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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岁的谢晋在故乡上虞的睡梦中悄然辞世。而此时的上海家中，儿子阿四还在梦中，他依然在盼着父亲归来的脚步。 那天出门，父亲还搂着阿四约定，回来后好好陪他游玩。阿四一直站在阳台上目送着父亲离去，然而这一次，却没能送上父亲最后一程。 父亲最后的离去，没让儿子受到一点惊吓。父亲冥冥中似乎明白，不能让阿四受到惊吓。 这位影响了几代人的大师级电影导演，有四个孩子。不幸的是，除大儿子谢衍外，其余三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智障，这，成为一个父亲心中最深的痛。阿四，是谢晋最小的儿子。在几十年的相濡以沫中，谢晋已把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给了阿四。当阿三离世时，做导演的大儿子谢衍在陪同父亲为阿三选墓地时，他紧紧抱住受到雷击一般的父亲说：“爸爸您放心，我一定把弟弟照顾好安排好后再走。”谢晋一把搂住儿子，顿时老泪纵横。然而，命运对谢晋又是如此残酷，就在他离世两个月前，大儿子谢衍先他而去。 谢晋最疼爱阿四。只要谢晋外出，阿四总要站在阳台上等父亲回家。阿四傻傻地靠在门前，倾听父亲上楼的脚步声。每当谢晋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一进门首先要拥抱的就是阿四。他让阿四站在自己面前，就那么怔怔地打量着他，看看脸颊是瘦了还是胖了，头发是长了还是短了，然后为他正正衣角。父子俩一同在书房玩玩具，一阵开心的大笑后，阿四便会摇摇晃晃地去为父亲拿酒瓶。 晚年的谢晋，几乎很少走出家门，他要好好地守着阿四。只要转眼不见了阿四，他就要大声呼喊。他明白，按照生命的自然规律，他应该走在阿四的前面。所以，他为阿四未来岁月里的一点一滴都做了一个父亲的细微安排，还在上虞老家为阿四修建了一所房子。 有一次，阿四在上海街头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阿四失踪了！回到家中的谢晋，发出了狮子般揪心的叫吼。谢晋和亲友们一起寻遍了整个大上海。谢晋还在上海的报纸上刊登了寻找阿四的启事。 阿四终于回来了！谢晋抱住儿子，从头到脚，一遍一遍地抚摸。大师一生中在光影世界里拍出了那么多杰作，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动情！ 谢晋说过，无论自己一生中怎样颠沛流离、怎样痛苦不堪，最后只要能和亲人相守，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是什么支撑了谢晋在艺术生涯中的激情探索与不懈追求？有人说，是阿三，是阿四。一个父亲心中的疼痛，该怎样尽情地释放与升腾？ 在谢晋一生的电影作品中，他饱含深情地拍过一部反映智障人群的电影——《启明星》。影片中，有一个智障孩子被发疯的人群扔到垃圾桶中，据说，那是谢晋在非常岁月里受到冲击时，儿子阿四的真实遭遇。谢晋说，生命里因为有了阿四，他对天下的残障孩子都有一份父爱的情怀。这份情怀，在谢晋的艺术生命里，如水蒸气上升成云朵一样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谢晋的心中堆积了太多太深的遗憾与疼痛，一层一层的叠垒，最终，泪珠凝聚成了琥珀。在大师的心中，涌泉一般流淌出艺术世界里真善美的动人旋律。在他的影片中，即使是在漆黑的岁月里，人性的温暖之光也会在茫茫天宇中像星辰一样闪烁。 一个父亲心中的疼痛与爱，谱写了电影史上最美丽的传奇！ 摘自《半月选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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