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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的茶
今年买的书少，在网站里看来看去，不知道买什么书好。想着入冬了，缩在被窝里看书的季节到了，还是挑了几本，前两天书送来了，抽出一本《茶经》，它最薄，就它了。
其实最感兴趣的还是茶器，喝茶是很主观的事情，茶叶的品类，价格高低虽有定律，但是有些茶叶吸引人的并不一定的是价格。比如茉莉花茶很便宜，我就喜欢喝，六安瓜片我就觉着比西湖龙井好喝，姐口味重。只是老祖宗喝不惯，妙玉也知道，捧出来的是老君眉。老君眉我没喝过，有人说是武夷山产的，也有人说六安银针就是老君眉。想来银针也是细细的，绿中带白，和老君眉的字面看倒也形似。妙玉说烹茶用的是旧年的雨水。陆羽却并未提到过雨水雪水煮茶，想来男人就是思维不够开阔，行为不够艺术。也许妙玉觉得只有雨水和花瓣上的雪水，这样不入尘埃之水才和自己的高洁匹配。就像屈原总以香草之类表明自己的高洁。
陆羽的原则就是活水最好了，所以山泉水为上。山泉水潺潺流动，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捧起来尝尝，再痛快的咂咂嘴。不过我每次都没尝过，时代不同了，要环保了。正因为人类光速一般的破坏，加上国人比鼠目还短浅的见识和哪管死后洪水滔天的豪情，干净的饮用水显得异常珍贵，工业经济发展的让环境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这恐怕是先人始料不及的。如今的雨水雪水哪里还能煮茶。快节奏的生活使得喝茶的程序也简化压缩了，大多是冲泡而成。陆羽提到的二十四器，常用的只剩茶壶，其实严格的说茶壶也不算，当时是烹茶，用的是类似锅一般造型的鍑。我也只有一套功夫茶的茶具，至今封存在柜子里，一次也没用过，常常留恋于家居店，一点点的淘回家，昨儿还淘了个玻璃茶壶座儿，中间可以放上蜡烛给壶加热，保持水温。期待着有一天能在家里慢斯条理的和三五好友喝喝茶。
妙玉的茶，虽不见前面的步骤，但也是煮出来的，刘姥姥喝了半盏说味淡，再熬浓些更好了。众人笑了，也许是笑她的信口开河，再熬岂不是老了，如何饮得。“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已老，不可食也。”姥姥却说熬，哪那里是烹茶，竟是熬粥呢。但也许是因为姥姥喜欢味浓的茶，并不知此茶原本清淡。
关于妙玉为何要单请黛玉宝钗喝私房茶，有人说是曲线拉宝玉喝茶，这个我想大约是有的。其他的想法我觉得也有，妙玉身在道观，正值青春，何尝不想与花样少男少女们相伴玩笑。以她被动的为人习惯，肯定不会去大观园里，不合情理，也不和身份。至于她怎么认识宝钗黛玉，也未可知。惺惺相惜，英雄识英雄，在她眼里黛玉和宝钗是姐妹中一流的人物，她定是想结交。宝黛钗三人来吃茶，妙玉的态度其实还算热情了。自己扇的风炉，另拿出两个杯子，皆不是俗物，并非常家批量茶杯。至于那雪水还是五年前收的，今年才打开，自己也就吃过一回。想那梅花上的雪能有多少？把心爱之物给别人分享，妙玉对这三人的待客之道也算得上ＶＩＰ待遇。话说的也轻快，诙谐了宝玉，虽鄙视了黛玉没尝出雪水，其实是妙玉太过于想说话而误解了黛玉问话的意思。黛玉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可见是喝出了与之前雨水不同，才有此疑问，只是没喝出来是什么水。其语意相当于：这不是旧年的雨水吧，这样的陈述句。妙玉说旧年蠲的雨水如何吃得，呵呵这区别待遇也算是对己悦者酬之。
妙玉的这次请茶，并非显摆，是想和宝黛钗套套近乎。这个生活枯燥空虚的少女也需要有人倾诉，有人说话。身边的人想来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邢姑娘进来之后也常去找她说话，可见她的寂寞之深。对于外面的世界她还是很向往，如同槛外的红梅，心在红尘外，身困栊翠庵。闲暇的时候只有修整修整绿树红花。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过姐妹们的嬉笑声，知不知道诗社里的趣闻乐事。或许她也凭栏临风，独自哀叹：她是被隔离的。只是过洁世尤嫌，大家皆知她怪僻，自然就有些潜意识的生分。大家本就独门独院的住着，即使平时一起说笑，但说梯己话，敞开心扉的极少。何况对妙玉这个过于孤傲的外来人。
陆羽说若在王公侯门饮茶，二十四器则不可少，若在山野寺园，松间石上，则一切皆可省去。说的是环境对喝茶的心情。我觉得无论在城市还是在山林，有人相伴更为重要。一个人喝茶越喝越冷，再好的茶具，都是徒然。与朋友知己喝茶，即使只有一把旧壶，几只杯，也是兴致渐高，甘甜在心。妙玉的那盏茶，搁在桌上，氤氲袅袅，对影三人，仅为解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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