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已死,有事烧纸
“从一出生,就在不断地战斗,身上满是伤痕和泥土……而世界上与你么不能同龄的人正在享受着青春的乐趣。这是一个叫美穗的姑娘说的话。” “你所说的享受青春的乐趣,是指现在那些青年的摸样吧,我想,我和他们不一样。梳着流行的发型,穿着流行的服饰在街上漫步,或是在迪斯科里跳舞,和恋人开车去海边或者山上。对于什么事情都很轻率,只重视如何把自己打扮得醒目,把认真和努力当做过时的品质。那究竟是享受青春的乐趣,还是已经弄反了?那样根本不是享受青春,只是被所谓流行的东西抹杀了自己的本质,只是在浪费青春罢了。这是美穗喜欢的男人在离开的时候说的话。” 老罗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小饭店里正在放的,是汪峰的《怒放》,里面一个男人在唱: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老罗老了。岁月犹如一把杀猪刀一般砍杀着他曾经如此令我着迷的面庞,实际上我一直都深爱着这个男人,即便我如此尽力的像他靠拢,也最多只敢在自己的头顶上做些花样——终究还是距离他,太远了。 所以即便他老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还是会令我沉醉,令我深思——即便他老了: 说话,不过是一杯酒的功夫,老罗问我: “你知道那番对美穗说的话,是谁说的么?” 我回答不知。 他轻轻地告诉我:“星矢。圣斗士星矢。”
星矢是谁,对我来说并不要紧。但是这个叫星矢的人说的话……是呵,你所说的享受篮球的乐趣,是指现在那些青年的摸样吧,我想,我和他们不一样。梳着流行的发型,穿着流行的服饰在场外漫步,或是在球场上静默不语,和裁判以及对方球员相处特别愉快。对于什么事情都很轻率,只重视如何把自己打扮得醒目,把认真和努力当做过时的品质。那究竟是享受篮球的乐趣,还是已经弄反了?那样根本不是享受青春,只是被所谓流行的东西抹杀了自己的本质,只是在浪费青春罢了。 对于我这样一个出生在纽约皇后桥地区的黑人男子而言,自然以打篮球为本职爱好,兼辅以橄榄球、棒球、桌球、乒乓球、羽毛球、门球等各种运动。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打篮球的时候,常常会把肘子立起,把大腿张开,把各种体液肆意挥洒到对方的脸上,胸前……只要你露出来的部分,都会沾上对方的体液。这体液包括:口水、汗水、泪水,甚至,血水。 我想篮球是上帝派遣来让兄弟之间不再用冷兵器或者热兵器互相残杀的天使。它的降临意味着所有的肾上腺激素都有了去处,意味着我们的青春并不是只有在*河蟹*的大妞胯下才能昂扬。 篮球对于我来说,就是让我现在能够坐在这里跟老罗喝着小酒,说两句贴心话的原因所在。否则,或许我现在已经在监牢里,捂着自己的屁股,恨恨的。 联盟说取消了我的技术犯规,我感到很高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感到很高兴。我告诉媒体:哇哦,能省下4000美元的罚款,真的令人感到非常激动。 但是在我小的时候,对于篮球的感激,除了它能带给我金钱之外,或许还有一些释放的意义:将恶释放,便是将善存留。 而如今,我却在“省下4000美元”之后感到非常高兴。看起来,我已经对于我是否被吹T,我为何被吹T,这个T又为何被取消,丝毫提不起兴趣来了。或许我现在关心的只是钱? 首先我必须承认,篮球打到今天这个地步,此时,此地,2010-11赛季,NBA,我已经丧却了那份激情。而且,究竟什么是激情?我的激情和你的激情一样么? 是给力芬的那种飞来飞去的暴扣会给你带来刺激?是乔丹倒在皮蓬怀里会给你带来感动?是麦迪35秒投进13分会给你带来惊艳? 那么,如果给力芬在扣篮之后没有挂框怒吼,而是立即落地,仔细认真的去进行防守;如果乔丹在夺冠或者绝杀之后没有跃起挥拳,而是面无表情,拿起奖杯来露出邓亚萍又一次拿到世界冠军时那种腼腆的微笑,轻轻的俯下身来接受斯特恩大妈的深情一吻然后致辞“感谢国家,感谢NBA”;如果麦迪在投进那反超比分的最后一个三分后没有长臂一振,狰狞嘶吼,而是静静的走回更衣室,身边跟着同样安静的姚明…… 是否你也会感到一丝倦惫,认为那一切不过是理所应当? 在那一年的奥本山宫殿之后,我知道我已经是世俗所指的恶人。即便史蒂芬-杰克逊曾经在一次采访中告诉记者如下的话: “俺真的很后悔我揍了丫,但是俺不后悔去了阿泰身后的观众席,因为俺在保护俺滴队友。如果你把一人当兄弟,一年要和他在一起呆6个月——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多——那么你们之间就出有某种基情,你会出现在他需要你的地方。俺们是兄弟。” 我知道杰克逊是个粗人,一个比我还要粗的粗人,你们从长相上就可以判别这一点(你们一定觉得我比他长得正派多了)。但是长相不是距离,杰克逊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山猫队呆了一年了。他说出这样煽情的话来,我也为之面红,这不应该是我们这个年纪的爷们儿该说的话。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们确实就是兄弟。 关于兄弟这档子事儿,关于这种情愫,我不知道杰克逊有没有在心里有所困惑,有所改观,但是我或许已经不是那个我了。当给力芬踩着奥当当的背去抢那个他根本没必要去抢的篮板的时候,当奥当当和他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冲上去拉架!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冲上去拉架! ——奥当当是不是我的兄弟? ——当然,皇后桥区出来的兄弟。 如果你要问我这个问题,我脱口而出的答案便是如此,但是如果你要让我躲在家中再摸着良心问一遍自己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怕是会令我面红耳赤。 这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兄弟模式”了。是,我懂,兄弟不意味着冲上去施以老拳。兄弟应该要冷静,可是,冷静你妹啊,你们全家都冷静! 但是我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一点是我无法弥补的痛。这就是生存,这就是零容忍,既不能容忍于人,也不能容忍于己。篮球,已经不再激情,对于我而言,就是这样。 从这次T而复失,我总结了几点: 1.阿泰冲上去,就是要闹事,先给个T再说。 2.T是能取消的,因为联盟乐于在甩你一巴掌后给你一块糖。 3.我已经不是兄弟了。我也不再能做任何人的兄弟。 4.激情什么的,NBA什么的,amazing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老罗坐在我的对面,任我畅想。他老而*河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的衣服扒光。我并没有产生燥热的感觉,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站起来随他走。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亦步亦趋。 走到一座桥的前面,他站住了,我也站住了。我想这是互道珍重的时刻了。但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无需太多恶俗感人的表现,只需互相点点头便足以。 ——就送到这里吧。 ——就送到这里。 ——以后你也来坐坐。 ——会的。 ——你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份兼职的? ——很久以前,只是我只给打篮球的人做。 ——我还算打篮球的人么? ——这个你当然算,至于那个,当然不算了。 ——为什么? ——唔。 ——? ——在那次T被取消之后,你是不是说了句“裁判不错,判得很对,没有问题”? ——是。 ——在以前你会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会。 ——你会怎样? ——我会X他母亲的。 ——那么你为何不再X他母亲的了? ——因为时间是一把杀猪刀。 ——但是你明明知道时间不是一切的借口。 ——我知道,但是我总需要找一个借口。 ——所以那个你,已经不是你了。当你畏惧,当你躲避,当你因为一个条款,一个0就真的容忍的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了。 ——所以你会来送我。 ——所以我会来送你。 ——那么便走了吧。这座桥是不是叫奈何? ——恩。 ——老罗,你要懂得,我走,也是很无可“奈何”的。并不是人人皆能做你,我原本想成为你,但是我不能。 ——还是借口。 ——就算是吧。老罗你有没有为我留下什么话,墓志铭之类的。 ——有。 在我走过那座桥的时候,我知道这个我已经死去,那个我还将在场上兢兢业业犹如机器人一般打球,更重要的是,会犹如机器人一般听话。只是阿泰已死,有事烧纸罢。 在我走过那座桥的时候,听见身后老罗用他嘶哑雄壮的声音在高唱一曲哀歌,为我送别:
呜呼阿泰,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吊君幼学,以创帮主;横行无忌,无退无殇。吊君霸道,万里鹏抟;定建霸业,割据国王。吊君壮力,远镇火箭;科比怀肘,讨逆无忧。吊君丰度,佳配湖人;冠军之佐,不愧当朝,吊君气概,横肉入内;始不垂翅,终能奋翼。吊君宫殿,球迷洒水;助拳大本,奔上高台。吊君弘才,文武筹略;三角进攻,难得糊涂。想君当年,雄姿英发;哭君早逝,俯地流血。争胜之心,激情之气;命终三纪,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昊天昏暗,联盟怆然;主为哀泣;友为泪涟。裁判不才,无容无忍;助纣为虐,唯斯马首;重罚之下,断哨之间,若存若亡,何虑何忧?呜呼阿泰!生死永别!朴守其烈,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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