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苗
近期，瑞典乌普萨拉大学进化生物学中心教授Elena Jazin研究指出，一些编码在Y染色体上的基因表达于出生前男性胎儿大脑的许多区域，这可能对人类大脑发育过程中的性别差异产生功能性影响。那么，人类的性别差异究竟是仅存在于成年人之中还是在出生之前的大脑发育的过程中就已经开始显示？Jazin教授表示，至少在人类中答案应该是后者，而且她相信其他灵长类动物和哺乳动物也是如此。
研究中，Jazin的小组重新分析了早先发表在《神经元》（Neuron）上的胎儿阶段的人脑转录组数据，发现了11个Y染色体特异的基因在脑部不同区域的显著表达。Y染色体编码基因的1/3在出生前的大脑中表达，这显示其在脑发育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
Jazin教授告诉《科学新闻》：“有些Y染色体基因表达在睾丸中，并对性器官的发育具有重要影响。然而我们已经知道它们对睾丸的作用，但是对大脑的功能关系却无从知晓。另外一些基因只表达在大脑中。后者才是最需要我们关注的问题，而对特定存在于大脑的基因开展实质性的研究工作，尤其是对大脑发育早期的基因分析将是今后的重点。”
男女大脑在分子水平上存在何种差异以及此种差异何时产生，有怎样的影响，这本身是个科学问题。然而，科学知识向来并不独立于社会而存在，科学知识会影响社会的伦理观和价值体系。正因如此，男女大脑差异问题才成为极富争议的社会性问题，引发了广泛的社会争论。
2005年1月14日，哈佛前校长Lawrence H. Summers在马萨诸塞州的学术会议上指出，男女先天差异可能是女人较之男人更少能在科学和数学事业上取得成功的一个原因。对此，Summers给出三种解释：一、女人有了孩子以后不情愿或不能每周工作80小时；二、高中后期，在科学和数学测验中拿高分的男孩比女孩多；三、如果歧视是限制女性在科学与工程上发展的主要因素，那么一所不歧视女性的学校就会在雇佣其他地方受歧视的顶尖女性上获得优势，然而这并不是普遍现象。
Summers的观点还是触犯了不少女性。当时，十英尺开外的Hopkins教授穿上大衣便拂袖而去，她随后告诉记者，“哈佛大学所有聪明的年轻女性受这样一个男人领导，实在令人懊恼”。各大媒体竞相追逐这场因Summers而起的性别争论，社会各界纷纷就此发表评论，且各类女权组织则更是致函谴责Summers。
就这个问题，Jazin告诉《科学新闻》：“我对男女平等的权利和政治知之甚少，而且我也不太感兴趣。我通常更喜欢敢于‘表达自己想法’（比如Summers）的人，而不是那些‘政治上正确’的人。这可能会引发对这个话题的争论（希望是以有教养的方式争论）。”
针对Jazin教授的这项研究，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刘华杰教授肯定了其中的争议性，他指出：“科学家告诉人们，男性的性染色体是XY，女性的性染色体是XX，从表面的多样性上看，男性似乎多出了女性没有的Y染色体。如果大脑的发育与Y有关，那么似乎就暗示男性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是，“我觉得，这种还原论的思路整体上是有问题的，虽然它也能揭示一些内容。人的智力可能与性染色体完全无关。如果智力与性染色体有关的话，也不能说男性占优势，因为好的智力可能不是由Y决定的，或者好的智力要与X与Y的配合或者X与X的配合共同决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目前并不清楚。”
Jazin教授还表示，以前的研究显示，灵长类大脑的性别差异在进化的过程中被部分保存下来，这个发现强烈地表明这些差异部分受基因控制，而不仅仅因环境影响造成。而刘华杰则表示，智力概念本身也很复杂，智力不完全由基因决定，与后天训练有重要关系。他进一步解释道，“男女平等从生物学上讲，根本性的一点在于谁也离不开对方，除非未来人类靠单性繁殖。这样的一种平等同时也是社会性的要求，是道德、文化上的要求。”
在现在的社会中，似乎从某些方面度量出了男性智力高（如男性科学家多，取得的成果多），但刘华杰认为衡量的指标、标准有问题，他说：“我们选择的标准有利于男性。比如科学创新，这东西本身可能就不是女性愿意做的。女性的创造力可能在别的方面，如果选择科学以外的别的指标，女性就可以占优。说到底，智力相比于智慧是狭隘的。人在世界上生存，靠的是智慧而不是智力。”
参考文献：
Molecular Psychiatry, 2009, 14:988-989
《科学新闻》 (科学新闻09年第21期 进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