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我来这个公司已经3个月。前2个月,我默默无闻、吃苦耐劳地奋斗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作为一名刚工作一年换了4份工作社保还没上的80后啃老一族,找到这么一份称心如意、薪水丰厚、头衔响亮的工作,是多么值得珍惜啊!~ 事后想想,当时我俩实际上的第一次会面,我是没有多大印象的。我心中的第一次发生在不久之后……
我记得那天很忙,一边写稿子一边做画册,还有一堆应接不暇的电话,这其中大多是订货会的事情。她的电话就是在一片混乱中插播进来的。 “你几点下班?”千篇一律女人的声音。也没太在意,我本能地回答:“要加班,不知道几点呢。”说完倒是马上想到,这人谁啊?问这这吗? “那先别走,等我。”然后不由分说啪嗒一声给挂了。我端着话筒半天没回过神来。一看来电显示更稀奇了~总经办的。我不记得自己的工作范围延伸至顶层了啊!怪事。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夜晚披上了霓虹的外衣。 我们等着一个客户的电话,确认不误之后就可打道回府,愉快过周末。头儿拍着脑门在那感叹:“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也不知道他想不起什么了,但让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电话。 反正没事,我就开始分析: 公司内线,不是同事就是上级。要是公事直接说了完了呗何必下班以后?私事?我也没跟谁熟到有下班后说的事啊? 嗯,那就不是事。不是事找我什么事- -。。难道有人看上我?哈!哈!哈!仰天狂笑三声先~虽然我黄彤也勉强能算到小家碧玉里去,但在这以盛产美女著称的偌大公司里,充斥着顶级名牌服饰、香水和高跟鞋的世界里,我的仔裤平鞋形象实在邋遢寒酸到可以忽略;而且对方明显是女性……想到这里,心中暗淡无光的部分开始破土发酵…… 前面已经说到了,我大概可以归类为同□行列中去。因为在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疯狂暗恋过一个女生,甚至抱着人家哭过。我俩还没来得及露水情愿呢(主要是我没表白)人家就跑美利坚去了,去就去吧,我和一帮同学去送行,她唯独对我悄悄话说:你等我回来。 我这人没其他优点,就是韧性如杂草般旺盛。等就等!如果那时候孟姜女还活着,我俩肯定特有共同语言。傻傻地等啊等啊,叶子枯了又绿,绿了又黄……等待的结果:听说她小ABC都快生出来了…… 哀叹我苦涩的初恋,犹如揭了块心疤,平时若有若无的,其实早已成烙印。自那以后,我就比较爱看心理书籍,心态也逐渐乐观。那些灰色的日子,可能也只是个印记了吧。后来交了现在的男朋友,像正常平凡人那样,平平常常交往,习惯成默契,默契中波澜不惊,连个小小的惊喜也不曾有过。他已经渗入到我的生活,朋友知道他,家人了解他,等工作稳定之后,拖到不能再拖之后,就顺理成章结婚。 可能是原来痛过,对这样的生活可以很满足。犹如一道河流,从始至终,逝者如斯。偶尔的落花滑落,涟漪依旧,还能掀得起多少波澜? 平淡的生活,感情的枯涩,上天都看不下去,派这么个弄潮儿来搅乱我的生活。这只花太能耐,翻云覆雨无所不能,哪是落花?简直是堆山积海! 呃,又扯远了。 我这边还哀悼青春的“剩歌”呢,那边工作已经敲定,大家提包飞奔至指纹机(打卡功能的指纹识别机)按了手印,人人高歌把家还。 稍一迟疑,公司里就剩我和头儿大眼对小眼了。 “还不回去啊小黄?”他攥着钥匙貌似无心实则急迫地问。 “我等人。” “你等谁啊?打电话问问,都这会儿了。”这会儿仨字让他说得咬牙切齿。 “哦,也是。”我按照来电显示拨了电话,没人接。 “走吧走吧,人家都忘了你还真当个真!”往外轰我。他这么一说让我如释重负,也许根本是找错人了。天都这么黑了,还是回家要紧。中午老妈就打电话说晚上吃包饺子。 这事我以为就过去了,没想到我的这次举动大大伤了子矜大小姐的自尊心。小恼变了大怒:我翁子矜就没被人放过鸽子!何况还是个黄毛小丫头! 报应来得很快,周一一上班,总经办就打来电话让我去顶层拿文件。头儿一听顺道又给我按回去了:“喂?啊,这不是信息部的事吗?呃,是吗?哦,好好。” “真新鲜了啊,总经办三秘给打的,说是一秘让你去的。”一边说一边还晃悠着脑袋:“小P孩儿门道还挺大。”我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有悖于我甘于做底层人民的良好愿望啊!我跟那个一秘又没有过结,她干吗老跟我过不去? 怨归怨,我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半道碰上饭友(中午订一份饭)春枫,我俩交流了下意见,觉得这次我是凶多吉少了,怕是试用期不满就得把我扫地出门。春枫说得煞有其事。她也是试用期,在这种大公司工作本来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不当不正被上司召唤,除了被炒还有其他可能吗? 没想到听她这么一说,我心倒是放下了。这么努力还不行,那到不如趁早卷铺盖走人~来得伟大走得潇洒,不是俺地俺不强求~由于心态太良好,原本忐忑的心情立马变得轻松起来。迈着轻松步伐,哼着小曲儿就来到了公司的指挥中心——总经办领域。 三秘看见我还挺亲切,把我让进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我这惊吃得不小,不是一秘找吗? 恍惚中觉得这里阳光充足(废话,离太阳最近嘛)子矜总经理正在喝早茶。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停顿一下,因为以下内容你可能会纳闷怎么这么熟悉? 我相信看过肥皂剧的朋友们一定对这个情景比较了解: 一个人,开门进来。看见一只硕大的真皮转椅,你并不知道背对着你的是什么人。镜头推近,他(她)缓缓转过身来,往往一只黑洞洞地枪正对着你……但大多是个美女明媚的笑脸。 子矜手持茶杯,表情冷淡,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但我却不得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因为眼球根本不受控制。原来这位传说中的总经理这么年轻,漂亮…… 这两个词汇我发誓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它们是那么贴切地形容了眼前的这个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它俩就窜到我的脑中,造词艺术真是伟大。。 “你把这个文件交给XX.”她说。 “哦,好的。”我恨不得赶紧走,也不管是不是合理要求了。 正当我拿起文件之际,她突然又说:“那天你怎么走了?我开会呢你怎么也不打电话问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是她?! 我脸腾地就红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我、我打了,没有人接。” “打手机啊!” 这会儿我连呼吸都困难了。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哦,在我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打XX老总的私人手机。说什么?喂!什么时候开完会啊!还等不等你啦? 这人说话可真理所当然,她也不想想我们小百姓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我深深地不知所措中,就盼着赶紧开溜。子矜后来说,那时候看我可怜唧唧的,母爱一泛滥就把我给放了。我哼!还不是接下来这戏你不知道如何唱了! 我打小就是个嘻嘻哈哈没心少肺的主儿,偶尔的苦恼郁闷少女思春什么的,喂我点吃的马上 又笑逐颜开了。 我的意义才会那么深远和重大。也连带着波及了我人生观的各个层面,当然,感情是首当其冲的 。经过很漫长的自我审视和梳理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含自作多情成分,是后来她自己说的^_^~) 的很显然是她的报应!大笑~~~ 过两天休假,你过来吗? 上的人天生有种畏惧感。再来,我小富即安、小隐隐于角落里,怵窝子……- - 加班,然后下班。半路上,头儿故作神秘的:“咱部门要集体出差。” 不会遇到子矜了吧?回答是:NO! 凝白,我突发奇想,打算去味美多买几个好吃的蛋挞。 见我跟看见救星似的,褶子都笑没了:“哎呦小黄啊,我正发愁呢。你说这里面这么多花样我都 挑花了眼拉!” 天开始的另一番风波。 发展让大家直观地感觉到。。)她吃了蛋挞,就问三秘:“这是什么东西?” 果,才不会关心是谁给办的。 没有马上爱上子矜,多了客观认识和分析她的机会。 不少的负面效应,其中包括不讲情面、不近人情等。当然,她令人震惊的决策能力多少弥补了这 一点。 这样么?我为自己沦落成胆小怕事之徒好生懊丧了一阵。 不高兴了,三秘也很烦,我心想我又不是你丫鬟,凭什么给你满世界找蛋挞去! 收了钱无事一身轻地出了总经办。 当空气。 在有违了她的好皮囊。 才不管,当时委屈得什么似的。最后和她接触多了发现这人素质挺高的,别说因为几个蛋挞,就 算仇人就在眼前也能保持基本的礼仪不动摇。这和他哥不一样,他哥我见识过,据说没念过多大 书,就是胆大善闯,嘴里能跑出小火车;销售天才、执行蠢才那种。他俩倒是珠联璧合。翁老爷 子(他俩的爸)白手起家创立了XX,还会养孩子,连基因都遗传得特好,平衡又互补,大富大贵 羡煞旁人了。 啊,怎么了还不愿意去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喜怒无形于色。。)心想我要说我男朋友还在 那呢他们更以为我不正常了。 进取心,还有个什么东西,伸着触角时不时地逗弄你一下,毛茸茸,喜滋滋的……当时我形容不 清,现在我知道了,它叫做:暧昧。 往里走越多的是法国意大利式建筑。 ,特别讨厌上海人。我对地域人民的是非关系很不敏感,她也觉得跟我聊不起兴,就撩下我找别 人玩去了。 腼腆,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耽误工夫拉!):“您好,感谢您的入住。这是我们饭店特意为您准备的鲜花,请让我为您插好 。” 找特色小吃(酒店的东西吃不起)还没到大厅就看见三秘胖墩墩的身子移过来了。
“你们这是干吗去?” 我心里一沉,马上抢先道:“出去转悠转悠。”特意没说找吃的去。 “哎哟这可太巧了,老总要吃东西,你俩给买点。”说完直掏钱。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就躲不开她呢?阴魂不散啊。 我俩打车去了城隍庙,吃到了久负盛名的南翔小笼馒头,还有人见人爱的灌汤包,边吃边逛边打包(“孝敬”总经理的)。我们穿梭在高大威仪的道观系建筑群中,饕餮美食,流连忘返……突然不知从哪窜出一嗓子:“黄彤!”
“都把名起成这样了,竟然还有重的?”杨岳不解。我苦着脸,心说,知道你学化工的,也不带这么挤兑人的- -! 我俩照常往前走,“黄彤”、“黄彤”的叫唤声却越来越近,只见面前跳出一人来,高个儿苹果脸,脸上星星点点(青春痘)——“田竹!” “我说你聋啦!连喊带叫半天了你听什么呢?” “怎么是你?!” 此人就是“大竹”,我可爱的正留着洋的学姐。我俩从相遇相知再到“情投意合”,简直可以书写出一段传奇的历史! 不对啊,大前天她还给我发了封电邮说自驾到纽约去了,路上还支帐篷呢,把她给美坏了~怎么驾到这儿来了?“一准是美国人民受不了你这暴脾气,叫人给遣送回来的。”我笑嘻嘻的,他乡遇故知啊,心情大爽! “送P啊!是by air! “爱尔就爱尔,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她一脸“少自作多情”的表情: “你说我都多久没吃人食了?可不就直奔这来了,没想到这样也能遇见!” 缘分啊~俩人异口同声。 笑闹了一阵子,又跟杨岳作了番介绍,三人开始找馆子吃正餐。 “我就猜你这趟是公干出差,最能赖家了你!那会儿全校就你回家勤,不知道的还以为青梅竹马住隔壁呢~” “哎,对了!你猜前不久我在纽约碰到谁了?” “谁啊?”我夹了块双酿团,嚼得喷香。 “红叶。” 红叶?哽噎,红叶…… “别跟我说啊,我不想听。” “你想听我还没的说呢,我俩压根没顾得上说话,倒是留了联系方式,你要不?” 我瞪着她,把大团子嚼得吧唧乱响! “红叶是谁啊?”杨岳不明就里地发问,大竹瞥了我一眼,转脸对杨岳说:“来,我跟你说啊,让她吃去!” 吃不下去了,好端端的提她干吗? 红叶就是前文表过的我的初恋,我不记得大竹是怎么知道的了。不过以我俩的磁石程度,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是逃不开对方法眼的。她早已了然于胸了,无需我坦白从宽。当然,为这事她没少对我冷嘲热讽、横加指责。说我傻,守着红嘴白牙喷出的几个字就能苦苦守候。人家孟姜女还知道哭长城呢,湘妃也会抱着竹子哭,你说你天天闷着头跟守洁的似的(这什么比喻啊。。)装的是哪门子大头蒜?! 废话不说了,总之能在上海遇到大竹,对我来说绝对是意外惊喜!比看见小白(我男友)还兴奋。 相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和大竹依依不舍挥手告别。回到酒店已经相当疲惫了,强打精神把打的包送到三秘手里,然后洗澡睡觉钻进温暖的被窝,心想着这一天又跟翻书似的哗啦一声过去了。 半夜感觉杨岳那边翻来倒去还伴着抽水马桶的声音,我似梦非醒地问:“折腾什么呢?”杨岳脸都绿了:“吃坏东西了。” 赶紧又起来给她找药,陪着聊天,对付着总算是止了泻。等她睡安稳了我才躺下,忽然觉得哪不对。。我又直挺挺坐起来了—— “那包吃的会不会就有问题?” 这下坏了,脑子里开始打架。思想斗争愈演愈烈。一方面存着侥幸心理,她要胃好呢?最起码我就没事;另一方面又担心她现在万一没吃,将来吃坏了来个东窗事发,我可就是知情不报之罪,这性质可就严重了。 思前想后,反正也睡不着了还是决定爬起来赔罪去!我咚咚咚上了楼来到三秘屋门口按门铃,抱着早点认罪画押、争取从轻发落的迫切心愿,可怜的门铃被我反复地按来按去……结果旁边房里听不下去,出来人了。我一看,眼球差点没转过弯,正是子矜! 她裹着白色棉质睡袍,长发散着,额头光洁圆润,脸庞柔美白皙……脑海里回应着玉兰油广告里那女的。 “找陈姐?” “呃,不是、是啊。” 她笑了下:“她睡觉死,有事明天再来吧。” “哦……”咦?不对啊!我可不就找你么。眼看她要把门关上了,我赶紧喊:“我找你!” 她惊讶地抬起头,回望我的一瞬间,眸中有亮光闪烁(动用言情小说惯用式写法,反正就是眼睛里亮了一下,原因是……她才刚认出我来。。OTL) “你进来吧。”子矜转身进屋,我在后面跟着。心里犯嘀咕,眼神四处飘,倒霉的饭包你在哪里?~ 子矜也不理我,自顾自地去里面换衣服,擦油抹膏。 我放下了心中的戒备。这里不像总经理办公室,没了身份地位的象征元素在那摆着,我俩在这里,是平等的。 该怎么说呢?说我买的小吃不干净你可别吃啊,会肠炎的——估计我明天就得被无情遣返;要不,说我也饿了,姐们你好心分我点吃?这像话么。。 正当我举足无措之际,屋外面响起了说笑声,子矜在里面喊:“开下门!” 我依命行事,打开了门。还没等我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香喷喷地扑进我怀里:“死东西~还得我们亲自来找你——咦?你是谁?”我直愣愣站在那,脸比鼻子红。 她旁边那个女人,笑得很温暖:“这小家伙像不像子矜的可乐?” “蓝,你也觉得?”子矜出来,穿着丝质的红色长裙,别样的风情。 叫蓝的那个女人大笑起来:“是挺像,siren,你看呢?” “香喷喷”仔细打量我,然后皱眉摇头:“可乐比她可爱。” “可乐是谁?”由不得我不问,这实在是很莫名其妙。。。子矜很郑重地看向我,唇边含笑,说:“小黄,你说找我,是什么事?” 我语塞,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三个人也不说话,都等着我开口。我在她们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这下都红到脖子了。“哈哈哈~~~”叫siren的放声大笑。她盯着我:“是很像可乐,小猫一样!” 她们越笑我越害臊,我可没被这么当面“关注”过。还是子矜最终给我解了围:“行了行了,都别笑了,人家小姑娘脸皮薄。”说着拉起我的手,笑意盈盈地:“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和冯助说,他会处理。” 她以为我来是为办公事?“那个、那个买的东西别吃,可能不干净。” “哦?好,我还没动呢。”她已经迫不及待把我往外轰了。我点点头,快步走向门口,嘴里说着翁总晚安,心里却带着莫名情绪。 回到房间,我还在想着刚才的“惊心动魄”。看那两个女人一身的名牌,虽然我对名牌不敏感,但名贵的东西就是特别精致、华丽、赏心悦目,就知道她们是一个阶层的了。 于是可以像笑话小丑似的笑话我?哼!我黄彤还不稀罕呢! 想到这里,觉得这也太窝囊了。我凭什么大半夜跑去自讨没趣,提供笑果?是啊,为什么呢?顺着一想,我就想到了三秘。要不是她把我当跑腿的,我怎么会受到这样的“侮辱”?再说,给你买是帮忙,不给你买也是应该的。 唉,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事实确实如此。我是被叫“老好人”叫大的。当初帮人忙是小时候思想品德学的太好,赖宁雷锋是我的精神偶像;后来帮人忙纯粹是不会拒绝人。很多人跟我说过要懂得拒绝,该你干的干,不该你的别往身上揽。我也寒心过,发誓不当傻子被人利用,可是这几乎成为了习惯,很难在朝夕间改变观念。现在好了,又被教育了一回。 到了后半夜,睡不着了,索性打开电视看卫星频道。早上杨岳看见我窝在沙发里,说:“起这么早啊?” “我就没睡。”无精打采地,感觉鼻子有点堵。 杨岳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我昨晚闹腾得你睡不着了?” 我摇头,不是你的事。 这时电话响起,是头儿打来叫工的。 在新店里忙了一天,宣传稿装订了厚厚一沓。这时候头儿风急火撩跑来:“这下完了,VMD(商品陈列)的东西半路上给运丢了,要在本地买。你们谁去趟? 杨岳瘪瘪嘴,溜得远远的。我经过昨晚的教训不敢再当傻大姐了,再说不知怎的,身上软弱无力,疲惫不堪。 “头儿,工程部和采购那些人呢?”有人伸过脑袋来问。“都被调派到一线了。”头儿也不由分说了,点了几个男同事的名:“今天务必给我买回来!” 大家各忙各的,突然头儿又回来了:“小黄小杨,你俩别干了。跟我走一趟。” “哪去啊?”我和杨岳问,心想够乱的。 “走号。那帮导购忙不过来。” 赶鸭子上架就是这个道理,这次开业也怪了,很多意外接踵而来。我和杨岳穿着各种型号的衣服走秀一般被区域人员一一记录。忙得满头大汗,就这样才走了不到1/3。 杨岳脸色有点难看,我突然想到她才折腾了大半夜,身体一定还虚着,今儿又忙了一天。 “我跟头儿说了,剩下的我走,你回去歇着吧。”傻大姐还是当着吧,等这回之后就不当了,她比我小,才刚毕业。 她感激地什么似的,嘱咐我别累着,就一脸不适地回饭店了。 一圈一圈地走,感觉已经完全麻木,腿开始灌了铅般沉重,聚光灯在头顶打转…… 每当生活中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就给自己鼓劲:“黄彤!你要如杂草般坚韧!”这句话是我最亲的姥姥告诉我的。她说她嫁给我姥爷的时候,我姥爷是□,在白区,他们被敌人通缉抓捕,天天逃难,过得生不如死。 姥姥就说:“你看那麦苗,被人娇生惯养,可是踩一脚就死。但是路边的杂草就不一样,怎么糟践它都能长的绿油油的一片,火都烧不死。所以要像草那样,有股子死不了的韧劲!人要有了这韧劲,就什么困难都不怕了。”我牢记在心,并且受益无穷。就拿这次来说,我熬啊熬,到最后身体的零部件都不听了使唤了,但总算在累趴下前,搞定。 发了狠打车回的酒店,还没进去,手机就响了: “小黄啊,总经理在中心绿地有个宴会。你能不能把公司的车开过去?” 我是真的有气无力,也不问是谁了:“司机呢?为什么不让司机开?” “我就是司机。我在机场呢,暂时过不去。秘书说你们住一块。车就停在停车场……” 我挂了电话,给三秘打,得到的回复是:总经理亲自交代让我过去。 无语。。。 老天啊!你真会折磨人啊!杂草也有枯烂的时候吧?! 后悔就职资料填有车本这项了。好吧!我豁出去了。。再说开宝马我还是头一次,正好趁机感受一下。 一路上,我是小心翼翼,缓慢驾驶。想不明白干吗让我干这事?人生地不熟,问了好几次交警才在好几层的高架桥上分清了东南西北。北京哪有这么高的桥。。怕的要命,人家里的晾衣杆就在面前,真是一地有一地的特色。 眼睛不知为什么老模糊,眨了好几次都不行。总算找到了陆家嘴,还有那个高档宴会厅。人家还不让进,说得在外面等着,可我车都停好了。 眼睛越来越疼,回车里不如在外面坐着。 靠着凉椅,我睡着了。偶尔感觉到冷,最后也感觉不到了。 听见耳边有人叫我,声音很轻柔,于是所有神经又舒缓下来,继续沉沉陷进深处去。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我一惊,心怦怦直跳! “你醒了小猫?” 声音很熟悉,我一看更惊了,是那个笑得很温暖的蓝。 “我在哪?我们经理呢?”我忙不迭地问。 “她一会过来。你这个司机真不称职,还要BOSS反过来来载你。”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有点心虚,怎么睡这么死。。我挣扎着要起来,发现浑身跟散了似的,好不容易站起来,眼睛倏忽刺痛了一下,忙蹲下来揉眼睛。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蓝问。我摇头:“没事。” 这时有人进了房间,放东西,然后子矜的声音传来:“她怎么样?” 耳朵翁翁地响起来,我心想怎么眼睛和耳朵都出了问题?木了,害怕,心想我会不会死?真的很难受。。 感觉有人向我慢慢走来,我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心里又害怕又委屈。。还有怨恨自己的不争气,怎么总在老板面前掉价! 终于,我不管不顾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受控制地滑翔、滑落……迎接我的,是一个柔软的拥抱。最后的意识,是被她支撑起,头深深埋在她锁骨处,鸦片的味道。 好想就这样睡下去,原来一个拥抱会这么安心、美好…… 我这辈子还真没昏倒过,事后想想挺后怕的。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大好的人生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眼睫毛上的时候,我被莫名的光亮召唤醒了。 睁开眼,一片素白。 定了定神,终于拼凑起昏倒之前的经过。回忆到最后,思绪稍稍停滞了一下,发现心口很温暖。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拥抱?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次的拥抱。亲人的,恋人的,朋友的……我也不例外。但真正让我流连忘返、甚至上瘾的,只有子矜的怀抱。也许她的第一个拥抱,恰巧来得及时,令我信任和感到安全,以至于对它念念不忘。而那之后,我发现拥抱比亲吻更能温暖恋人的心灵,那种互相慰藉、互相温暖,要胜过任何语言或动作。 没消停几分钟,大竹第一个打破平静。她一看见我眼睛就湿了,张开两爪子就要掐我。我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怕它起褶子,所以看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点没想闪躲。好在她凌空变换了姿势,改掐为捏:“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 我瘪嘴,指指白床单:“我病着呢,你瞧。”扮可怜。 大竹的眼神瞬间柔情似水:“唉,我问医生了,说是重感冒,又受了风寒。没事的没事的,咱一会就办手续出院。” 我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想到,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呢? 这时,头儿和杨岳等一干同事,也带着果篮慰问来了。 “都怪我,病了还让你走号。”头儿满脸懊悔。 “是我的错,只顾着自己,也不为你考虑。”杨岳小脸皱着,都快哭出来了。 我说你们行了啊,谁知道我会晕倒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大家对我都不错,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我趁着他们同情心正盛,就嚷嚷着要出院。“虽然没有大毛病,但还是在这多住两天,保险。公司那边的事你就别惦记了。我们会天天来看你的。”头儿的话没说完,仿佛有心事。 等他们走了以后,大竹说:“这得让小白知道吧?” “他后天才回上海,去杭州开会了。” 大竹眼一瞪:“男朋友是白当的么?我打电话给他!” “行了行了,你别裹乱了。我也不想让他看见我这样。”说起小白,我倒不想急着见。 大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红叶给我发了邮件,还问了你的近况。” “哦。” 我俩谁都没说话,于是我又补了句:“她最近怎么样?” “好像还是一个人,说过完年会回国。” 我心猛地跳了一下,脑子里掠出来很多关于她的画面,都是青色的。她虽然叫红叶,却喜欢绿色。我曾经亲手织了一条围巾送给她,是很多种绿混在一起织的。她戴上后,笑着说:“我就是红花,它是绿叶,刚刚好。” 大竹看我不说话,就叹了口气:“还忘不了那?你不是都决定跟小白过一辈子了么?” “那你还跟我说。” “我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没法应付。”大竹还是很了解我的,她知道红叶是我的一道命劫,是处心理阴暗,要时不时地拿出来晒晒,才不至于发霉、变质。她说这事搁谁身上,也不会像你这么过不去。你太纯了,不能说纯,都蠢了。 大竹一直陪我到护士来催,才离开。 想着自己在异地受苦,忍不住又给我远方的爹娘打电话。老俩口抢着电话叮嘱了我一番,让我眼泪差点没出来,多想回到他们身边啊。怕他们担心,没敢说自己病了,还住进医院。都说好,哪都好。回去您看吧,长了10斤肉。 挂了电话,发现门口站着一人,身上穿着白大褂。眼熟,哦——siren?看那傲慢的神态,更像了。她怎么是个医生啊? “小猫醒了。人缘不错啊,异地他乡的都这么多人探视。” 我本来想顶她两句,一想,她是我老总的朋友,还是算了。仔细看她,头发盘起,架着金丝眼镜,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走近我,用一种衡量货物的眼神盯着我看,摇头:“就是一小孩儿嘛。” “谁是小孩儿啊!”我最烦别人说我小,年龄歧视。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真奇怪。”她自言自语,然后问:“你和子矜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老总,我是她职员。”这还需要问吗? “子矜为了你连假期都停了。你知道吗?” 我摇头,没听懂怎么回事。 Siren开始早中晚在我面前晃悠一圈,应付似的跟护士询问下病情,也不搭理我。头儿他们倒是每天“报道”,趁没人注意,头儿悄悄和我说:“老总开始过问开业的事了,听说华南区域经理可能要被辞。” 我听着有点懵“她这次来不是为了开业的事?” “是云副总和冯助负责,她好像纯粹是来休假的。结果这边弄得一团糟,还让你累住了院……当然,我也作了检讨。” 其实这事没这么简单,辞退华南区域经理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面关系到公司各派的利益冲突。我那时候听一耳朵也就没往心里去,把职场想得太洁净了。 子矜不止一次地说她讨厌尔虞我诈,厌恶虚伪和不切实际。她选择我,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不然正如Siren所说,我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以会在一起? 她说,你让我觉得干净。 感冒都能住院,我也真够倒霉的。想出院还没人同意,生怕我出去给他们添乱。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再加上死人(Siren)时不时地冒出来,腰板挺得倍儿直,脸跟冻豆腐似的。问多了,她就回我一句:“少废话!” 三秘也来,一句提纲挈领的话都没有。“呵呵呵呵小黄你多吃啊。”、“呵呵呵呵小黄你躺下你躺下,多休息。”……我又不是猪! 最后实在烦了,给小白打电话:“你不说休假么又去杭州?我现在病了住院了你赶紧来,不来你看着办吧!” 不知道大家看过《奋斗》没有?小白特像里面的向南,典型的Beijing Boy。他是我在刚出校门一家实习单位认识的。当初是侃友,兴趣爱好也相近。 那时候没人拿PSP,他就有。我老跟他抢着玩,然后有一天我要走了,没人跟他抢了,他觉得不是滋味,就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半天也不说什么事,我拿着听筒瞌睡了好几个钟头,他才说:“彤彤,做我女朋友吧?” 我琢磨了两天,还假模式样地把他带去见好友,好友评价是这样的:“有点痞也有点帅,内心纯良,风趣幽默。”我一听褒义词居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时想法是这样的:反正迟早要交男友,那就这个吧。何况红叶那边听说已经订婚了(虽然日后证明当时的说法只是谣传…..)我也正想斩断情丝、回归正途,可以说,他来得很是时候。 感情是有的,但爱情呢?我说不清。 朋友们说,初恋是难以忘怀的,它包含了所有浪漫的情愫。这种情愫随着恋爱次数的增多而转淡。为爱痴狂、欢悲喜泪将稀薄得如纸片一般轻脆。 我信了。 小白的嬉皮笑脸让我轻松,他的自负迁就了我不愿深究的内心,他是适合我的。这就够了。 阳光灿烂的午后,我抱着大竹买来的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本以为会迎来小白的风尘仆仆,没想到,却等来了子矜的大驾。 叙述到现在,女主角子矜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定令众位看官感觉扫兴。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才刚刚开始…… XX是时尚类公司,做服饰和化妆品生意。听推广部前辈讲,时尚杂志拿子矜是否上刊谈回报方式是常有的事。子矜的定位是“CLASS”(格调)之美,我一度不以为然,私下里子矜没那么麻烦,就是对护肤和衣服的追求近乎变态。 也就是说,无论子矜出现在哪,都是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她的脸洁白无暇(参见玉兰油广告),穿衣品位出众。这么个尤物本该出入高级社交场所,如今现身医院,免不了要有绿叶陪衬。 这个绿叶就是传说中的冯助——冯柏同志。 冯柏是北大研究生,屈尊于总助一职一度令我们费解。考虑到此人还有大量机会施展他的“才干”给大家看,这里就不多说了。 想当然,下一期“XX人”小报(公司内刊)里,类似“总经理亲□问生病职员体现了XX人性化的企业理念……”的新闻话题,必将有我的客串。 所以子矜他们来,我当是制造舆论效应,一点也不感动。 子矜显然有些敷衍的神色令我心生郁闷,何况还有个死人在远处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没多久,我就不耐烦了。冯助阳奉阴违的功力可谓练到了至高境界。我满脸的不出好气,子矜的心不在焉,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滔滔不绝。没人搭腔就自己打圆场,没人应和也不影响煽风点火。 最后我实在不耐烦了,真想来个“排山倒海掌”拍飞这只秃苍蝇!趁着死人在门口幸灾乐祸,我就怒向胆边生,使劲瞪着她!同时感觉子矜的眼神飘过来。 终于,耳根清静了—— “你怎么还不走?” “等人啊。”Siren很悠闲地答道。“你——”我还没说完,就见子矜又回来了。 “翁总,您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吧?眼神开始四处瞄。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很柔软,平复了我的浮躁情绪,乖乖地答:“已经没事了。” 这时候死人已经走了,这人真是神出鬼没。 她坐在我身旁,端庄有礼:“刚才不方便跟你说话。你怎么这么傻啊?走了一天号还开车去接我?” 不愧是总经理,一句话说得我心里暖乎乎的~恨不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了。 我原来看过一本书,讲的是怎样跟老板说话会更利于晋升。可是面前的子矜完全没有老板架子,让我感觉亲近又放松。 她随手翻了翻我的漫画,得以让我有机会看清她。 呃,我先前对她的描述可能有点抽象,这绝对是有意的。这样描写更有带入感,与一个人由传闻到初识,再到互相了解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 对她的传闻来自一些八卦,其中以前台挖料居多。 她27岁,毕业于意大利某某知名学府,听说中途辍学。至今单身,私生活神秘。在公司口碑不错。 年轻漂亮是肯定的,这里特别强调下,她真是我见过的可与宋惠乔媲美的最棒皮肤!(没见过宋MM本人,不过要是有化妆技术在里面,子矜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她只护肤,从不化妆。)当时玉兰油广告里那个剥光了皮的鸡蛋,是我最先发现拿来形容她的。其他形容如白嫩如霜,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吹弹可破,肤如凝脂也都贴切~ 我看的漫画是松本大洋的《恶童》,现在已经拍成动画了,很火。回想以往最快乐的时光,大多与啃
漫画、画手绘、COSPLAY有关。 我刚进校门那会儿,走在校园里会被各种社团拦住,一通游说,美其名曰纳新。当时动漫社的社长就 是大竹,她创立的COSPLAY家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我高中一死党就特别向往能混进去。 从小我就喜欢胡涂乱画,每周必去少年宫的素描油画班。跟那些把画画当作升学筹码的孩子不同,我 是纯凭兴趣画画。爸妈对我的教育属于放任式关怀,也没逼我非得考美院。教我画画的“小老头”就总说 :“彤彤的画太自由,大家不要学她。”说是这么说,可还私下里拿我的画去参赛,每次还都能获奖。各 种大小奖状现在还在家里挂着,我妈死活不让往下拿。 也因此,大竹发现我跟挖到宝似的,也是,省了她不少人情和银子(他们社团充斥着花瓶美男女,摆 摆样子还可以,画笔不知道怎么拿。做个海报宣传什么的就得陪笑脸请吃饭让别人代劳。)别看大竹的脾 气点火就着,但是人缘红似火。我敢跟她说个“不”字,连学生会宣传部长都能顶着大月亮跑来跟我“谈 心”。大家猜到了吧?这位部长就是红叶。 我老大不情愿地答应了。说真的,我最嫌麻烦,挂个空衔还可以,让我干活就不乐意了。说白了就是 懒。 把话扯回来,子矜翻了两页,说:“你会画吗?” 要不说人家是领导呢,时刻关注底下员工的能力问题。我的职位描述第一条:要有美术学基础,对视 觉艺术具有较强的感知力和创造力。我敢说我不会吗?但我确实不会啊~人家是日本漫画界定鼎鼎大名的 人物,我三两下画出的小人倒是比他的好看,但漫画和插画不一样,这好比电影和电影海报,根本不是一 个概念。 我斟酌再三,决定这么答:“漫画人物抽象,我不太擅长。” “哦,那你给我画个不抽象的。”她把漫画合上,笑笑地说。 “呃…画什么?”这是在考我能力啊,千万别紧张。 “嗯……就画我吧。” 于是管护士借了铅笔和橡皮,决定给她画我擅长的素描。哈哈哈~我别的不敢说,把人画成照片这可 是天赋异禀(这词真招打…) “那我摆个什么姿势啊?”她站起来,左右看看。 这些日子在医院憋屈的够呛,正好手痒:“你就站光那,看见没?窗台旁边。” 她乖乖地过去,两手交握在前,典型的淑女造型。 我摆好椅子,竖拿笔,照了照比例,准备开画。她那边问:“这样就行了?” 我正打比例,顺口就突噜出一句:“这样就行了又不是画裸体。”话刚落音,我就反映过来了,笔差 点没掉地上。 “裸体?在这没法画吧。”她很认真地回答。 我倒…… 我要还聪明就应该能觉察到现在的子矜根本没把我当她职员对待了,事实证明我不太聪明,也许因为 她的光环太大,让我一早就选择退避三舍应付了事,所以一切进退都是自保。至于保什么?可能是我那颗 易碎的心吧。 画她很容易,五官柔和立体,打阴影的时候不用考虑棱角折光那种,基本上就一气呵成了。一边画一 边在心里感叹:美女啊真是美女,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我画的出神,她也出神,眉头轻蹙,眼光深远,不 知在想什么。 “画完拉!”把画从板子上卸下来,伸过去给她看。 她盯着画良久,指指眼睛:“眼睛不像。” 我郁闷,基本上眼睛不过关就等于失败。她把笔拿起来,随意在上面勾画了几笔,然后转过来给我看 :“这样就像了。” 我一看,眼睑线的眼梢加长了些,瞳孔边线画浓了很多,透视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惊,她也会画画?! “我看你设计的海报还挺随性的,怎么画人这么拘谨?” 唉,本以为能像往常那样听见赞美折服的语句呢,谁知今天碰到了行家里手,还挑出这么巨大的一个 毛病….. 我之所以爱画“照片”实在是因为虚荣心作怪,也是大竹他们硬出来的。在这就不多说了。总之,这 个老板一点不给我面子,当面拆穿了我的西洋镜。指出了我为虚荣牺牲艺术的可悲行径,令我特别的无地 自容。在大多数人面前,我因为能写会画着实是风光无限拉风非常,如今遭遇如此重创,顿时颓萎不振起 来。 子矜看我脸色难堪,说这么容易受打击啊?其实我正反思呢,不过她这么想也好,我也懒得解释。她 让我看她,我一听脸就挂不住了,我、我看你干吗?见我没反应,她也较上劲了—— 这里我强调一句,子矜最讨厌别人不理她,被她当作极不尊重人的表现。她也不想想,万一别人是矜 持不爱说话呢?或者像我这样害臊不知说什么好的….. 她居高临下,发话:“说话啊。” 其实我当时说说也就没事了,可是她越这样我越不说,是更不好意思了还是逆反心理上来了也说不好 。 她捧住我头,和我区平:“不高兴拉?” 我躲不开她的眼,里面一抹灿灿地温柔,让我抵御不得。她的唇角本来是勾着好玩和笑的,却在看我 的时候凝固住了。短短的瞬间,我有一种抽离于世的感觉,使不上一点力量。 第 10 章 空气中什么东西在发酵,恍恍惚惚的。我仰着脖子往床上一靠,心说,这老板好像还不赖,就是有点 怪。 我想问她干吗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 还想知道她是不是对员工都这么平易近人? 我并不觉得我的工作能力出众到惊动上级领导的地步,何况,她是我上级的上级的上级……思前想后 不得要领,无意中哼的歌都是“领导的心思彤彤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子矜走后,我望着蓝 天白云,还有乱七八糟的晾衣绳心升感慨: “人生啊~就像那浮云……” 大竹明天就接着留洋去了,临走前来看我。 她咬着苹果听我把话说完,无所谓地:“其实就是那个电话比较难猜。不过据我分析,她八成是看上 你了。” 我噗! “她——我晃了晃杂志,我——又指了指自己——我俩?” 大竹一把抢过杂志:“哇靠!有没有天理啊!” “她就是你老板?!”我被她凶巴巴地样子震慑住了,忙不迭点头。 “我最恨那种有钱还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女人都是爹娘养的?#¥%……(以下省略若干无良怨妇语 )我的命,好波折啊啊~~~” 我黑线…- - “不过,她还挺有女人味的。”大竹捏着下巴开始分析:“以往看上你的,不是男人就是T,说明你 应该是P才对。” “哪有男人和T看上我?!” “甜少,还有萝卜,当然还有你家小白。” 插播一下。大家都知道,爱动漫的人一般都喜欢耽美,同□见多不怪,根本不具有隐秘性。社团里百 合无数,小受乱飞,御姐称道。所以,相较于平常人来说,爱上红叶的我,并没有经历过所谓的痛苦、矛 盾和挣扎。周围环境对于Girllove的宽松和认同,让我那绽放得虽不完美的爱之花,绝不阴霾灰暗。 这样想起来,我真是幸运的。 说回来。甜少嘛,应该是个T。平常做中性打扮,她COS的网王系列迷倒了一众花痴女;萝卜是个眼镜 男,特别爱写朦胧诗,大竹不说我都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甜少倒是和我表白过,被我“冷淡”过去了。我觉得她太张扬,有点怪怪的。眼镜男萝卜同学善于旁 敲侧击,被我扼杀在摇篮里。 我之所以启蒙于红叶,其实是她主动勾引的,虽然她一直不承认。她总是想着法的见我,跟我说些肉 麻话。等我傻不唧唧爱上她了吧,她又拿架子。我俩很单纯,临走了也没把爱意说出口,其实那会一天不 抱抱都会很难受(也仅限于拉手、拥抱,连个好感吻都没有的)感觉对了而已,没想过TP问题。 “那又怎样?”我问。大竹最近在看美国热门剧《The L Word》,还以为她要发表什么惊人之语呢, 结果——“我在想你俩的角色问题啊,总不能互攻吧?” “……”我汗,这都哪挨哪啊?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个错误,她只想着八卦。大竹:你就美吧 ~天下掉下个镶金边的大桃花砸你身上。我:坚定地否认否定以及否决!瞅着杂志上动辄几十万一盎司的 香水,心想咱贵就贵在朴实无华,自知自爱。管你是什么目的~我过我的快乐生活,与你又何干? 我想的挺美好,第二天还顺利出了院。头儿请客吃日本料理,一帮人又杀去KTV鬼哭狼嚎。总之是相 当Happy~我灿烂得跟三月桃花四月枇杷五月石榴似的倍儿合时宜,倍儿感舒坦,什么女老板,早被我抛之 脑后,眼不见心不烦了~ 当我再回到工作现场的时候,傻眼了,上海东方11名工作人员被辞,其中包括叫号那天帮我换衣服的 小姑娘,笑起来还有两酒窝的那个。 为什么?我呆呆地问。 头儿摇摇头:“这才刚开始,回公司你再看吧,云副总倒台了——变、天、啦。” 我呆了好一阵没回过神来。总算见识到了商战的残酷,日月无光的感觉。心中隐隐憋闷,我知道,主 谋是子矜。那么好看又温柔的女人,却可以毫不讲情面,斩杀了十几个人糊口的希望! 所以说,我永远不可能像子矜那样拥有独当一面,果断决绝的魄力。 回到饭店,满身疲惫。杨越还没从对不起我的心情中解脱出来,对我是嘘寒问暖,呵护备至。我这别 扭,就拿着手机跑到天台看月亮。 夜上海果然名不虚传,上回开夜车光顾着找路了,没顾得上看。今日一见,令我大开眼界。北京的夜 空也很美丽,缺陷是略显空荡,长安街都不够连绵。上海不同,像一个装得满满的水果盒,触目所及,五 光十色。 小白定点给我打电话,在那边讲述十万个为什么没能回来。我心情不太乐观,也懒得听他贫,说了句 下不为例就给挂了。他再打,我再挂。我也就跟他和我妈犯犯小孩儿脾气,到以后我跟他成朋友了,这习 惯还保留着。他有时候觉得不是味了就说:“我都不是你男朋友了怎么还得哄你啊?我这不是贱么我!” 没人说什么时候能回去,自医院一别之后,子矜就像消失了一样。偶尔想起她,却似在回味两个完全 不同的人。那个站在阳光底下,眼光波动,婷婷玉立的她,和出入职场精明干练、不讲人情的她既割裂又 重叠。她的这种矛盾感在我心中存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对她真正了解方才解除。
离新店重装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有人说老总飞回北京了,也有人说前几天还看见过。在一片众说纷 纭中,酝酿出一种从众式的动荡情绪。 也许大家会有这种体会:当你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会更加依赖你的上级,确切的说,是比你强大的 人。你希望他(她)能带领你、支配你,让你不至于茫然无序、错乱无章。所以,子矜俨然成了我们的主 心骨,有她坐阵,令人心安。 而另一方面,你不知道这位老总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们被派到这里来,亲眼目睹了XX(公司 名)最大派系“云党”的覆灭。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是我们? 再者,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老总对外宣传的休闲度假根本是个幌子,恐怕此次沪行的真正目的是铲 除异己。而她的下一步棋又是什么?你在她的棋局里已经或即将充当怎样的角色?未来是风平浪静还是风 云再起?这些疑虑和担忧犹如一张网,罩得我们是人心惶惶,战战兢兢。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说了,人生啊,就像那浮云~ 你不知道哪块阴云携着霹雳闪电暴风雨啥 的就落你头上了。 杨越早上眼皮老跳,说可能要出事,我还笑她封建迷信呢,结果下午还真出事了。 这事太大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杨越下午去商场结算,结果把商场结算单连同发票放在柜台上了,等办完事回来——坏了,不见了。 。立马心脏就不会跳了。为什么?没发票人家不认账,数额是20万! 20万,子矜在宴会(慈善的)上随便拍个小玩意就够这个数。那么,20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 么?买辆不错的车,房贷首付和去欧洲度假! 当时杨越是话也不会说了,路也不会走了,光出白毛汗了。我急:“你倒是说话啊?!” “我、我死定了!5555555555”倒是会哭了,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愣是没问出个所 以然。 于是我语重心长,言之谆谆地说:“天塌下来大不了我跟你一块抗着,有什么啊?你就说吧。”看看 ,傻大姐脾气又上来了,当时光顾着让她“回魂”了,也不想想你扛得起么?20万呢! 这招果然奏效,一听我也能替她顶个半边天了,她总算大开金口。听完我脸唰就白了,赶紧又拽着她 去店里找,恨不得抠墙皮掀地砖——结果店员看不下去了,说店长马上就回来,你们问问她吧? 我们一听,心就瓦凉瓦凉的。。。等店长回来事情也就闹大了,子矜万一没走这事要灌她耳朵里,又 赶上这大裁员的当儿,杨越必定难逃一“死”。 我们就对那个店员磨啊磨,总算磨出了记忆的火花:“啊!我好像给扔了!”店员差点蹦起来,那是 得蹦,又一个给杨越陪葬的。 我们仨白着脸横着眼,开始翻垃圾桶。幸亏三人穿着正式,不然很有可能当成乞丐被轰之门外。垃圾 桶被我们无比热情地“问候”了三遍,可怜兮兮地倒在地上,没有。 杨越又急得哭了,店员也掉眼泪(这事她责任也不小,也不看仔细就乱扔东西,很有我老妈的风范) 我还算镇静,一边做最坏打算,一边又重寻希望。最后,我想到了商场保洁阿姨,对于垃圾桶,谁能有她 “钟爱”?抱着这最后的希望,我找到了负责这一楼层的陈阿姨,陈阿姨很配合,就两字:“倒了。”( 上海普通话,我直接翻译了) “倒哪拉?!” “垃圾车。” “哪个垃圾车?” “不清楚,门口就有。” 我奔到门口,和“垃圾叔叔”攀谈,得到的回复是,已经被送到垃圾场了。 等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垃圾场——我惊呆了,绝望的小阴风嗖嗖地吹。。旁边跟来的杨越又开始水漫金 山了。 百里都是垃圾堆啊~~~ 我倔脾气上来了,认真地:“发票就在这里,只要我们努力找,就一定能找到!”这话是给杨越打气 的,也是给自己鼓劲的。 我们问了“垃圾叔叔”上一车垃圾的倒放位置,开始垃圾堆里掏纸条,这是项困难而艰巨的工作,我 们不怕脏不怕累,持续工作了3、4个小时,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杨越心灰意冷了,身子都软了,这一连串的连惊带吓,已经体力不支喘粗气了。 这时候负责看店的那个店员来了,说店长回来了。照我的吩咐,什么都没跟她说。 我点头,然后说杨越你回店里吧,我和她继续找。 杨越摇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我们一起找!” 总算,在第一盏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我找到了它:被一团烂纸包裹着,复写纸拓出来的蓝色“贰拾万 ”,就是它! 从没有一张纸,那么的令我欣喜若狂。这“贰拾万”不再轻若鸿毛,它加载了我们那么多的汗水和泪 水,还有锲而不舍、绝不放弃的努力和信念。 我们高兴得又蹦又跳,然后很快恢复了女孩的天性:身上又脏又臭,没脸见人啦! 我先让杨越回去,自己去和店长解释。店长还算通情达理,也没有深究责任。那个店员和我相视一笑 ,都松了口气。 此事圆满结束,苍蝇陪着我回酒店。 看见门口有介绍SPA的,看了阵,心想咱也试试? 服务小姐挺客气,说酒店的SPA是专为客人预备的,有N多疗效,N多功能……我就想泡个澡,就说, 我能先看看吗? 于是我被服务小姐领到一个大厅,正对着我的,是一扇非常华丽的红色大门,刚想推门看看,却被她 拦住了,说这是供VIP客人使用的,价格也很昂贵。 明显看不起我,切~ 还是回房间洗吧,小杨估计已经都洗好了。 我前脚刚迈出来,就听后面那扇红门开了。我一回头,寒。。。这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人 生啊,就像那浮云~ 这回飘来的,又是子衿大小姐。 她眼神立马跟我对上了,脸跟水蜜桃似的,头发披在肩上。这回有点怪,她看着我不说话,向她微笑 她也没反映。这人不会是近视眼洗澡的时候不戴眼镜看不见人吧?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呢。我走到她跟前很有礼貌地说:“翁总好。”然后突然意识到,我这会儿 还招苍蝇呢,而人家此刻就是朵芙蓉,还是刚出水的,鲜灵着呢—— 在这种地方遇见自己的员工,会不会尴尬啊她? “您洗着,我回房了。”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第 12 章 正想脚底抹油,门口却横出个胖墩墩的身子来,三秘驾到。 子衿在背后的声音有点冷:“你带小黄进去吧。”说完就走了。 以为自己是女王啊?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莫非老板都这样?三秘乐呵呵地把我往温泉室里推,热腾腾 的。我急忙说别了,我回去洗就好,没带换洗衣服和洗澡用的东西。“没事没事,里面备着呢,洗慢点啊 ,一会儿带你去按摩,好玩着呢!” 下了汤池,水汽氤氲,百骸酥软。三秘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唠叨这泉有多么多么的好。开始还能“嗯” 、“啊”地象征性回应两声,最后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似乎有音乐在回荡,我已无力去想它,整个人被热气和泉热侵淫,轻飘飘,懒洋洋——“啊 ~~~~~~~~~” 我一惊,忙睁开眼。三秘吓得面目狰狞:“里面、里面有东西!” 我忙站起身,往水里看,热气翻滚,瞧不真切。三秘风急火燎地上了岸,外面直喊:“里面怎么了? 需要帮助吗?” 还没等我上去,三秘已经打开门。朝我这边一指,里面有东西!吓死我了! 服务小姐听后反而镇定了,微笑道:“那是‘亲亲鱼’,也叫恩鱼,可以清洁污垢,还有角质、细菌 ……” 三秘不信:“这么热的水,能养鱼?” “能的,是经过特殊养殖培育出来的鱼种。” 她俩倒好,开始在门口滔滔不绝讨论起鱼的问题。我也感觉到身边游过鱼了,滑溜溜的。三秘聊够了 ,就喊我:“小黄,我去按摩,你慢慢泡啊~” 紧接着,门口又有人说话,是子衿的声音,问:“小黄还在里面吗?” 然后就没声了。 我以为世界安静了,谁知岸边水音撩动。我依稀看见有人下了水,慢慢向我走来。 不会是……她来了吧?! 心不受控制地缩紧,我紧靠在池壁上。子衿的声音从水里传来:“你干吗总是躲着我?” 我?我。。。是啊,为什么呢?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选择沉默吧。原来,最细微的抵触和逃离,也还 是会被对方捕捉到的。 她在不远处停下来,我提着心,生怕她再走近,因为不知如何应付。 好在没有,她拨弄着水:“这鱼的样子应该很好看。” 终于知道该说什么了:“您刚才没泡吗?” “我听见你的声音就出来了。” “呃。。” “你感冒全好了么?” “好了,多谢您惦记。”好假,我最怕说客套话。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一阵水动,我竖起 耳朵,又没动静了。 我被泡得有点晕,心想可不能这会儿走,她刚说过我躲她。唉,真不是一般尴尬,又不熟,还是自己 大老板,泡在一起多不自在。 不对啊。。。这里不是“大红门”啊?想至此血就憋不住向脸上涌,再加上空气本来稀薄,气就更不 顺了。 而她那里,仿佛没了动静。 不会比我还逊,晕了吧?越想越不放心:“翁总?”我试探地问。 没动静,除了缥缈的音乐,就是水声。我不死心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我不放心了,游向她。越 来越浓厚的水汽缭绕于四周,扑面而来。。我慌了,人呢? 突然,手腕被执起,子衿的脸就在眼前:“在这呢。” 她的脸如果不是被蒸得粉扑扑,几乎就是透明的,血管都能看见。两片唇薄薄的,还抿着,有点不高 兴的样子。还好此刻水汽大,掩藏了部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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