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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

 廖shengquan 2011-04-02
 乡情  
 
 故乡既然称之为“乡”,就应该有乡情乡味:田间小路,河水潺潺;虫惊蛙跳,捉鸟听蝉;老屋小院,袅袅炊烟;东山夕照,柳月弯弯……

   

    可是,天津卫不是“乡”,这个大城市的马路、砖房、车辆、人流,模糊了我对故乡的概念。中学时,鲁迅的一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更让自以为没有故乡的我,由妒生恨,生在城市的人,就活该没有童趣的真故乡的情吗?

   

    瞧,这就叫少不更事!

  

    我的故乡尽管没有鲁镇风土乡俗的南味,没有野草菜畦的碧绿,没有蟋蟀叫天子的喧嚣,更没有化做美女的赤练蛇的恐怖,但它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不谙世事时就已结下终生情缘的地方,那么,它就是我的故乡。等我弄明白这些,早已晚了八春。

   

    不久,懵懂无知的我,被边疆用了十年的风雪,进行了再教育,终于把我教育成熟,知道了我也有故乡,完全不必去妒忌鲁迅。

    

    其实,没用十年。到北大荒的第一个夜晚,就猛然大彻大悟了。当漫漫黑夜吞没了远山近水时,女生帐篷里开始传出了嘤嘤啜泣,很快就汇成集体嚎啕。男生称之为“思乡曲”,尽管不会唱,却也算得上她们的知音。

    

    就在突然之间,我们知道了沦落天涯、举目无亲、山高水远、它乡异客这类词汇的真正含义。 从来不知愁滋味的少男少女们,懵了,傻了。最初的日子里,最不愿承认的,是和故乡的永别,那会令人痛彻心扉;最不敢沉湎的,是对亲人的思念,那会令人柔肠寸断。能做的,是在大田里直腰抹汗时,趁机南望几眼,是在临睡前打开半导体,渴盼传来家乡的新闻消息。       

     

    在北大荒的三千六百个日日夜夜里,哭也好笑也好,常常魂系“上边”的和平路、劝业场、解放桥;睡也好醒也好,梦幻里总是潜回海河右畔的河东礼堂、大王庄、老地道;逆也好顺也好,难忘七经路上的菜市,惠芳春、孟记包子铺。  无尽地想啊,思啊,念啊,从此天涯路,泪洒故乡情。为此每每不能自已。

   

    那时的思乡,是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应该被“刺刀见红”的、因而不敢见诸阳光的很不健康情愫,有点像暗恋。   

   

    暗恋,其实是世界上最美好、最纯真的情感。不问其他,只是默默地欣赏和祝愿你的意中恋人,偷偷地想象着恋人给予你的关切和勉励,那份珍藏在心的情丝,能把人幸福得神魂颠倒。暗恋,也是世界上最无奈 最复杂的情感。有幽怨有深爱、不敢倾吐又时时牵挂,这份割舍不下的绵绵情结,给人以刻骨铭心的苦与痛,叫你透不过气来。   

    

    鲁迅才用不着暗恋故乡呢!他完全可以公开他对《故乡》的情。尽管他对故乡只有模糊、悲凉和失望的混杂感情,但还存有一丝希望        

   

    我对故乡同样存有希望,当然不是鲁迅那种家乡变革进步的希望。我不过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归故里,合家团聚,安度一生。多么渺小!明知这是对抗“一辈子扎根边疆干革命”的私心杂念,但这“拔根思想”硬是在我心中扎下了根,既给了我以负罪感,又给了我在期待中度过每一天的力量。

    

    鲁迅离开故乡时,听着船下的河水潺潺,忽然想到:希望,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如同地上的路: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鲁迅的确伟大。

    

    终于有一天,,上万数十万几百万两千万人轰地一声,气势恢宏并绝无反顾地走出了一条原本没有,或说是严禁通行的路——大返城。 原来不光是我,都在饱受着思乡的煎熬,都怀有同样的不可告人的“希望”,别管是高崇辉还是谁。

    

    回到故乡了,重游儿时旧地,寻访少年同学,尽享家人亲情。激动过后,回顾十年,宛若大梦一场。不由暗想:如果这十年没在做梦,现在的我,该是什么样呢?

   

    肯定不会是中年闰土。——我自信。

    

    既然故乡容纳了我,我就不再离开它了。不是我故土难离没出息,是我品够了被迫的滋味,明白了十年的价值,确定了今后人生轨迹的曲率半径。

    

    如果不想再去乡恋,就是多给一点生存的空间,不再被迫的背井离乡,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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