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危机时代：发挥跨国公司的积极作用

【观察】后危机时代：发挥跨国公司的积极作用

《工人日报》（2010年02月24日 06版）■王志乐

2010年将是中国经济走出国际金融危机的一年，也是中国确定第十二个五年计划发展蓝图的关键一年。这将指引中国经济走向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在此过程中，将如何发挥跨国公司的积极作用，是一个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课题。

“引进外资不是越多越好”？

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吸引跨国公司的一个重要目标是获取资金，现在我国外汇储备超过2万亿美元，许多企业拥有充裕的自有资金，银行则拥有大量的贷款能力。我们还需要通过同跨国公司合作而引进资金吗？

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引进跨国公司目的之一是为了引进先进技术，现在我们不少工厂已经有了先进的技术设备，我们正在致力于“自主创新”，获取“自主知识产权”，建立自己的标准。我们还需要同跨国公司合作引进他们的技术吗？

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与跨国公司合作目的之一是为了学习现代企业管理方法。现在我们的银行市值超过所有世界著名跨国银行，我们已经有36家大企业进入全球500强，我们许多公司都已经建立了现代公司治理结构和企业集团管理结构。我们还需要向跨国公司学习如何管理吗？

一个流行的观点是“引进外资不是越多越好”。那么，究竟引进多少为好呢？其实，引进多少外资不由主观决定而是由全球市场资本流动规律所决定。

2007年，美国引进外商直接投资2712亿美元，2008年为3161亿美元。我国2008年吸纳外商直接投资1083亿美元，达到30多年来的高峰，也只是美国当年吸纳外资的1/3。美国经济实力最强，为什么还如此大规模地吸引外资？应当看到，美国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基本平衡。通过大规模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美国实现了在开放中与全球经济的互动，实现了经济资源的优化，保持了经济发展的活力。

在经济全球化发展时代，利用外资不仅是发展中国家加速本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也是发达国家优化资源配置，增强经济活力的重要途径。目前，我国需要引进外资带来经济发展所需资源。将来即使我国成为经济发达国家，也还需要大规模利用外资，优化资源配置，与全球经济互动发展。

进一步扩大开放，进一步利用外资，这并不仅仅意味着利用外资数量加大，更重要的是提高利用外资的质量。这就要求我们调整利用引进外资的目标和方式。

调整利用外资目标

改革开放30年后的今天，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中心问题。我们吸收和利用外资的思路应当转变，首先应当调整利用外资目标。

在宏观经济层面，我们应当把利用外资促进国民经济高速增长调整为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促进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事实上，许多跨国公司很早就启动了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的发展战略。只要我们引导得当，跨国公司完全可以促进我国建立环境友好资源节约型经济。

在中观经济层面，应当把利用外资促进中国产业发展壮大调整为促进中国产业融入全球产业。一个国家的产业做大做强必须融入全球产业从而吸纳整合全球产业资源。过去30年我国主要通过引进外资参与全球产业的整合，今后我们应当更加注重吸引那些全球产业链高端的项目，例如研发设计、市场营销、物流配送以及运营管理中心等环节的项目。与此同时，积极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延伸和完善自己的价值链。

在微观经济层面，应当把利用外资促进中国企业硬件方面的提升调整为促进中国企业软竞争力的成长。尽管我国企业发展迅猛，但是从整体看还处在全球产业链的低端，硬件竞争力有了长足进步，但是包括科技创新、全球化经营管理水平以及企业责任理念等在内的软竞争力还有待提高。通过吸纳外资企业并且与其合作竞争是我国企业提升软竞争力的捷径。

调整利用外资方式

为了实现上述三个层面的目标，引资方式还需要调整。

过去我们引进外资方式比较单一。一般情况下，由政府招商部门为主招商引资，手中的王牌是政府拥有的各项优惠政策，例如税收优惠、土地价格优惠以及对招商机构和人员的奖励。这些招商引资方式在上个世纪90年代以及本世纪初相当有效——当时的引资以数量为主要追求目标。当我们的引资目标进行调整后，引资重点从数量转向质量，应当探讨新的引资方式。

近年来，许多地方在招商引资中创造和积累了许多新经验。我们从中归纳，认为有几个方面的调整值得关注。

引资对象——从主要是产业投资者到多种投资者。过去来华投资的外商多数是产业投资者。近年来，投资的外商类型呈现出多样化。新加坡、纽约、东京以及伦敦证券市场来吸引中国企业上市，海外上市成为不少企业吸引外资的途径，这是通过海外公众投资者吸引外资。近年来，凯雷等世界著名私募股权基金纷纷进入中国，这是与产业投资者不同的财务投资者。产业投资者、财务投资者和公众投资者在华投资各有自己的优势。我们吸引后二者投资的经验还不足，今后应当通过与不同的投资对象合作，向他们学习不同的引资方式。

引资方式——从主要是绿地引资到多种方式引资。过去我们对绿地引资（即新建企业的引资）方式比较熟悉。随着我国企业和产业的迅速发展，出现了众多有价值的企业。跨国公司现在有可能通过兼并和收购本地企业进入中国或进入中国某个行业。与此同时，中国许多产业都出现了产能巨大而集中度高度分散的状况。中国这些产业面临通过重组做强的任务，这就为通过并购吸引外资提供了广阔的平台。

引资主体——从政府为主引资到企业为主引资。过去由于掌握土地以及其他政策资源，政府部门往往成为招商引资的主体。今后由于招商引资目标以及其他引资方式的变化，政府为主的引资将转变为企业为主的引资。尤其是并购方式投资以及私募基金的股权投资和海外上市的公众投资方式的发展，企业将越来越成为引资的主体。

引资手段——从主要靠政策引导到主要靠市场引导。过去引资主要的促进措施是优惠政策。近年来，专门针对外资企业的优惠政策随着内外资政策统一的推进越来越少。实际上来华投资的外商越来越看重的是我国迅速扩容的庞大市场以及相对低廉的人力资源。今后应当把完善市场管理体系和形成内外资平等竞争相互促进的机制作为吸引外资的主要着力点。

（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北京新世纪跨国公司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