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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素材

 忽悠龙 2010-11-18

Light My Fire

 

人间最可怕的经历是火场,所以把地狱想象为火。很难数清曾有多少座名城曾毁坏于火,其中多半是人为的,异族、暴民、义军打破了城墙,劫掠之后就要烧杀,一把火焚毁了带不走的,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六十四年,罗马人觉得城中的大火是他们的皇帝尼禄所为,因为尼禄有建设一座新都的愿望,也因为他干得出来这样的行径,事后,尼禄一面压制传言一面把赃栽到罗马城中游荡的基督徒身上。

哈尔滨近30年里最著名的一场火灾叫“四一七”,发生在沿江彼时的木材厂一带,损失惨重:死亡九人,火势蔓延近十万平米,受灾居民和工程数以千计。我认识不少人都自称亲历过那一夜的大火,出于某种人类记忆的特殊现象,某个细节在他们的讲述中趋于一致:家里的东西烧得精光,废墟里只剩下一个大勺把。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个家家都只剩下一个大勺把的凄惨初春。那时,人们对火灾的认识是某种概率的天罚。我旁观的另一场火灾在我上小学时候,发生在距离我家一公里外的旧居民院,我们班上一位同学在全家撤离之后,又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去取属于班级的十几元班费,这件功绩得到了学校的宣传表彰,引为学习小英雄赖宁的新成果。在灾难中寻找类似的精神成果,是我们民族在应对灾难并化身为灾难的脊梁。

央视大楼的定损用了很长时间,一位消防业内人士说,那件事统计起来确实棘手,中央电视台一高兴,把全国全年的火灾损失指标都给用完了。

五十多个人以最悲惨、最突兀、最无辜的形式从世界上消失……

四个拿来顶缸的电焊工……

亲切慰问……

对施工责任的沉默和混淆……

坚挺的神经和意志……

这座中国经济最发达、最繁华、文明程度最高、刚刚承办了最麻烦的大活动的城市,面对一场火灾时,依然还留在这一边。

 

致球迷的慰问信

 

我身边热爱踢球或看球的朋友:

我们分不清是被爱上的这件东西折磨,还是因为它特别擅长折磨我们而爱上它。虽然我对足球的了解全部来自克拉米公司的《胜利11人》系列,虽然我连最新一届世界杯的得主是谁都不知道,但我理解你们身为中国球迷而时时想杀人的怨念。

体育浸淫着人类的的原始欲望,性,攻击和地域族群归属感,传统的奥林匹克精神对这些欲望进行了第一次文明的清理,竞争的方式被从杀戮暂时转移到竞技,城邦和个人的荣誉被理智地拓展。中国足球在短暂的堕落历程中便成功地将体育文明再一次交还给了原始欲望:腐朽的贪污,横流的淫欲,无耻的作弊,毒瘤般的体制,一群令人羞愧的官员和球员。这些东西外国足球都有,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踢得比我们好看。

有人说中国发展现代足球的历史短,然后美国甚至非洲的足球都异军突起了,有人说亚洲人不适合踢球,然后日本和韩国就把我们的男子成人球员按在地上任意欺凌,十一个对十一个,叫人无话可说,有人说中国应该推行铁血的管理和集训,然后前伊拉克奥委会主席、足球事业的瘸逼领路人乌代先生挂着不体面的遗容死去了,朝鲜的黑煤窑模式也只是灵光一闪,没有书写主体思想奇迹。我总觉得,足球是最能显现体育综合实力的项目,它需要几十个人的整体技战术水平,需要适合的运作机制,也需要人的天赋和某种精神,具备一条,就可以获得某种进境,我们凑巧一条也不具备,中国足球不可能被某一个人所拯救。

喜爱足球和暗暗希望自己国家的球队有一点儿体面,是很难彻底割舍的,这种不完全的理性是体育的魅力。有人说中国的很多事情应该让它滥到底,滥到底似乎就有希望去推倒重来。足球已经能够证明,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此致

 

李刚

 

我不忍去搜索这个案件的最后结果。我相信,一切都没有变。没有人性的事情不会突然变得有人性。对李刚父子和主持审判的一方,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他们不畏人间的任何正义,不屑于任何非上级的指责和人类情感。

作为一个父亲,孩子被别人碾在车轮子底下,你还有什么未来?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代价不敢付出?还有什么不敢坚持的?

 

千字文

 

【五行缺德】

有位姑娘,文理工乱不挡,财会法律六场通透,惟独在婚恋上有怪癖,相亲的第一条硬杠是对方的星座命格,我正色批判她说:“你这么明白的人怎么信这个?那都是迷信。择偶主要还是应该根据生辰八字……”“如果不了解,就不要取笑”,智者要否定一件事物,必定是在彻底弄明白之后。但那样一来,嘲笑的门槛和负担就未免就太重了。见到什么都开玩笑的属于阴暗蒙昧的“下士”,譬如我。

阴阳五行,据考证起源于殷商以后,听人详细解说过几次,听了后面就忘前头,只记得过于奥妙。古人信奉和我们今天完全不同的认知体系,未必一定就算愚昧。一千年前,你说世界是圆的,在中国固然不会被烧死,但那时候大家看你就像我今天看别人用星座指导爱情。未见得流行就是正确。

阴阳五行是先搭建了世界观架构,然后将种种现象放到里面自圆其说,不像今天的科学重实证,理论出自于归纳和发现。看汉代的历史,多少要知道一点儿五行说,因为汉代最尊奉五行,从五行说出发设计了文化政治制度。后世可以认为五行八卦说是扯淡,但是需要接受它在某个时期确实曾是全社会的指导思想。

古人相信从一个王朝到一代帝王,要具备“天命”的认证。战国时候,“天命”的表现就是五行,王朝要符合五行中的一德,这种德式微了,得到另一德的势力便可以取而代之,遂完成了一次符合天意的更替。五行家解释的上古历史是:黄帝得土德,尚黄色;之后木克土,大禹秋冬不杀,据木德,尚青色;商汤革命是金克木,周朝是火克金。这种说法的好处显而易见,在理论方面,什么都可以解释,火车站前装瞎子的就能说得头头是道。在实践方面,不管王权得来的手段如何奸狡或血腥,都能找到名正言顺、历史必然的理由。

六国毕,四海一,按照阴阳家的常胜说,秦取代周,就应该尚土德了,但始皇帝定出的是水德制度:以十月为岁首,依仗服饰用黑色,数以六为纪,行政刚猛皆决于法。汉代不承认秦是正统,也不把它视作一个王朝,于是也自立为水德。

五行的积极意义,是把人视作“天”的一部分,把人的行为追求视作与自然合一。人定胜天里的“定”字的含义,本不是我们长期习惯的“一定要”:不该挖断山脉一定要挖,不该截断河流一定要截,没条件创造条件一定要上,结果呢,多数是一定要倒霉。就如同我们号称“战胜”的自然灾难,多数也都只是“熬过”了而已。

现而今对五行的一点儿运用,主要在给新生儿或买卖字号取名,要根据四柱八字,掐算掐算命里缺什么,好在名字上找补。这种方法历史悠久,比如秦桧的名字从木,儿子取名秦熹(按照《说文》,熹是灸,表火意),孙子叫秦埙,木生火、火生土,一家子长幼有序,但从历史的评价来说:五行倒是不缺,就是缺德。

 

【麻醉】

我对酒的态度基本是抵制和反感。于私讲,我不胜酒力却常常被人软磨硬泡地灌醉,我知道他们想要测验我的忠贞程度是处于愿意呕吐一回还是胃出血一次。于公讲,短期的醉酒使人丧失清醒,长期的酗酒麻木人的心智。后来我才发现,很多好酒者,正是喜爱这种麻醉的功能,人只要不是极端坚毅或是足够蒙昧,就需要一点儿麻醉,来忘掉不愿想起的事情,屏蔽不想活跃的感官。哪里有什么天才,我只不过是把别人喝酒的麻醉用到了玩电子游戏上而已。

我猜,上古时候人们痴迷于酒,一定是因为那时候的生存太艰难了,饮酒能放大一些短暂的快乐。经常歌颂酒的诗人,几乎没有不痛苦不失意的。而随着痛苦的日益复杂或者说社会的进步,饮酒也开发出掩饰作用,刘伶所谓“不觉寒暑之切饥利欲之感情”就是了,阮籍为了避祸,大醉六十日,让人无从抓他的把柄。所以我总觉得醉酒的频率是和痛苦脆弱的程度成正比的,因此,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群体应该是中年男子,最痛苦的职业是政府接待办的女干部。

只要有助于忘却现实的途径,琴棋书画,酒色财气,都可算是一种麻醉,只是效果没有违禁品来得剧烈。英国大作家德·昆西是因为病痛而染上鸦片的,在世界散文史上重要的名篇《鸦片吸食者忏悔录》,他对毒品却颇多回护,说:“人类在酒里能找到的合法性,在鸦片里也应该能找到。同等剂量的鸦片并不比酒精对人体的损害更大”,甚至歌颂“微妙有力的鸦片,对富人和穷人一样,为那些难于愈合的伤口带来平静”。相同的还有精神分析学家佛洛依德,曾一度认为可卡因是神药,还向亲戚朋友大加推荐,邮寄给自己的未婚妻,直到有人因此致死才悔悟。

但这些糊涂也好过集体被动的麻醉,这种麻醉主要用于提高士兵战斗力,古来的好战民族肯定也是嗜酒的民族。秦国为了统一天下,出台了一系列刺激兵士的奖励政策,与敌军对垒时,又在阵前排下几队赤膊持段刃的亡命徒,这些人在战前痛饮烈酒,双眼通红,死不旋踵,生命毫无意义。民国军阀孙大帅的“双枪兵”,打仗时携带着步枪和烟枪,后人读到这里,常误以为这是其军纪松弛、战力低下的写照,其实,那是因为大帅发现了当士兵抽足了大烟之后,意识迷离,完全不知道恐惧和痛苦,最适合冲锋陷阵。

被动麻醉的另一种,是故意操控对方的认知,使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对自己的生活生出一种满意和感激。这种操纵多数以“全都是为了你好”的名义进行。有个老笑话说,有个外国人去向神父忏悔自己当年在二战中把一个犹太人藏匿在地下室里,每天向他收取食宿费。神父回答道,这也不能算是罪行,毕竟你救了他的性命。该人继续说: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告诉他德国早就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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