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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 在被遗作中还原的真实面孔

 悠然一笑. 2010-10-28
 

 

博客:《人物画报》

张爱玲遗产的继承者宋以朗将张的自传体小说《雷峰塔》和《易经》付梓问世。当年写下“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无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如此金句的张爱玲,大概未料到自己遗落世间的“过去”被人守护到现在,使她的文学传奇得以续写。

贾思玉 编辑信箱 nyclehoms@126.com

 

日前,为纪念张爱玲诞辰90 周年暨逝世15周年,张爱玲遗产的继承者和执行人宋以朗将张的遗作《 雷峰塔》 (The Fall of The Pagoda) 和《易经》(The Book of Change) 付梓问世,加上去年在出版界抢尽风头的《小团圆》,至此,张爱玲自传体小说三部曲的中英两版全部出齐。

 

她不是记忆 是“流言”是“传奇”

在导演李安将张爱玲的旧作《色,戒》搬上大银幕,及《小团圆》等书问世之后,“张爱玲热”不断升温。《小团圆》正版图书在内陆畅销80 多万册,香港亦有5 万册。在宋以朗看来,人气之鼎盛甚至比她在生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时今日,我把书稿给任何一家出版社都一定行,因为是张爱玲。”如今,张爱玲作品的畅销已远不是40 年前的那般潦倒景象。自离开香港之后,张爱玲的写作生涯滑落谷底,生活更是窘迫不堪,最令张爱玲感到悲苦的是1961 年她独自去香港为电影公司写剧本《红楼梦》的经历。剧本一改再改却总不能令电影公司满意,三个月苦工换来一场空,身体又坏:“辛苦的从早上十点写到凌晨一点”,双腿因长时间坐着而肿胀,她想去买一双大一点的鞋子来穿,可又舍不得花钱,只能等到年底大减价时再说。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好,时常出血,焦躁失眠,独自苦撑,“工作了几个月,像只狗一样,却没有拿到一份酬劳”。这次怀着希望的远东之行给她身心带来诸多的困扰和折磨。迫不得已,穷困潦倒的张爱玲搬进了宋以朗家暂住。

宋以朗的父母于上世纪50 年代与张结识于香港。1955 年张爱玲移民美国,到后的第一封信即寄给宋氏夫妇,至1995 年张病逝,双方鱼雁往还40 载,总计650 封信。

在宋以朗的印象里,上世纪60 年代的宋家好似武侠小说中的客栈,父母总是仗义地给各方好友借宿。1962 年春天,张爱玲搬入宋家时,住的正是宋以朗的房间。

“我只能睡客厅,成了喂蚊子的‘厅长’。”宋以朗笑称。张爱玲的“孤僻”比当年年少内向的宋以朗有过之无不及,偶尔同桌用膳也不多言语,近视颇深却不戴眼镜,看东西总要俯身向前。“当时张爱玲赶着写电影剧本,终日不出房门,我只记得她坐在阳台的凳子上的吉光片羽……”就这样几乎互相不理不睬地朝夕相对半个月后,张爱玲返回美国,从此再未返港,两人也未再见过。

半个世纪后,意识到这人是张爱玲,昔日少年郎原不以为意的琐事也都升华为传奇了。如今的宋以朗已是最了解张爱玲的人了。他笑张爱玲的广东话说得不地道,也笑张爱玲不认识王家卫是谁。但作为张爱玲遗物的守护者,宋以朗从不刻意营造他与张爱玲之间的密切联系。“大家都喜欢问我对张爱玲的印象,少说也被问了几百次。问得多了,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一部录音机,不断地重播重播再重播。”宋以朗说自己和大家一样,拥有的是张爱玲的“流言”与“传奇”,而不是个人的回忆。

 

“接手张爱玲遗产时我有点怕”

《雷峰塔》《易经》大致是张爱玲在那个落魄的时期完成的。1963 年,张完成作品后,委托经纪人和朋友寻找出版社,但在美国寻求出版的过程并不顺利,最终未能售出版权。直到她去世15 年后的今天,两部小说才得以面世。

据宋以朗分析,张爱玲之所以写这两部英文书,是出于生计的目的,“人在美国,写中文实在没有市场,当时也无法在大陆出版,香港又太小,台湾还没有发展起来。于是她惟有写英文,而写自己的故事最容易。《私语录》一书中曾经摘录过她的话说, 如果写美国人的故事,她也不够了解。所以我想,其实她的意思也不是要帮自己记录历史。”

当然,这两部书并没有为张爱玲带来更舒适的生活,她的生活依然窘迫,但张爱玲绵延的智慧更具生命力,是不会被历史风尘所掩盖的。“她是幸运的,写得好,又碰到合适的时代与机遇,”宋以朗的话正暗合了张爱玲自己在《易经》中所写,“她就认为自己是两栖动物,属于新旧两个世界,而且属于新世界要多些。”

1995 年,张爱玲去世,将遗产交付宋淇夫妇继承。不幸的是1996 年、2007 年,宋以朗父母相继撒手人寰,关于张爱玲的遗产,未留下任何指引。

那时宋以朗已年过半百,独身一人,姐姐全家都在美国,膝下子女不懂中文,更不知谁是张爱玲。这份遗产只能由宋以朗继承,“轮到我接手了,起初有点怕。”

宋以朗之所以害怕,是担心自己处理不好传承问题。最终,他凭借自己理科生的理性分析,决定先摆出事实和根据,看或不看,选择的自由则留给读者。“再不能把遗产原封不动传下去,越往后负担和责任越重大。”宋以朗称自己“没有选择,只有面对”。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宋以朗明言,“人生三部曲”几年内不会考虑改编为电影或戏剧等形式,要等读者对小说本身消化到一定程度,“希望人们关注作品本身,电影会转移大家的追随方向。”统计学博士出身的宋以朗花了两年时间整理张爱玲的书信。这个过程中,张爱玲的轮廓在他眼前渐趋清晰,但并非外界盛传的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孤女作家。“被世人误解,她好冤枉。”宋以朗从书信中挖掘的张爱玲,“细心又体贴。”

 

改写人们心中的张爱玲

“我不是张爱玲的崇拜者,之前甚至没有看过张爱玲写的小说。”但自从接管张爱玲的遗产之后,宋以朗便成了张爱玲专家。在宋以朗家中的客厅里,一个柜子装满张爱玲各种作品的手稿,另一个柜子则装满描写张爱玲一生的各种传记。当中甚至有一本盗版《小团圆》,纸质低劣不说,封面的出版社和封二的出版社名称截然不同,宋以朗哑然失笑,“这是我到北京去开张爱玲的讲座时,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和这一堆没有经过我授权的传记放在一起,也算做个留念。”

展览时被玻璃柜子层层保护起来的张爱玲书信,如今就安躺在宋以朗家客厅的几个柜子里。没有什么特别保护措施,只是用透明塑胶纸一页页隔开,放在文件夹里。有客人到来,宋以朗会大方抽出张爱玲的手稿摆在桌上,任人拍照观赏也毫不介意。

作为张爱玲的遗产继承人,宋以朗饱受非议。特别是在《小团圆》出版之际,各种抨击

声浪如潮般涌来。“很多人说我是骗子,说我利用张爱玲赚钱。” 宋以朗多少有些委屈。这些年来出版的张爱玲传记很多,但宋以朗不予置评。他只是日复一日地整理张爱玲的大量书稿,然后将它们逐一出版。支持者说他的意图在于还原一个真实的张爱玲,但他否认了。“我只希望将事实摆出来。之前大家对张爱玲有误读,那是因为资料不足,如今我把这些东西都提供给你们。至于张爱玲传记是否会被改写,真实的张爱玲到底会不会被还原,那都是后人的事。”

纵然饱受争议,但宋以朗依然决定将张爱玲遗留的书稿都出版,至于那些没写完、或者涉及法律问题不会出版的,就会全部捐赠出去。“父母有我这个儿子,但我没有后代。如果不趁自己还有几分心力的时候,把张爱玲的书稿出版,以后我也不知道能把这些东西传给谁。”

至于有人提议建张爱玲博物馆,“近2000页书信怎么展出?”宋以朗认为,遗物不适合这种留传方式,亦给公众带来不便。“我倾向于扫描后上传网络。”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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