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重晚晴
“向晚意不适, 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那不是李商隐的《登乐游原》吗?
那乐游原上有感而赋诗,那指羲和日御而表达了感逝波、惜景光、绿鬓不居,朱颜难再之情—这正是诗人的一腔热爱生活、执着人间、坚持理想而心光不灭的一种深情苦志。
每天上班的路上,几乎都会遇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那蹒跚的步履如蜗牛一般慢。 初次遇见两位老人,是在两年前一个夏日的清晨。我骑自行车正准备穿过十字路口,迎面被他们挡住了去路,由于路面狭窄,我只好下来推着车子步行。目光投向老人,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真是蜗牛一样怪异的行走姿势! 老夫妻手拉着手走路,明显可以看出妻子是个患病的人。她的左臂向里屈肘,一条左腿直直的伸着,每迈出一步都必须借助丈夫的搀扶与向前的拉力,方可前行。如此艰难的行走,真是累坏了身边的丈夫。我每次路遇都会听见同样的一句话,“你看你,别着急,慢点儿”看他如此耐心,如同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 时间久了,总与老人在路上相遇,渐渐就成了熟人。知道两位老人都是退休二十多年的老教师,5年前妻子突发脑溢血,抢救过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左半边身子不能自主活动,行走也异常困难。 出院回家,也一直是丈夫在照顾她。妻子说:“儿女们的工作都很忙,我的病可把老伴儿拖累坏了。要是没有他,我可能就站不起来了,也活不到想在。为了我的病,老伴儿卖了原来的五楼,换成了现在的一楼,就是为了我出入能方便些……”说到这里,我看见这位白发老人的眼里有泪水。 走过半个世纪的两位老人,如今每天清晨都迎着朝霞出门,丈夫拉着患病妻子的手,满眼的温情与怜爱,慢步走在路上。每次路遇,我的心里都会泛起阵阵爱的涟漪。 他们的爱情不惊天,也不动地,只有那牵在一起的手和妻子走路时的怪异,时时会引来路人的目光。丈夫说“医生让多陪她出去走走,这样对她的身体恢复有帮助。”就为了这句话,他每天清晨都会陪着妻子散步,暑往寒来,这一走就是五年,老伴儿的身体还真的是比以前好多了。 岁月流走,冲刷着人的记忆,唯独冲刷不掉两颗赤热心灵中的爱意。两位老人的爱情似陈年的美酒,滴滴香浓,香飘四溢。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冥冥之中,我似乎已看到了暮年的爱人与我,青丝变白发,身形似钩月的我们正迎着落日的余辉,相互搀扶,蹒跚前行在黄昏的林荫道上。远处一片蛙鸣,天边夕阳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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