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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Belle Dame sans Merci---约翰·济慈

 Cynthiadear 2010-10-16
La Belle Dame sans Merci     妖女無情

Oh what can ail thee,knight-at-arms,  騎士啊,是什麼苦惱你.
  Alone and palely loitering?  獨自沮喪地遊蕩?
The sedge has withered from the lake, 湖中的蘆葦已經枯了
  And no birds sing.  也沒有鳥兒歌唱!

Oh what can ail thee, knight-at-arms, 騎士啊,是什麼苦惱你.
So haggard and so woe-begone?  這般憔悴和悲傷?
The squirrel's granary is full, 松鼠的小巢貯滿食物,
  And the harvest's done. 莊稼也都進了穀倉.



I see a lily on thy brow, 你的額角白似百合
With anguish moist and fever dew, 垂掛著熱病的露珠,
And on thy cheek a fading rose 你的面額像是玫瑰
  Fast withereth too. 正在很快地凋枯 .--

I met a lady in the meads,  我在草坪上遇見了
Full beautiful--a faery's child, 一個妖女,美似天仙,
Her hair was long, her foot was light, 她輕捷,長髮,而眼裡
  And her eyes were wild. 野性的光芒閃閃.



I made a garland for her head, 我給她編織過花冠,
  And bracelets too, and fragrant zone; 芬芳的腰帶和手鐲,
She looked at me as she did love, 她柔聲的輕輕嘆息
  And made sweet moan. 彷彿是真心愛我.


I set her on my pacing steed, 我帶她騎在駿馬上,
And nothing else saw all day long,她把臉兒側對著我,
For sidelong would she bend, and sing 我整日什麼都不顧,
  A faery's song. 只聽她的妖女之歌.

She found me roots of relish sweet, 她給採來美味的草根,
And honey wild, and manna dew, 野蜜,甘露和仙果,
And sure in language strange she said-- 她用了一篇奇異的話
  "I love thee true." 是說她是真心愛我



She took me to her elfin grot, 她帶我到了她的山洞,
And there she wept and sighed full sore, 又是落淚,又是悲嘆,
And there I shut her wild eyes  她野性的,野性的眼
With kisses four. 我在那兒四處吻著

And there she lulled me asleep 我被她迷得睡著了,
  And there I dreamed--ah! woe betide! 呵,做了個驚心的噩夢!
The latest dream I ever dreamed 我看見國王和王子
  On the cold hill's side.   也在那妖女的洞中,

I saw pale kings and princes too, 還有無數的騎士,
  Pale warriors, death-pale were they all;  都蒼白得像是骷髏;
They cried--"La Belle Dame sans Merci 他們叫道:無情的妖女
  Hath thee in thrall!"  已把你做了俘囚!



I saw their starved lips in the gloam, 在幽暗裡,他們的癟嘴
With horrid warning gaped wide, 大張著,預告著災禍;
And I awoke and found me here,  我一覺醒來,看見自己
  On the cold hill's side. 躺在這冰冷的山坡.

And this is why I sojourn here  因此,我就留在這兒,
Alone and palely loitering,  獨自沮喪地遊蕩;
Though the sedge is withered from the lake,  雖然湖中蘆葦已枯,
And no birds sing.    也沒有鳥兒歌唱.

无情的妖女
作者:济慈
翻译:查良铮

骑士啊,是什么苦恼你
独自沮丧地游荡?
湖中的芦苇已经枯了,
也没有鸟儿歌唱!

骑士啊,是什么苦恼 你,
这般憔悴和悲伤?
松鼠的小巢贮满食物,
庄稼也都进了谷仓。

你的额角白似百合
垂挂着热病的露珠,
你的面颊像是玫瑰,
正在很快地凋枯。

我在草坪上遇见了
一个妖女,美似天仙
她轻捷、长发,而眼里
野性的光芒闪闪。

我给她编织过花冠、
芬芳的腰带和手镯,
她柔声地轻轻太息,
仿佛是真心爱我。

我带她骑在骏马上.
她把脸儿侧对着我.
我整日什么都不顾,
只听她的妖女之歌。

她给采来美味的草根、
野蜜、甘露和仙果,
她用了一篇奇异的话,
说她是真心爱我。

她带我到了她的山洞,
又是落泪.又是悲叹,
我在那儿四次吻着
她野性的、野性的眼。

我被她迷得睡着了,
啊,做了个惊心的噩梦
我看见国王和王子
也在那妖女的洞中。

还有无数的骑士,
都苍白得像是骷髅;
他们叫道:无情的妖女
已把你作了俘囚!

在幽暗里,他们的瘪嘴
大张着,预告着灾祸;
我一觉醒来,看见自己
躺在这冰冷的山坡。

因此,我就留在这儿,
独自沮丧地游荡;
虽然湖中的芦苇已枯
也没有鸟儿歌唱。

 
约翰·济慈(1795~1821)英国诗人,他出生于伦敦,父亲是马厩的雇工领班。济慈自幼喜爱文学,由于家境窘困,不满16岁就离校学医。1816年,他认识了李·亨特、雪莱等著名诗人,受到他们的影响。11月,他弃医从文,走上了诗歌创作的道路。终于成为当时英国文坛上一颗光彩夺目的巨星。

济慈创作的第一首诗是《仿斯宾塞》,接着又写了许多优秀的十四行诗,他的这些早期诗作收集在1817年3月出版的第一本《诗集》中。次年,他根据古希腊一个美丽神话写成的《安狄米恩》问世,全诗想象丰富,色彩绚丽,洋溢着对自由的渴望,表现了反古典主义的进步倾向。

1818年到1820年,是济慈诗歌创作的鼎盛时期,他先后完成了《伊莎贝拉》、《圣亚尼节前夜》、《许佩里恩》等著名长诗,最脍炙人口的《夜莺颂》、《希腊古瓮颂》、《秋颂》等名篇也是在这一时期内写成的。

济慈诗才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他年仅25岁,可是他遗下的诗篇一直誉满人间,被认为完美地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的特色,并被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
 
 
济慈的诗向以丰富的审美蕴涵和深刻的神话纬度而给读者和评论者呈现出多维的解读视角。诚如赫尔方教授所说“, 文学家并不把他们的意图强加于书页之上,相反他们创作开放性的,暗示性的文本,正如有缺口的墙需要读者去填补”
这首诗是来自一个女吸血鬼和一个神圣骑士的故事!
也有说是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也有说是天使!!
见仁见智吧!

对济慈诗“La Belle Dame Sans Mercy”中女性形象的女性主义解读

   济慈的诗向以丰富的审美蕴涵和深刻的神话纬度而给读者和评论者呈现出多维的解读视角。诚如赫尔方教授所说“, 文学家并不把他们的意图强加于书页之上,相反他们创作开放性的,暗示性的文本,正如有缺口的墙需要读者去填补”[1 ] 。本文尝试使用女性主义的方法解读济慈的诗“La Belle Dame Sans Mercy”中的女性形象,以期为理解富含多义的这一形象开启新的解读视角。

父权社会强加于女性的天使或妖魔形象的传统起源于《圣经》故事。根据《圣经·旧约》的说法,夏娃,人类原初的女性既是从属的又具有毁灭性,因为一方面她是由上帝用亚当的肋骨造就的,另一方面正是她,作为诱惑者的象征,诱惑亚当吃了禁果,从而使人类被逐出伊甸园并遭受死亡和堕落。然而,基督的母亲———圣母马利亚却是夏娃的正面的对应形象,因为上帝正是安排马利亚以她的处女之身生下基督以赎救世人。根据此故事便形成了两个对立鲜明的女性原型:马利亚和夏娃,或圣母. 天使或妖妇。这两个原型很快席卷欧洲并移植于文学创作之中,逐渐形成厌女症(misogyny) 和对圣母马利亚崇拜(Mariolat ry) 的早期文学传统。[2 ] 尽管这一传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所不同,但是它的历史渊源及它对女性的歧视却是没有改变的。

显而易见,从这一渊源中可以得出父权社会是女性遭受压迫和歧视的根源的结论。首先,在上帝面前和男性作家的文本中,女性的形象均遭到了歪曲,不管是圣母. 天使或妖妇,她们都是被动的,丧失了真实的身份:被圣化的天使“表达了男性的审美理想,这一理想化的歪曲……以一种话语的形式压抑着日常生活中的女人,让女人自己也变成了没有自由意志,没有创造力,没有真实人的生活的艺术品”[ 3 ] ;被妖魔化的女性“表达了他们的厌女症心理”[3 ] 并表现出他们对女性创造力的厌恶及明目张胆的贬损和压制。夏娃受造于上帝,而她对上帝的“背叛”最终使她成为上帝警戒世人的工具;马利亚以处女之身生子的悖论也正是为了彰显作为父权社会的权威的上帝的非凡成就。在男性作家的文本中,不管女性是作为天使还是妖女, 她们的身份都是由文本的“创造者”———对女性怀有偏见的男性创制的,因而,她们丧失了自我的真实身份而往往成为折射男性欲望的镜子,正如吴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所论断“, 千百年来,女性就像一面赏心悦目的魔镜,将镜中男性的影像加倍放大”[4 ] 。通过被迫给男性作镜子,女性在父权社会预设的文化语境下被边缘化为被动地折射男性欲望与理想的“他者”。

其次,女性在男性作家的文本中也往往成为被言说的对象而丧失了自我自由表达话语的权利,从而在丧失身份的同时缺失了话语。法国女权主义者认为,“语言不仅是命名、标志和交流的系统,而且是所有权得以产生的场所,是权力的场所”[3 ] 。在父权社会中,由男性创造的男性话语当然就成为权利话语,在男子中心论的强大影响之下,男性经验亦成为“普遍的’人类’经验和无可非议的’普遍’知识源泉”[5 ] 。由此,历史(history) 也就成了由男人所写就的他( his) 的,而不是( her)的,故事( story) 。由于语言为男性所创,为男性服务,反映的是男性的经验,言谈、读书和思考都被界定为男性的活动,相反,女性及她们的经验和她们所关注的问题因女性没有自己的语言而无以言说,并被男性认为是琐屑的,毫无意义地而被排斥于主流文化之外。在男性的文本中,女性如果说话,她们的话语也是无聊的闲谈和愚蠢的附和,甚至是男性难以理解的奇思怪想,有时她们干脆成为沉默的被言说者,从而失去了独立的主体地位,被剥夺了自我表述权,成为沉默的“他者”。

济慈的诗“La Belle Dame sans Mercy”①中的女性形象La Bell Dame 正是上述思想的体现,因为她没有明确的身份,缺失了自身的话语,而且亦成为体现文本创造者思想的载体或沉默的“他者”。这首诗原题为“La Belle Dame sans Merci”(1424) ,出自法国诗人阿兰·夏尔蒂埃(Alain Chartier , 1385~1435) , 其英文译本译者据说为乔叟。这首诗以歌谣体形式写就,其特殊的中世纪场景赋予这首诗浓厚的神秘主义和梦幻色彩。虽然从题目看来,它是关于“La Belle Dame”的,但是她却不是诗体的叙述者,而是被动的被言说者,真正的言说者却是一名“脸色苍白,独自彷徨,形容憔悴,神情沮丧”失意而忧伤的骑士,这首诗正是关于骑士本人亦真亦幻的梦境的。据笔者所见,国内译者常把此诗的题目译为《无情的妖女》或《冷酷的妖女》,这是有失偏颇的,因为“La Belle Dame”的法语本意为“美妇”,此外她的身份在这一开放、多义的文本中本身是模糊不清的。她是由诗体讲述者,作为男性的骑士界定的,但对于读者来说,她又是多义的。她可能是堕落的风尘女子,因为骑士是在旷野的“草地上”(in the meadows) 同她相遇的,而当时城墙之外的郊区是“城市垃圾的堆积场;是麻疯病医院,屠宰、印染等不卫生的行业的所在及各种猖獗的犯罪活动,尤其是极为盈利的卖淫的场所”[6 ] ,她“狂放”(wild) 的双眼进一步隐含了这种潜在的危险性。此外,她唱的“仙灵的歌谣”(fairy’s song) 以及她的“精灵洞”(elfin grot ) 很容易让人想起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妖女塞任( Siren)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又极可能是一位貌美的天使———“天仙的小女儿”(a fairy’s child) ,因为她“头发曼长, 腿脚轻捷,”能唱出“仙灵的歌谣”,居住在“精灵洞”里,可以找来“美味的草根,天赐的甘露和野地的蜂蜜”( root s of relish sweet ,/ And honey wild , and manna-dew) 为食。总之,她的身份是不明确的,是介于妖女和天使之间的。

除了不确定的身份外,她还是被动的,并缺失了话语。她成了被看的客体,被动的被言说者。她的“头发、腿脚”和“双眼”都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骑士眼前。她只是被动地被骑士抱起放在马背上,被动地接受他为她做的“一顶花冠,手镯和芬芳的腰带”。她总保持缄默,即使开口,她的语言在骑士看来也是“奇异的”(“st range”) 。她的情感体验更是骑士所无从准确言说的,因此他只好妄加推断:“她对我凝视,像真的爱我,/ 发出温柔的叹息来”( She looked at me as she did love , /And made sweet moan. ”) “她用奇异的语言说话,/ 想必是‘我真爱你’”! ( And sure in language st range she said , / I love t hee t rue. ”) 但她真实的感受却被父权社会压抑和排斥女性的语言所剥夺和吞噬。因此她的形象亦成了被模糊和神秘化了的符号和“他者”。

丧失了身份,缺失了话语的“La Belle Dame”潜在地反映了文本的创造者———诗人济慈的思想。诗歌接近结尾时,照应开头,点明骑士“脸色苍白,独自彷徨”的原因。“La Belle Dame”曾带骑士进入她居住的“精灵洞”,骑士在洞中做了一场他称之为“灾难”性的“从没做过的噩梦”。在梦中,他见到“脸色苍白的国王、王子和骑士们”全都“张大了饿嘴”向他发出“可怕的警告”:这无情的美妇把你也拘禁在了这里! (La Belle Dame Sans Mercy/ Hath t hee in t hrall !) 骑士被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凄冷的山坡上。对于出于什么原因,“La Belle Dame”要拘禁骑士,读者无从得知。但也许正是因为她这一神秘而怪异的行为,她最终被诅咒为“无情”或“冷酷”的“妖女”。但骑士最终没有受到丝毫身体上的伤害,而是依然恋恋不舍地徘徊在他醒来的地方。可能性的解释之一是骑士一腔热情地向“La Belle Dame”求爱,却遭到了她“无情的”拒绝,因为她在同骑士交往中看来始终是被动和冷淡的。而在当时等级森严,女性毫无社会地位的中世纪,她的这种行为无疑令她背负起被诅咒为“妖女”的十字架。由此,她所代表的意象也日渐清晰。她可能是济慈所表达的爱情的象征。王佐良先生对这首诗曾如此评述“, 也许这里有济慈对于所爱女人的痴情。诗写于1819年4 月,这时他认识芳妮·布朗已经大半年了。对于这位有诱惑力的而又可望而不可及的姑娘,济慈充满了爱,也不免有所怨”[7 ] 。此时,诗人正深陷于爱情困惑之中:他所爱的人令他捉摸不定,而同时又生怕被拒。因此他成了彷徨而难以自拔的骑士,而这首诗亦成为他人生爱情经历的脚注。此外,“La Belle Dame”所代表的意象亦可能是“居于仙境中的,赋予诗人以创作灵感的诗神缪斯的象征”[6 ] 。济慈成为在诗的王国之外徘徊,接着进入,而最终却被抛弃的憔悴、沮丧的骑士的化身。当时,济慈正处于诗歌创作难以为继的心理阻滞期,他曾向友人伍德豪斯(Woodhouse) 倾诉他对自己作品的不满[6 ] ,而这主要归因于哈罗德·布鲁姆( Harold Bloom) 所提出的“影响的焦虑”———济慈曾试图效仿密尔顿以期在浪漫主义叙事诗的创作上有所建树,但却又担忧难以超越前人。由此可见,济慈借助“La Belle Dame”这个诗歌女神的意象表达了他对自己的诗歌创作的忧虑。

总之,济慈在诗作“La Belle Dame sans Mercy”中刻画的“La Belle Dame”的女性形象,不管是妖女还是天使,均成了丧失了身份,缺失了话语,被边缘化了的“他者”,并不同程度地折射了诗人本人的思想,从而进一步凸现了父权社会中存在的严重的性别歧视。

注释:
①文中济慈诗歌的英文原文出自: The Poetical Works of John Keat s. London : Frederick Warne and Co.
②文中济慈诗歌的译文皆为屠岸先生所译, 不再作注。

[参考文献]
[1 ]  Helfand , Michael S. A Reader’s Guide to Reading Literature [ A ] . In W. Pat rick St rauss and Starck
Kenneth and David Yaukey (eds. ) . Perspectives in American Studies : A Reader by American Scholars in China [ C ] . Shanghai :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 1996. 235.
[2 ]  Gilbert , Sandra M. and Susan Gubar. The Norton Anthology of Literature by Women [ M ] . New York : W. W. Norton and Company , 1985. 3~4
[3 ]  张岩冰. 女权主义文论[M] . 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 2001. 67 ,65 ,112.
[4 ]  弗吉尼亚·吴尔夫. 一间自己的房间[M] .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3. 30.
[5 ]  Code , Lorraine. Encyclopedia of Feminist Theories[ Z] . London and New York : Routledge , 2000. 20
[ 6 ]  http :/ / prometheus. cc. emory. edu/ panels/ 3D/ J .Formichella. html
[7 ]  王佐良. 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史[M] .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1. 2381
 
 
灿烂的星

诗/[英]约翰·济慈   查良铮译



灿烂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

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像自然间耐心的、不眠的隐士,

不断望着海涛,那大地的神父,

用圣水冲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视飘飞的白雪,像面幕,

灿烂、轻盈,覆盖着洼地和高山——

呵,不,——我只愿坚定不移地

以头枕在爱人酥软的胸脯上,

永远感到它舒缓地降落、升起;

而醒来,心里充满甜蜜的激荡,

不断,不断听着她细腻的呼吸,

就这样活着,——或昏迷地死去。
 
夜 莺 颂
 
诗/[英]约翰·济慈   查良铮译


我的心在痛,困顿和麻木
刺进了感官,有如饮过毒鸠,
又象是刚刚把鸦片吞服,
于是向着列斯忘川下沉:
并不是我嫉妒你的好运,
而是你的快乐使我太欢欣——
因为在林间嘹亮的天地里,
你呵,轻翅的仙灵,
你躲进山毛榉的葱绿和荫影,
放开歌喉,歌唱着夏季。

哎,要是有一口酒!那冷藏
在地下多年的清醇饮料,
一尝就令人想起绿色之邦,
想起花神,恋歌,阳光和舞蹈!
要是有一杯南国的温暖
充满了鲜红的灵感之泉,
杯沿明灭着珍珠的泡沫,
给嘴唇染上紫斑;
哦,我要一饮而离开尘寰,
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隐没:

远远地、远远隐没,让我忘掉
你在树叶间从不知道的一切,
忘记这疲劳、热病、和焦躁,
这使人对坐而悲叹的世界;
在这里,青春苍白、消瘦、死亡,
而“瘫痪”有几根白发在摇摆;
在这里,稍一思索就充满了
忧伤和灰色的绝望,
而“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
新生的爱情活不到明天就枯凋。

去吧!去吧!我要朝你飞去,
不用和酒神坐文豹的车驾,
我要展开诗歌底无形羽翼,
尽管这头脑已经困顿、疲乏;
去了!呵,我已经和你同往!
夜这般温柔,月后正登上宝座,
周围是侍卫她的一群星星;
但这儿却不甚明亮,
除了有一线天光,被微风带过,
葱绿的幽暗,和苔藓的曲径。

我看不出是哪种花草在脚旁,
什么清香的花挂在树枝上;
在温馨的幽暗里,我只能猜想
这个时令该把哪种芬芳
赋予这果树,林莽,和草丛,
这白枳花,和田野的玫瑰,
这绿叶堆中易谢的紫罗兰,
还有五月中旬的娇宠,
这缀满了露酒的麝香蔷薇,
它成了夏夜蚊蚋的嗡萦的港湾。

我在黑暗里倾听:呵,多少次
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
我在诗思里用尽了好的言辞,
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
而现在,哦,死更是多么富丽:
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
当你正倾泻着你的心怀
发出这般的狂喜!
你仍将歌唱,但我却不再听见——
你的葬歌只能唱给泥草一块。

永生的鸟呵,你不会死去!
饥饿的世代无法将你蹂躏;
今夜,我偶然听到的歌曲
曾使古代的帝王和村夫喜悦;
或许这同样的歌也曾激荡
露丝忧郁的心,使她不禁落泪,
站在异邦的谷田里想着家;
就是这声音常常
在失掉了的仙域里引动窗扉:
一个美女望着大海险恶的浪花。

呵,失掉了!这句话好比一声钟
使我猛醒到我站脚的地方!
别了!幻想,这骗人的妖童,
不能老耍弄它盛传的伎俩。
别了!别了!你怨诉的歌声
流过草坪,越过幽静的溪水,
溜上山坡;而此时,它正深深
埋在附近的溪谷中:
噫,这是个幻觉,还是梦寐?
那歌声去了:——我是睡?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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