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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面粉增白剂的去留之争持续20年难定论，新的食品添加剂标准征求意见，再次掀起业界争论。不过这一次，禁用似成定局——
王瑞元最近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已经年过七旬的他说出了“增白剂不禁，我死不瞑目”的豪言壮语，作为国内力主禁止在面粉中添加增白剂的“元老级”人物，他的名字和经历以及这段豪言壮语被多位接受采访的“主禁派”专家提及。而20多年前，正是他亲手将增白剂引入中国。
近日，卫生部网站对《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征求意见稿）征求意见，其中被人们俗称为“面粉增白剂”的过氧化苯甲酰并未被列入禁用名单，这在业界再度引起轩然大波。
至此，围绕“面粉增白剂”的去留之争已持续了20多年，这么多年来，主禁方和反禁方关于其安全性之争从未停止。
不过，来自卫生部的最新信息透露，他们正在组织专家研究论证撤销过氧化苯甲酰及其善后处理措施。
主禁方：不能一边吃着加有增白剂的馒头，一边服用叶酸
9月15日，科技日报记者见到了出席“食品添加剂标准制定与公共政策”座谈会的冯平，话题仍是“面粉增白剂”。作为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肉类食品研究中心总工程师，他曾于2008年和2010年两度联名其他政协委员提案，要求“尽快制定小麦粉国家标准”，同时禁止使用面粉增白剂过氧化苯甲酰和过氧化钙。
据介绍，过氧化苯甲酰具有强氧化作用，可以缓慢地氧化面粉中的叶黄素、胡萝卜素，使其由略带黄色变为雪白，而面粉原有的麦香味会消失，散发出“漂白剂的味儿”。
有媒体报道，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给出的研究数据显示，在添加了高剂量增白剂的面粉中，烟酸、叶酸和维生素A的损失率分别在30%、50%和80%以上。2003年，山东省青岛市疾控中心和卫生局卫生监督所杨新美等人的实验证明，过氧化苯甲酰确实破坏面粉中的叶酸。
冯平说：“面粉是全国人民的主食，尤其是贫困地区人民摄取微营养素的主要来源，而现在的局面是孕妇一边吃着加有增白剂的馒头，一边还要服用叶酸。另外，我国奥抗阳性患者为数众多，面粉增白剂还原产物苯甲酸会加大他们肝脏的负担，对健康更为不利。”
国家粮食局科学研究院粮油食品专家杨万生也是“面粉增白剂”的强烈反对者。针对最近的争议，他公开发布《再次强烈呼吁有关部门尽快禁止在面粉中使用化学增白剂》的书面文章，强调“面粉是老百姓餐桌离不开的大宗食品原料，对于这种关系亿万民众食品安全的基础性原料，在不是十分必要的情况下，其化学添加剂的使用一定要慎之又慎。关于过氧化苯甲酰对人体有何危害的研究虽然至今尚无定论，但此类化学制品在人体内代谢定会增加肝功负担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反禁方：别炒作，要禁就用科学数据说话
在反对禁用过氧化苯甲酰的专家里，陈君石院士是“最有权威的”。
曾任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营养与食品卫生研究所副所长，中国毒理学会副理事长的陈君石，曾明确表示，不赞同禁用过氧化苯甲酰。
对于“有的国家禁用过氧化苯甲酰”的说法，陈君石解释说，这其实是误解。因为这些国家根本没有企业申请将其作为添加剂，并不是因为过氧化苯甲酰“有毒”。“如果说面粉中使用过氧化苯甲酰会带来安全问题，必须拿出数据来证明。”陈君石认为，过氧化苯甲酰已经进入添加剂名单，“要取消一种添加剂，必须是因为食品安全问题”。
他还表示，过氧化苯甲酰其实属于面粉处理剂。比如在烘焙面包时，能使烘焙效果更好。陈君石认为，公众将过氧化苯甲酰和增白剂划等号，是最大的误解。
对于卫生部正研究撤销过氧化苯甲酰作为增白剂的使用，陈君石表示“不知道”，而对于撤销这一决定，他直言“并不意外”。“这件事争论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要取消，卫生部绝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考虑，它现在做的是行政命令，需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科学事实并不是唯一的依据。”
具体是哪些因素？他不愿意细说。
至于他自己的看法，他坚持：“一个人的观点可以变，但是科学事实是不会变的，所以我想说的都说过了，不会改变。”
他甚至觉得这一事件不足以吸引媒体“眼球”：“这本来是个很小的事情，和消费者健康完全没有关系，不管是否撤销，对人们的健康都没有影响。”
“媒体现在大肆报道只能是唯恐天下不乱。我希望你把我这句话写出来。”他称。
正规面粉企业：我们当然希望禁用增白剂
在强烈要求禁用“面粉增白剂”的一方中，面粉制造企业占有不小的数量。一位主禁的专家告诉科技日报记者，在他为禁用增白剂奔走呼吁的过程中，古船面粉的技术总监亦与之同行。
“对于大多数正规的面粉生产厂家来说，我们当然希望禁用增白剂，避免很多小企业以次充好，妨碍这个市场的正当竞争。”一位面粉行业的技术人员说。
河南驻马店一加一面业办公室的郭主任告诉科技日报记者，该公司从2008年开始生产原味面，但同时也还在使用面粉增白剂，原味面的产量不到总产量的一半。“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改过来，因为很多消费者都觉得面粉越白、越劲道越好。”
他说，原味面和使用增白剂的面粉价格相差无几，“增白剂本身会增加一些成本，但同时，如果不用添加剂又要达到使用添加剂的各项指标，对原粮的要求更高”。
但他表示，长远来看，原味面的价格应该更低一些。
对于卫生部正研究撤销过氧化苯甲酰使用规定这一消息，“我们举双手赞成，这将使面粉市场更加规范。”郭主任说，“一些小企业为了达到效果，根本不顾国家的规定，想加多少就加多少，监管部门也检测不了那么多。”
增白剂生产商：“这是少有的安全添加剂”
“面粉增白剂”的禁与不禁，最大的利益相关体便是增白剂生产厂家。据相关人士透露，在此前的数次协调会上，有关部门一直顾虑到食品添加剂企业的生存而未作出最终决定。
“其实卫生部早在去年4月份，就开始研究禁用的事情了，但为什么迟迟不肯出台规定？就是因为有这些企业的利益在里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表示。
对于这种说法，郑州海韦力食品工业公司董事长郭士军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称：“这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之前有媒体报道说我和陈君石的关系好，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们真没有那么高的层次。”
据了解，全国共有面粉增白剂生产厂家30余家，海韦力声称其规模并不算太大，之所以曝光度更高，该公司工作人员说：“因为我们站出来说话了。”郭士军的理解是：“卫生部之所以迟迟未规定禁用过氧化苯甲酰，是因为它根本没有根据来做这件事。”
“如果这种物质对面粉只能起增白作用，不需要使用，或者它对身体有害，甚至超标使用对人体有害的话，我们都完全支持禁用。但是现在持禁用观点的人，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这几点。”郭士军说。
对于媒体广为转述的“欧盟等地早就禁用过氧化苯甲酰”一说，郭士军同样反驳道，欧盟从未有企业申请过过氧化苯甲酰作为添加剂使用，因而也就没有“禁用”一说。
他还透露，国家粮食标准委员会曾就此事咨询过欧盟相关部门，对方的答复是该物质并未列入其食品添加剂标准，并欢迎中国企业到欧盟申请。“卫生部也咨询过，欧盟的申请费是60万欧元”。
对于过氧化苯甲酰的安全性，郭士军坚称“这是少有的安全添加剂”。他一再质问：“有人说它会破坏面粉的营养，那么请他拿出具体数据来。”
对于过氧化苯甲酰的命运，郭士军说：“作为一个小企业，我们只能遵守国家规定。”
今天有北京媒体报道称，全国食品添加剂标准委员会已审查同意注销过氧化苯甲酰。但卫生部在今天给科技日报记者的书面回复中并没有确认此消息，只是称“正在协调有关部门，研究撤销过氧化苯甲酰作为面粉处理剂及其相关配套政策”。
对此，海韦力公司相关人员说：“卫生部去年就是这样答复媒体的，但是最新征求意见的标准里还是没有去除。”
郭士军认为“禁用过氧化苯甲酰将后患无穷”。在他看来，最严重的后果是，如此一来，中国将违反世界贸易组织的《卫生和植物检疫措施协议》（SPS协议）。
“即使过氧化苯甲酰被禁用了，也必须使用替代的后熟剂。”郭士军说。（本报北京9月17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