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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宋词里缓缓而吟的才子佳人(三十二)

 活宝来了 2010-11-03
风花雪月——宋词里缓缓而吟的才子佳人(三十二)
2008-03-03    脂砚斋生   

  【卷三二】 韩元吉

  【派别】 豪放派

  【文集】 《南涧词》
  
  使节的悲哀
  
  在仕途上顺风顺水的韩元吉,心中却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故国的残影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他的眉头紧锁,为的是那沦陷的半壁河山。悲凉凄苦,成了他们这一群南渡士人共同的心声。
  
  韩元吉的生平资料很少,宋史里找不到他的传记,所以很多关于他的记载都不可考。这是一个长期被人忽视的才子,人们只能在浩如烟海的史料笔记中找到一些关于他的事情。韩元吉身为南渡遗老,主张收复中原。他常常有流露触出神州陆沉的感慨。韩元吉平生交由广阔,与陆游、朱熹、辛弃疾、范成大等一些爱国名士交好,多有诗词唱和。
  
  宋朝理学盛行,韩元吉是尹焞的学生,尹焞师从于理学大儒程颐。韩元吉曾随从老师尹焞在洛中聚众讲学,朝廷见他们的名声远扬,有意召入京师,但被尹焞拒绝。后尹焞被朝廷封为“和靖处士”。韩元吉继承了他老师的学风,弘实笃行,最终也成为了大儒者。
  
  绍兴二十六年,建宁县设封国监,铸造供朝廷使用的钱币。铸钱需要大量用水,朝廷派人引一条名为倍岗涧的河流入监内,供铸钱用。后来水道渐渐淤塞起来。因为水池干涸,铸钱的事务也被迫中断。绍兴二十八年,韩元吉担任建宁县知府,兴修水利,重新引涧水入水池,并在河道的两侧大量植树,池边建了一个很大的亭子,供路过的行人歇息。又在亭边造了一座五仙堂。铸钱之事的恢复,韩元吉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建宁位于福建沿海地区,地势偏僻。民生凋敝,县府能够收到的赋税很少。这个地方唯一的优势就是产海盐。古代煮海盐民的生活非常清苦。土地盐碱化,种植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他们只能靠煮盐为生,常常是过着青黄不接的日子。柳永在他的诗《煮海歌》中描写过盐民生活的惨况。韩元吉针对建宁的实际,联系到闽北地区行销食盐的情况,办起了运售食盐的买卖,他将所获的利润补贴县府的支出,拿出部分盐资救助当地穷苦的盐民,并大力兴办学校,使建宁县在短短的时间内繁华起来。
  
  韩元吉在建宁做的另外一件大事就是编写了《建宁府志》。自汉代设置了会稽南部都尉以来,时逾千年,竟然从来没有一本史书对建宁的历史做过详细的记载。韩元吉组织一批幕僚官员,亲自考察建宁山川形势,户口繁耗以及政教得失,并综合史书上零星的记载,撰成一书,共四十八卷。后来人们做建宁史志时,都以此书作为底稿。
  
  韩元吉作词往往从他个人志趣出发,与辛弃疾、陆游词相近。陆游称赞他词说:“落笔天成,不事雕镌。如先秦书,气充力全。”在南宋诸多名家中,韩元吉长期被遗忘在角落里。但是他那些清峻不俗的词作,让人读后记忆尤深。试看他的一首《霜天晓角》:
  
   倚天绝壁,直下江千尺。天际两蛾凝黛,愁与恨,几时极?
  怒潮风正急,酒醒闻塞笛。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
  
  历史上把安徽采石矶、南京采石矶与岳阳城陵矶合称为“三矶”。三个地方都是固守长江的险要之地。当时金兵渡过淮河继续南侵,韩元吉赴镇江途中路过采石矶,登上蛾眉亭,见到前线形势的紧张引发感慨而写下这首词。
  
  仰望那一堵倚天的绝壁,直耸云霄。登上峰顶,俯视不觉又是悬崖万丈,宛若一双凝恨的翠眉不展。见到风吹草动,他心中生出的愁,一直横亘到了天际。夜色降临的时候,怒涛暗涨,江风吹急。他在帐营里独自饮酒,却是意兴阑珊。听着塞外的笛声幽幽,如江水般一点点浸漫在他的心里。想到以前的那个水中揽月的谪仙人,采石矶里再也找不到他那飘逸的身影。一抹远烟隐隐若碧,绵延在青山之外,无迹无踪。后有吴师道说题咏词,这首《霜天晓角》独占魁首,后世无有能继之者。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足以证明有人赏识韩元吉的词。
  
  孝宗九年,南宋朝廷任命礼部尚书韩元吉为使节大臣,赴金国祝贺万寿节,为金主完颜壅庆生。作为一名爱国词人,韩元吉见到自己的故国沦落在金人之手,内心强忍着巨大的悲痛,而表面上又不得又作屈辱性的强颜欢笑。在金人的宴席中,韩元吉百感交集,写下一词《好事近》:
  
  凝碧旧池头,一听管弦凄切。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
  杏花无处避春愁,也傍野烟发。惟有御沟声断,似知人呜咽。
  
  韩元吉心中幽微的心事只能用典故来寄托。此时他的心声王维是懂的。当年安禄山攻陷东都洛阳,在长安城禁苑内的凝碧池边大宴群臣。昔时唐宫廷的梨园子弟在宴会上一边弹奏,一边黯然落泪。乐工雷海青不忍心中的幽愤,怒起将乐器扔在地上,并朝着唐玄宗逃亡的西蜀方向大哭。安禄山见后怒不可遏,当场便将乐海青拖下去肢解。被拘禁在菩提寺的王维听说此事感动不已,作下《凝碧池》诗,正是这首诗,唐太宗后来并没有将接受安禄山伪职的王维定为死罪。韩元吉在此借凝碧池的宴会来说他的身不由己。
  
  宴前官弦之声让人生出无端的凄凉之意,昔日的梨园旧曲让两鬓花发的他不堪忍受。春愁漫漫,柔美的杏花又怎么躲得过国破的惊怯,在烟尘弥漫的暗野初开,凄艳照人。御沟里的流水干涸,再也漂不出红叶,流水已断,如幽人一般,静静地发出幽咽之声。国破的愁云始终笼罩在这群南渡词人的眉上。
  
  曾经看《天龙八部》,一直都不太认同慕容复这个悲情人物,他可以为了得到西下一品堂的赏识作异国的走卒;他可以杀死自己的姑母讨得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的欢心;他可以决绝地舍弃如花似玉的表妹王语嫣去竞选西夏的驸马,太多的太多,让人觉得慕容复这个人脑子是否进水,看他长得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呐。可当我读到韩元吉的词时,对慕容复充满更多的则是同情。是复国大计让他抛弃了儿女情长,放开了个人荣辱。从小到大,国破的哀愁一直笼罩着他,让他没有一刻的欢愉,他和庄聚贤是武侠里面两个最可怜的人,但庄聚贤的心中至少还有对阿紫的爱,他的痴情真的是任天也动。陆游读到韩元吉词时,写了一首诗说:“书来寄我宴时词,归鬓知添几缕丝。有志未须深感慨,筑城会据拂云祠。”对于亡国,陆游何曾不是每日要作断肠之想。
  
  韩元吉作词多豪放雄浑,但也有婉丽之作。他有一首咏桃花词,写得妩媚动人。见其《六州歌头》:
  
  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生妆面,临水岸,春将半,云日暖,斜桥转,夹城西。草软莎平,跋马垂杨渡,玉勒争嘶。 认蛾眉,凝笑脸,薄拂燕脂,绣户曾窥,恨依依。
  
  共携手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消瘦损,凭谁问?只花知,泪空垂。 旧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人自老,春长暮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
  
  一提到《六州歌头》,就会想起贺铸的“少年侠气,剑吼西风”,但韩元吉的这篇却是深婉低徊,记述了他那段香艳又凄迷的情事。桃花自古以来便有美人之喻,崔护的那首《题都城南庄》作得尤其是好,“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让人读后生出无限的遐想。
  
  东风得意地拂过初绽的花蕊,记得去年,斜倚在朱门,娇憨如醉的她,以风为裳,以水为佩。他转过斜卧的溪桥,勒马,见到一双含情的黛眉浅笑,淡淡胭脂的脸颊,泛起一抹秀美的羞红。他携着她,在幽微的花香中,信马而游。身后的落蕊纷纷,红尘滚滚。又是春来,他是为谁度得如此消瘦。旧日堂前的燕子还在双飞,今日微雨的花下,人在独立。春,依旧是春花正好;人,人在岁月中渐渐老去。昔年的风流潇洒被细雨慢慢地淋湿。暮霭沉沉中,看不见陶渊眀笔下的武林桃溪,叹得一声,往事难再寻。
  
  在韩元吉的词中,那颗壮心中也藏着有儿女情长,真的如白居易所说的“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晚年的时候,韩元吉隐居江西上饶,与其婿吕祖谦讲学于竹林精舍。他终可以暂时消掉那番愁情,做他不问世事的隐者。
  
  【小传】韩元吉(1118-1187) 字元咎,号南涧,许昌(今属河南)人,寓居信州(今江西上饶)。绍兴间,历官南剑州主簿,建康令,迁知剑州。兴办学校有政绩。孝宗朝,累官吏部尚书,龙图阁学士。主张恢复失地,统一国家。与陆游、辛弃疾等人交往甚密,有酬赠之作。词作多悲怀家国,风格略近辛弃疾。有词集《南涧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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