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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

 骄傲的乌鸦 2011-05-13
青梅竹马
   他叫丁奕,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似乎我从一出生起就认得他。我记得他扒着窗台向里看,鼻子按在玻璃上鼻尖向上扁扁的,有点像家里养的小叭狗。他总是说我这是杜撰出来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应该在妈妈的怀里吃奶睡觉,而不应记得他更不该知道叭狗的鼻子是什么样的。我却坚持我的记忆,尽管那个时候我确实应该像他所说的在妈妈怀里吃奶睡觉,但我确定他扒着窗台贴着玻璃看过我,那个时候他应该五岁,窗台比他高,他是站在砖头上的。
他喜欢揉我的头发,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用手摸我的头,后来竟成了习惯,见到我总是用手揉乱我的头发。哎,谁让我的头发总是像男孩似的那么短呢?他每次敲我的窗总是叫:丫头,踢球去!然后我会打开窗爬出来,蹑手蹑脚跟在他后面,跑出院子就会听见爸爸的大吼:野丫头,又遛出去疯,看你将来怎么嫁人!然后我会回头吐吐舌头再飞快的跑掉,他会偷笑着问我:不怕你老爸打你?我一定会仰起头挑着眉毛粗声粗气地说:怕打就不出来了!那个时候的我纯真得可爱还十分骄傲,因为我是女孩子中唯一可以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的,这使其他女孩都有点怕我,我也高傲得从不去理睬她们。他有时会说:你应该文静些,学着做淑女。我就学着大人们的口气说:我才不要那么婆婆妈妈的。他会似笑非笑的说:男孩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我一努嘴说:干吗要他们喜欢我?可你已经十四岁了。他告诉我。
  没错,他第一次这样正正经经的和我谈话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可我那时并没有在意过这些。随后他考上了南方的大学,读书去了。[img]http://pd.images22./6000/bufy521/d7896f04b3f64331913614bea3754854.jpg[/img]
  我却遭了变故。
  我几乎忘了那天的情形,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是迷迷糊糊的。我似乎记得我跟柱子他们踢球回来,迎面遇上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正迟疑间听见有人喊:抓住他,抓小偷!我的狭义心肠立刻发挥了作用,一个箭步窜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恍惚间,我依稀看到一个银色的东西向我袭来,我低头抱住他的腰,然后感到一样东西狠狠地砸在我的后背,顿时让我疼的钻心,差点就松开了手,可我想我可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就是死我也不能松手呀。爸爸说我昏迷后还紧紧的抓着那个“坏人”呢!我一直为这事挺自豪,我成了个英雄,从小就梦想着的那种英雄。可爸妈几乎哭瞎了双眼,因为我被那恶人击断了脊椎,尽管抢救及时可我还是为此失去了行走能力(后来才知道那银色的东西是个大号扳子)。
  真遗憾从此不能踢球了。[img]http://pc.images22./6000/bufy521/c9893fdebb498b01681cc7b3b97579fc.jpg[/img]
  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十四岁时有多么天真,我竟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除了不能再跑出去踢球之外没有什么其它损失,至少以后爸爸不会在追着我骂,我也再不会为了偷跑出去而挨打了。
我还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他来了,大概是寒假吧。他来看我,用手揉着我的头发说:丫头,振作点!我就笑着回答:我挺好的啊!可他一下子眼圈就红了,我问他:抓小偷不对吗?他微笑着对我说:你做的对,我真为你骄傲!那时我第一次看到他对我笑的那么真挚。那年春节,他用轮椅推着我出去放炮,我们玩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春节后他又去上学了,可我却不能上学了。于是九平米的小屋子成了我唯一的天地。真想去踢球呀!我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上午摇着轮椅偷偷溜出了家门,我多喜欢蓝天下的空气呀!
  哟,那不是雷家的闺女吗?
  真可怜,这辈子可怎么办呀!
  这丫头平时就跟一帮野小子混在一块儿,哪见过这样的闺女,这么混能混出好来?
  快看,她是瘸子!
  是瘫子!
  是瘸子是瘸子!快来看,瘸子瘸子!
  她是瘫子,你们看,她是瘫子!
  ……
  我究竟是如何从这些喋喋不休的家庭主妇们的议论及顽童们的嘲弄中逃回家的连我自己也忘记了。我只记得回家后面对着因到处找我不见而焦虑万分的父母,我问:抓小偷不对吗?不能走路也是过错吗?父母无言。我把自己关在小屋,用手轻抚着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问自己:怎么办呢?
  我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出过自己的小屋。这个星期结束的时候,我对愁眉不展的父母说:我只能认命了是吧?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安心做一个好女儿了。
  我开始默默的留恋在爸爸巨大的书柜前,抽出一本又一本从前不屑一顾的大厚书来读。起初只是为了消磨时光,渐渐的竟着了迷,书成了生活中唯一吸引我的。我知道除了书我不能在要求别的什么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我读到一首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不知怎的我当时忽然就想起他趴在窗台上向屋里看的情景,还有那压的扁扁的小鼻头。
  丁婶来借椅子的时候,我听见他半骄傲半遗憾地说:我们家小奕来信说暑假学电脑不回来了,现在的孩子都不要爹娘了!
  我低头看看书上的诗句,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合上书,把它丢在了一边。暑假,他真的没有回来。事实上他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暑假了,我不知道他在这一年半中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一年半是段不短的日子,习惯在九平米的小屋里一天一天的坐着,习惯终日不说一句话,我把“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度过了一个没有了丁奕的春节。那个时候,我常常会不知胡思乱想些什么似的发呆,什么都想,却从不想未来。
  日子也就过去了。
妈妈是迫不及待地把那个消息告诉我的,可我连头也没回,我甚至没想过他会站在我背后。
丫头,还好吗?
我竟哭了。一年半了,没人再叫我“丫头”,可今天他回来了,只有他仍然这样叫我,多好的名字——“丫头”。我听的竟哭了。
  丫头,这是怎么了?他手忙脚乱的要拭我的泪。
  不,不,我没事。
  那,丫头,我们出去玩儿?
  他推我出了院子,他推我到太阳下散步,他让我一手拿一支冰棍,一边咬一口。
  他说我小时候最喜欢这样。我们回忆起儿时的事,他说还记得你杜撰的故事吗?
  你说你记得我在窗台看你。我说这不是杜撰我记得你当时的样子,你的鼻子像个小叭狗。他大笑,我不笑,我忽的想起那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诗句。他没有竹马只有一个叭狗鼻子,我没有青梅只有男孩子一样的短发。
  那个夏夜,我们坐在院子里,他问我多大了,我告诉他我十六了。
  是吗?你十六了?他仿佛很惊异的样子,然后他真挚地说:你长大了,一年多不见,从一个假小子要长成真女孩了。
  我记得你以前要我学的做个淑女,你说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听了我的话却不答,只望着我,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
  你不快乐?他问。
  你怎知我不快乐?我现在终于成了安静的女孩,不好吗?
  如果为了成为一个淑女而牺牲你的快乐,我宁愿你永远是和男孩子一起踢球的野丫头。
  可我现在没有选择对吗?我只能做个淑女,我再也不能踢球了对吗?
  他突然笑出了声来。我抗议的瞪了他一眼,他伸出手一把揉乱了我的头发。
  做淑女是要留长发的,丫头,你这个男孩头可不行。
  我低下头,不再言语。
  丫头,你变得多愁善感了。
  我没有!
  丫头,也许我不该再叫你“丫头”了。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也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我只有瞪着自己一双没用的腿发呆。我真怀念过去的日子,我多想再踢一场球,跟柱子他们一样玩的一身是泥再回家,我甚至宁愿爸爸再打我一次,让我没命的大哭一场,就像从前那样。该多好?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丫头,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一句诗罢了。
  你什么时候会背诗的?我记得你小的时候连“白日依山近,黄河入海流”都背不出来。
  人是会变的。那,你说我从前的样子好还是现在这样好?
  都好啊。
  都好吗?
  丫头你现在说话好像很有深意。
  我?是你心里有鬼吧!
  丫头——
  我真想踢球,真的,真的……
  别哭,丫头你别哭!
  我——我没哭,沙子掉进眼睛里了。
  丫头,你至少还有一点没变。好强得厉害。
  ……
  他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回学校了。临走的时候他来看我,他说他恐怕很久不会回来,要我为自己也为大家好好生活。我说你会写信来吗?他深深注视我一眼,说不会,你应该自己生活。
  然后他走了,真的一封信也不写来。我默默的日子就在轮椅的两只轮子下慢慢的碾了过去,我常在窗前发呆,眼前浮现他五岁时的模样;我常在纸上重复一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常抱着小说,看主人公的遭遇呆呆的落泪。生活成了一杯无味的白开水,我把过去那个假小子似的我给丢了。我终于明白了残疾意味着什么:我不再正常,不能向别的孩子那样玩耍,也不能穿件长裙在大街上吸引路人的目光,我的快乐在我被告知从此不能再走路的那一天就完了。
  残疾使我甚至连梦也不能有。我总是去回忆那天的事,然而我只记得和柱子的比赛我还勇猛得进了一球,而根本记不清自己如何完成的英雄壮举,记忆里只有个银色的异物。“抓小偷不对吗?”我想起自己那句天真的问话。抓小偷不对吗?我苦涩地摇摇头,天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我不相信那些身残志坚的鬼话,残疾使我失去了一切美好的,我还可能快乐?我想只是因为我不是个一般的女孩,所以我做了一个女孩本不敢做的事,但我才发现我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女孩。我再也不为那件事自豪了,甚至不再提起它了。
  他走后我没有再剪掉半根头发。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头发这么好,如果一切都象从前,星探一定会来请我做洗发水的广告。我的头发长得很快,自己常常在面对镜子时愣住,无论如何不能把镜子里的我与十四岁的我联系起来。镜子里的我那么文静,像一枝芙蓉出水,我的皮肤由于不接触阳光而显得苍白,我的头发乌黑,垂在额前,这真是个很好的淑女模样。
  他回来会喜欢我这个样子,他说过希望我做个淑女。我这样想。
  然而他还没有回来丁家就搬出了大杂院。
  丁家搬走的那天,我躲在小屋的窗帘后偷偷望着那一堆忙碌得兴高采烈的人们,心里的苦涩一点一点的扩大。
  丁婶临走时匆匆来我家,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今年真是个好年头,分了好房子,小奕又交了女朋友。真是一下子了结了两桩心事。小奕的女朋友可漂亮了,看,这是他寄来的照片,喏,这个就是,一看啊就是个南方姑娘,多水灵!也许人家毕业就跟着小奕回来了呢!咦,草儿呢?哟,草儿怎么在哪儿躲着呀。赶明儿上我们家来玩,我们住一楼挺方便的,噢——说错话了。你看这草儿倒是越长越秀气了,真不像小时候了,跟假小子似的。草儿,你奕哥有女朋友了,他没写信告诉你?瞧这孩子,有了对象就忘了妹妹了,还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呢!草儿,丁婶看你脸色可不好,等小奕回来叫他多陪你去晒晒太阳。哟哟,外面催了,不聊了。老雷、雷婶有空来玩!草儿,丁婶走了,没事跟你爸来玩!吵什么,来了!别催了,这不是来了吗?吵什么?……
  装满了家具的汽车“轰”的开走了,留下一路尘烟。
  我知道,什么都走了。最后一点梦想也装上丁家的卡车走了。在那滚滚的尘烟里,我仿佛又看到他趴在窗台上的样子,仿佛听见自己念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还有什么“仿佛”?!
  丁奕这个名字应该是彻彻底底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似乎是消失过,但并没有完全消失是吗?
因为他又回来了。
时间对于我已经很模糊,大概有三年还是四年我差一点就让自己相信我已忘了丁奕是谁了。可他又回来了,还是很多年前那个孩子头儿,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大男孩,还是那个我所熟知的奕哥。但还会是关心我爱护我如自己亲生妹妹的好“兄长”吗?
那一天,是初春吗?我听见妈妈在院子里喊:草儿,快看是谁来了!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他就跳到了我眼前。
  雷草,还认得我吗?咦?看来是我不认得你了。
  我想我没有表情,很久以来我已习惯没有表情。我面对他的时候就想,他干嘛不叫我“丫头”而叫“雷草”?我忘了我本应叫“雷草”而不是“丫头”。
  怎么不说话?雷草,你真是长大了,什么时候留了这么长的头发?
  很久了。我木讷的回答。
  他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孩,我才看到她。
  来,给你们介绍。雷草,这是我的女朋友——韩秋嫣。秋嫣,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雷草!我早想让你们认识了,一个将成为我的好老婆,一个是我永远的小妹妹。认识世上最好的两个女孩子,我很幸运不是吗?
  讨厌,谁说会嫁给你了!臭美。韩秋嫣幸福的瞪了她一眼。
  秋嫣,你是没见过雷草过去的样子,简直就让你想不出她是个女孩子!雷草,你不要看她现在不说不动,其实韩秋嫣小姐也是个难惹的角色!
  我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韩秋嫣。我讶异她竟然是一头短短的“男孩头”,我讶异她的皮肤竟然晒成了古铜色,我讶异她的两只眼睛竟然释放着亮晶晶的光芒,我讶异她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淑女的味道,我讶异这一切!
  雷草,你怎么了?不欢迎我们?
  今天太阳真好。我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温和的对他们微笑了一下。
  是呀,太阳真好,雷草我们出去玩?韩秋嫣热烈的建议着。
  可我什么也不能玩呀。我轻而有力地说。
  韩秋嫣一下语塞了,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丁奕,就像求救。
  雷草,你该出去晒晒太阳。他真的出来解围了。
  我正视着他,他脸上写着的是幸福快乐吗?他一直脉脉的注视着她,即使他来这里是为了看我!
  好的,就去晒晒太阳吧!我感觉自己说话就像叹息。
  他边推着轮椅边告诉我: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了南方,所以一直没有回来,现在是放探亲假,他就和秋嫣一起回来看看父母和我。他说他打算明年春天和秋嫣结婚,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大嫂。
  雷草,你高兴吗?你应该很高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我当然高兴。
  你们俩都是好女孩,认识你们是我的幸运。
  奕哥,你说的那种淑女是不是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雷草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我们认识二十年了。那个时候你趴在窗台上,鼻子像小叭狗。
  又来了。那是你杜撰。你怎么可能记得你吃奶的时候的事?
  那不是杜撰!
  好了好了,固执的丫头!
  奕哥,如果那天没有去拦那个小偷,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那你就不是你了。
  现在的我是我吗?六年前你会想得到我会变成一个如此文静的淑女?至少我还会有两条腿走路,而不是两只轮子!
  雷草,你怎么了?
  不,我很好,我一直都很好。
  我挣开他的双手,自己推着轮椅走开了,把一个若有所思的他和一个百思不解的她甩在了身后。我必须离开他们,否则他们会看到我脸颊上滚落的泪水。
  他们走的前一天下了雨,可他还是来看我了。
  他坐在我对面,不说话只盯着我。我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言语。
  外面在下雨。许久,他突然说。
  是吗?今年春天有点冷。
  你应该去读书,雷草,去读书吧!
  读书?你说我该读书?
  雷草你是个好强的女孩子。
  我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可惜我现在才明白我为什么叫“雷草”。什么字不好用要用“草”?因为我生来注定像根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你后悔去拦那个小偷了吗?
  不。我常回忆当时的情形,我发现我不恨那个人,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也许我仍会那么做,这是命。
  这话不像你说的。
  那什么是我该说的?我是要说“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雷草……
  你为什么不叫我“丫头”了,不再做我的“好哥哥”了?
  丫头!
  我一下崩溃在这两个字面前,泪珠滴落在我的腿上。
  丫头,你不要哭,丫头!
  谁说我哭了,是沙子,沙子掉在眼睛里了。
  你呀,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改。
  我抽泣着已说不出话来。
  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下心来?看来我只有自己照顾你一辈子了。
  我骤然一惊,抬起泪眼,却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告诉你一个秘密,丫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在一个小女孩的桌上发现一张纸,纸上只有两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抽泣也止住了,我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慌忙把头低得更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真的发现了我心里的秘密?
  可是那个女孩实在是太小了,只能算个孩子嘛!我只好等呀等呀,等着这小女孩长大。你说奇怪吗?我这从小被骂大的捣蛋鬼在大学里竟被女生当作了宝,我想这下可扬眉吐气了,定要好好交几个女朋友。
  可不知怎的,我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总是想起在远方的那个小女孩,一想起她我就心神不宁。真没办法,只好放弃交女朋友,专心等小女孩长大。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我想这小女孩该长大了吧,就匆匆回来找她,可我很要面子,我不知道这女孩是不是还记得我,我可不能忍受被晾在一边的感觉。于是我想了个好主意,请了一个女同学来冒充女朋友试探试探小女孩的反应。结果我高兴的发现这女孩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得多!我真是欣喜若狂。
  我说的没错,我认得两个世上最好的女孩,一个是我未来的妻子,一个是永远的妹妹。不过,丫头,妹妹是秋嫣。我大三的时候认识她起,她就叫我哥哥了,她的男朋友今年研究生毕业,明年春天他们会结婚。
  幸福会这样突然到来吗?我却忍不住新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不过,现在有件事很难办。他皱着眉说。
  什么?我心里又是抽搐一下。
  那小女孩老是坚持她出生后看到我趴在窗台上向里看她,鼻子按在玻璃上像个小叭狗。你说这事难办吧!
  我就是记得!我不由自主的争辩,泪水还挂在脸上。
  瞧,又来了,我说很难办吧!
  我终于破涕为笑。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说:我回校后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那首诗并背得滚瓜烂熟,要不要考考我?
  好啊!我笑着。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他朗朗的颂着,我低低的和着,我们的声音在这个春天融在了一起。
  丫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许跟自己过不去,不许一个人流眼泪,也不许告诉我是沙子掉进眼睛里。
  好的。
  我会天天陪你晒太阳,我要你像从前一样结实。
  好的。
  还有件事——
  什么?
  我不走了,明天上火车的只有秋嫣。
  那你的工作?
  辞了呀!在这边工作也已经找好了,你奕哥可不是废物。明天一起去送秋嫣,好吗?
  好的,好的。
  丫头,现在我开始怀疑我五岁时也许确实趴着你家的窗台看过你。
  他望着我笑,我也笑了,这一定是我许久以来最美的笑容。雨仍在下,春天的雨声真是美妙,像首歌。
  六年前我会想到今天的幸福吗?丁奕,这名字定是从我一出生起就刻在我心里了,不是吗?
  ……[img]http://p9.images22./6000/bufy521/9d9f653624b368f5e5ba50666f5ac5ab.jpg[/img]
  
    第二年九月,我被一所大学破格录取,重新回到了我阔别已久的校园,忧伤已成了过去式,新的生活充满了激情。他常常推我在阳光里散步,我们一起回忆许多年前那个有着小叭狗鼻子的男孩子和那总是浑身泥巴的小丫头,还有那首我们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古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李白 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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