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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纹加深了，头发花白了，眼睛昏花了，脊背弯曲了，步履蹒跚了，思维迟钝了，胆量变小了，性格沉静了，——这都是人衰老的表现。 老，是生命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无论你是喜欢与否。 老，不一定是一种生命的事实，更可能是一种心理感觉，是对现实无可奈何地喟叹，也可能是面对活力四溢的年轻人时对自己调侃式的解嘲。70岁的人，其心态可能只有30岁；相反也一样。 正因为“老”是可怜的代名词，所以没有多少人承认自己衰老，并且服老。 黄山之巅，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手柱拐杖到达了。他们虽然大汗淋漓，虽然气喘吁吁，但是毕竟登上了这令许多年轻人都望而却步的险峰。现在，他们志满意得地望着我们，那眼神中充满了突破生命局限的自豪，——年轻人们，我们老吗？ “老夫聊发少年狂”是当年的苏东坡抗拒衰老的表现。《江城子·密州出列》是苏轼写的最早的一首豪放词。在词中，年仅38岁的作者之所以自称“老夫”，那是因为他遭受了太多的磨难之后的心理感觉，而“聊发少年狂”则是不肯服老的心态。“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是作者在45岁时的自嘲。如果说“华发”是衰老的一种表象，那么“早生华发”则未必是真的衰老了。在陆游的笔下，“心在天山，身老沧州”，就已经是令人泫然欲泪的哀伤了。虽然垂垂老矣，尚怀报国之志，这真是对“老而不老”最深沉的感慨，激昂中迸发着悲愤。还有刘禹锡的“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眄青云睡眼开”，杜甫的“老骥思千里，饥鹰待一呼”，曹操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都是不服老的最强音。 他们老了，但他们确实不老。在这里，“老”成了生命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现代，有一些老年人创造奇迹的实例。 年已８３岁的美国老人诺顿·戴维参加了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欧申赛德举行的世界杯铁人三项赛，成为迄今为止参加铁人三项赛年龄最大的运动员，创下了人类体育史上的一个奇迹。 已是90高龄杨敬年老人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在短短的一年时间翻译了长达75万字的《国富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不服老，固然激动人心、慷慨激昂，但也显得悲壮了不少。 不服老，有时可能只是表现在语言上，可能只是一种自我安慰，是一种精神的自励，未必见得行动。岑参很哲理地说：“白发徒自负，青云难可期。” 你可以倔强而固执的不服老，但你却无法改变生命的事实。 对生命状态的抗拒精神，固然令人肃然起敬，但是有时候也表现为缺乏自知之明的愚顽。古人有云：“太刚易折，太柔易废。” 1968年，国会进行了隆重的开幕典礼。已81岁的蒙哥马利提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要求，他要带国剑参加开幕仪式。带国剑是英国给功勋卓著的军官的一种崇高而特殊的荣誉，但按礼宾规定，带国剑有一套苛刻的要求：必须举着长而且笨的国剑从皇家画廊走到上议院，在女王讲话时，要将它笔直地举起并不可有丝毫晃动。这个活儿即使是皇家卫队的小伙子们也感到憷头，何况一个81岁的老元帅呢！但蒙哥马利不听劝阻，硬要在这庄重的大典上一试自己的体力。在女王开始讲话后，蒙哥马利手中的剑就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晃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自己也跟着晃动起来，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见此情景，女王不得不暂时停顿自己的讲话，王室司库飞也似地冲上前去，从蒙哥马利手中接过国剑，将他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他坐了一会，不等典礼结束，便悄悄地一人独自走了。英雄一世的蒙哥马利本想显示一下英雄本色，可惜当众出了一个大大的洋相。 不服老？行吗？ 明代吕坤的《呻吟语》中说：“人之念头与气血同为消长。四十以前是个进心，识见未定而敢于有为；四十以后是个定心，识见既定而事有酌量；六十以后是个退心，见识虽真而精力不振。未必人人皆此，而此其大凡也。古者四十仕，六十、七十致仕，盖审之矣。人亦有少年退缩不任事，厌厌若泉下人者；亦有衰年狂躁妄动喜事者，皆非常理。若乃以见事风生之少年为任事，以念头灰冷之衰夫为老成，则误矣。邓禹沉毅，马援矍铄，古诚有之，岂多得哉！”辩证地阐述了老年人怎样对待衰老的自然规律，平心静气地度过自己的晚年，很有启发意义。 余秋雨先生在《废墟》一文中这样说：“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 在肯定尊重规律的同时，表达了对“假饰天真”行为的看法。 老就老了，因为这是自然客观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承认事实，可能能够更好的面对事实。 当发现自己真的力不从心时，就要正视现实，就要知难而退。这时的放弃，便显得尤为明智。古人说的“丈夫之志，能屈能伸”，就是这个意思。 服老并不是消极地坐等神的降临、生命的终结，而是气定神闲、从容镇定地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所以，服老倒更显得心如止水、沉静深邃。 宋代的五迈这样度过他的晚年：“远参兰茝香，清玩山水音。高歌月满架，醉卧斗横参。待教头半白，挂冠老山林。饮犊青草浦，盟鸥白沙浔。”这一种何等的悠闲自在、安然自得。 用一种平和安详的心态接受老年的到来吧，这毕竟是自然对生命的赐予。 老年，是人生的黄昏。 “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这样想来，虽然是黄昏，不是也诗意盎然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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