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曰“马家集”,实则姓马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不过十多户人家。据传在清光绪年间,马姓人家曾有人出任过“州学学正”也就是掌管教育的官员,域以人显,马家集也由此而得名。
马家集村南头的半山坡上,在那不算太高的崖头下,座落着一处深宅大院,靠上六孔窑洞,一色的青石表脸儿,大门口那棵已显空洞的合搂粗的老槐树,枯枝搭拉,好像展示着它那有些神秘的古老年华。透过那颇为气魄的高大门楼,可以看出,这是一户不凡人家。
宅院的主人叫马常山,方圆三五里地也算个“知名人物”,人称“小绅士”。这马常山,在村子里是一不在“品”,二不在“位”,三不握“权”,但却显“威”。然而村子里每逢大事他必推“首席”,谁家办红白喜事必邀他为“总管”,邻里纠纷都找他从中撮合,就是弟兄分家,妯娌们吵架,婆媳不合,也都要找他当“说客”。说怪也不怪,村子里有什么事情,只要他到场,或长或短,没有不下架的。有很多时候,遇有棘手事,就连村民组长还请他到场呢。
要说这马常山可也真够精灵了。这几年,他虽一无手艺,二无技术,但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加之他那满脑子的弯弯儿道道儿,给这个厂跑采购,给那个厂搞推销,几年下来他可也真发了。
婚。后经人说合, 说来话长,这马常山三代单传,上无兄下无弟,自幼家道破败,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未成才与本村冯家姑娘冯秀花结婚,冯秀花小他几岁,没上过几年学,是个老实本分的山村姑娘,婚后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春晓,在那“吃工分,住窑洞”的几年里,这三口之家,小日子过得倒还算可以。
转眼二十年过去,时间到了1989年,这时的马常山已今非昔比,透过那造型考究的高大门楼,颇具规模的马家大院在村子里也算数一数二。出门有车接,回家有人送,村里人都说马常山发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也有人传言马常山在外边“有人”了。老婆冯秀花虽似有所闻,然而,闲话归闲话,传言归传言,他想,如今的男人嘛,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她也发觉,马常山近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向好说好笑的丈夫每次回来也懒得说上几句话,总好像有什么心思。哎,可能是生意场上不太顺心吧!她总是这么想。
事出有影,话出有音,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的议论也并不是无端的猜测。这马常山今年52岁了,也有他的一番苦衷。老婆冯秀花自达生了女儿春晓后,多年来再未生育。俗话说,人生有两怕,宅大怕没人住,钱多怕没人花。马常山人到中年,深为身后无祠而忧虑。是啊,那几年年轻时没想过,如今富了,有钱了,思想上总也摆脱不了那世俗观念的困扰。
农历正月初六,冯秀花的娘家表妹串亲来到家中,表姐妹相见,自有叙不完的家常。闲谈中,冯秀花对表妹说,我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个命,自达有了春晓后,也就再没有怀过,你常山哥嘴里不说,心里却有气,我能看得出来。这几年,他没给我一句好话,没给过一次好脸,俩人也常为这事生气。如今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有啥好说的呢,他也总不能再续一房生儿育女吧!待会儿你去劝劝你大山哥,谁叫咱们是姐妹呢。说罢不由一声长叹。
想不到说者无留心,听者倒有意。这张花兰年方31岁,细条身材,面容虽有点儿黑,但也黑里透红,配上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倒也有几分诱人的“冷性感”。3年前丈夫与她分手,她一直与7岁的儿子大虎生活在娘家。要说原因嘛,谁也说不恁清,还不就是风流场上那些事,据说也少不了马常山那“一杠子”,反正人们都是这么议论的。
吃罢中午饭,也算受表姐之托,张花兰来到隔壁窑里,只见马常山和衣躺在床上,两手枕在头下,被子撩在一旁,两眼微闭,似睡非睡。
“哎呀,常山哥,大正月晌白六夜的,你这是睡的哪门子觉啊!”马常山本来也就没睡着,听到叫声,睁眼看了一下,见是表姨子,便赶忙欠起身,张花兰顺势坐在了床边。
“惊了你的好梦,是不是?”见表姐夫没吭声,张花兰嬉笑道。
“大白天睡觉,我能做什么好梦啊?”
“好事呗,嬉嘻。”张花兰扛了一下表姐夫,送去一个飞眼。
“那又咋着,你又不是你表姐......”马常山赶忙转过眼神,很有些不自然。
“哎哟,我哪能比得上表姐啊,再说,也不是啥忙都能帮的啊!”她说罢,站起身来,好像故意伸了个懒腰,整个身子全方位舒展在表姐夫面前。
“你,你......再坐会会儿。”马常山急忙拽住表姨子的衣角,本来就无意离开的张花兰,也就顺势倒在了表姐夫的怀里。
这天,张花兰没有走,在于表姐的热情礼让,也就势于表姐夫的有意挽留。她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几天。这倒好了,主随客便,作为表姐也不好说什么,马常山这几天也就很少外出。
九尽春暖,节气到了农历正月初三。
近来村子里传言,马常山和小姨子好上了。也有人说,马常山要和老婆离婚了,这次倒也是真的了,自达正月天与表姨子数日风情,“人不催人月催人”,张花兰竟然怀孕了。
这天晚上,马常山回到家里,进得门来,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靠里的椅子上,冯秀花端上早已做好的饭菜,马常山头也没抬,看也没看,只顾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你今天是怎么了?秀花试探着问,他抬了下头没有吭声。
“说呀。”他仍没吭声。
“你呀,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花兰的那个事嘛,找个地方生下来不就得了。”
“这是赶集买东西啊,就这么好说啊!”马常山摇摇头说。
“那你说可咋办啊!”
“咋办?就一个法。”马常山有点怯声地说。
“那你说啊!”秀花似乎感觉到什么。扭头走向一边。
......沉默了好一会儿,马常山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咱们就办个手续吧。“
“什么?你是说要和我离婚?”怕啥来啥,秀花有些吃惊。
“你听我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又不是真离婚,是假离婚,来个离婚不离家,对谁都好说啊。实际我们不还是一个家吗?为了以后,为了这个家,你说又能咋办呢!”
“你,你......你随便吧。”秀花哭了。是啊,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细想来,都愿自己不争气啊!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烟火不断,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谁叫自己没那个本事啊。再说,张花兰虽说是姨表妹,在这个事儿上要处理不好,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唉!善良而糊涂的人啊,一念差成千古恨啊,当然,这是后话。
就这样,马常山凭着他的路子,一个人不吭不响地办完了离婚和结婚两种手续,又名正言顺地把表姨子领到了家里。冯秀花离婚不离家,村里人都知道是咋回事,然而谁又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