如水清凉。
我想一只黑窗，黑窗外才能吊住疏疏星光。
有时候摸索著下床，把一张凳子绊倒，或撞上桌角。
非常不惹人注意的，便是这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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