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击福寿螺

 

 

阻击福寿螺

 

（主持人）刚刚看到这种带壳的软体动物，它原产于遥远的亚马逊河流域；它曾被人为引进当做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然而今天它却成为我国南方10万公顷水稻的“头号杀手”，它就是福寿螺。

    （字幕）1981年被人为引进广东省中山市。

    （采访）万方浩：引进来干吗？是当做一个人工养殖的一种产品。

    被陆续引进各地养殖，后因口味不佳，被大量遗弃。

    （采访）万方浩：水渠、水沟里面到处是它。

    2003年被国家环保总局列为16种“危害最大的外来物种”之一。

    （采访）俞晓平：所有秧田里面这个苗都被福寿螺吃了。

    20年的时间对我国14个省市的农业生产造成巨大危害。

    2002年4月，浙江余姚的一些农户们发现，在他们的茭白田里，突然出现很多红红的一串一串的东西。

    （采访）浙江省余姚市河姆渡镇农办副主任郑春龙：一棵茭白上面就有几十个，一个一个，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农民看上去很害怕。

    过了几天，农户们又发现，田里又出现了很多他们从没见过的螺，更让他们可怕的是，这些螺会吃茭白的叶子和茎杆。

    他们赶紧向浙江省的植保专家俞晓平求助。

    （采访）中国计量学院副校长俞晓平：我们当时赶到这里，当时发现，不管是水稻田也好，茭白田，田里面全是福寿螺，大的螺小的螺还有卵块，所以当时这个情况非常严重。

    情况之所以严重，是因为这种螺不是普通的螺，而是一种危害性很强的外来入侵物种，叫福寿螺，那些红红的东西就是它的卵。

    福寿螺看似慢吞吞，却具有极强的杀伤力，一旦出现就意味着灾难，水稻、茭白等水生作物就要遭殃了。

    福寿螺原产于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1981年，由巴西籍中国人引入广东，作为一种高蛋白食品进行人工养殖；1984年，福寿螺作为特种养殖在广东省被广为推广，后又被引入到其他省份养殖。

    （采访）中国农科院植物保护研究所外来入侵研究室主任万方浩：最后发现，实际上福寿螺它的肉质比较粗糙，不是太好吃，最后就是说没有太多的市场。那么这种情况之下，养殖者就把它放弃了，放弃放到野外。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些被遗弃的东西竟然在野外迅速蔓延，疯狂吞噬田野中的农作物。灾难性的后果由此引发。

    从2000年开始，南方的很多河道、水稻田里都有福寿螺的身影，中国植保方面的专家也不断接到各地有福寿螺危害的报告。

    （采访）万方浩：危害成灾，特别是对水稻，因为它会把水稻咬断，整株整株咬断引起水稻大量减产，所以目前来讲，在华南地区、华东地区、西南地区都比较严重，那么特别严重的是在江浙一带，湖南、湖北、广东、广西、贵州等等相当严重。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被我们人为请进来的客人，在20年后，竟然大举侵袭中国南方大面积的水稻及水生作物。

    那么这种看似慢吞吞的软体动物为何会如此泛滥呢？

    福寿螺被人为引进后，它的天敌并没有引进来，没有天敌的制约，这种螺类开始肆无忌惮地疯狂蔓延。加上它的适应性很强，食性也比较杂，各种植物、杂草、农作物逮着什么吃什么。

    在我国主要危害水稻、茭白、莲藕等水生作物，尤其喜欢吃幼嫩的部分。

    （采访）俞晓平：一般是取食比较嫩的这些分蘖，小的分蘖，它爬到上面以后，它把它卷在里面，然后一边吃一边往里面送，福寿螺的数量足够多的话，不用一两天的话，整片田几乎是没有秧苗出现，全部都是一片光的。

    其实，福寿螺在原产地个头并不大，但在中国有人甚至发现过体重七两多的福寿螺，这个外来的客人，似乎在这里找到了更适宜的生长环境。

    （采访）万方浩：一没有天敌，第二有适宜的气候条件，第三个有充足的食料，所以一下成大爆发的趋势，可以说是一种几何级数的增长那么一个趋势。

 

（主持人）福寿螺扩散能力也极强，会随着水流漂到哪就在哪安家落户，也会被人为携带有上百甚至上千公里的迁徙。它最先被人为带入广东，接着又发展到广西、贵州、湖南、湖北、浙江等地。

    一场阻击福寿螺的战役就此展开。

    （采访）俞晓平：农户希望我们能够想出一种办法，把这个福寿螺控制住。

    浙江的战役由植保专家俞晓平带领，俞晓平博士首先从福寿螺的生物学特性上找突破口。福寿螺一生分卵、幼螺、成螺三个阶段，成螺性成熟后就开始产卵。

    （采访）俞晓平：福寿螺它一般是以越冬的成螺开始产卵，那么就是它性成熟了，那么相对于它可以生小孩了，它生的小孩可不计划生育，它生很多。一般一个性成熟的螺，它可以在三年之内都产卵，一般能够产到3000-5000粒。但是多的呢甚至是上万粒，所以他的后代是非常非常多的。

    （采访）浙江省余姚市周斌山站长：这个是福寿螺的卵块，人家以为长得挺漂亮的，以为是草莓，实际上它危害性很大的。

    为了不让卵被水冲走，福寿螺会不辞辛苦地把卵产在离开水面的地方，比如植株的茎杆、杂草、石块上，到达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后，把粉红色的卵一粒一粒地送出来。

    （采访）万方浩：它产卵习性喜欢在壁上，喜欢在稻株的茎杆部位，这适合我们人为的在稻田附近或者什么地插上一些小竹片，这样的话它就可能产在竹片上面，以后把竹片收走处理就行了。

    这个方法确实有效，可以一些即将孵化出来的福寿螺扼杀在摇篮里，阻击它们出来危害农作物。但是福寿螺特别能生，一次就能产3-5个卵块，每个卵块里就有几百个卵，休息一段时间后，再接着生。这头刚捡走，那头又生了，可以说防不胜防。

    （采访）周斌山站长：这个没办法捡干净的，它因为挂在树上、草上，没办法捡干净的，好多好多，感觉到手里拿着也怕，毛孔都竖起来了。

    对于那些漏网之鱼，那就只能等它变成螺后再下手。

    粉红色的卵7-10天后会慢慢变白，犹如结了霜的葡萄，这时幼螺就会破壳而出了。接着它会自动掉到水里面，长到性成熟。

    （采访）俞晓平：60天以后，它就有产卵的能力了，有生小孩的能力了，这个持续可以持续到三年。那么也就是福寿螺的一生绝大部分是在吃跟产卵之间，就吃了营养足了，我就生小孩，小孩生了我不够了，我再去补充饲料，这段时间危害是非常非常严重。

    福寿螺喜欢吃植物的嫩叶，对秧苗期的植株危害最严重，等到水稻、茭白等作物长高了，福寿螺反而不怎么吃了，所以一定要在苗期控制住它们。

    （采访）俞晓平：我们首先就提出了农药控制，这也是一种常规的控制，所以我们当时推荐了4种农药。

    然而，农户们在喷了一种农药之后，很快就出现了问题，有些人的指甲开始变灰，像染上了灰指甲一样。

    （采访）浙江省余姚市河姆渡镇农办郑春龙副主任：有些农户用了药，指甲、手指甲、脚指甲像灰指甲一样的。

    （采访）俞晓平：因为当时农药的，杀螺的机理主要是破坏螺的壳，那么这样的话，螺壳和人的指甲成分比较类似，所以这样的话也受到伤害。

    有的化学农药会伤害指甲，其它的虽然能杀死螺肉，可是对螺壳的破坏力却不够，在田间操作时容易划伤脚。

    （采访）农户沈五久：螺壳破了，就是脚一踩，踩到里边就是破了，那就流血了，就是这样踩下去要流血的。

    不仅如此，最主要的是化学农药会污染环境，如果不用药光靠手捡螺，既费工又费时，而且福寿螺的繁殖能力很强，哪能捡得干净。

    既然化学防治和人工捡除都达不到最好的防治效果，于是俞晓平又开始探索新的防治途径。

 

（主持人）在福寿螺的原产地南美洲，它的天敌众多，包括鸟类、鱼类、乌龟及河虾，它们形成了一个食物链，能有效抑制福寿螺的种群密度。那么能不能在它的食物链上端，人为地设置一个天敌，让这个天敌有针对性地来消灭福寿螺呢？俞晓平博士查阅了资料，决定在茭白田中养鸭试试。

    （采访）俞晓平：鸭子的话，一般是选番鸭、麻鸭，因为它们的抗病性比较好，所以在野外生存的时候，生存率比较高，死亡率比较低。

    福寿螺体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是鸭子的极好饲料。俞晓平他们分别用10只-30只的鸭子做实验，最后发现每亩地的鸭子在15只，一般发生福寿螺的田块不用加饲料，刚好能控制福寿螺。

    （采访）俞晓平：每亩地我们养15只鸭子在田里边，那么控制主要是中螺、小螺，那么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尤其这个卵刚孵化的话，那个小螺马上被鸭子吃掉了。

    选20到30天的麻鸭或番鸭放进田里，一段时间之后，田里的螺明显减少，但是农户们却惊奇的发现，有许多农作物的叶子被毁坏了，毁坏程度又不像是被福寿螺吃掉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采访）俞晓平：鸭子也有这个问题，有的时候会侵害秧苗，但是通常情况下它有双子叶杂草的话，它还是选择双子叶杂草。当然这些杂草吃完以后，它有的时候也会侵害秧苗，包括水稻的秧苗跟茭白的秧苗。

    鸭子虽然好，可它有时会吃田里的作物，而且它的嘴巴吃比较小点的螺还可以，因此只适合在产卵初期放鸭，这螺一长大鸭子也无能无力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项试验也在进行着。俞晓平查阅了一些日本的研究资料，得知福寿螺的天敌很多，有40多种，根据实际情况他们又选择了几种生物进行对比。

    （采访）俞晓平：把不同的几种生物养进去，看它控制福寿螺的情况，当然我们也查阅了一些资料，最后发现这个中华鳖控制福寿螺的效果非常好。

    中华鳖俗称甲鱼，属肉食性动物，在南方也是很好的滋补佳品，经济效益很高。

    2005年，俞晓平开始在茭白田里小面积套养中华鳖控制福寿螺。一开始，他们直接把鳖苗放进茭白田里，过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小鳖很多都死了。

    （采访）俞晓平：开始的时候放很小的2两以下的中华鳖放过，但是后来发现死亡率很高。

    原来在鳖壳上带有病原菌，加上小鳖苗的自身抵抗力差，成活率就低。

    后来，俞晓平又放进大点的鳖试验，最后发现7、8两的鳖比较适合。为了以防万一，放鳖之前，俞晓平又把鳖进行了消毒，把高锰酸钾按万分之一比例调配好，再把鳖放下去，浸泡10到15分钟，等到鳖的表皮发黄再捞出来，结果发现效果非常好。

    （采访）浙江省余姚市农科所所长符长焕：像这样的鳖，它的四周你看一下，它有的都发过病的，所以病原菌通过高锰酸钾一消毒以后，就是把病菌杀死了，随后放到茭白地里去。这样就是基本上放下去以后不会发病了。

    放养的时间选择在了4月底到5月初，因为中华鳖对温度要求很高，这时水温大概在20度左右，成活率会比较高。而且这时也正是福寿螺的产卵期，每亩地放养30—40只，7两到9两的中华鳖，正好可以直接捕食田里的福寿螺。

    （采访）俞晓平：它对福寿螺的取食是非常勇猛，它有几种策略，比如说对付大的，像这样的，它一口吃不掉，吃不掉怎么办呢？它等它这个头漏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咬住，然后脑袋一甩，把壳甩掉它能够吃完。他们对付像这些小一点的话，它干脆就是用它上颚跟下颚用力挤压，挤碎了以后，把肉拿来吃。

    总算是找到了福寿螺的克星，可是这中华鳖有时会跑得没了踪影，怎么办呢？

    （采访）中国计量学院董胜张博士：我们田四周要做这种栅栏，大概就是一米高的石棉瓦，然后30-40公分插到泥下面，然后60-70公分在上面，这个主要是一个防逃措施，因为四周可以看到都用木桩给它固定牢，就是加强牢固度就是防止台风来的时候，把它刮倒。

    中华鳖喜欢在晴天时爬出水面晒背，俞晓平他们就根据这一习性在田中间堆出了一个田埂。

    （采访）董胜张：中华鳖在水里趴累了，然后到上面躺躺，晒晒太阳，挺好的，晒晒太阳的过程又可以起到杀菌、消毒的作用。

    （主持人）茭白田里套养中华鳖，不但控制了福寿螺，还增加了农民收入。可谓一举两得，那么这种生物防治的方式是否同样适用于水稻田呢？水稻是我国南方的主要粮食作物，福寿螺对水稻的危害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目前，全国已有10万公顷的水稻受到它的侵袭，被称为名副其实的“水稻杀手”。

    （采访）余姚市农科所温丽青：水稻田种下去的时候，密密麻麻，过一个、两个晚上水稻被吃的几乎没有了，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没有种水稻，其实都是被福寿螺吃光了。

    水稻田套养中华鳖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水稻田的水位和茭白田是不一样的。

    中华鳖喜欢安静，平时主要生活在水里，只有晴天时才会爬出水面晒背。茭白田水位一般在30|—50cm之间，这样深的水位，足够中华鳖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活动、寻找食物，温度特别高时，鳖就可以爬进深沟里躲起来。

    而水稻田的水位较浅，在5-10厘米之间，为了让鳖生存，就得挖深沟。

    （采访）俞晓平：我们水稻田里面要挖深沟，这样的话保持一定的水位，那么在割田的时候，中华鳖也可以在里面很好的生存。

    挖深沟有两种，一种是十字沟，还有一种是叫井字沟，如果田块小就开十字沟；田块大加开井字沟，这样水稻田里有更多水的面积了。

    十字沟要挖的宽一点，30到50厘米；井字沟的宽度有30厘米就可以，深度都要深一些，在30到50厘米之间，这样的水位保持的就比较适合中华鳖了。

    （采访）俞晓平：因为在割田的时候，水容易干，如果一干的话，对其中华鳖的生长是不利的，那么挖深以后，这个沟里面能够保持比较好的水位，这样的话，也能让中华鳖找到足够的食物。

    （采访）董胜张：留足够的空间，让甲鱼在沟里面，给它提供一个栖息的场所。就是给它一个庇护的场所，比如水温太高了，它可以钻到水下面去。

    和茭白田一样，挖沟产生的泥巴，堆在中间，形成田梗，给中华鳖晒背。田的四周用一米高的石棉瓦做围栏，再用木桩固定牢，防止台风来了被刮倒。

    （采访）董胜张：秧苗插过以后，一周以后，像这种天气一周以后就可以放甲鱼了，像这么大块地的话，大概是一亩二左右。我们目前大概是在50只左右，50只7-8两的甲鱼，因为它考虑到甲鱼的成活率问题，大概有70%-80%，这样的话实际上占每亩的话，实际上30-40，我们的茭白田是35个，这里我们大概也是参照那个模式做的。

    （字幕）目前，福寿螺我国还在呈现蔓延的趋势，防治方法还处在摸索当中，浙江等部分地区危害受到控制，单项防治技术趋于成熟，不同地区的综合防治技术还在发展中。

    （主持人）从1981作为被当做一个项目引进中国，一直到我们开始重视它的危害并开始防治，这中间整整经过了22年。虽然，防治福寿螺的工作现在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但福寿螺确确实实是一种难防难治的外来物种，直到今天，阻击福寿螺的战争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