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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大灰喜鹊是建筑专家，很会筑巢。它们在外面衔来许多干树枝，一根根搭在树衩上，建成圆球形碉堡壮巢穴，有墙有顶，浑然一体，只留下洞口进出。这种大灰喜鹊个头大，成年的有一二斤重，现在几乎绝迹了，很少看得到。我曾经伤害过一只大灰喜鹊，那件事让我至今不能忘怀。
那年弟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买了一支气枪，整天在外面瞄来瞄去，常常穿梭在树林里，马路边，屋檐下，到吃饭的时候我得到处叫唤才肯回来。他眼力好，提枪出去一会总有“收获”，大到野鸡小到山雀，当然大部分“猎物”是没什么用处，炫耀一翻便扔掉了。我眼力差，找不到鸟，只能经常对着酒瓶，树干瞄准射击。
一天我提枪来到后山一棵大树下，看到树上大灰喜鹊垒了一个好大的新巢。树枝上两只大灰喜鹊可能是新婚夫妇，它们一边喜气洋洋地忙着布置新居，欢快地鸣叫着，一边敏捷地在树枝上跳跃着嬉戏。
大灰喜鹊身体肥硕，加上树不搞，我端起气枪瞄准，心想这回该可以打中了吧。透过准星，其中一只大灰喜鹊的白肚皮暴露无疑。我像平时打酒瓶子一样，轻松一勾扳机，“乒”，随着枪响，大灰喜鹊惊叫一声，扑棱棱往上一窜，随即像一块泥巴一样从空中一头栽下来，另一只大灰喜鹊吓得飞出去老远。
我兴奋地跑上去扒拉几下地上的大灰喜鹊。喜鹊紧闭双眼，羽毛蓬松，身体还是温热的，已经没气了。头顶上盘旋着另外一只无助的大灰喜鹊，它发出声声凄厉的叫声，不断哭诉它们往日的温馨，不断抗议着我的残暴。
我的心开始颤抖了，我的高兴劲以下子被凄厉的叫声湮灭了。本来它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是我让它们瞬间分离在阴阳两界，永远不能相间。死了的带着世间的留恋痛苦走了，活着的被无限的牵挂和思念魂牵梦绕。我懊悔极了，觉得自己无比残忍，活活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
另一只大灰喜鹊成天在附近的树枝上叫唤，不吃不喝，叫声一阵阵穿入我的二膜，令我寝食不安，深深自责。就这样，大灰喜鹊不停地叫唤了整整一周。忽然有一天不叫了，我感到奇怪，跑到树下去看，发现喜鹊已经掉在树底下，死去多时了。它干裂的嘴角渗出的血液已经凝固，零乱的羽毛没有光泽，提在手里轻飘飘的，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那一刻我的心为之震撼，大灰喜鹊为了坚贞的爱情，为了抗议我的残暴不惜以身殉情，我想我会负疚一辈子的。喜鹊不在了，它凄惨无比的叫声久久回响在我耳边，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敢再去那棵树下。
从此以后我没有再摸过气枪，也恶狠狠地阻止弟弟去打鸟，弟弟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他那么凶，再也不敢当着我的面出门打鸟了。
我生平打的第一只鸟，也是我打的最后一只鸟。每次看到树枝上快乐鸣叫的小鸟，我就想起那对大灰喜鹊来，心里便隐隐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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