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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大观园，是《红楼梦》里的重头戏。一大帮不愁吃喝的才子佳人共聚一处（以佳人为主，才子唯宝玉一人尔），吟诗作对、赏花观景、喝茶聊天、嬉笑打闹，无忧无虑、其乐融融，好一个远离俗世的人间仙境。类似的情景，倒也不是独版，早在《红楼梦》问世千年之前，此类故事便在历史中真实的上演过。而且其情形竟有着惊人的相似：彼时也有那么一处幽静别致的园子，也是众多美妙佳人共居一处，吟风颂月、诗赋唱和。巧的是，这其中也只有一个男子混居其中，也唤作“宝哥哥”。 不过这个“宝哥哥”的来头比贾宝玉大多了，他叫陈叔宝，是南北朝时陈朝的陈宣帝陈顼的长子，也陈朝的最后一任掌舵人，正儿八百的皇帝。这主生的比贾宝玉富贵，其命运结局却比贾宝玉还惨，隋文帝平南陈灭北齐，平的就是这位。陈叔宝一共在位7年，极尽玩乐之能事，终于把祖宗基业给玩了进去。不过，这位“宝哥哥”不是本篇要说的重点，主角另有其人，就是陈叔宝十分宠爱的“张妹妹”——贵妃张丽华。 张丽华的家庭背景并不怎么显赫，她本是“兵家女也”（《陈书》），也就是出身于军人之家。所以张丽华最初入宫时，只是皇帝嫔妃身边的一个小侍俾，地位也就相当于鸳鸯、袭人啥的，再怎么着也是奴才不是主子。后来张丽华无意中被太子陈叔宝看上了，纳为太子妃，才渐渐发达起来，转而成了后宫主人。相当于现在的预算外转成了事业费，再升迁提拔，也就合情合理、容易的多了。宣帝驾崩之后，陈叔宝继承大统，便封张丽华为贵妃，这才没几年的功夫，张丽华便从一个奴婢成了后宫主人，地位可谓天壤之别。 要说张丽华被陈叔宝看上也是必然的。因为张丽华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堪称绝世佳人。《陈书》上说她“进止闲暇，容色端丽”，不但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一塌糊涂，而且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绝无做作之感，属于那种清新脱俗的气质型美女。最为惹眼的，在路卫兵看来，则是张丽华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长发飘飘、乌黑锃亮，妩媚动人。人家这可是天生的，不是什么飘柔潘婷洗出来的，也不是灯光效果打造出来。再说了，广告的那玩意也没那么神不是？ 而且，张丽华的漂亮是得到大家公认的，咱们这也绝无半点牵强附会之意。据《陈书》记载，张丽华早起在阁楼上梳妆打扮，“宫中遥望，飘若神仙。”美人梳妆，于倦懒和宁静中，能够尽显自然之美，恍若仙女下凡，可以想见这张丽华长得有多漂亮，那早上遥望之人定不在少数。张丽华漂亮，却不是那种花瓶似的女人，她还是位才女，“特聪惠”、“才辩强记”，脑瓜子好使，智慧型，内外兼修，十分难得。而且“善候人主颜色”，特别会察言观色，机灵的很，不是聪明人也断不能察言观色不是？这有点像王熙凤。这样一位才貌俱佳的美女，你说那“宝哥哥”能不一见倾心爱若珍宝吗？ 张丽华聪明，也很工于心计，在路卫兵看来，这也是让陈叔宝对她死心塌地的关键所在。陈叔宝带着她和一大帮后妃宾客去游宴，也就是随处落脚随处吃喝。张丽华“荐诸宫女预焉”，一路上对那些宫女们可劲的夸，这个也好那个也好，这个可用那个也可用。于是“后宫等咸德之”，大家伙也都说她好，这领导没架子，老想着下属，那做下属的心里能不热乎吗？于是张丽华的人格魅力极度攀升，群众支持率持续升温。张丽华在陈叔宝心里的形象，就是美丽又大方、温柔又善良了，愈发喜欢的不得了。除此之外，张丽华还有一招厉害的杀手锏，就是“厌魅之术”。厌魅又写作“厌媚”，是一种迷信手法，通过祈铸鬼神来迷惑或伤害别人，张丽华心眼好，又受宠，自然谈不上伤害别人，此法只为迷惑她的“宝哥哥”。不过这陈叔宝不下猛药还五迷三道的呢，这下更走不了这张妹妹的手了。 陈叔宝喜欢张丽华到了什么程度，只要看看“宝哥哥”的雷人行径就一目了然了。这哥们儿整天痴迷后宫，政事自然就顾不上了，偶尔处理一下，也是“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陈书》）。把那张妹妹抱在腿上，边拍边乐的处理国家大事，左右是离不了了，这大事能处理好才怪！亡国是早晚的事。不过人家陈叔宝不管那个，爱咋咋地，我就喜欢。就像贾宝玉天生喜欢扎女人堆一样，没什么劳什子的理由！陈叔宝既然这么喜欢张丽华，咋没立张丽华为皇后呢？这其实怨不着人家陈叔宝，宝哥哥不是不想立，有阵子他废掉原配沈皇后另立张丽华的念头还非常强烈，只怪张丽华没那时气，还没等办这事，隋军大兵压境，陈朝很快亡了国。就像时下倒霉的升迁，你打点好了上司，临到人事变动，他又调走了，落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这是题外话，咱就是举个例子，说明陈叔宝喜欢张丽华，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每天如漆似胶、形影不离的一块腻乎，就这样，陈叔宝还是觉得不尽兴。为了讨好张丽华，也为了自己能远离案牍之劳神，玩得更加彻底、更加放松，于是宝哥哥别出心裁，大胆改革，就在光照殿前破土动工，建起临春、结绮、望仙三座楼阁。那工程可谓浩大，“阁高数丈，并数十间”，雄伟大气、富丽堂皇。皇帝盖房子，那档次断然是差不了的，材质都用最好的，“窗牖、壁带、悬楣、栏槛之类，并以沈檀香木为之”。装修就更讲究了，“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廉”，那是怎么豪华怎么弄。再看看内部的家居摆设，“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奇珍丽，近古所未有”。庭院则完全是花园式布局，“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怎么漂亮怎么收拾，“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比那大观园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下来的情形，就更像大观园的故事了。园子盖好，陈叔宝等人也就搬进去了，之后开始分房子，“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挨得很近，跟贾宝玉住怡红院，林黛玉住潇湘馆有一拼。其他宠爱的嫔妃也都搬进去了，龚、孔二贵嫔住在望仙阁，这该属于宝钗、探春、史湘云之流。不过俩人住一处，有点挤，房子比起大观园看来是少了点。此外还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七人，并有宠，递代以游其上”，袭人、晴雯、麝月什么的一干人等也都全和了。这帮人干嘛？和宝黛钗们一样，整天“并复道交相往来”，没事就是来回串门玩。 他们行事，在路卫兵看来，也基本上就是大观园翻版，陈叔宝每天“引宾客对贵妃等游宴”，带着张妹妹等人到处去吃酒游玩。每天除了卿卿我我、习惯性消费之外，唯一可算得上正事的，就是和众美女一起“共赋新诗，互相赠答”。同样的填词作赋，但要论规模排场，宝黛钗等人的“海棠诗社”就逊色多了。拼完诗词，陈叔宝还命人“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词，被以新声”。那些偶得的佳句，不单是被记录下来、互相传诵这么简单，还要谱上曲子进行演奏。演奏阵容相当庞大，“选宫女有容色者以千百数，令习而歌之，分部迭进，持以相乐”（《陈书》）。上千美女组成的交响乐队，这是宝黛钗等人想都不敢想的。 和贾宝玉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做官一样，陈叔宝也不是块当皇帝的材料，心思也没放在政事上，除了美女，就是喜欢填词作赋。这和后来五代时期的南唐后主李煜有一拼，都喜欢写诗唱曲，干文艺界那点事。美女是人人喜欢的，喜欢填词作赋的人，对美感的把握会更细腻些，更懂得欣赏美女，陈叔宝的诗词大多也都是歌颂美女的。不过相较李煜，宝哥哥在才情上要逊色许多，但要论玩乐则超出甚多。如此每天玩乐，倒也诞生了些许传世精品，比如《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也有“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的佳句传世。 陈朝后期本来就气数将近，哪还禁得住“宝哥哥”这样折腾啊。和张丽华尽情享乐了没多久，公元589年，隋军大兵压境，陈叔宝和张丽华再也顾不上什么风花雪月，也顾不得什么龙体千金之躯了，灰头土脸慌不择路的“俱入于井”（《陈书》）。二人狼狈不堪，完全没了“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的情致雅兴。结果这样还是被隋军搜到了，张丽华当场被杀，美人喋血，香消玉殒，带走了那未曾享尽的荣华富贵，落得个“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的凄惨结局。也因此，后世将《玉树后庭花》喻为“亡国之音”，杜牧更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诗句传世。（文/路卫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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