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谁而守望？
他给我讲述了他与阿娟的故事……
他离婚了。他老婆阿娟，身世很苦，六岁妈妈因病去世，留下她姐妹二人，一年后父亲离家再婚，阿娟基本上是姐姐养大的。小时候的阿娟漂亮聪明，上初中大家都叫她校花。可惜16岁时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差点掉命，病好后落下了残疾。右手和右脚留下了后遗症，不太方便。右手伸不直，右脚走路就像路不平。但她要是坐在那里，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咋一看就是一美女。
离婚那天，阿娟的一双眼睛早已哭成了水蜜桃。谁也想不到，离婚竟是阿娟提出来的。
他和阿娟一起生活了十多个年头。结婚当晚，阿娟坐在床边不肯脱衣服，他看她脸上竟有泪水，“你怎么哭了？不高兴吗？”阿娟摇头，她说“我是害怕，害怕跟你结婚是做梦。我不敢睡觉，我怕睡醒了你又不在了。”原来她曾经多次梦到结婚的第二天早晨，他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他翻身坐起，一把抱住她。他说，“那我们俩都不睡吧，坐到明天早上，看看我还会不会消失。”阿娟含泪笑了。
他难忘婚后的那些岁月，阿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能吃苦耐劳、心地最善良的女人。坚持留在山区老家里照顾公婆兄弟，并且下地干活种庄稼，替他减轻负担。真是安贫才能乐道啊，那几年他和阿娟相亲相爱，再难走的山路都不觉得累，再苦的日子都觉得甜。
那时他还在坚持自习，这也是阿娟的支持与要求。她说他记性好，要是考公务员一定能考上。他记性真的好，结果真的考上了。
去报到的前一天，阿娟从服装店一个小姐妹那里赊回来一套西装，他穿上不肥不瘦正好。她拉他在镜子前左看右看，高兴极了，仿佛那个要进城工作当干部的人是她不是他。忽然她又跑出去，这回是到鞋店老板那里，赊了一双皮鞋让他穿上……
他的工作主要是管理市场，每天要走好几个市场。有一天下班回家，这时他跟阿娟租住了一个小公寓，进门时他听见她在哭，看见他回来赶紧擦脸进厨房。他一再追问，阿娟才告诉他，前几天她去菜场买菜时，有一个很野的男人守在楼下拦住她，“你这个残疾女人就是AA的老婆吧，一看就认出来了。告诉你老公，叫他别管我的摊位，我不是这么好惹的，否则，嘿嘿！我弄残他！”
这天男人又在楼下出现了，这一回他骂阿娟：你老公执法不要命啦？怪不得人家说你们俩没有孩子，做人太狠，老天都要你断子绝孙……
尽管阿娟仔细描述了男人的样子，但城里市场太多，他哪里个个认识。没办法，他们只好搬家，另租了一套房子。
但这件事对阿娟打击很大，就是咒骂他们断子绝孙。这似乎一下子提醒了他们，为什么他们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呢？
起初两年条件不好，连住房都没有，阿娟长年在老家劳动，两地分居，他也没有把孩子的事放到心上。他们俩还商量，先不要急着生孩子，要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于是他准备考试，后来工作紧张，几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再后来阿娟跟他一起生活，他们才开始着急起来，怎么从来不避孕，阿娟都没有怀过孕呢？
但他不主张花大笔的钱去找医生找偏方什么的，就为这件事跟阿娟还争吵过。她求子心切，曾经到处求医问药，他没有时间陪她，她一个人跑遍城里的医院。
有一次，他在省城里参加一个执法培训，阿娟晚上打电话给他，她一句话不说光是哭，哭了半天才说：“我看专家了，专家说……说我不能，一生都不能生育了……”然后电话就断了，他怕她想不开，赶紧回电话，他又说了奇怪的话：“我不能生育，你不要我了吧，你还要不要我？最好不要我，我要走。”
其实这正是她内心的斗争和挣扎。他真怕她会出点什么事。当天晚上他打的赶回了家。
阿娟因为听见人家骂，心里难受，开始是哭，后来便多次提出要与他离婚。她说她相信他对她负责，相信他对她好，这辈子他们就是亲人，即使离婚也不会变。
他问她，那离婚了你到哪里去呢？你没有父母，姐姐家不是娘家。怎么能让你没有家！说着说着，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头就哭了。
这样又过了几年，他已升职，也买了房子，但他们一点不快乐。因为他的思想随着年龄增长起了变化，而阿娟也一直在提离婚的事。她说真的不能再连累他，要趁他年轻赶紧分开，找一个好女人结婚生子。她也曾多次提过，能不能抱养一个孩子？但是他不同意，他想要自己的孩子。
到结婚第十二个年头，他们终于离婚了。
他帮她买了一套二手房。阿娟有了另一个家，尽管这个家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以后的日子，听说有人给她介绍再婚对象，她笑笑说，“我有老公啊。”
有一天听说阿娟住院了，他赶到医院，专家问他是不是她老公？他说是前夫，专家说那就对了，原来他们认为他前妻的病是情感综合症。以前从来没听说有这种病，他心里难受，难道她跟他吃苦受累婚姻一场，就得了个“情感综合症”的回报？
去年他儿子出生了，最高兴的人好像是阿娟，她又是哭又是笑，还悄悄问他能不能到他家给孩子当保姆。他还真的和现任老婆商量过，结果可想而知：坚决不同意。
他有儿子以后，阿娟坚决不要他每个月的生活费了，并且她还找到一份帮人做饭的工作。这样她就经常给他孩子买东西，什么玩具呀！衣服呀！可惜这些东西都收藏在他的办公室里，不能往家拿。
光阴荏苒，年复一年。就这样，阿娟还是守望着她的那一份心!
(2011-03-07 15:42: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