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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玩那些很贵的书?

 月之舟 2011-01-05

谁在玩那些很贵的书?

2010年06月28日04:47深圳新闻网-深圳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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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商报记者 刘悠扬

  《全宋笔记》最近悄悄地出了第五编。这部中国宋代文史学界继《全宋诗》和《全宋文》后的第三部大型总集,从2003年开始默默地整理出版,号称10编100卷,不计成本、不求近利、不问销量,可谓出版界的“板凳坐得十年冷”了。

  正是这样一部书,让一批“很贵的书”越来越频密地进入爱书人视野。近年,出版界出现了一批这样的书:黄裳《来燕榭书跋》手迹的线装影印本《劫余古艳》,梁漱溟暮年批注友人来信的《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张立宪花费巨资拍摄、主编的《青衣张火丁》,刘香成的《中国:1976—1983》,黄裳的古籍题跋专集《前尘梦影新录》、孙犁的《耕堂读书记》,以及早些年三联版的王世襄《锦灰堆》、人民文学的杨绛译版《堂吉诃德》……它们无一例外是装帧精美古雅,令人惊艳;限量印制,一本难求;价格不菲,令人咋舌。

  与那些几个月就能运作一本的即食性图书相比,这些“很贵的书”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谁在出版?谁在购买?谁在阅读?谁在收藏?带着这些疑问,本报记者日前走访了一些出版社、编者与藏书家,试图解开这类书的秘密。

  谁在出?

  出版是个低成本行业,一般都是用几分钱、几厘钱来计算,成本过百万绝对是“天价”。但杨吉哲认为,这类书总要有人来做,“它们是高端图书,对文化传承而言十分重要”。

  “文化理想”不能当饭吃

  河南郑州的大象出版社,是出版这类书最多的出版社。《全宋笔记》、《劫余古艳》、《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都是大象最近的大手笔。

  “出这些书,主要基于我们的文化责任。”大象出版社尚品分社社长杨吉哲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

  “文化责任”对大象并不是一句空话。《全宋笔记》出版的时间跨度已有七八年,最初是与上海师大古籍整理研究所合作,由于选题重大,后来被列入国家重大学术出版工程。“但国家没有出版经费。”杨吉哲告诉记者,所有古籍整理、出版的经费都由出版社投入,迄今已经花费了300多万。

  一群有理想的出版人

  出版是个低成本行业,一般都是用几分钱、几厘钱来计算,成本过百万绝对是“天价”。但杨吉哲认为,这类书总要有人来做,“它们是高端图书,对文化传承而言十分重要”。

  类似的还有今年初出版的《青衣张火丁》。这是《读库》主编张立宪历时5年、动用11位摄影师、转战5座城市十几家剧院跟踪拍摄的京剧艺术大书。为了这部书,张立宪还花费巨资,导演了一场“穷兵黩武的五天集中拍摄”,租下北京儿童艺术剧院,配齐全套演职员,请张火丁一人唱戏。“一个出版人用五年时间来做一本书,这个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除了审美价值以外,张立宪希望这本书能有相当的文献价值,“在纸上保留一个标本,一个这个时代中国古典艺术的标本”。

  无疑,这是一群有理想的出版人。杨吉哲告诉记者,大象出版社有一个传统,和某一个学术机构或某一位学者长期合作来策划图书,“不管人事如何变化,这个传统不会变”。比如《劫余古艳》和《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都是大象与学者李辉合作的“大象名家珍藏”系列,“李辉在大象策划出版的书已经达到130多种”;再比如在国际汉学出版方面和北外的合作,在科学史和文化遗产方面和中科院自然科学史所的合作,都已经坚持了十几年。

  拥有一种价值理念不难,一如既往却不易。多年的坚持,让这些出版社收获了实实在在的口碑。“读书界的人现在比较认大象和广西师大,就和上世纪80年代比较认三联,上世纪90年代比较认辽教。”一位资深藏书家对记者说。

  这个市场或许被低估了

  可是“文化责任”不能当饭吃,仅靠理想能生存吗?

  《全宋笔记》已经出版的五编中,最便宜的340元,最贵的455元。《劫余古艳》760元,《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690元,《青衣张火丁》660元,《中国:1976—1983》600元,《前尘梦影新录》800元,《耕堂读书记》也要125元。如此价格不菲,读者愿意“买账”吗?

  “就目前的销售情况,《全宋笔记》收回成本没有问题。”杨吉哲告诉记者,《全宋笔记》的市场反映比想象中好很多。第一编、第二编首印2000册,现在已各自加印了1000册,这种供不应求的状况是出版社始料未及的。

  关于销售,黄裳的《劫余古艳》也有一段佳话。这本书刚刚出版,就遇上了汶川大地震,90高寿的黄裳特意捐献出自己所藏的16部著作在孔夫子旧书网拍卖,这其中就包括《劫余古艳》。当时,这本书以高出原价760元近七倍的5861元成交,从预展到拍卖结束,浏览量超过6000人次,轮番竞拍165次,令观者无不惊奇。

  同样一书难求的,还有王世襄的《锦灰堆》。这套书1998年初版时就定价120元,如今已经印了第三版,仍然不易买到。

  而今年初出版的《青衣张火丁》,放弃了传统新华书店的发行渠道,仅从“读库网”和淘宝“读库专卖店”这两个销售渠道来“找读者”,仅仅30天的销量就已突破上千本。

  原本做好了亏钱准备,却意外在这些“很贵的书”上面挣到了钱。这些书的出现,让许多出版人的思路豁然开朗,精装限量版图书的市场或许被低估了。于是今年以来,多家出版社开始“试水”,《明朝那些事》出版了绒面精装限量版,定价358元;《鲁拜集》的限量精装版定价80元,张炜的《你在高原》限量珍藏版定价450元,《严歌苓精选集》限量500套,定价95元,均销售不俗。

  (深圳商报记者 刘悠扬)

  谁在编?

  “只有这样,才能把它们和那些即食阅读、即时消费的书区别开来,保存住书的书香之气,以此抵御现代出版技术对图书出版的冲击。”

  贵,是好书的传统

  最初只是为了践行某种文化责任,未承想却迎合了小部分人的阅读需求。在“很贵的书”现象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图书出版规律?在编者李辉和张立宪眼中,这类书或许代表着一个未来的图书出版方向,即在电子书取代大部分纸质书的未来,最终留存下来的书将会重回贵族传统。

  鲁迅藏书将出版影印本

  人民日报文艺副刊编辑、著名传记作家李辉,是大象出版社线装影印丛书“名家珍藏系列”的策划人。提到这套书的出版缘起,他介绍说,“在当下,随着电脑等技术的普及与发展,诸如藏书序跋、名人书笺等这一类的中国传统文化正在不断消逝,渐成绝响,急需出版界文化界加紧抢救保存。接下来该系列还将出版梁漱溟往来书信、黄苗子收藏的古籍美术专著及跋文、傅雷手稿等。我们希望以线装本等好的传统书籍形式,辅以现代技术手段,以‘现代意义上的线装本’来展现传统文化之美。”

  对此,杨吉哲深为赞同,“这也是大象在影印类图书出版方面加大力度的原因”。在他看来,书就是要做得像书,要和整个中国知识传统和阅读传统,特别是知识分子的某些文化怀旧情结结合起来,把书做成更具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只有这样,才能把它们和那些即食阅读、即时消费的书区别开来,保存住书的书香之气,以此抵御现代出版技术对图书出版的冲击。”

  《劫余古艳》和《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只是一个开始。杨吉哲向记者透露,目前出版社正与鲁迅博物馆合作,今年内将鲁迅明信片、藏书、信件等珍贵影印资料分成五辑,出版精装影印本。

  贵,绝不是“小众书”

  当电子书来袭,越来越多人开始担心,纸质书会像黑胶唱片那样一夜消失。但更多出版人已经预言,未来书将重回“贵族传统”。不具唯一性的书将被“格式化”,而各式各样装帧精美的孤本书将变成艺术品和收藏品留存下来。目前国内几个《堂吉诃德》极品本就是绝佳例证。

  最先推出“豪华版”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采用的是杨绛的译本。大16开精装本,羊皮封面,插图采用了经典的多雷版,定价480元。与之相媲美的是北京出版社的版本。它的亮点是采用了西班牙现代派绘画大师萨尔瓦多·达利的全部38幅《堂吉诃德》插图,曾被季羡林先生称为“二绝二美”。这本书也是羊皮封面,插图印在金属薄页上,有点锡箔画的感觉。

  “现在的很多图书,制作周期、生命力都是很短的,含金量很低。我更愿意用几年的时间去做一本书,然后这本书能卖几年,十几年。”《青衣张火丁》的出版人张立宪对这类书未来的市场抱有十足信心。在很多人看来,出版《青衣张火丁》费时又费力,他却自言“既有一定的文化情怀,也有很多商业上的考量,对此我们做过反复测算”。通过多年做《读库》的经验,他相信这类书绝不是做给极少数读者的“小众书”,“它们可能就是以后做书的一个思路”。

  (深圳商报

  记者 刘悠扬)

  谁在买?

  资深藏书家姜威:

  “书虫”才买这类书

  这些“很贵的书”真的有读者吗?究竟是谁在持续关注,并不惜重金地一本本购入?至于他们买来的目的,到底是阅读还是收藏?日前,记者走进了深圳资深藏书家姜威的家,听他讲述与这些书之间的故事。

  在深圳,姜威的书架也是一绝:创了一个最长书架的历史纪录。在他长达10米的书架上,藏书近万,多而不滥,其中更不乏诸多价值高昂的古籍善本和珍本,相比之下,陈列于架上的《劫余古艳》和《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都只是“后生晚辈”。

  定价还不够高

  “我认为定价还不够高。”说起这类书最为人诟病的价格问题,姜威语出惊人。他认为,自民国之后,内陆印刷书籍的品质和价位普遍都较低廉,与欧美和港台相比尤为明显,因此,数百元的价格在当下其实并不高。严格地说,这类“很贵的书”,在质量和装帧上,仍不能与民国时期相比,“那时出甲种本、乙种本,有绸面的,有布面的,有蓝绸有红绸,这才叫给书分档次。”

  以大象出版社近期推出的《劫余古艳》和《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为例,姜威认为贵在“选题好”。“黄裳和梁漱溟这些现当代大家离读者比较近,玩书人是一定要买的。”因此,它们所面向的不是一般的受众群体,而是相对追求阅读精英化、有收藏喜好、同时具备一定经济条件的“高端”读者。

  这两本书同为一个书系,但新出的《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迹》较之《劫余古艳》要寂寞得多。记者了解到,这本书初印2000册,目前只卖出了几百册。姜威却对这本书十分看好。理由是梁漱溟一生风云变幻,大起大落,始终未远离时代漩涡。他的暮年读信,是与历史对话,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折射出一个时代。

  目标是特殊藏书群体

  究竟是什么人在买这些书?长期浸淫读书界的姜威判断,“都是些喜欢玩书的书虫,研究者不一定买”。在他看来,这类书针对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藏书者群体,换句话说,它们不是给老百姓出版,而是给藏书“发烧友”们量身订做的。只有真正的藏书“发烧友”,才会细致地关注书的开本、用纸、装帧、印数、版本等等信息。

  那么,全国究竟有多少这样的藏书“发烧友”?姜威介绍说,“发烧友”们平日常在几个网站上交流经验、售购书籍,首推“孔夫子旧书网”。这是目前全球最大的中文古旧书交易平台,注册书友已经超过105万,这个数字可做参考。

  姜威告诉记者,孔夫子旧书网和布衣书局可以分析出很多有趣的数据。“比如哪本书突然涨价了?像扬之水的《终朝采蓝》,签了名,在布衣书局一挂上去,立刻没了。包括扬之水和陆灏的《梵澄先生》,签个名,在网上一放,八九十块钱,翻了几番。”通过这些数据都能看出,这类书是有一定市场的。

  阅读和收藏是两码事?

  对于这类书,姜威虽然欣然购进,但却声明自己不会去拿它阅读,因为“收藏和阅读是两码事”。

  他举例说,《劫余古艳》的装帧就很不适合阅读。“开本太大,不方便阅读;现代设计概念又太多,单纯为了美观而非遵照阅读习惯。”他认为,这类书有点“四不像”,又想迎合现代年轻人的设计潮流,但又忽视了真正读者的阅读需求,因为“它们不是给‘80后’、‘90后’看的,而真正的阅读者‘50后’、‘60后’又会感觉阅读很不方便,拿着也重,非得摆在桌上。”

  其实,阅读和收藏的异趣不仅适用于时下的精装书籍。在姜威的书架上,陈列着《红楼梦》迄今为止的所有抄本,但这些版本却又都不是他平时取阅的版本。一来收藏品的价值较为昂贵,须避免平时阅读受损;二来在今日而言,这些年代久远的抄本未必真的便于阅读。

  他自己反倒热衷于印制一些精美的线装书,许多都是孤本,仅供私人和朋友阅读。当天采访,他便取出一本深圳作家杨争光的小说《公羊串门》的线装书赠给记者,函套古色古香,令人惊艳。

  (深圳商报记者 刘悠扬 实习生 顾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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