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如水文章不染尘

 仙人掌艾灸养生 2011-03-01
 

如水文章不染尘

——读《风华女子》随感

梁长峨

 

我,说来让人笑话,电脑网络铺天盖地多少年后的今年,才勉强会在网上看东西。当第一次会开电脑看网上文学作品时,我惊讶得目瞪口呆:

《史上最伟大的一夜情》、《武则天外甥与外婆乱伦》、《强奸五岁太平公主》、《杨贵妃与安禄山私通真相》、《谁是晚清最牛的风尘女》、《荡妇为何与孔子密室幽会》、《与生母乱伦的皇帝》、《天下第一“二奶”李师师》、《林黛玉原型是多情青楼女》……

这类书无际无涯,多如牛毛,要有尽有,无奇不有。如果给印出来,很可能会把地球覆盖一遍。

面对这一切,我晕眩无语。心想,这就是中国当下作家写的东西?当下中国作家就是这种品味?我怀疑他们个个都得了性痴病,还怀疑他们的智商严重缺项。不然,他们写别的怎么显得那么白痴,而写性、写女人,却显得智商如此的发达?

今年五月,在北京的散文峰会上,我认识了一位作家如水,真名曹洁。她捧给我几部系列散文书稿,其中一个系列为《风华女子》。

哦,又是写女人的。当时我惊讶又不惊讶。

当我静静读进去的时候,却因其异样而刮目。这些文章如夜莺在舒缓的、浅浅的歌唱,撩拨神经,清洁空气。文风超凡脱俗,朴实自然,温柔其外,傲骨其内。其轻轻的、低低的、柔柔的倾诉,让人读来感到有曲的悠扬,有舞的轻盈,苦涩中蕴含着缕缕的温情,丝丝的甜意,既暖人又润心。不轻薄,不乖巧,没有病态、腐气和酸味。那轻逸出尘的语言,如经圣水洗过一般,纯洁、清新、靓丽、盎然而富有生机。浴沐在这样的语言阳光中,心就如被碧水洗过一般清澈。仅就这些,就可以使当下因写性写女人而走红天下的作家无地自容。

 

 

我更欣赏的是这些散文所写的内容和所表达的思想。

就说她写晋代才女苏若兰吧。史载,若兰十六岁许窦滔为妻。后窦滔拜襄阳汉南将军,若兰因他与歌姬赵阳台有染,拒绝同往,滔遂携阳台赴任。若兰自伤,夜不能寐,仰观天象,由那些布满天宇、玄妙有致的星辰,悟得璇玑之理,便以爱心为经,以丝线为纬,织锦一幅,作一首凄婉的回文诗寄夫。窦滔识得若兰心思,送走赵阳台,具车以盛礼迎若兰,归于汉南,恩爱愈重。

这样一个巧用天宇之象,扣合人之心锁,挽爱情于悬崖的千古绝唱,如让当下某些作家写来,仅题目就会花样百出,俗不可看。什么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什么赵阳台勾引窦将军绝招,不一而足。为吸引读者,还能无中生有,编些庸俗甚至下流的情节。

如水则是让人们透过历史的烟尘,倾听已远的若兰那“隔窗而语的清琴楚流”,看她优雅转身的瞬间,留下的如歌如水,潺潺而动的“华美的乐章”。如水写出的是“为情爱而生,为情爱而终”的兰心惠质女子的柔美风情和执著专一的斑斓画卷。

再说如水写唐代才女幼微。幼微,天资聪颖,风姿卓然。她先与温庭筠相知。温庭筠初待年幼的幼微,如兄似父,怜爱有加,使幼微不自觉地动了情思。但不知是因悬殊的年龄,还是因丑陋的相貌,这位才情斐然,词史上里程碑的人物,并没有以情爱相报,而是绝情地一点点远离,最终飞离了幼微的视线。可怜的幼微“以文字为砖,砌了一级级相思的台阶,独然伫立守候,却不见鸿雁传音”。后,她被李亿纳妾,但裴夫人妒心不容,“李亿一纸休书,遣其出家,安置于长安咸宜观,为女道士,道号玄机。可她一往情深地念着她的情郎,以诗寄怀”。可怜她“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而她的李郎却早已携夫人赴任远去。她时时念着的李郎,早已心安于幼微之外。”

“所爱即逝,所盼成空,悲伤难遣”的幼微,从此漫游江陵、汉阳、武昌、鄂川、九江等地,移情山水,亦曾放纵情怀,以求知已,以卓异才情与许多文士以诗相赠,但终是孑然一身,无奈地吟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的悲叹。

二十六岁那年,幼微“一定是早已看惯了那些猥琐男人的丑恶嘴脸……毁灭了自己,以断薄幸男人的念头”。如水既惋惜又悲愤的写道:“满地的红叶真情,既无人识得,无人捡拾,无人珍存,那么,我们自己落,自己拾,自己包藏,自己带走。”何等的刚烈,保等的高洁!只有识得了幼微灵魂的本质,才能写得出此等的缄语。如水如此浓墨重彩的写,既悲叹这位清婉多情的才女情短命薄,又庆幸其灼灼风华长存于历史的章页。

幼微悲惨的一生,如让我们以写女人为乐的作家写来,又会怎样?他们会乱编幼微如何与温庭筠、李亿的乱爱,又会乱编她被李亿纳妾后,如何同裴夫人争风吃醋,闹出无数风雨。被李亿抛弃后,自己漂泊江湖,又到处留下风流韵事。他们这样写既吸引了人的眼球,捞到了作家的名声,又捞到了稿酬,但却践踏了一位卓越女子洁白的一生。

如水还写了唐代另一位才女薜涛。薜涛八九岁能诗,十六岁入乐籍,大半生在军营幕府过着营妓的生活,脱离乐籍后,退居浣花溪为女冠,六十三岁终老,一生风雨,始终未嫁。她先遇韦皋,后遇武元衡。这两个男人都是薜涛人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男权的社会中,一个女子为幕府营妓,无论如何聪颖慧辩,也难以在政治军事中应酬、周旋、生存下来。是韦皋和武元衡为她撑起一把大伞。这是薛涛不幸的人生中的幸事。

对薛涛伤害最深的是风流才子元稹,他为薛涛的才情风韵折服,倾倒沉醉于薛涛温润丰富的情感之河。正是这个男人让薛涛“一改往日与文人远近有别的相交方式,不只与他以诗相和,而且,以心相合,她倾尽一个女子的全部与她相恋,与她缠绵,甚至将自己所有寄望于这个迟到的恋人。可叹,这个取字为‘微’的男子,果真萎顿到渺少甚至卑微,他一去远逝也还罢了,竟一面于妻子韦丛殁后大书特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怅叹以示忠贞,一面不忘纳妾取妻另寻新欢,而薛涛之意之情之恋则虚以委蛇抛于蜀地淡于蜀地冷于蜀地。”华年已逝,情爱了无的薛涛,无限悲愤的叹息:“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这个薛涛,要是在某些作家的笔下,仅“营妓”二字,就能极尽泼墨之能事;在薛涛与韦皋、武元衡、元稹的关系上,更能想入非非,以自己污浊的心思,写出污浊的文字,亵渎薛涛,污染读者。

而如水则用简洁的文字,饱含深情地道出薛涛过人的才情,碧水似的柔情,青竹般的孤高,以及她“夜夜沉浸于落寞凄苦之境”和其“繁华背后隐藏着的空白与悲凉”,一生热望自己的美梦,却一生空空。以至今天都捡拾不起这遗落千年的沉重。如水用凄美的文字倾诉了对一个女子高贵生命的赞赏和真纯的情感得不到回报的痛惜,让读者在不尽的婉惜中,仰视高贵,敬重真纯。

 

 

同样是写女人,读者会在如水那自然而优雅,淡定而从容的文字中,悄然浸润,悠然洗心,就好像进入纯朴、温婉、雅致的境域,好像沉入一片纯洁、明丽、碧绿的仙水,感到自在和清爽,有一种美好的精神慰藉。

而时下那些低劣粗鄙的,让人恶心呕吐的,应受到鄙视而远之的所谓文学作品,读了会让人困惑、迷茫、庸俗、粗鲁、无聊、麻木,停留在精神的浅层面上。趣味低下的读者读了这种精神鸦片似作品,受到低级庸俗的刺激,一时的亢奋只是吸鸦片之后的物理反映。过后,其心灵会加速度的庸俗、堕落、麻木、浑浊、丑陋。

为什么同类的题材,不同的作家所选的角度,所表现的思想,竟然如此迥异?

如水面对已逝的故事,是“缘于一种对生命的疼惜”,让人们仰望“那些曾经卑微却高贵的灵魂”。是从她们纯洁的生命温度,坎坷的人生长度,让人体味高洁的女性给历史添了多少柔情、温润、苍凉和厚重。让人们从她们妩媚但憔悴的容颜,看出她们的华彩和靓丽。如水以澄澈之心,在打捞生命应有的美。她用文字的形式“去守护那些华丽高昂的灵魂”,“仰望如此卑微却蓬勃盎然的生命风姿”,“悲叹她们难被珍惜呵护而无端陨落的生命”。而她自己并无所图。

而当下热衷写性、写女人的作家,都是听命于票房、跪倒在电视收视率、膜拜于印数版税上的角色。为了多发表,在读书排行榜上得名次,吸人眼球,卖个好价,一时光华灿烂,集万千宠爱,他们才醉心于低俗、平庸、浅薄的表述,把最基本的人伦道德戳得千疮百孔,把一切文明禁忌都踩在脚下,一味突出对人的动物性一面的刻画和宣泄。正如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福克纳的受奖演说中说的:“他们不是在写爱情,而是在写情欲……他们不是在写心灵,而在写器官。”这种燎原大火不知烧到何时为止?现在火势已登峰造极。不仅男作家写,女作家也写,有的女作家毫不羞耻地晾晒自己的下半身,真是太没有自尊。殊不知,这不是女权主义的胜利,这依然是女性对男权社会的献媚、低眉、依附和迎合!

记得张承志说:“清洁可耻肮脏光荣的准则正在风靡时髦。洁,今天,好像只有在公共场所,比如在垃圾站或厕所等地方,才能看得见这个字了。”如今官场、商场、情场、文场,到处泛滥着不义、庸俗、无耻,很难找到洁净的绿洲。当下文坛不洁的空气愈来愈浓,既污染着作家,又戕害着读者。古人连听到脏话都要洗耳,连洗耳的水都不能饮牛,不然就是奇耻大辱呀!!这,我们全忘了。

当然,在垃圾成堆的地方,很难做到洁净。但作家应交出英勇顽强的证明。保持清洁是作家的责任和命数。既然要当作家,就不要怕路的崎岖,走的孤独和艰难,就要勇于舍弃一切。写文章不一定时时都要看读者的脸。写不写,怎样写,写什么,是作家的事。写自己想写的,而且写出来了,这就够了。读不读,是读者的事。如果一味讨好读者,适应市场,会使自己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有些作家走的就是这条死亡之路。别看他们现在那么红火,终究会在文学河流中被当成一文不值的泡沫卷得无影无踪。而如水走的正是与他们相反的路。虽然她现在只是一名普通教师,虽然她写的这些作品发表很少,但我相信她的路会越走越宽广,越灿烂。天下自有不盲不俗之人,她的作品一定会受到应有的尊重。

祝如水继续前行,一路走下去。

 

曹洁

欠账的日子是不好过的,从五月开始明日复明日,一直拖到现在,真是过意不去。这些文字不知可配得上你的文章,不知可入你的法眼?

我本意想写两篇,一篇是写你每个字缝都露出美丽的月光,是关于文字美的。十二月七日晚我看到你博客上发了另一位本家写你文字美的文字,就决定不多舌了。第二篇即现在的“如水文章不染尘”。不管我写得如何,但文中所指太重要了。我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既在乎你酿造的文之美酒,又在意当下的文风。我想既肯定你的文之好,又用你的亮色烛照出那些已被钉在文学耻辱柱上作家的文风及灵魂。我没有力量把他(她)们怎样,他(她)们从写出那些污人眼目和心魂的东西开始,自己就把自己钉在文学的耻辱柱上了。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