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是陕西泾阳人。他早年跟随孙中山先生参加辛亥革命,是孙中山先生的亲密战友,也是国民党的元老之一。他一生爱国,希望早日结束战争,国共合作,建立一个伟大富强的中国。然而,他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1949年4月,南京城被人民解放军攻破,于老先生撇下妻小,被迫随国民党去了台湾。晚年,于右任孤居台湾,在大陆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越来越强烈,然而,盈盈一水的台湾海峡无情地割断了于老先生的思念之情。有家不能回,亲人不能见,他过着凄凉冷漠的生活。
1964年,于右任先生在台北病逝。后人从他的遗物中发现两张字条,一张上书:“我百年后,愿葬玉山或阿里山树木多的高处,可以时时望大陆。”旁注:“山要最高者,树要最大者”。还在“高”字旁划了一个圈,强调登高遥望大陆的心情。另一张纸所书即著名的爱国诗篇: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 只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望)忘。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这是何等的悲切?其情其景,撼人心魄,在人们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很快传遍了海峡两岸。两岸的同胞吟颂着,不禁潸然泪下。 于右任逝世后,葬于玉山。为实现这位老人眷恋祖国河山的遗愿,台湾青年学生自筹资金,台湾省山岳协会乃敦请台湾著名雕刻家陈一帆,历时2年,精心雕刻净重80公斤,高3米的于右任全身塑像,于1966年11月10日竖立于美丽的玉山顶峰,面向大陆,山顶与铜像两者的高度,刚好4000米,为东南亚最高点,满足了于老先生登高遥望大陆的愿望。 谁无故园之恋,谁无思亲之情?海峡两岸的对峙,无情地使人必须忘却骨肉亲情,留下来的只是魂牵梦萦的痛楚。在台期间,人到暮年的于老先生,被离愁别恨折磨着,写下了大量诗篇,抒发着难以自持的思乡怀亲情怀。 拜读于右任先生在台期间的诗歌,他的作品中出现最多的三种情感内涵是:对故乡山水镂心刻骨的乡思;对亲朋故友的无限眷恋;对国家统一、叶落归根的期盼。即浓得化不开的“乡思”“乡愁”“乡恋”“乡情”。这就是他精神的家园,心灵的归宿。 在海峡深锁鸿雁难返的情况下,于老先生将他对祖国大陆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和亲朋故友的眷念之情,倾注于笔端,化成篇篇血泪交融的诗文: 题《故山别母图》(二首)(1954年) (一) 文章报国男儿志,天地无私慈母心。 珍重画图传一别,故山长望白云深。 (二) 龙雾山前云气深,云埋万丈到于今。 梦中游子无穷泪,二十年来陟屺心。 《基隆道中》 云兴沧海雨凄凄,港口阴情更不齐。 百世流传三尺剑,万家辛苦一张犁。 鸡鸣故国天将小,春到穷檐路不迷。 宿愿尤存寻好句,希夷大笑石桥西。 《贺新郎》生日答记者问 白头游子白头妇,记当年,书灯夜雨,古槐依旧。纵使人间无公道,尚有皇天后土。更念念,思亲引咎。五十年来成何事?遇良辰,不忍空相负。烦记者,录诸右。此词为作者76岁生日而作。 《鸡鸣曲》(1956年) 福州鸡鸣,基隆可听; 伊人隔岸,如何不应; 沧海月明风雨过, 子欲歌之我当和。 遮莫千重与万重, 一叶渔艇冲烟波。 先生在台期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祖国大陆,故乡的亲人,在《鸡鸣曲》中:有“福州鸡鸣,基隆可听;”但是人为的天堑樊篱,使先生仰天长叹“伊人隔岸,如何不应;”。 在台期间,年年重阳,于老先生都要置酒登高处,遥望大陆家乡,以慰一个游子的乡愁;在《47年重九北投桥园》诗中,他直抒胸臆: 年年置酒迎重九,今日黄花映白头。 海上无风又无雨,高吟容易见神州。 1959年的夏季,于老先生赴金门县东的太武山顶,伫立雨中,眺望祖国大陆,有《望雨》诗为证: 独立精神未有伤,天风吹动太平洋。 更来太武上头望,雨湿神州望故乡。 海峡相隔情难割。《忆内子高仲林》(1958年)是为金婚60年而做。 两戒河山一枝萧,凄风吹断咸阳桥。 白头夫妇白头泪,留待金婚第一宵。 高仲林是于右任先生夫人,陕西三原人,1898年与于右任结婚。婚后夫妻恩爱情深,于老先生来台前,滞留重庆,夫人已去成都,失之交臂,未能见上一面,在诗中,作者表达了对夫人的思念情深,充满期待着有生之年再重逢的心情。 1959年,于老先生再作诗一首题为《思念内子高仲林》,诗中写道: 梦饶关西旧战场,迂回大队过咸阳; 白头夫妇白头泪,亲见阿婆作艳装。 其中,两首诗中重复出现的“白头夫妇白头泪”,表达了诗人人到暮年,来日无多,希望和期盼与妻子团聚成为遥遥无期的痛苦思念心情,以泪洗面,何等的可悲,读来令人何等心酸。“长恨天涯隔一水,头白鸳鸯各自飞”。“两岸心声都是泪,一寸相思一寸灰”。 有人说:“树木把根扎植到泥土的心坎中,于是地成为叶子坠落时最后的归宿,人把魂梦交给故乡保管,于是故乡成为游子漂泊时最牵萦的呼唤。”于右任先生值垂暮之年,终未实现叶落归根之宿愿,抱恨而终,埋骨他乡,铸成终身遗憾。“诗言志”,先生留下的饱含怀乡思国之情的千古绝唱,让人们难以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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