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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中药的配伍运用(六)

 厚德载物乾 2010-12-16

12. 养阴清热(甘寒养阴、咸寒清热)

养阴清热的药物配伍,属于补阴剂,治疗阴虚有热诸证者。阴虚证,有肺肾阴虚、肝肾阴虚、心肾阴虚之分,但阴虚则阳旺,都可以发生虚热,这是共同的。用甘润药养阴,配以寒凉药清热,就是养阴清热方法,又称之为“甘寒养阴”。这种配伍,养阴是主要的,阴长可以配阳,寒凉药仅是辅助,不能用得过多。假如阴虚阳亢,虚火偏旺,需要用苦寒坚阴清火者,不在此例。

常用配伍,如以百合、麦冬、玄参、生地、熟地等养肺肾之阴,滋润内燥而清虚热;略加贝母、甘草、桔梗等清肺止咳,便为百合固金汤的配伍方法。可以治疗肺肾两病,阴虚有热,咽喉燥痛,咳嗽喘急,痰中带血,舌红少苔,脉细弦数等症。又如以地黄、萸肉、山药等补肾阴,配伍丹皮、泽泻等清虚热,便为六味地黄丸的配伍方法。可以治疗肝肾两病,阴虚阳旺,腰膝软弱,骨热酸疼,头眩耳鸣,盗汗遗精,口干舌燥,足跟痛等症。又如以生地、天冬、麦冬、玄参、丹参等滋肾养心,并清虚热;配伍人参、茯苓、远志、枣仁、柏子仁等交通心肾,安神宁志,便为天王补心丹的配伍方法。可以治疗心肾阴虚,虚火上炎,心烦失眠,惊悸健忘,夜热盗汗,多梦遗精,大便干燥,口舌生疮,舌红少苔等症。

养阴清热,亦常用于温病后期,见阴伤虚热之证。因温病本身最易伤阴,即使温邪大热虽去,但阴血亦已损伤,此时往往出现虚热,缠绵不退。但从临床所见,又有两种病情: 一种是余邪未净,陷入阴血,见夜热早凉,热退无汗等症。这是邪入阴分,阴虚无托邪外达之力,所以热在夜分,而且热退又无汗,迁延不愈;另一种是阴伤未复,阴不藏阳,亦见午后低热,手足心热,神疲乏力,不易恢复等症。这些病变,均可用养阴清热方法。具体用药,如生地、白芍、麦冬、知母、玉竹、阿胶等滋阴养液;配伍鳖甲、牡蛎等养阴潜阳,使阴长可以配阳,潜阳引之就阴,达到阴平阳秘,而退虚热。这种方法,亦称为“咸寒清热”。临床运用,前一种病情,尚多配伍肃清余邪之药,如青蒿鳖甲汤之制;后一种病情,只宜纯静养阴,取一甲复脉、二甲复脉之制而化裁之。

13. 滋阴泻()(苦寒坚阴泻火、咸苦泄热)

滋阴泻火的药物配伍,亦用于补阴剂,但主要用于阴虚火旺之证。具体运用,如以甘润滋阴或甘寒养阴药与苦寒泻火药配伍,而两者是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例如以滋润养阴药配伍知母、黄柏等,补肝肾之阴而泻相火,治疗肝肾阴虚火旺,见潮热骨蒸,足膝疼热,尺脉弦数有力等症。方如知柏地黄丸、大补阴丸。又如在养阴的同时,配伍马兜铃或地骨皮、黄柏等,治疗肺肾阴虚,虚火刑金,见潮热颧红,咽喉干燥,气喘咳血,脉细尺数或浮数等症。方如补肺阿胶汤、大造丸。又如在养阴的同时,配伍黄连、黄芩等,治疗心肾阴虚,心火上炎,见心烦懊,失眠遗精,舌红,脉细数等症。方如黄连阿胶汤、朱砂安神丸。以上诸证,火旺的特点,是属于阴虚中的实火,与虚阳上浮的浮阳不同,所以可配苦寒泻火之药,而苦寒泻火,又能坚阴。

又,“坚阴”一词,一般作为养阴固精理解,重点指肾阴。所谓“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但阴虚火旺,火旺烁阴,不局限于肾,如肝、如肺、如心,亦有这种病情。因此,肺肾、肝肾、心肾等阴虚有火者,有时泛用此法。“苦寒坚阴”,实际是指用苦寒药泻火,火去则阴精得到坚固。“泻火”与“坚阴”两者之间,有因果关系。泻火是手段、方法,坚阴是目的、效果。

滋阴降火,尚有配合平肝潜阳药同用的,叶天士往往称之为“咸苦泄热”。治疗阴虚火旺,火旺生风,有发展成中风之危者。常见头痛目赤,筋脉掣引,或见偏头痛,心烦口渴,面时烘热,或一时性言謇口歪,肢体痿软,小便黄赤,大便艰解,舌赤少津,脉来弦数等症。常用犀角、羚羊、牡蛎、鳖甲、石决明等咸寒平肝潜阳。配合黄连、黄芩、山栀、夏枯草、苦丁茶等苦寒泻火。并用生地、白芍、牛膝、丹皮、玄参、天冬等滋肾凉肝。所谓咸以软之,苦以坚之,滋水凉肝而涵养之。这种阴虚火旺,多见于血压偏高的病人。咸寒与苦寒配合,亦是急则治标的方法。如其火旺生风,而风动之症显著者,尚须参用熄风镇肝方药。

14. 苦辛酸清热安胃()

这种药物配伍,常用以治疗两种病情,一种是肝阳犯胃之症,一种是蚘厥(如胆道蚘虫症)。前者为肝阳偏旺,挟胃气以上逆,见头痛眩晕,烦躁口苦,少寐易惊,同时干恶欲呕,泛酸吐涎,卧床不能起,起则头眩,呕恶更甚,面热足凉,所谓肝胃上逆,一身之气俱逆。常用丹皮、山栀、秦皮、泽泻、夏枯草、苦丁茶、青菊叶、桑叶等苦以清泄肝阳;同时用白芍、乌梅、木瓜等酸以泄肝敛肝;更用黄连、枳实、半夏、陈皮、茯苓、竹茹等苦辛通降,和胃降逆。这在叶天士医案中是用得很多的。常称之为“内火召风,苦降辛泄,少佐微酸”方法。又称之为“泄厥阴,和阳明”。后者如蛔厥,心中疼热,脘胁阵痛,痛甚厥逆,多吐涎沫,甚时吐蛔。这是虫动扰胃,病情寒热错杂。治以苦辛酸方法,是源于乌梅丸之制,取“蚘得酸则静,得辛则伏,得苦则下”之义。

15. 敛散同用

敛散同用的药物配伍,是两种不同作用的药物结合起来,一方面收敛正气,一方面解散邪气,取“相反相成”之意,治疗正虚邪恋的复杂病情。例如用于肺气虚而又有伏饮的咳喘,取五味子与干姜为伍,五味子与细辛为伍,五味子与紫菀、款冬为伍,白果与麻黄为伍等,都是一面酸敛,一面辛散,邪正兼顾而敛散同用者。又如诃子与桔梗或荆芥为伍,治疗久嗽;诃子与砂仁甘橘为伍,治疗久失音等,亦是敛散同用方法。这种用药,亦称为“开合肺气”,即用辛散药开通邪气之壅遏,酸涩药收敛肺气之耗散。因为这种病情,单纯用温散,虑其反损肺气;单纯用敛肺,又虑其敛住邪气,照顾全面,两者结合起来,可以起到散寒而不碍肺气,敛肺又不碍饮邪的作用。又如用于正虚邪恋的表证,或者正气虚而易于感冒,感冒即不易恢复等证。以桂枝、羌活、防风等一、二味,与人参、黄芪、芍药、甘草等为伍,并且作为粗散,慢慢服用,一方面扶正实表,一方面疏散邪气,亦具有敛散同用的意义。因为这种病情,径用解表,有正气随邪气以外脱的危险;专事补正,亦有敛住邪气的弊病。因此,只有扶正祛邪,敛散同用,方能起到正胜邪却、营卫调和的作用。

16. 刚柔相济

刚柔相济的药物配伍,主要是指运用辛温香燥的刚燥药时,要配伍适当的阴柔药(属于阴寒证,需急用辛温回阳;或痰湿阻滞气机,需用辛燥理气者,不在此例)。因为大辛温热之药,固然可以温阳驱寒,辛香苦燥之药,固然可以流通气机,但径情直用,或者反复使用,每能耗散气阴,产生流弊,不但起不到治病的应有作用,相反正气愈伤,病情变得愈为复杂。如其配伍适当的甘柔顾阴药,就能调济或纠正刚燥药的副作用,同时亦有助于阳气的恢复和流通。至于配伍的阴柔药,当然尽可能选择恰合病情的品种,但有时亦不完全如此,仅取其监制或调剂辛温刚燥之弊,通常所谓“药中之药”。这种刚柔相济的用药,亦是相辅相成的。具体配伍,如附子、肉桂配熟地、萸肉温肾补阳;肉豆蔻、破故纸配五味子治阳虚晨泄;肉豆蔻、破故纸配当归、白芍,治疗久泻等。又如破故纸配胡桃肉、破故纸配熟地、桂心配熟地、沉香配熟地等,均可以温肾纳气,治疗肾虚喘逆等证。又如巴戟与苁蓉、沙苑与枸杞、川断与枸杞、沙苑与菟丝子、五味子、杜仲与牛膝等,均能温润补肾,亦称为“温柔”方法,常用于下焦阳虚诸症。又如陈皮、青皮、香附、木香、乌药、降香等,配伍当归、白芍,或柏子仁、麦冬,用以疏肝理气。砂仁、白蔻仁、藿香、佩兰等,配伍沙参、石斛,用以理气和胃。又如茴香(或丁香)与当归、茴香与沙参、荜拨,丁香与萸肉等温润流气,用以治疗疝气腹痛等证,亦属于刚柔相济的配伍方法。其特点,能使辛香药理气,不至于偏燥,更不致于耗伤阴液。

17. 消补兼施(攻补兼施)

 消补兼施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积聚体虚之证。因为消散之药,固然能消磨积聚,但多耗散正气;补益之药,固然能扶助正气,但易阻滞气机,两者似相矛盾,但对积聚体虚来说,非消不能去其积,正虚又不任攻伐。在这种复杂情况下,善于把消法与补法结合运用,起到各有攸宜的作用。例如枳实与白术为伍、厚朴与白术为伍、人参与厚朴为伍、人参与枳实为伍等,都是一方面消除中焦痞满,一方面又补脾健运,祛邪顾正者。又如四君子与麦、曲、楂、香、连为伍,治疗脾虚积滞、久久不消之证,亦是补脾益气而又理气消食,兼行不悖者。至于大黄虫丸中用大量地黄,鳌甲煎丸中用人参、阿胶,这是“寓补于消”的方法,以消积为主,参以兼顾气血,使克消不致过于伤正者。反之,亦有“寓消于补”的,如以补中益气汤,八珍汤等为主,配以消积化癥之药,治疗体虚不任攻伐的癥积。以扶正为主,辅以缓消,亦是临床上所常用的。

消补兼施,一般用于逐渐形成的慢性疾病。尚有“攻补兼施”方法,可用于急骤的虚实错杂之证。如实积非下不行,而正气又虚,这种病情较急,预后不良,但处理得当,亦能挽回生命于一、二剂药之间。如以人参四逆配合大黄成为温脾汤,攻遂冷积;人参、甘草、当归合大承气成为黄龙汤,治疗应下失下,实积中阻,而又气血两亏,以及热结旁流;又如玄参、麦冬、生地合大黄、芒硝,成为增液承气汤,治疗热结阴亏、燥屎不行之证等等,都是攻补兼施的具体方法。

18. 寒热并用(温清并用)

寒热并用的药物配伍,主要用于寒热错杂之证。这种证候,最多见于肝胃病、脾胃病、心肾病,肺病亦可见到。至于寒药与热药的运用,往往由于具体病情的差异而有所不同。常用的,如以黄连、黄柏等苦寒药与附子、桂枝、干姜、细辛等辛热药配伍,治疗厥阴病的寒热错杂,这实质是肝胃病。又如以黄连、黄芩与附子或干姜为伍,治疗脾胃病的寒热错杂,这实质是肠胃病。又如茵陈与附子为伍,治疗阴黄,这实质亦是脾胃病。又如川芎、白芷与石膏为伍,石膏与荆芥为伍,治疗头风头痛等症。病情的重点,亦在肝胃两经。又如黄连与肉桂为伍,抑心火而下交于肾,交通心肾,治疗虚火上炎、心肾不交的心烦失眠,这是属于心肾两经之病。知母、黄柏与肉桂为伍,滋阴化气,治疗热在下焦、闭塞其流的小便癃闭,这又属于肾经湿热不化之证。又如黄芩与麻黄、款冬为伍,石膏与细辛、干姜为伍,治疗痰饮而夹有郁热的咳喘,这又属于肺经之病。这里需要注意的,寒热错杂病情,无论在肝胃、在脾胃、在心肾,或者在肺,一般表现为邪气有余,阻碍阴阳气化之升降。因此,寒热并用之药,亦以治标为主。如见阴阳气血有不足者,则三泻心汤、乌梅丸的配伍,祛邪顾正,可以取法。

另有“温清并用”者,药物配伍基本同上,仅是对温药与清药的选择,根据寒温错杂的具体病情,略有所异而已。

19. 润燥互用

“润燥互用”的药物配伍,是以辛香苦燥之药为主,适当配以阴柔滋润之药,主要用于既有湿阻气滞,又见阴津受损的复杂病情。这亦属于“相反相成”的配伍方法。例如用于时病的,多在湿温病、伏暑病的中后期,病情一方面是湿蕴不化,气机被阻,不得流畅,需用辛香苦燥之药理气化湿;但另一方面,阴津日耗,又不胜任苦燥,在此两难境地,往往采用润燥互用的方法。香燥药如藿香、厚朴、半夏、橘皮、腹皮、白蔻仁等,配伍麦冬、石斛、芦根、生地、知母等一二味。如此则既能理气化湿,又不伤阴而且护阴,这在温病学上是一个用药的发展。又如用于杂病,以苍术与生地、熟地为伍,治疗脾湿而肾虚;苍术与芝麻为伍,治疗脾湿而肠燥。苍术与白蜜为伍,苍术与桑椹、生地、首乌为伍,治疗久痹或目病;半夏、陈皮、茯苓与当归、熟地为伍,治疗肾虚水泛为痰等等,这些都是润燥互用的具体方法。

20. 表里上下分消

这种用药配伍,是适应邪气弥漫三焦、气血混淆的病情,用此引导邪气从各方面消散。如“表里分消”、“上下分消”,“三焦分消”,“前后分消”、“气血分消”、“分消湿热”等等、属于“消法”的一部分。常用于肿胀、疮疡、泄泻、癃闭,以及湿热阻碍气机等症。例如治疗外感风寒又内伤生冷,成为表里两病,用麻黄、白芷、苍术等发汗解表,配合干姜、肉桂、厚朴、陈皮等温中理气,即为表里分消,方如五积散;又如治疗疮疡肿毒,表证未解而里热已盛,用防风、荆芥、麻黄等发汗解表,配合大黄、芒硝、石膏、黄芩等清泻里热,亦为表里分消,方如防风通圣散。又如湿温病,邪气弥漫三焦,一身之气为之痹阻,治以三焦分消方法,用杏仁、通草等开上焦,利肺气;配合蔻仁、半夏、厚朴等宣中焦,和脾胃;再用苡仁、滑石等渗下焦,利湿热。使三焦气化宣通,则湿去而热亦退。方如三仁汤。又如治疗肿胀,身肿喘逆,二便秘涩,形成水盛气实之证。取羌活、秦艽等疏风透表发汗;配合商陆、槟榔、腹皮等行气导水;再合苓皮、泽泻、木通、椒目等渗湿利尿。成为“开鬼门,洁净府,去菀陈莝”的综合之剂,从表里前后分消其邪。方如疏凿饮子。又如治疗中满腹胀,用中满分消方法。如湿热中满,则取黄芩、黄连合猪苓、茯苓、泽泻等清热利湿,配伍朴、枳、术等行气消胀,便为中满分消丸以治热胀;如寒湿中满,则取川乌、麻黄、干姜、生姜、吴萸等散寒祛湿,配伍厚朴、木香、青皮、草蔻等行气消胀,便为中满分消汤以治寒胀。叶天士在此基础上又有发展,提出分消太阴(脾、肺)太阳(膀胱)方法以治中满。常用杏仁、陈皮、厚朴、腹皮、青皮、香橼、蔻仁等理气运脾,配合海金沙、通草、木通、椒目、茯苓、猪苓、泽泻等开通太阳。这种方药,可以说是用得更为灵活。又如治疗泄泻,“湿胜则濡泻”,用利小便以实大便,分消前后的方法。如以茯苓、猪苓、泽泻等甘淡清利,分消其湿;配伍苍术、白术、厚朴、陈皮等健脾助运,使清浊分别而泄泻自止,方如胃苓汤。又如治疗癃闭,小便淋涩而大便亦秘,亦用前后分消方法。如木通、车前、瞿麦、萹蓄、滑石等通淋利尿,配伍大黄通腑泄热,所谓“开后窍以通前窍”,使大便通而小便亦自利,方如八正散。又如治疗癥积,为气滞而血涩的病情,采取气血分消方法。如用枳实、厚朴、陈皮、青皮、木香、鸡内金等味,理气化滞;配伍桃仁、红花、川芎、归须、赤芍、大黄、虫、螯甲等活血化淤,分消气血而消痞软坚。方如大黄虫丸、回生丹等。以上所述,都是分消方法的具体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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