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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健:从不断犯错中吸取知识

 湖北的两岸 2011-03-21

当摇滚遭遇交响乐,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崔健会给你答案。今年的最后一天,老崔要在工人体育馆上演一场交响音乐会,并和歌迷们一起跨年。这是崔健离开北京交响乐团之后首次与老东家合作。

对于刚刚杀青的电影《蓝色骨头》,崔健坦言不怕犯错,关键是能从中快速积累知识。摇滚出身的崔健当导演,骨子里离不开自由即兴的因子,而杜可风会是他最好的搭档。崔健坦言:“能请到杜可风是自己的幸运”。

 

古典和交响乐不跨界,创作就是从无到有

    许戈辉:岁末年初大家都可以喘口气了,你却格外忙碌起来。这次和北京交响乐团的合作,大家最强调的是“跨界”两个字。在你看来这算不算跨界?因为“北交”的前身就是你最早工作的地方。

    崔健:我就喜欢过节的时候演出,过节不演出反而特痛苦。我差不多十年里有两三年的过年是在演出。这次合作只有我说不是跨界是最合适的。我在的时候叫“北京歌舞团交响乐队”,后来改成“北京交响乐团”了。我从一个小号手然后做交响乐队,然后做小乐队开始自己作曲。我从中得到的经验是,创作是一样的,你跨不了任何界限。当你理解了创造,理解了表演最根本的激情,你会发现这都是一样的。

    许戈辉:有人说,崔健是不是没招了才想到和交响乐团合作?

    崔健:什么是创作?创作就是从没招到有招的过程。创新就是从竞争中产生出来的。但跟创作相比,话我更在乎的是表演。

    许戈辉:你更在乎表演,是不是也因为现在唱片工业几乎已经死亡。

崔健:我属于舞台多于录音棚。我生命更大的乐趣在舞台上,我喜欢表演才会不断去创作。No music no life,没有音乐就没有生活。现场音乐才是真正的音乐。表演的创作能够给生活带来色彩。很多人说,你为什么不去歌厅唱歌?我说,那里没有创作,那里只是低质量的复制。这就造成了现场艺术的贬值。观众的听觉在退步,我们的音乐质量在退步。我从一开始就喜欢摇滚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能够把创造和表演融在一起,这是古典音乐达不到的。在台上即兴的表现,和大家融为一体,去感受你们共同的思考。这是一个互动,摇滚乐在这方面是最与时俱进的表演形式。

    许戈辉:古典音乐的现场创作有很大的局限性,那你这次和北京交响乐团的合作会不会有这样的局限?

    崔健:《一无所有》和《最后一枪》我写过总谱,从这之后就没写过谱子。这次谭利华说,一定要把谱子先给他们看,然后就按谱子来,别到现场再编。个别的华彩部分会留空间给我们即兴表演,除此以外都要严格按谱子来。古典音乐是固定性的,它必须写出来。你怎么样在一个指挥棒下准确地表达情感?一点点走调就完了。

    许戈辉:摇滚的精神是反叛的,当它反叛的对象越强大的时候,摇滚就越有它存在的价值。现在世界越来越多元化,文化变得越来越包容,似乎摇滚要反叛的对象已经解体了。

崔健:这是我多年思考的问题。怎么去平衡你自己的社会价值?80%的情歌都不是写给爱人的,都是写自己的孤独。他们借用爱情这个主题来表达自己的孤独。你是一个拥有爱的还是没有爱的人,每个人都经常怀疑自己。另一个砝码是社会给你的砝码。真正的摇滚乐都是来自开放的社会,封闭的社会是没有摇滚乐的。文革时期是没有摇滚乐的,现在的北朝鲜也是没有摇滚乐的。所以不要以为社会开放了,大家的砝码就没了。这恰恰只能说你的方向没了,因为开放的时候你会有更多的选择,你能看到更多的社会问题。  

 

 

从自我否定和不断犯错中吸取知识

    许戈辉:你的电影刚刚杀青,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叫《蓝色骨头》?

    崔健:从字面意义来看,很多人会觉得有点像恐怖片。但这里的“骨头”是指人类的一种精神,通俗来说就是“脊梁骨”。蓝色实际上是天的颜色,是无限的、理性的、自由的、干净的。

    许戈辉:你说这部电影会非常与众不同。但是太过与众不同,会不会反而失去市场?

    崔健:如果我拍电影只是为了与众不同的话,我可能不愿意做这件事。内心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它肯定是与众不同的,但不要刻意的去与众不同。我们的电影是所有人没有看过的,是跟每个人都有关系的。如果观众看不懂跟自己有关系的信息,那是我们的失败。

    许戈辉:这部电影有故事原形吗?

崔健:就是我小时候的一段回忆,大部分来源于我的想象。东方音乐家都会有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会把各种各样的元素混在一起,因为我们亲身经历了一个时代的巨大变革。我们从否定自己到肯定自己,再到否定自己。在这条路上,我们价值观是被颠覆过来的。我们对钱的认识,对美的认识,对理想和宗教的认识……对我们控制不了的东西的认识都是一种颠覆。我们不断地去怀疑,去撼动自己曾经坚信过的基石,同时再建立我们自己的价值。所以年轻人体会不到我们的音乐是很自然的,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个过程。比如说《蓝色骨头》这部电影,我非常想让大家明白我在干吗。

    许戈辉:音乐已经不足以让大家理解你,所以你需要一整部电影来阐释你的音乐?

    崔健:我没上过院校,没学过电影没学过戏剧,我连音乐学院都没去过,我甚至只是高中的肄业。我大量的知识都是通过犯错误来提取的。也许我做一个电影所学到的东西,相当于一般人一年的学习量。我干脆就用两个月的时间去犯错误,我大量的知识都是这么来的。

 


请到杜可风是运气,怀旧也是音乐资源

    许戈辉:杜可风适应了王家卫导演的拍摄方式,情节都不在本子上,他边拍边想。杜可风和你的合作是什么样的呢?

崔健:杜可风说,这是最适合他的一种风格。即兴的环节很多,当然拍摄的压力也很大。我在三个方面做了特别严格的控制,比如剧本一个字都不能差;第二,所有的演员都我自己选,这个片子不走明星路线;第三是音乐后期,这是我的工作重点。这三点是我要严格把关的,剩下的交给美术和摄影两个大师来就行了。恰恰我们有幸请到了杜可风,这是我的运气。

    许戈辉:毛阿敏也在你的电影里出现了,她新年也要开自己的演唱会。当你们站在舞台上,一定会唤起起大家对于时代的回忆。

崔健:像我们这个年龄的音乐人,如果他说自己不愿意怀旧,就好比说他不愿意倚老卖老。我觉得这是有骨气的话,但实际上这是资源浪费。我们一张口就会带来回忆,这个想跑都跑不了,我们的音乐已经融入到他们的血液中。当你有这么长时间的音乐生活,同时你的作品也流传那么长时间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你自己了,这是你的资源。如果你想建立新的信息和新的桥梁去与对方交流,那你就得在这个平台上加入新的作品。我是保守的,我不愿意拆掉这个资源。如果年轻人仍然喜欢崔健的作品,我会特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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