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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伟:特别不愿意成为焦点

 履善 2010-12-12


范伟:特别不愿意成为焦点
《雷哥老范》剧照

范伟:特别不愿意成为焦点
2010年3月20日夜,拍摄于沈阳《追踪孔令学》剧组 姜晓明摄

  我特别不愿意成为焦点——对话范伟

  本刊记者  王年华  发自辽宁沈阳、本溪

  上了春晚,司机还是认不出我来

  人物周刊:你走上演艺之路,跟父母很有关系?

  范伟:我爸妈都爱好文艺,就是没什么机会。我爸在厂里的工会工作,没事儿爱写点小快板小诗歌。他下班回家,我把他的包接过来,看里头有没有好吃的,就老看见大牛皮纸的信封,里头装着退稿信。我妈是商店营业员,爱唱爱跳爱说爱笑,模仿能力很强,模仿左邻右舍谁说话特别像。我既有我妈表演天赋的灵劲儿,也有我爸勤奋踏实的笨劲儿,我首先得感谢父母。

  人物周刊:所以你很小就成了胡同明星?

  范伟:在我们那个胡同,就成了小明星了。动不动就来一段,用口琴伴奏的、用笛子伴奏的、用扬琴伴奏的,全都有。邻居就夸我,说好像有这个天赋。我爸妈就上心了。我爸花5分钱买了本《怎样识五线谱》,说没事儿你学习学习,早上起来练练嗓、压压腿。后来我舅舅找了音乐学院的老师来听。老师听完说,“孩子你还会别的吗?”我就又讲了一段故事。他说,“你条件一般,要唱歌永远是业余的,但你有点表演天赋,信我的话,你去学表演。”

  人物周刊:跟谁去学表演呢?

  范伟:那是1978年。沈阳有点闭塞,对影视表演、话剧表演没什么概念,最火的是相声,所以就找到相声演员陈连仲老师,跟他学了5年相声。方言基本上都是那个时候学的。

  1983年我考入了沈阳曲艺团。那时团里相声演员有12对,但只有两个创作者,你分不到作品就没机会参加比赛。所以我开始自己写段子。1993年首届中国相声节我拿到了一等奖。别人提醒我拿到这个奖可以申报一级演员。我稀里糊涂,过去是三级啊,先弄二级。就是得奖一瞬间感觉特好,其他也没在意。我还主持过辽宁电视台的节目《愉快周末》,类似《综艺大观》。

  人物周刊:后来怎么跟赵本山老师认识的?

  范伟:我是90年开始演小品,93年开始跟本山大哥合作,辽宁省文化艺术节演了《走茅道》。本来那年就有机会上春晚了。本山大哥的小品打算换一个演员,找我去看看,但最后没换。95年上了春晚,演《牛大叔提干》,以为自己红了。坐一宿车从北京回沈阳,没让家人接,自己打车,凑上去跟司机聊,看人家能不能认出我。春节晚会看了吗?看了。怎么样?还行。赵本山老师那个小品呢?看了。怎么样?挺好。这么问了人家愣没认出我来。

  人物周刊:有人曾经说范伟在赵本山的小品中只是佐料,换谁都行。

  范伟:可以分3个阶段。1995年、1996年,《牛大叔提干》和《三鞭子》,的的确确是那个状态。当时有个作者说过一句话,说舞台上的焦点是赵本山,如果旁边那个演员连续说3句话以上,观众就会不耐烦。所以大家有顾虑,无论创作排练,旁边的人话越少越好,就给本山大哥搭句话,本山大哥就开始说。听到这个评价我也不觉得委屈。到1997年《红高粱模特队》,就有点改观了。本山大哥演土教练我演洋教练,两个人物有了冲突有了戏,观众就爱看了。从这时候到1999年,是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可能是《卖拐》、《卖车》、《功夫》加上《心病》,从2001年到2005年。这时候两个人物之间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了,更好一些。

  人物周刊:那2000年是演什么呢?

  范伟:2000年他跟宋丹丹,陪聊的那个。原来是我们3个人,当时考虑说我一直上春晚,别断,给我加了个儿子的角色,上来交待一下我爸到城里难受,我找了一个陪聊的,说完就下去了。我觉得这个人物有点画蛇添足,主持人都可以做的事儿。我就跟本山大哥说我就别上了这个。

  这一二年可能不会上春晚

  人物周刊:现在东北文化,尤其是语言文化,对全国影响很大,其中是不是有你和赵本山老师合作小品的因素?

  范伟:有这个因素。我觉得它顺应了当代人的谈话方式。记得头几年特别流行过一段京味儿幽默,是比较绕的。京味儿幽默为什么绕呢,可能是皇城根底下莫谈国事,想谈就得绕着说,就骂人不吐脏字儿。可能现在人的生活节奏也快了,希望说话直来直去、一步到位。东北人说话恰恰有这特点,没有铺没有垫,冷不丁的感觉。再加上本山大哥他们这些人对这个都有一定的影响。

  人物周刊:最近几年你都没上春晚演小品。

  范伟:2006年到2010年。我真是没闲着,两部电视剧都是从头到尾跟着弄。《南京!南京!》虽然戏不多,时间很长,将近一年,心老是拎着。我还主演了电影《即日起程》,然后客串《非诚勿扰》。2006年《乡村爱情1》,2007年《乡村爱情2》,2008年《关东大先生》,跟本山大哥客串了3个电视剧。可能春晚关注度太高了,就觉得你没上晚会,等于远离了观众。所以说这个舞台太厉害了,5年当中你干了这么多事儿,观众还觉得你远离他的视线,不如一年上一个小品那么引人注目。

  人物周刊:这5年当中,有没有人建议你去演小品?

  范伟:不是建议,包括春晚的导演都来找过我,但我不能那么做,原因很多。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别人,他们通过谁给我带信,我都没回复。我也觉得很失礼,特别遗憾,但是我没法回。事实上我对春晚特别有感情。我没上春晚那会儿全家人就是忠实观众。三十晚上吃完了饭,放好圆桌,摆上瓜子、糖果、茶水,全家坐在电视机前,把灯关了看春晚。谁要上厕所都是蹑手蹑脚地去。我上春晚后家里人肯定关注了。直到现在我也是每年都看。有一年我在香港过年,特意找了一家有中央电视台频道的宾馆,就是为了看春节晚会。我由春晚的忠实观众,到春晚的忠实演员,又回到了春晚的忠实观众。我永远感谢这个舞台。

  人物周刊:以后不打算再上春晚了?

  范伟:我不敢说以后的事儿,最起码这一二年可能不会。有人说我胆小,我是有胆小的时候,但我也有胆大的时候。比如春晚,决不是一般人敢于放弃的平台,因为它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利益。我敢放弃这样的平台,这不是一种勇气吗?否则,我就会委曲求全、自我调整,因为它给我带来利益,对不对?事实也证明了,我不上晚会之后,的的确确影响没以往那么大了。好多记者采访我时都说通过《老大的幸福》,我又一次点亮了自己。为什么说“又一次”呢?说明我是沉寂了一段时间,不上晚会是很容易被人遗忘的。能作出那个选择我胆小吗?

  演戏跟吃饭一样,需要换换口味

  人物周刊:怎么想到要拍《老大的故事》?

  范伟:这个故事来源于我跟我哥哥的经历。他原来在沈阳,有点糖尿病什么的,没人照顾,生活也不是特别有规律。我就想把他接到北京,我让他吃得少而精一点,住得好一点,学学开车,学学电脑,充实一点。他猛一听就懵了,但知道弟弟是为他好,就答应说行行行。到了北京,他就去学车、学电脑,一直说各方面都挺好。但3个月之后终于绷不住了,说都不好,上火,血糖也上来了,我还是回家乡吧。我就想,可能人对幸福的理解是不太一样的,当下人都关注幸福问题,我找编剧写这个。

  人物周刊:这还是你擅长的小人物的故事。

  范伟:我喜欢小人物的故事,比如日本播了几十年的《寅次郎的故事》。寅次郎就是小人物,为什么几十年前在东南亚火成那样呢?他那个时候的日本跟我们现在比较像,人每天的生活节奏很快,很物质很急功近利,说成功了会怎么样,失败了会怎么样,就日本人那个劲儿。然后杀出个寅次郎这样的人物,活得很潇洒,浪迹天涯,成就成,败就败,没有任何挫败感。可能就给大家带来思考,我们干吗这样生活?

  人物周刊:相比以前的作品,《老大的幸福》喜剧元素比较淡,你是想演一些更正的角色吗?

  范伟:这是个尝试,步子没敢迈得太大。其实这两年遇到了很多比较正的好角色,我没敢动。说心里话我有点怕观众不接受。我拍了很多比较正的电影,小众的文艺片,《芳香之旅》啊、《看车人的七月》啊、《耳朵大有福》啊,《南京!南京!》算大众一点的。但是我想,电影和电视不太一样。比如《南京!南京!》,他可能一上来没认出我,后来说这是范伟啊。稍微跳一下之后,影片营造的那种气氛,会让他很快忘掉我是个喜剧演员。另外电影观众和电视剧观众还不一样。电影观众看电影,他不被那种东西左右。电视剧不一样,什么观众都有,大家是敞开式地观看,中间可以上趟厕所,一边干活一边看都可以。所以我接电视剧的时候就特别慎重,我说这个人物虽然好,但是我不敢接。这次等于是迈了一小步。老大是个正剧角色,但我稍微带一点喜剧性。过去可能哈哈大笑,现在可能会心一笑。如果观众能接受,我下一步可能就接那种比较正的了。我特别希望在电视剧中也演一些电影里那样正的人物。

  人物周刊:喜剧这一块您也不想放弃?

  范伟:不放弃。演喜剧有意思、开心。演正剧,比如《南京!南京!》,那真是折磨人。你像把女儿扔到阁楼下那场戏,你怎么拍?原来剧本是写把我女儿踢死了,说还不够震撼,要把女儿扔到阁楼下。我说这样视觉上太不舒服了。导演说咱们不拍女儿,就拍你的反应,带出这个场面的残酷。他说我给你一宿的时间,你想你孩子从楼上摔下去,你会什么反应。咱是有儿有女的人啊,那一宿我就没睡好觉。第二天我们拍了两条,一条干了3分多钟,就是往外跑啊、吼啊、拍啊什么的。第一条就是本能的反应,就感觉孩子被那什么了。手拍窗户框上那个铁叉子,全都拍破了,进入情境当中去了。第二条就有演的那种了,因为我手破了,就拍得小心点了,疼啊。第一条不知道,完事了一看,口子翻开了,淌血。你想就这过程多痛苦,喜剧哪用这个啊。

  人物周刊:像葛优也不想只演喜剧,怕被定性为就是喜剧演员,你也是这样的吗?

  范伟:我不是怕,喜剧演员没什么不好。我觉得喜剧演员是演员里头最高级的。作为演员,把人弄哭很容易,把人弄笑非常难。人都是有情感的,你比如说我们演的兄弟之间的情义,一个小细节打动他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让人笑可没那么容易,你得动很多脑子。我现在演正剧并不是瞧不起喜剧,而是想尝试点不同的。演员演戏就跟人吃饭一样,需要换换口味的,观众也需要换换口味啊。

  人物周刊:最近几年周星驰拍的片子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严肃,观众的评价却不如从前,你对自己的转变不担心吗?

  范伟:后边我没怎么看。《功夫》我看了,可能过分注重了特技,不太注重电影本身幽默的智慧。我觉得他也是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方向,也在摸索,我往这上头走一下怎么样。包括我个人也是,比如说这次《老大的幸福》,如果过头一点可能就会出现大家对周星驰的那种感觉。我原来想,我就来一正剧,但我说不行,我得往回调一点,有点喜剧性。我想周星驰会不断调整方向,让大家重新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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