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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哥的美学意义 - 紫金香

 LM0318 2011-01-30
因为现在正准备考北师大研究生,方向正好是美学,就写了这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文字很粗糙,里面的论点以及用词都不是很准确,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顺着下来的。希望您多多提意见,一方面我是跨专业考研,走的是野路子,不是专业的(当然这不是掩饰这篇东西稚嫩的理由)。另一方面,我是确实喜欢美学或者是哲学,如果再细化的话,就是喜欢分析潜藏在事物内部的规律和事物之间的联系。而美学恰好就是撬开规律的工具。所以再次希望您提些意见,因为作为学生,促使他进步的唯一动力就是来自于您的批评和指导。谢谢您!QQ:907627964

犀利哥的美学意义

作为乞丐,本身被赋予的符号意义就是不对称的。首先,它并没有严格的纳入管理|被管理,执法|被执法这样的二元垂直体系。乞丐是一个单数,它不属于任何行政单位,分散的特征使其无法被宏观的国家主义所整合。即使是唯一和它发生联系的收容所也只是形式上的肉身遣送,无法还原乞丐精神的独立。其次,乞丐是一个意义空白的群体,它不具有任何可供交换的实际身份,在职员|领导,平民|官员,甚至是像小贩|城管这样的身份链条中,乞丐都不能放置到任意的一个端点上,因为它本身就没有身份,无身份的人建构不起一个根植于社会规范的坐标,他也就失去了群体的社会性与重要性。而乞丐本身也并不需要依靠任何利益实体而生存,工资,福利恰恰是他们身份的累赘,与乞丐行走的姿态相抵触。这一群体的坐标是以身体作为原点,并且随着能够使其身体得到基本保障的食物(多数是废弃的)而移动。身份对于乞丐,只是他们选择流浪之前最先丢弃的东西,是无用的别名。

但别名经过互联网的修正、改装,它的符号意义便会被重新载入。它也不需要级别审查和繁琐的程序验证。因此,一张普通的照片才会拥有意义生成的巨大能力。尽管据媒体报道,那张照片只是一位购买相机的网友在试用相机照相时,无意间拍到的,但由于照片负载了一个颠覆传统的乞丐形象。他叼着烟头,并且服饰夸张,神情忧郁。于是,乞丐的身份被逐渐放大,而且赋予了多重意义,最初的那张照片也经过技术处理,被安插了各种与乞丐毫不相干的身份,模特、英雄、动漫人物、以及电影明星,唯一保持不变的是乞丐叼着烟嘴的不羁表情。它一方面显示了与自身并不相称的身份的优越感;另一方面用扭头向人们传达了自己捍卫这份优越感,不去理会人们看法的坚决态度。摄影者准确的捕捉使他的形象具有了身份的可复制性,尽管被复制的身份都是虚假的,它不能掩饰一个乞丐无身份的事实。但在网络的语义层面,无身份就是最为广泛的身份,无身份成为了乞丐被追捧的热情基础。因为无身份,人们就可以投射出自己对于这一特殊乞丐形象的直接感受,并且根据自身的不同背景,不同阶层作出不同的评价。而媒体为了其传播的便利,也迅速为乞丐挑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犀利哥。我们注意到,犀利一词的发音是两个极为短促的音节。它几乎不用让双唇张开任何幅度。而“犀”字又因为“尸”作为偏旁,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其他以“尸”组合的词语,它们无不代表着肮脏,卑下的意义。字的形体于是和乞丐的形象便产生了异质同构的效果。但相比称谓上的语义重合。犀利哥夸张的装束所具有的意义就更加复杂。

它是一种二度反讽,即在原有的反讽基础上再次使用了反讽,这一过程的具体步骤是,首先故意无视穿着在犀利哥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而强行赋予其“美”的特性。然后,在用“美”包装的基础上,又刻意添加上名牌的标签,进一步拉开了反讽的长度。因此在阅读配合犀利哥图片的文字备注:欧美粗线条搭配中有着日泛儿的细腻,绝对日本混搭风格,绝对不输藤原浩之流。发型是日本最流行的牛郎发型,外着中古店淘来的二手衣服搭配LV最新款的纸袋。绝对谙熟混搭之道,从视觉色彩搭配上讲,腰带绝对是画龙点睛之笔时,原有的价值评判机制失效了,二度反讽增加了事物的多义性和歧义性,并且模糊了人们抵达事物真实意义的走向。而这些众多走向中的一条又与犀利哥那张坚毅的脸汇合到一起,它所流露出的不羁神情似乎向人们传达了某种反体制的、反秩序的反叛姿态。尽管这些“反”的对象可能是根本不存在的,或者仅仅是相对于无身份所产生的形象差。但他却成为了处于体制和秩序之内的人们的镜像,这个体制之外的乞丐仿佛就是他们的另一个自己,在现实中种种诉求无法得到满足的自己,他们用这个去达成自己心理上的平衡。

所以在那张原始照片出现后不久,便被网友疯狂的改造,利用技术合成了众多版本的犀利哥,而这些“再造出来”的犀利哥其实除了保留了他典型的不羁表情之外,已经失去了原本独立的意义。他所代表的已经分明是改造者本人,体现的是他的心理意图和期望的身份转变。犀利哥作为“梦想加工”的母本,正通过一张张不断转发的帖子填补他们实现诉求的渴望。同时随着犀利哥影响力不断壮大,甚至波及台湾、日本,他们本人也仿佛提升了自己的价值,得到了由作为镜像的犀利哥提供的荣耀。乞丐俨然成为了他们精神解放的代言者,那些夸张的服饰就是这种解放的外在展开。尽管它们没有生出任何的语义符号,乞丐本人也根本没有这种主观意图。但在另一则网络事件中,它的主角芙蓉姐姐却亲自操纵了整个事件传播扩大的过程。她与犀利哥之间唯一相似的部分就是照片都是他们引起关注的工具,然而芙蓉姐姐的照片是自己上传的,犀利哥的照片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被第三方拍摄的。在数量上,芙蓉姐姐每天都保持着惊奇的更新速度和持久的新鲜感。犀利哥则只有那张最原始的“乞丐王子”照,甚至是把经过合成的照片算进去,也无法比上芙蓉姐姐的数量。最后在形式上,芙蓉姐姐的姿态花样繁多,她不仅利用肢体夸张的扭曲来挑战自己身体的局限,而且配以文字遮掩掉了那些一览无遗的臃肿,丑陋,自欺欺人的进行美化。“芙蓉”一词就是反讽的符号。它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其热衷于成名的野心,并将犀利哥单一空洞的照片衬托得无比廉价。


这两则事件实际上共同揭示了照片和网络结合所产生的隐秘空间,它的空间隐秘性的展开建立在以下的两个基础之上:一,照片作为人的隐私性质被取消了。二,照片超越了本身呈现自然状态的职能,而被赋予丑的信息符号。一旦这两个条件达成共谋,原本私密的空间就会迅速的扩充其容量,然后随着网络点击率以及关注程度的膨胀而爆炸。芙蓉姐姐巧妙的抓住了这一操作步骤,制造了娱乐时代的广泛关注。而诸多的“门”事件则引发了严重的道德危机。照片似乎铺就了一条通往成名的通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从通道顺利通过。因为通道本身也有相应的尺寸、体积与门槛。它要求进入者也需要拥有对应的条件。所以我们看到,在犀利哥之后,被仓促捧出的“忧郁哥”“高数哥”并没有产生与犀利哥相似的热度。而紧随芙蓉姐姐出现的诸多“姐姐”甚至“姑姑”“婆婆”已经堆积成了杂乱无章的符号称谓。这些人并不能用名字来复制他们的成功。但另一位网络红人“凤姐”却做到了。虽然凤姐在字面上比芙蓉姐姐少了一个姐,弱化掉了气势,显得更加直接简短,她的外形让芙蓉姐姐都有了自信,可凤姐的出名并没有借助照片作为工具,她的丑也不是依附在芙蓉姐姐的成名道路上。而是选择利用了更加直接的方式——话语言说。这实际上是作为个体广泛拥有的权力,但话语权在凤姐身上却被演绎(异化)成为话语的肆意释放。它的言说过程仿佛就是戴着眼罩的驴在拉磨,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天边,看到太阳落山,天都黑了。实际上却是在原地转圈,眼前始终是黑漆漆的布条。而它的身后则是由磨碾出的粗糙豆渣。凤姐与驴都是建立在这样的盲目自大,自信的基础上,结果遮蔽了原本应该并行操作的事件,就像驴忘记了自己是在拉磨,是在进行生产,驴和磨完全分离了。凤姐发表的那些言论就是话语和大脑分离的结果。她以贬损公众认可的名人,抬高自己的身份或者以用优越条件装饰自己做为制造话题的入口,进入了另一条迅速成名的通道。她与芙蓉姐姐成名的内在条件其实毫无二致,都是极端的自恋和自信。但凤姐用话语作为工具适应了新一轮的网络成名需求,她将人们的眼球吸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如果进一步深入分析,凤姐其实也适应了一类群体的心理需求,这类群体与凤姐一样没有优越的外在条件,甚至是明显的丑陋,但他们同时又做着和拥有优越条件的女性一样的梦。这个梦由凤姐替她们进行了言说,因为凤姐的成名就是由于自己印制宣传单,上面著名挑选男友的苛刻条件,高学历,名校毕业,物质优越,至于她们自己的条件却忽略不提。她所代表的就是现代社会中一方面企图利用婚姻改变自身命运,另一方面她们本人又因为自身条件不足发出的声音无比微弱,得不到理想回应的年轻女性。她们仿佛就是芙蓉姐姐的“前身”,在时间轴上随着青春的逝去,逐渐向其靠近。而芙蓉姐姐则可以解读为小资的代言人,因为芙蓉姐姐本人拥有高等学历,学历的背景使她区分了一部分群体,同时她也一再标榜自己所谓的内涵,这使她从表面形式上契合了小资的符号意义,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与小资具有天然的可沟通性。至于犀利哥则表达了农民工的心声,他用肢体的放纵抵制了城市带给他恩的压迫感,尤其是在犀利哥扭头的一瞬间,倾注了农民工集体放抗城市居民俯视他们的不屑眼神。是对低下身份的反叛。

这些网络红人仿佛是由社会打造的玻璃容器,为群体中人的不可见意识提供了承载的空间,然后人们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内心诉求以隐性的水的形式显现出来。网络红人使他们有了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抵消了他们的种种顾虑,如人们的嘲讽、贬损、语言攻击。因为社会开放的今天仍然只是表面和形式上的,开放只是对商品和高科技的开放,人们依靠的价值基础与价值判断仍然是滞后的,单一的。单一就意味着一个强势的或者主流标准的存在,并且它拒绝任何不同的意见与其进行对峙。在中国,这一方面对应着特殊的政治语境,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复杂的“单位文化”。因为中国的劳动分工实际上是一种社会性分工,而不是生产性分工。社会性分工是按照人际关系、政治背景以及职位高低来进行分配的。它的目的就是维护实施者本人的地位和关系网。它同西方以促进生产效率的分工是有区别的。在中国式的单位里,为了获取自身处于下一轮分工的有利地位或者升迁的机会,职员就得和上级建立牢固的关系,牢固则意味着全盘的依附,无论是言行、行为方式还是意见都得与上级保持一致。而那些不能保持一致,成为少数的人,往往便被大多数人所孤立,这样的两级分化就组成了“单位文化”的基础。它消解了人们表达不同意见的权力,用一种事实上的“不自由”来约束人们的“自由”。而“单位”又是整个社会结构凝聚的元符号。它从最细微的部分制造了人们的“集体失语”。

但“失语”只是肉身上的限制,肉身是不可表达的,精神却可以表达,人的自然意识并没有丧失。因此,网络红人们才拥有了出现并且走红的可能。他们寄托着体制内人们的心理诉求,使人们能够建构起一个安放、储备以及消化的体制外的渠道。这个渠道缓解了体制与人们的冲突,让人自身的存在性境遇得以暂时展开,同时获得了美学意义上的自我呈现。犀利哥、芙蓉姐姐、还有凤姐是人们寻找宣泄口时的一种非理性的表达,是以丑的异化的形象来接近自身否定性的一面。因为现代人已经不再是最初自然的和谐的主体,而是工具性的人。它意味着“人不再能与自然之间建立一种直觉的沟通,自然的形式也不再适合于投射人的感情。事物的形式只有被肢解才能用来表现现代人的复杂自我和存在境遇。”正像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的那幅画《呐喊》,时间、空间以及个体都处在压缩和混乱的抽象状态。这个形象也“杜绝了任何与自然形式的可参照关系”。它“把我们带到了世界的根本不和谐的本质跟前,揭示出了周围世界的荒谬性。”这就是网络红人以丑的形式出现的内在原因。它是社会异化的产物。但值得欣喜的是他们同时也带动了社会价值取向的多元化。在一副由网络合成的图片里,我们看到犀利哥和凤姐以其独立的姿态取代了国家话语传播平台《新闻联播》的男女主持人。这似乎预示着国家话语正在受到下层群体的围攻,并且个体需要实现其话语权的迫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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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回复

  • 细雨呼喊 (2010-6-16 12:36:25)

    [发帖际遇]: 细雨呼喊买水果,老板多找了金币5枚.


    谢谢老泪帮忙编辑。。。。这是我的原创。你应该是北师大学生吧?我想考北师大的美学研究生。。。。。。。如方便可否提供一些北师大的信息什么的。。。。再次感谢
  • 老泪 (2010-6-17 10:29:37)

    [i=s] 本帖最后由 老泪 于 2010-6-17 15:20 编辑

    “而“犀”字又因为“尸”作为偏旁,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其他以“尸”组合的词语,它们无不代表着肮脏,卑下的意义。字的形体于是和乞丐的形象便产生了异质同构的效果。”

    哈哈,兄台好。这篇文章很好,以至于俺不得不找个时间好好坐下来、静下心来,款款地品详。当然,因为现在的生存境遇不断挤压俺的空间,而时间乃空间延伸所产生/伴随的后果,故而俺的时间也被挤压啦。当然,心情也静不下来。这样的状况至少说明俺对于合理社群的建立缺少信心,对自己的心情能否在自己的理智那里得到安抚,也缺少信心,实际上也是对自己缺少信心。啊哈,当然,俺说这些话的主要用意可能是:因为不能好好地阅读兄台的文章,所以所谓评论可能断章取义,或者理解不当,希望兄台能够谅解。(唉,没法子,这些日子帮老板干活,确实不得闲来进行阅读和思考啦——但是,还是忍不住要上上网,看看文章,被一些文字所打动   <包括兄台这篇文章> )。

    那么,因为兄台的这篇文章气势磅礴(呵呵,有点揶揄的意味,玩笑啦),涉及的话题很广,而有好些话题,俺也缺少相关的文献阅读和思维整理,不甚了了,故而仅就上面的一句引文进行些微的批判,希望能够促进同道的关注和交流,趋向真理的协进。

    首先,关于“犀”字的“尸”字旁,是否“很容易”引起人们的联想,俺没有做过调查,不得而知;但就俺个人来说,俺实际上首先关注的是“犀利”这两个字。因为确实,单个的“犀”字似乎更容易首先让人想到“犀牛”;而作为词来称谓的“犀利”却已经和“犀牛”和“尸体”以及与“尸体”相关的诸如肮脏之类的意涵关涉很远啦;毕竟,字和词还是很不相同的;
    其次,即使“尸”作为“犀”的一个构字部件,也不应该看做形符看待,因为那个“牛”才是真正的形符,而形符是表示意义的;也就是说,单个字的“犀”按字源上说,还是俺上面说的,首先应该联想的是和“牛”有关的东西;而“尸”和/或“水”分别或共同作为声符来存在,亦即主要表示声音的;
    再次,当然,汉字学的相关理论认为,古人在构字的时候,表声的部件也不会胡乱去用(当然,不容置疑,其中也有偶然性的存在),比如既然要表示声音,为什么不用“西”“希”“夕”之类而用“尸”和 /或“水”呢?说明“尸”和/或“水”与“犀”还是有关系的;当然,汉字学上的“右声论”(“又声论”)还是存在争议的;
    最后,即使按照汉字学上的“右声论”,“尸”和“犀”有关,但也不是必然和肮脏之类的意义有关;按字源上考察,“尸”在过去还风光过呢,是作为“祭主”的“陈列”而出现的,这在过去的礼乐文化中,是很重要的丧葬和祭祀仪式呢;俺的意思是,“尸”在不同时代给社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相同时代,对不同的社会成员的感觉也是不同的,这就牵涉到语用学上的相关理论了,哈哈。

    也许兄台觉得俺小题大作,其实俺是想通过这么一个论点的带有抠字眼的批判的形式来表白这样一个意思,即“犀利哥”作为一个现象,作为一种引起人们思考的对象,在不同时代给社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相同时代,对不同的社会成员的感觉也是不同的,这意味着俺们的社会所处时代或就这个时代的社会成员之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生存论的、伦理性的以及/甚至审美性的变化。关于这些生存论、伦理性和审美性变化的思考,似乎很有意思。俺正思考之中呢——而且确实因为思考的不多,相关结论也不多,故而对于兄台的这篇大论,只好小题大作,抛砖引玉啦。

    哈哈,祝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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