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揭秘甘肃岷县儿童乞讨族(上、中、下)

 林中乐园 2011-02-16

被压榨的童年

探秘甘肃岷县儿童乞讨族(上篇)

田卫涛 图/文 媒体转载须经作者授权

李宗盛有一首歌曲叫做《希望》,是写给他的孩子的。里面唱到:她们是我的希望/让我有继续的力量/她们是未来的希望/所有的孩子都一样/但愿我能给她一个最像天堂的地方。我的镜头里面那些乞讨孩子们,却与歌中唱的有天壤之别。

在众多的甘肃岷县乞讨族中,孩子是主力军。经过和乞讨者长时间接触,我发现,这么多小孩,只有一半是和自己父母一起的;而另一半小孩,在乞讨的人群中成了“工具”,是被大人们租来的,做专职乞丐。

最多时,岷县乞讨群体有一百多人在沈阳。有的是全家老少出动或亲戚相连;春夏秋冬、来来去去、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尤其是街头那些应该在学校上学的孩子,却被大人带来跪地要钱。更为严重的是,很多孩子是被租来的,租一个孩子每月300元,老板却要求孩子每天要来110元,完不成任务不给饭吃,还要皮带伺候。很多被租来的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乞讨的孩子每天早晨7点出工,晚上10点回来,完不成任务还要更晚,每天在街头游荡15个小时,看了让人揪心!

幼小的他们,无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日,都奔波在车流之中,遭受呵斥、辱骂甚至于殴打。讨要时,他们还要非常警觉地东瞅西看,只要有警车经过或带大檐帽的出现,他们就要不顾眼前疾驰而过的汽车,快速逃跑。乞儿被汽车撞伤、死亡,或不堪老板辱骂殴打导致出走的事情时有发生。小孩子每天上千次下跪,膝盖的衣服被磨破,膝盖结了厚厚的老茧。

看着天真浪漫的学龄孩子,本应享受生活的阳光雨露,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现在却承担起了与他们年龄不相称的重担,放弃自尊下跪乞讨,难免让人心生酸楚。本该属于他们的快乐童年就这样被剥夺了。他们对金钱尚没有任何概念,但讨要的经历却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童年的记忆深处。


出租的乞儿

探秘甘肃岷县儿童乞讨族(中篇)

田卫涛 图/文 媒体转载须经作者授权

乞讨儿童中有这样一个“隐形群体”,那就是被出租的孩子。花钱租孩子的人被乞讨者称为“老板”。

在众多的老板中,来自甘肃省岷县中寨乡小寨办事处虎龙村三社的老李,就是嘎子的老板。

2005年4月初,老李通过一个远房亲戚牵线,以每个月300元的价格租到了嘎子。对外,老李称嘎子为“外甥”。

“来沈阳的第一天老李就给我下了任务,上午12点之前要到50元,下午再要50元,晚上12点前还要讨到10元,一天一共110元。”嘎子说。

“能要到吗?”

“开始不行,但老李很凶,要不到他就用皮带抽我,连续半个多月,被打出窍门了,就行了。”

“打得真疼,但我从来没哭,也不想让爸妈知道,家里吃饭的钱都是老李给的,我也要给家里赚饭钱。”

对于用皮带抽孩子,老李自有解释:“刚开始小孩不好好要钱,不打不行,得天天跟着很操心,打他几回就有了记性,到时间取钱就行了。其实我对他很好的,吃得也好,每天都有水果吃。”

每天早晨7点30分,嘎子准时来到繁华的商业街“上班”。一有乘客下出租,他就冲过去为乘客开车门,或直接给人跪下,然而大部分乘客都不给钱。面对各种辱骂,嘎子就像没听见,在各个出租车之间奔跑。

中午,老李拎着一个塑料袋出现。嘎子在一个广告牌后面,把一上午要的钱全交了出去,老李嘀咕了几句,把塑料袋交给嘎子。里面是一成不变的午餐:四个馒头、一个西红柿。嘎子找个阴凉地,馒头就着西红柿很快下肚,然后跑到附近大厦的洗手间,对着水龙头一阵痛饮。另一边,收过钱的老李则来到中兴大厦风味小吃城,点了一碗西北面条。

“晚上的10元钱是一天中最难要的,通常到火车站去,没人给不说,碰到铁路的人还往外撵,就得一遍一遍地往里进。”嘎子在一个拐角疲惫地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获,又向路边走去。

7月4日,嘎子被执法人员送到了沈阳救助站,同时被救助的还有其他四个孩子,准备送回甘肃,老李作为监护人也跟了去。

7月12日,笔者避开老李,来到甘肃漳县金钟乡嘎子的家。

嘎子家是一栋破旧的土房,唯一显眼的是房顶上一口新买的大锅(卫星电视天线)。而屋内,一台熊猫牌14英寸二手黑白电视机是嘎子用乞讨的薪水买的,也是家里唯一的电器。

“以前爸妈去邻居家看电视,邻居经常锁上大门不让进。这回挣了钱买了电视,再也不用受气看别人家的了”。嘎子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说。

嘎子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东敏学不停地夸赞李老板是好人,对儿子也很好。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是看了老李给家里写的信。信上说,嘎子每天都有好吃的,顿顿有水果吃。嘎子撇撇嘴嘟囔着:“天天都是西红柿。”

当笔者问嘎子母亲:“你儿子要不来钱,李老板用皮带抽……”的时候,嘎子立刻用手捂住记者的嘴。转过头,嘎子小声告诉记者:“叔叔,你别给他们说在沈阳的事,他们会担心的……。”

当被问到怎么把孩子租出去乞讨时,母亲哽咽着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每顿吃的都是洋芋糊糊(土豆加玉米面制作的粥),老李到我们家说外面吃得好,一点儿也不受罪,还能给家赚钱,所以我们就同意了。”

离开岷县之后,笔者就与嘎子失去了联系。不知这个懂事的男孩现况如何?是在上学,还是继续乞讨……

可以确知的一件事是,老李后来因租用未成年人乞讨罪,被警方依法处理。

(完)

乞讨族致富经

探秘甘肃岷县儿童乞讨族(下篇)

田卫涛 图/文 媒体转载须经作者授权

兔年春节,我接到多个乞讨者问候电话。拜年的同时,他们也跟我询问沈阳现在对乞讨管理的严不严,如果环境宽松,他们还想转场回沈阳。

乞讨者说:“东北人爽快,过年了大家心情好,不会骂人,给钱也大方。”

我接触的乞讨者全部来自甘肃省岷县中寨镇虎龙村和小寨村。严格地说,他们都是职业乞讨者。

在岷县当地,乞讨是公认的“致富捷径”,而孩子则成为乞讨“工具”。尚未懂事的幼儿伏在父母背上,娇小可怜,让过路市民心生怜悯,自掏腰包;年龄大点的孩子则在大人监控下,采取抱腿、拦截等死缠烂打的方式要钱;更有利欲熏心、致富心切者,租别人的孩子乞讨。

壮年男子在乞讨时拄根拐杖,摇身一变成了“残疾人”。老董就靠装残疾乞讨4年,然后回家乡盖起了十余间在当地来说算是“豪华”的新房。新房墙面上张贴着女儿获得的奖状,但学习优秀的女儿也中断了学业,被老董带去乞讨。“女娃娃上学认识几个字就行了,要那么大的学问干啥,不如讨钱见世面”,老董倔强地说。

乞讨者老杨带领妻儿乞讨3个月,回来花5300元购买了摩托车。邻居买来鞭炮燃放,算是“贺车”。在相亲们的眼里,他们都是“能人”。

我在和当地村民的接触中,遇到很多与老董一样想法的人。村民介绍,虎龙村十个社共1500人,有过乞讨经历的几近80%。小寨乡九成儿童,特别是处于5~10岁年龄段之间的,都有外出讨要的经历,包括正在上学的和已经辍学的。每逢寒暑假,很多学生都会随父母或他人外出乞讨,在低年级的学生中,这一比例更高。看到乞讨的家庭生活改善,盖起了新房,添置了家用电器,未出去讨钱的家庭也怦然心动。

所有乞讨族,无一例外,都将外出乞讨的原因归结为两个字——贫困。尽管没有一个村民愿意承认,但“不劳而获”的确是乞丐这一“职业”最大的诱惑。有村民说:“说实话,乞讨比种庄稼轻松多了,而且来钱还快。”

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仍想问一句:难道仅仅是由于贫困?难道他们真的贫穷到了只能放弃自己和孩子的尊严去活着?

没人能给我答案。

(完)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