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青年》“我们”散文诗专栏/ 第5期 【诗人简介】雷霆 1963年出生。 【主持人语】 一颗心为什么总是被忧伤笼罩,就像开向天边的胡麻花一样蓝?只因人间有冷暖,只因家园中那柱不断聚散的炊烟,只因走失的玉米、莜麦,年年都会返回,并带回季节弥漫的香。让诗人忍不住为这片深情的大地歌唱,轻轻的,轻过了歌谣。带着诗人隐忍的热爱,安静地掠过风吹不散的官道梁。 【诗话诗说】 作为清水洗尘的归来者,他写出的是素面朝天的诗。——洪烛 面对多少年来的山移水变,诗人不免感慨万千,他以“家园”一词为意义符号,逗引我们去寻找和品味我们生命中那最本真和最难以割舍的东西。--张德明 考证中国乡村诗歌历史其实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无论旧体诗时代还是白话诗时代,大地从来就不缺少诗人的吟唱,但当雷霆在现代后现代大行其道的语境下继续以执著的抒情面孔出现,那种考证似乎就更添了一种意义。--安琪 【王妃简介】:王妃,女,70后。在《诗选刊》《青年文学》《青年文摘》《诗歌月刊》《西北军事文学》《散文诗世界》《散文诗作家》等发表诗歌、散文诗等,作品有获奖并被收录进《大诗歌》、《诗选刊》“年度大展特别专号”(2009、2010年)等多家读本。 【主持人语】“诗是生命高度的一次又一次呼唤。灵魂既是诉说者,也是倾听者”只有这样的敏锐的灵魂,才能在黄昏看到“猫头鹰躲在高处,还没有发出怪笑;狼的嚎叫远在千里之外”。才能懂得“一米的阳光正好”。并在化妆的过程中看透自然朴素的真相,被貌似美轮美奂的虚假文明篡改的过程。世界周而复始,美,是一切追求的终极目标,就像春天会再来,她会“抱紧自己,用自己的体温豢养着一个透明的心事:慢慢打开自己……” 【作者的诗生活】: 在我未涉猎诗歌以前,有人说诗界很热闹,也有人说诗界很寂寞。从08年习诗至今,穿行于热闹和寂寞之间,我渐渐发现,热闹是别人的,寂寞才真正属于自己。写诗的人,必得在热闹中保持一份冷寂的心境,才能发现和捕捉到鲜为人知的细节和感触。之前我写散文,后又写诗,对不同写作形式的尝试,是对自我的一种挑战。之所以爱上散文诗,并不认为她是散文和诗歌的简单加法或减法,而是因为她利于个人在把握意向性细节的同时更加自由发挥自己对文字的舒展能力。就我个人而言,目前在散文诗写作中需要突破的正是周庆荣和灵焚等老师一再强调的“意义化写作”,散文诗只有走出小情绪,才能真正进入灵魂写作,达到应有的高度和深度。 王妃的散文诗六章 黄昏 红日陷落。她从不转身,任时针的利爪穿墙而过,将你我扔进黄昏。 天幕是决绝撕扯下来的一块红布。在低处,人间走向无边的黑夜。 更大的喧嚣隐于平静背后—— 狗儿耸起身体快速抖了抖毛皮,对着未知的前方虚张声势:汪汪汪……;而猫儿,正兴奋地在一棵倒伏的枯树干上磨砺着肥厚的爪子…… 猫头鹰躲在高处,还没有发出怪笑;狼的嚎叫远在千里之外。 向往明亮的人,空有一双失察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学习摸索着走路。不远处鬼魅的霓虹,光芒刺破大地的静默,正义在急促的喘息。 又一片叶子在空中完成人生的绝唱。 每一个黄昏,都与昨日相似,却又有着莫大的不同。 一米的光明 一米的光明正好。 足够将一本尘封已久的书敞开; 足够将窗棂上的暗影抹净; 足够将影子安放到合适的位置; 足够在一杯茶水的氤氲里看清潮湿的自己…… 一米的光明是黑夜和灯光共同缔造的梦想,我怀抱着你无法走遍的山水在此中静坐。 银杏叶黄了 它跳出团簇的绿的合围,像一首诗中的诗眼:紧致,但灿烂。 它点石成金。千年的文明浓缩成伞形的玉片,沿叶脉串连成黄金甲,一株一株,披挂上阵,誓与一场雪决胜千里。 它将黄色的火焰高高举起,在祭祀仪式中宣告秋天已经死亡:“因此,我们可以脱胎换骨,但不能放弃尊贵的血统。” 化妆 我举起双手,你也举起双手。 用水的清凉浇灭额上的火焰,用眉钳拔出眉心的那根刺。让面部的表皮轻松呼吸一分钟。 左手拂起一缕长发,露出昨天的伤疤,右手将遮瑕膏快速盖住时钟蹦出的滴答声,让昨天和明天在今天的脸上得到平衡。 将坚硬的面具烤得柔和一些,再贴上蒙娜丽莎的微笑,将猫的蓝睫毛安好,用刷子刷刷刷,刷成两把弯弯的刀,作为备用的暗器,随时准备射向未来! 好了,现在,该对着镜子说了: “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一只猴子的进化过程”。 立春 一场雨,顺着祖先的额际乖顺地流入今天的土地。一条承载着千年自然法则的河流给两岸的生机拟定了新的定义。 困顿已久的雨神必生叛逆之心,她唯一的一次离家出走,就是从雪花的心跳进桃花的心。 一滴水顺着桃枝干枯的骨节滑坠。一滴水就是一颗雪花的晶莹在呼唤桃花的晶莹。 一枚草叶举着伞在试图挑开大地的绿帘,它想窥视新娘行走的步履。更多的草叶蹲伏着,它们已经准备好起跑的姿势。 在萎黄的茅屋里,桃花依然瘦着身子。她抱紧自己,用自己的体温豢养着一个透明的心事:给我足够的温暖吧,我要自由地舒展,慢慢打开自己…… 春天的发现 不是一声雷的昭告。 不是一场雨的渲染。 不是一朵花的绽放。 是鸟鸣!是清晨里一声响亮的鸟鸣穿透玻璃抵达我尚未觉晓的梦境: “春天来了!” 不是一粒秕谷引起的兴奋——不宜声张必须噤声。多么宝贵啊,这生存的口粮;多么压抑啊,这活着的希望。 不是那些站在高高枝头上的鸟儿发出的脆响。它们还浑然不觉地下涌动的波涛,它们厌倦生活又歌唱生活。一遍遍重复着冬天的序曲,婉转动听,却是那么的缺乏新意,毫无激情。 请注意!那只在地上低低行走的鸟儿,它敏感的神经被一瓣破土而出的绿芽弹拨了一下,全身的羽毛都竖立起来了!它扑棱着身子情不自禁呐喊起来: “春天来了!” 只有春天值得它毫无顾忌。 只有这样的发现值得它活着并且忍不住在活着面前学会再次停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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