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就是我的家,你这样的学生,劣行全校闻名,你来一班,会一粒老鼠屎坏了满锅粥。”
我的反抗激起她更大的愤怒,于是她开始攻击我的行为,否定我的人品。
全班哑然,向阳光更是没有了一点儿阳光。
我站在那里,脚想离开,大脑却命令它 必须站稳:在向阳光面前,我还想要一点尊严。我固执的与狼外婆对视着:“人人平等,哪条校规写着,八班的学生会脏了一班的地?你这是人格歧视,我要到教育局投诉你。”
“向阳光,她是来找你的,你负责把她清除出去,如果她再来,你和她一起消失。”狼外婆被我气得发飙,却没有办法。于是她选择了向阳光这个软柿子。
“向阳光,我不是老鼠屎,这样没素质的老师,不要跟她了。”我充满信心的看着向阳光,年轻的心里极度企盼,自己就是那个令向阳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
狼外婆用手指着我,哆哆嗦嗦的说:“向阳光,如果你不把你招来的害群之马清除,你立刻离开。”
我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向阳光。向阳光,向阳光,你英勇一点,和我一起离开,我发誓我会一辈子为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我几乎要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了。
可是..........向阳光咽了几口唾沫,喉结颤动了几下,小而清晰地说:“林若蕾,请你不要在一班捣乱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我冰冻在一班庄严漂亮的大教室里。
“同学们检查一下自己的物品,看看有没有丢失的,以后不允许结交乱七八糟的朋友。”狼外婆在我还没走出一班教室时,这样说。
我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口,有大片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却照出了一地悲凉的阴影。
林若蕾,不就是打过一次架,交过两次白卷,抽过三支烟,喝过四瓶啤酒吗?狼外婆充满偏见的声音,给我加上无数的莫须有,仅仅因为,我是差生。
差生,难道就注定万劫不复,没有爱,没有被爱,没有骄傲,没有尊严?
这不公平。我该怎么办?我要反抗,我要反抗狼外婆的噪音。
如何反抗?
不成佛,便成魔。
林若蕾的犯罪几率在成倍增长: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拉了照明线,被值班老师逮个正着;午休时间忽视校规中“午睡时间时必须闭目养神”的滑稽规定,独自跑到大操场上遛弯,被班主任抓到,罚绕操场跑十圈;课外自由活动时,居然过度自由,跑到网吧逍遥...........公示栏上,一条条罪过,像一条条伤疤,爬过我年轻叛逆的心灵。
但是,林若蕾真正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是在期末考试之后——我考了八班第一名,全年级第十名也就是说,所谓的全校最好的班,所谓高手云集的一班:有四十个同学被我甩在了身后。
没有人相信这个事实。
一群人围住我,软硬兼施,想要拷问一个真相出来。
“凭这个成绩,我会被破格提拔,这是学校当初分班时说的,鼓励我们差班孩子要努力,告诉我们还有机会,现在我的机会来了。”我站在校长面前,不告诉他们真相,只想要一个结果:我要进一班。
“这个成绩不能算数,她重新考一次,我找题目,我监考,考好了,我就允许她进一班。”狼外婆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说话。林若蕾,怎么做,你都注定万劫不复。
一张张试卷摆在面前,我提起笔,像提起一桶铅毒。
即使时间在这个时刻凝固,我的笔也不会停下,那些所谓的高深题目,我做起来游刃有余。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四个老师,给我一个人监考,我考出了一份完美的成绩。
“既然这样,我同意她去一班,只是不可以这样胆大妄为了。”狼外婆艰难无比的答应了。我含泪而笑,死死盯着她:“你放心,我不去一班,我会永远留在八班。我不是最差的学生,八班也不是最差的班。我只是想证明这一点。”
那一年,十六岁的我,成为了学校的一个奇迹,无数的人都在谈论我骄人的成绩。但是,没人知道,一个学习成绩很差的女孩,像垃圾一样,被暗恋的男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教室里,从心里驱逐出来的痛苦;也没人知道,那个女孩,私拉照明线,是为了挑灯夜读;午休时间去操场是为了背诵枯燥的古文;翻墙去网吧,是省下早点钱作网费,在嘈杂的网吧里,用超常的定力,拒绝游戏和QQ的诱惑,在一所所免费或者收费的网校里,听落下的一门门功课;也没人知道,若干年后,女孩读疯狂英语李阳的故事,读到泪流满面,只有女孩能体味那类似的艰辛,从对知识的一无所知,跨越到轻车熟路,这一路洒下的泪水和汗水,能汇成一条深邃的河。
更没有人知道,被狼外婆剐过的青春,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被消耗殆尽,无论有怎样的良药,一直是无法愈合的疤痕,成为女孩无奈并疼痛的前进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